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侨联记忆和情愫

伍伯聪 泉州市一

伍伯聪 撰稿<div><br></div> <h1> 福建晋江安海古镇是一著名的沿海侨乡,本地人出洋到东南亚一带谋生的历史较为悠久。新中国成立初期(1951年),安海便率先于全国成立了第一个由人民政府审批的镇级“归国华侨联合会”(简称“侨联”),以广泛联系在外乡贤,服务于爱国华侨和归侨,增强广大华侨爱国爱乡的感情,为家乡的建设建言出力。我的祖父早年旅居新加坡谋生20多年,于1957年回国定居,热心参与了侨联的有关工作。从小跟随祖父生活的我,便经常到侨联玩耍,对侨联有着抹不掉的童年记忆和情愫。<br data-filtered="filtered"> 安海侨联创建初期设立在原安海育婴院内借用的几间办公室。我是出生于1957年,幼小的我仅有模糊记忆,而比较有清晰记忆的则是搬迁到侨联新址以后的事了。安海侨联新址是1963年建成启用的,当时,新址位于安海的东北边缘,海八路旁,位置较高,周边有农田,南边有2个池塘(后库池)位于海八路的两边(现在的东海酒家及对面),周边的地域较为开阔。该建筑的设计方案出自于安海建筑社的本土工程师陈文烈先生之手。该幢建筑采取中式设计为主,兼有现代建筑成分的2层楼房,样式新颖,这对于在当时基本是古屋,平房的安海小镇,可算是高大上的一幢豪华建筑了。主体建筑的东边和南边留有一些空地,南边的空地平时种上地瓜,其他空地植有花草,围墙大门朝向东边的海八路,楼房西边建有几间平房,作为配套的简易的厨房及餐厅,还挖有一口水井和建一水塔。北边建有几间小平房,平时人员的进出走靠西边的后门。主体建筑的一楼,设有几间办公室,客房,员工宿舍,正中是大厅和一个会客厅,最具特色的是配套有一间“现代化的卫生间”,其中的抽水马桶和蹲盆,洗手盆,自来水龙头,马赛克地板,等均是华侨从国外运来的“洋货”(当时国内很少有此产品,民间也没有消费市场,因此本地的商店也没经营此货)。二楼设有一间较大的会议厅和多间的客房,专门用于接待回国的华侨。从二楼南边的阳台望去,视野宽广,空气清新,尤其是夏季,更是凉风习习,环境宜人。<br data-filtered="filtered"> 安海的电力供应始于上世纪20年代,是福建最早有供电的集镇,但真正的大电网的布设大约是1968年,自来水管网的铺设也到了1980年左右才实现的。在这之前,安海的供电是由位于西垵村的安海发电厂以柴油发电机发电 ,每天傍晚6时至午夜12时发电仅供应学校,政府机关,邮电,医院以及一些商店之用,侨联也纳入供电单位。侨联的自来水是侨联自己每天晚上来电时抽水到水塔,供一天的生活用水,很是方便。当有华侨来住宿时,厨房才有开伙。客房的设施是每间2张单人木头床,夏天配草席,圆顶的蚊帐,开水壶和茶杯,冬天有棉被。这在当时算是较为豪华的“标间”了。安海侨联大厦的建设资金均来自华侨的捐资,耗资13万元。记得较大的会客厅,会议室等的门楣正上方还装有一块椭圆形的黑色油漆,刻有捐资者镶金名字的木板,以誌纪念。一楼正中的接待室大门上方牌子镌刻的捐献者是香港德大参行的黄福俊先生。<br data-filtered="filtered"> 侨联的人员更是让我难以忘怀,因为他们都是爷爷辈的长者,对我是呵护有加。当时的侨联主席是高作揖先生(作揖伯),其他的工作人员有:张克种,蔡再森,黄种伦 先生,后来还新招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杨翠微大姐。秘书是赖培乐先生(又名“伦阿”)。其他的较为常驻的群众会员(无薪金的)则有:许松茂(松茂伯),龚纯钩(纯钩伯),君天祝(乐阿祝),安瑞昆,郑川田,黄福图,伍文举(我的祖父)等人,他们平时经常来侨联相聚,谈及一些海外华侨的情况,交流国内外的政治,文化,等消息,本地的一些历史传说,历史人物的故事等,并协助侨联方面的一些工作,小小的我就喜欢听大人讲故事。记得郑川田先生家住十九间,平时上午到侨联来闲聊,下午则时常上酒馆小酌几两地瓜烧,五加皮,二红酒等,飘飘如仙。侨联的合约厨师是当时比较有名的高国师傅,他是不定期来为入住的华侨开伙,或者是华侨在侨联办宴席时的掌勺师傅。当时侨联厨房的灶具是“粗糠灶”,所用的燃料“谷壳”也是当年的粮站碾米厂特供的。在那个物资紧缺的年代,侨联各方面的物资供应还是得到政府的特殊照顾的,说明了当地政府对侨联工作的重视。 从小生长于安海的我,在上世纪的60至70年代,是物质匮乏的年代,广大民众的日常生活状态是:缺水,没电,居民夜间照明则全部靠点煤油灯,用水则是水井打来的,每年的旱季,经常得半夜排队到全镇有限的几个有泉眼出水的水井打水,可谓苦不堪言,居民普遍是住房拥挤,卫生差,每天轮流上臭气冲天的公共旱厕。每月十分有限定量的粮食供应等等。而当时的侨联,环境干净,宽敞明亮,大厅埔上光滑的瓷砖,有自来水,有电,安海独有无臭的抽水马桶厕所和自来水盆,这些相对于当时的民众生活条件,简直是“人间天堂”。幼小的我,每次到侨联,必定先打赤脚在瓷砖的地板上玩耍,而后到厕所去“享受”一番。侨联还经常有华侨带回来的笔记本,圆珠笔,等办公用品,是质量上乘的洋货,相对于当时市面上的“毛边纸”等,是无法与之比拟的,小时候的我是看在眼里,爱在心里。偶尔,赖培乐先生也会将快用完的圆珠笔送给我,这可谓是“如获至宝”而倍加珍惜。<br data-filtered="filtered"> 依我的直觉,侨联的主要工作职能就是作为联系海外华侨的桥梁,作为接待回乡华侨的场所和联谊交流的场所。记得大约在1964年至1966年间,安海地区的旅外华侨发起一次爱家乡的慈善活动,他们集资购买了几麻袋的犀牛角,寄回安海侨联,免费让家中有小孩发热的群众家庭前来磨药(在一块陶瓷瓦缸碎片上装点水磨犀牛角)药水带回家为小孩治病。此举在当时,为缺医少药时代的安海群众解决了很大的问题。小时候的我,到侨联去只懂得经常拿犀牛角当玩具耍,而今想起来,这“玩具”现在的价值达每只近20万元,竟然是如此的贵重。 <br data-filtered="filtered"> 文革期间的侨联也发生一些变化,首先,在会客厅,会议室及大门等地方,张贴了毛主席语录和诗句,由大红纸,用黄色广告颜料书写,书写者是我祖父和纯钩伯,我祖父写有一手较好的毛笔行书字,纯钩伯则长于书写隶书。书写的内容均为毛主席语录和诗词,主要有“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动力”“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等等。期间还有部分“红卫兵”入驻,并运来了几缸硫酸,实行“文攻武卫”,虽然带有火药味,但也没发生什么动荡的事件,以后这些学生撤离,(1968年复课闹革命,最后于1969年上山下乡)留下一排装硫酸的空陶瓷缸放置在围墙边许久。之后,侨联便恢复了往日的状态。1970年我上了初中,我的祖父也卧病不起,逐渐疏远了侨联。期间,记得再森伯还时常利用晚间到我家看望祖父,安瑞昆先生家住露阳巷的安厝,离我家不远,也时而前来探望,直至1972年祖父离世。最后一次联系侨联的是1975年晚秋时节,当时我正在安海知青农场“上山下乡”,承担搭建被潮水冲断的五里桥中亭段的临时木头桥复通的任务,由于劳作须按退潮时间抓紧打桩,因此须入驻中亭,轮班作业,晚间值班人员的棉被成了很大的问题,便发动大家想办法,此时的我便找到侨联的克种伯,说明原由,还真的借到了两床棉被,解决了值班的问题,直至建桥工作完成,可2个月下来这两床公用的棉被已几乎被“踢烂”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拿去送还,面对慈祥长辈的眼神,觉得很无赖也很不好意思,但心里永存感激。随着时光的流逝,绝大多数记忆中的长辈们已陆续离世,但他们对安海侨联所做的点滴工作应该记录于侨联的历史之中。<br data-filtered="filtered"> 时光荏苒,几十年过去了,侨联周边建起了高楼和商铺,偶尔路过侨联,只见侨联大厦已逐渐失去往日的光彩,就如同一高大伟岸的美男子被岁月摧残地成一佝偻的老头一般,直至2年前再次路过时,竟然被贴上“危房”的标签而全面封闭,面对此景,未免让人心生酸楚,感叹岁月的沧桑。幸而安海当地政府对此也给予了重视,着手修建,如今修葺一新的侨联大厦,重新焕发了生机,迎接安海侨联成立70周年的日子。相信安海侨联将会在新的时期继续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div> <div><div> (背景音乐:安静的夜晚,2021.3.12)</div></div></div></h1> 安海侨联刚落成时的照片。左一:赖培乐先生。右一:蔡再森先生。右二:张克种先生。 (摘自网络图片)大厦的西边打有一口有水井,井的旁边还树立一杆打水用的“竹荷”。 当年一楼正中会客厅大门上方悬挂的“福俊室”牌匾,字体工整,用笔娟秀刚劲, 骨力练达,应是出自于纯钩伯之手。 当年侨联大厅地板瓷砖的图案 安海侨联大厦的设计师 陈文烈 工程师,安海人,原在安海建筑社,后调至晋江县建筑设计院。他的设计风格新颖,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至今的侨联大厦仍风格高雅,风度不减。安海早期有多幢侨建房屋也是由他所设计。 陈工身材高大,人称“躼烈”。<div> <div> <br></div></div> 侨联早期的旧址 (图片来自网络) 爱国华侨许志平先生 (许达三先生的父亲)与许松茂先生的合照。(由许松茂先生的女儿,安海中心小学退休教师,百岁高龄的许秀棉老师提供。照片拍摄时间是1963年4月9日) 拜访百岁高龄,身体健康,思维清晰的许秀棉老师。(右一:郭振煌,右二:颜花花。左一:伍伯聪,左二:陈紫莎 。 1975年冬季,临时搭建被海水冲毁的五里桥中亭段木桥的施工现场。这些劳作者的身影就是我们(当年的安海知青场知青,从侨联借来的棉被,支持我们度过了冬天的工期) 修葺一新的安海侨联。(摘自网络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