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字:闲人 图片:闲人十网络</p> <p class="ql-block">短波通信,又称高频通信,频率范围在2MHz至30MHz之间,主要依靠地波和天波两种方式传播。地波沿地球表面行进,受地形与介质影响较大,传播距离通常仅有几十到几百公里;而天波则借助电离层的反射实现远距离传输,最远可达数千公里。1901年,意大利无线电先驱马可尼成功在英国与纽芬兰之间实现了跨越大西洋的无线通信,通信距离达3400公里,开创了人类远距离无线电通信的新纪元。此后,短波通信因其设备成本低、便于携带、操作简便、组网灵活等优势,迅速成为远程通信的主力手段。二战期间,短波通信广泛应用于战场联络;20世纪60年代更迎来黄金发展期,广泛服务于军事、广播、外交、气象、交通和邮电等多个领域,奠定了其在通信史上的重要地位。</p> <p class="ql-block">随着卫星通信技术的崛起,短波通信带宽窄、噪声高、易受干扰等短板逐渐显现,许多原本依赖短波的业务被卫星取代。到了七八十年代,短波通信的研究与发展一度陷入低谷,甚至被边缘化。然而,进入90年代后,电子战、卫星打击等新型战争形态的出现,使人们意识到:一旦卫星系统遭摧毁,过度依赖其的通信网络将面临瘫痪风险。而短波通信不依赖中继卫星,具备独立组网能力,在战时和应急状态下展现出不可替代的价值。尤其是在多次局部冲突和重大自然灾害中,短波通信屡建奇功,重新赢得重视。与此同时,微电子、计算机与数字信号处理技术的进步,加之自适应调频、跳频抗扰等关键技术的突破,推动短波设备向固态化、小型化、智能化迈进。如今,短波通信已迈入跳频传输、高速调制、智能组网的新时代,焕发出新的生命力。</p> <p class="ql-block">第一次真正接触短波电台,是在1979年夏天。报务培训结束后,公社武装部安排我们实习。值班室里似乎摆放着一部71型电台,具体型号如今已模糊不清。次年春季,我参加了公社组织的基干民兵集训,两个连队参训——一个是有线通信连,另一个是无线通信连。我所在的无线连下设报话与报务分队,那年我刚满17岁。教员来自原南京军区通信团,带来的设备也由部队借调。那台被称为“硅两瓦”的电台,输出功率15瓦,操作轻便,成为我最初的手持通信伙伴。每天在教员指导下练习收发报文,从开机、调频到功率校准,室内室外轮番操练。硅两瓦由南京无线电厂研制,1973年列装部队,是71型电台的升级换代产品。而71型电台作为我国早期以苏联Р-109为原型仿制的战术通信装备,曾广泛配属营连排级单位,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经受战火洗礼,性能不断优化,服役近三十年,直至“小八一”和“硅两瓦”相继问世,才逐步退出历史舞台。</p> <p class="ql-block">1980年10月,我参军入伍。经过新兵训练与报务专业学习后,于1981年11月被分配至原总参58016部队二营六连,正式成为一名通信兵。初到分队,我被安排在守听台实习,负责监听紧急出联信号。所谓“紧急出联”,是指对方电台发起联络的时间完全不确定——可能在清晨,也可能在深夜。当时使用的是一台56型电子管短波电台,体积庞大、重量惊人,单人难以搬运。守听工作极其考验耐心与专注力:戴上耳机,在指定频段内持续监听,片刻不得松懈。有时连续守听数小时乃至数日都无信号,有时刚戴上耳机便传来出联电码。若成功抄收工作报,值班员将获得嘉奖。然而,短波信号噪声大、频率易漂移,必须不断微调校准。夜班尤为艰难,困意袭来极易漏听,因此守听台也成为全连受处分最多的地方。这台电台为双边带体制,采用等幅报(CW)模式,通过摩尔斯电码传递信息,所有操作、联络与报文收发均由报务员独立完成。</p> <p class="ql-block">实习期满后,我调入单边带报房工作,从此不再直接操作电台,开关机与频率切换均由发信台和收信台远程控制。双边带与单边带的主要区别在于调幅方式:双边带包含上下两个边频,无载波,带宽为调制信号的两倍;而单边带仅保留一个边频,或采用残留边带技术,大幅节省频谱资源。前者用于CW模式,以电键收发电报;后者则在USB或LSB模式下,通过电传机实现自动收发。正是在报房工作期间,我才真正理解了单边带通信的原理与优势。那时最常用的设备是74型400瓦单边带电台,性能稳定、故障率低、通信距离远。真正动手操作这款电台,是在军校学习期间。1985年春,学校组织野战通信考核,配备了国产“小八一”与74型短波电台。教室里安装了七八套74型设备,学员分组轮流训练。收信机操作相对简单,发信机则复杂得多。当时自动化程度较低,改频、调谐全靠手动,步骤繁琐。调频时双手不停旋转旋钮,双眼紧盯功率表,稍有偏差便无法达到最佳状态。如今回想,那些反复调试的夜晚,正是技术成长的印记。而今,现代短波电台已实现一键自动调谐,效率与精度不可同日而语。</p> <p class="ql-block">2011年从部队退休后,我又投身地方短波通信事业,陆续接触了多种先进型号的短波电台。如澳大利亚宝丽公司的2050、2040、2090、4050系列,柯顿NGT-SR型,日本C-IOM的M3200、M710、M7000型,以及国产的广州海格、南京熊猫、海南宝通、江西713、陕西烽火、天津无线电厂等系列产品。我曾安装过大功率基站台、小型船用台和车载台,也亲手组装过背负式便携电台,并组织过多次短波通信培训。百余年来,短波通信设备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第一代采用电子管,体积笨重;第二代引入半导体,轻巧便携;第三代应用集成电路与频率合成技术,性能显著提升;第四代则全面数字化,集成降噪、自适应调频、跳频、差错控制、复用调制与软件无线电技术,电台智能化程度空前提高。如今,功能设置、参数调整、信号处理、信道接入乃至加密通信、GPS定位、远程遥控,皆由CPU编程控制,支持选呼、组呼、拨号等多种业务。我亲历了短波电台从机械旋钮到智能终端的跨越,也见证了这项古老技术在数字时代的涅槃重生。未来,随着智能化与加密技术的深入发展,短波通信必将焕发更强劲的生命力。</p> <p class="ql-block">如今,短波电台不仅活跃于军事领域,在地震救援、森林防火、防洪抢险等应急场景中也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尤其在大地震后,当基站损毁、移动网络中断时,野外搜救任务往往只能依靠短波通信维持联络。在深山峡谷、荒漠戈壁、远海航行等超短波无法覆盖、手机信号全无的极端环境中,短波通信往往是唯一的生命线。它无需依赖基础设施,仅凭电离层反射即可实现跨区域联络,在关键时刻承载着信息传递的重任。无论是战地前沿,还是灾难现场,短波电台始终以其坚韧、可靠、独立的特质,守护着每一次呼唤与回应。忆往昔岁月,耳边仿佛仍回响着那熟悉的摩尔斯电码声——滴滴答答,穿越时空,连接使命与忠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