<p class="ql-block"> 早晨刚刚起床，玲玲打来电话，“今天打算干什么？”。听声音就知道她心情不太好。心情好的时候，她的声音很悦耳，风吹柳条一般上扬，“姐姐，干嘛呢？看电影去啊！”此时，她的声音是低垂的，仿佛柳条在清水里点着微微的涟漪。明知她心情不好，我不能问，如果我问“不高兴吗？”她一定会调高音调，笑着否认：“没有啊，真的没有。”坚强的女孩子大概都这样。 </p><p class="ql-block"> “今天没事。”想陪她只能这样回答。</p><p class="ql-block"> “我们去爬山吧。”她说。 </p><p class="ql-block"> “好啊”我说，“去哪座山？”</p><p class="ql-block"> “嗯——石羊石虎山吧。”听语气，她并没想好爬哪座山。石羊石虎山位于城北，是二十多年前建造的一座小城公园。近年来，政府想除旧换新，重新打造。公园的一些景点被拆除了，水泥砂石堆积在山腰上，各种建筑用的塑料废布在一片灼艳的杏花林中随风摇曳。尽管如此，每年的端午节清晨，出来踏青的人依然是漫山遍野，男女老幼，笑语盈盈，在小山上许下美好的心愿。 </p><p class="ql-block"> 来到小城，我才发现，四周连绵的山丘将小城围了个圈，仿佛一个小摇篮，小城安卧在温暖舒适的摇篮里，心安理得地接受小山的护佑。在小城，想爬山不是难事，周围有的是山，但是，人们不习惯去爬那些没有经过人工修饰的山。 </p><p class="ql-block"> “带你去城外吧，那有更高的山。”我说。</p><p class="ql-block"> “好啊！”玲玲愉悦地答应着。我们到一座大山的脚下，玲玲望着松林密布的大山问：“没有上山的路？”</p><p class="ql-block"> “没有，脚踩的地方就是路。”我说，玲玲咯咯笑着。 </p><p class="ql-block"> 山不陡。我们踏着满地厚厚的松针向上走，松林没有一点声音，雪水融化在地毯一样的松针上，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玻璃板似地压着地上枯黄，青黑的野草松枝，使得这些很快就会化作尘埃的颜色显得莹润亮泽起来，似乎有了生机。 </p><p class="ql-block"> 穿过幽静的松林，来到向阳的山坡。山坡上有一条很深的山涧，山涧的那边是有一片杏树林，林中夹杂几株高大的杨树，高高的树枝上擎着一个硕大的鸟巢，那些用树枝野草搭建起来鸟巢看上去很结实，不知这鸟巢花费了鸟儿们多少的辛劳和智慧。 </p><p class="ql-block"> 我们沿着山坡向上走。“兔子！”玲玲忽然大叫，顺着玲玲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只野兔正敏捷地窜过草丛，野草一样黄色皮毛闪着亮光。</p><p class="ql-block"> 玲玲转过身，双手拢在嘴边，对着群山大声呼喊。群山如卷起的波浪，将玲玲的声音传递到遥远，遥远的地方。 . 站在山顶上，天空瓦蓝瓦蓝的，没有一片云彩。阳光温暖灿烂，没有一丝风。远处小城里的高楼大厦像浅色的积木，隐约在山的那边。山脚下，村庄里三角形的红屋顶，像扣在地上的一排排整齐的小盒子，公路像一条黑色的带子，从群山脚下蜿蜒穿过。 </p><p class="ql-block"> 玲玲坐在一块岩石上，让我给她拍照。镜头里是干干净净的天空，还有玲玲干干净净的浅粉色羽绒服和安静的笑脸。一块点缀着青苔的淡粉色岩石托起玲玲俏丽的身影。我也坐下来，忽然望见碧玉般的月亮挂在东方天空上，和中天一轮金灿灿的太阳一起鸟瞰人间。安安静静的山川大地，安安静静的日月同辉的天空，还有我们在一起的安安静静闲暇时光，都很美。 </p><p class="ql-block"> 玲玲指着对面山说：“那座更高。”</p><p class="ql-block"> 我说：“也不一定，人总是这山望那山高。”玲玲否认，坚持说那座山就是高。 </p><p class="ql-block"> 坐了一会，我决定满足玲玲的心愿，去爬她认为更高的那座山。这里的山都不陡峭，爬起来也轻松。不知不觉到了山顶，举目四望，果然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辽阔，玲玲说对了，这座山的确更高。山上有散落的矿坑，一个小一点的坑内立着一个小牌子，牌子上写着开采时间。坑边上，一条可供大车行驶的山路一直通到山下。玲玲蹲在坑边捡石头，这里的石块确实有点特别，有鲜红如铁锈一样的颜色；有红白相间的，用玲玲的话说怎么看都想一块猪瘦肉的颜色；还有纯白的；黄白相间的；还有黄白之间镶嵌着一些或粉色或紫色结晶体的。玲玲说这些石头怎么看都像是玉石和水晶。她将喜欢的石头捡起来，堆在一起，后悔上山没拿一个袋子，石头没办法带走。 </p><p class="ql-block"> 我说：“下山的路很长，挑最喜欢的先拿几块吧。”</p><p class="ql-block"> 玲玲笑着说：“我都喜欢，怎么办？”</p><p class="ql-block"> “过几天再来。”我说。</p><p class="ql-block"> 于是，玲玲挑了四小块，抱在怀里，我每只手各拎一块向山下走。 </p><p class="ql-block"> 上山容易下山难。忽然觉得下山的路比上山的陡，大概我是穿了一双高跟鞋的缘故，身子总是不由自主地前倾，要保持身体平衡，真不太容易，稍不注意就可能滑到山涧里，山涧虽不十分深，真要滑下去也要费些力气才能爬上来。我们俩都小心地走着。 </p><p class="ql-block"> 快到山脚时，我们却迂回起来，不知从哪下山好，我们都没记得上山的准确地点。密密的松树遮挡着视线，我们以玲玲停在山脚下的白色汽车为下山标识，可是转来转去，却没不见汽车的踪影。我们一定是离出发地太远了。</p><p class="ql-block"> 这时，我们听到了公路上车辆行驶的声音，我们决定朝着有声音的方向走。终于看到车了，玲玲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却忘了脚下的薄冰，忽然仰面朝天摔倒了，怀里的石块四散奔逃。我紧张地喊玲玲，手里的石块趁势滚落到一处陡峭的山崖边上。</p><p class="ql-block"> 玲玲慢慢坐起来说：“没事，胳膊肘大概是磕破了。”玲玲站起来走走说摔一下怎么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旋即四处找她失落的石头。这世上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也许在摔倒那一瞬，我们会忽然领悟到，对于生命本身，有些沉重我们真的并不重要。为了安全起见，我的那块躺在山崖边上的石头，我决定不去捡了。玲玲说：“我的那几块，我一定找回来，好不容易抱下来的。没准还值钱呢。” </p><p class="ql-block"> 看着她像孩子似的满山坡找她的石头，我暗笑原来玲玲也是个财迷啊！不停地嘱咐她一定要小心脚下的冰。 </p><p class="ql-block"> 想想人这辈子，总会有忙不完的琐事，放不下的牵挂，经历不完的酸甜苦辣。能有闲暇时光，到大山上看看天空，吹吹冷风，和朋友聊聊简单的话题也算是一种难得享受吧。 </p><p class="ql-block"> -------2021年3月3日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