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支深南征战记（上）

游目骋怀

一九四零年初，冀中地区的斗争形势进一步尖锐和复杂，一是日军开始在冀中地区遍地筑堡修路，抽兵集中扫荡，企图从军事、政治、经济等各方面由点线到面，全部占领我冀中抗日根据地，达到“以战养战”的阴谋目的。二是国民党顽固派进一步推行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政策，掀起了新的反共高潮。为了粉粹国民党反动派投降阴谋，原在深南(河北省深县南部地区,以当时的石德公路为界)地区活动的主力部队，由军区程子华政委率领，同冀南军区宋仁穷政委领导的部队一起，南下讨伐叛逆石友三。军区吕正操司令员率领冀中警备旅到平汉路西与晋东南太行地区兄弟部队配合，讨伐叛逆朱怀冰。日本侵略军利用冀中军区主要部队南下讨逆的空隙，在深南地区强迫老百姓修路筑堡，企图进一步分割封锁我抗日根据地。冀中军区决定，调回民支队到深南地区开展对敌斗争。        

一九四零年二月中旬，回民支队完成各项准备工作之后，从定县的邢邑村出发，为了隐蔽目标，防止敌人发觉部队的行动意图，马本斋司令员率领部队向东急奔，到达冀中东部地区的献县，并对李谢桥之敌进行了袭击，以转移敌人视线。二月二十八日下午又挥师向西，尔后突然南下，于当日深夜穿过沧石路，到达深南地区，宿营在栖凤庄。当时敌人正乘虚集中兵力，对深南地区进行清乡扫荡。回民支队在通过沧石路前，未能与地方党委取得联系，对当地敌情掌握不够，加上有些指挥员思想麻痹大意，部队在栖凤庄连驻两天，暴露了目标，三月三日，遭到千余敌人的袭击。这次战斗回民支队牺牲十九人，伤三四十人。二大队教导员黄澄在指挥部队突围中不幸牺牲，电台译电员高福昌在敌人的重围下，从容地向军区和友邻部队发出电报后，烧掉密码，壮烈牺牲。        

 栖凤庄战斗引起了地方党委对回民支队的极大关注。深南县委书记魏震、衡水县抗日政府县长兼县大队队长贾殿阁亲自找到回民支队驻地，大家志同道合，一见如故，马本斋司令员把政委郭陆顺、参谋长冯克、政治部主任丁铁石一一做了介绍，并说：回民支队初来乍到，地理敌情不熟，正希望与地方联系，取得你们支持配合，共同打击敌人。地方领导也详细向马本斋司令员介绍了当地敌情状况，表示坚决按照上级党委指示，组织地方游击武装与群众配合回民支队工作。在地方党委关怀和广大群众的热情支持下，部队情绪迅速得到恢复，很快就研究确立了对敌斗争的策略。       

南花盆伏击战

日本侵略者为了尽快打通京汉、津浦铁路，进一步掠夺中国的物资财富，增加部队的军事辎重和机械运输能力，加紧了石家庄通往德州铁路线的修筑。同时，抽调重兵保护修路施工。衡水路段的护路守敌主要驻扎在铁路旁边的南花盆村据点。这个护路据点驻有四十多名日军，六十多名伪军，武器配备精良。据点的敌人除了护路之外，还经常四处抢掠周围村庄的粮食、财物，奸淫妇女，百姓对之深恶痛绝，恨不得将这些强盗生吞活剥。

衡水县游击大队成立后几次想狠心给予痛击，打掉敌人的嚣张气焰。无奈，队伍刚刚建立，武器简陋，战士缺乏战斗经验，再加上这伙敌人狡猾异常，从不小股行动。另外，敌人依恃铁路的有利条件，一有风吹草动，晋县、束鹿方向的敌人便驱车飞速施援，一时难以找到有利的时机。

马本斋司令员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欣然同意狠狠惩治这股敌人。他和支队的几位负责人与衡水县大队贾殿阁队长、杜濂教导员共同商定了一个“诱蛇出洞，聚而歼之”的战斗方案。

四月初的一天拂晓，马本斋司令员带领回民支队的三个中队，近四百名指战员，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距南花盆据点二里多的道沟之内。这片道沟，地形复杂，杂草荆棵丛生，深的可达两米以上，浅得也有近人深，弯弯曲曲，纵横交错。中间一条大沟，是通往邻村的道路，回民支队的战士就埋伏在两边的侧沟之内。

凌晨五时左右，担任“引蛇”任务的衡水县大队两个中队向南花盆据点发起了猛烈攻击，霎时，枪声阵阵，杀声四起。敌人顿然惊醒，加强火力还击。天大亮之后，敌人在炮楼上观察到进攻据点的全是身着便衣的“土八路”，不由得放声狂笑，他们偷偷打开大门，放下吊桥，三十多个鬼子，四十多个伪军，气势汹汹，从楼炮中猛冲出来，架起机枪、掷弹筒一阵狂扫滥炸。

贾殿阁率领的县大队盼得就是敌人出来，他们早有准备，躲在矮墙之后，道沟之内隐蔽处不动，等敌人扫射稍稍缓和下来之后，突然一齐跃出，迎头一阵排子枪，一排手榴弹，然后借着烟雾，迅速撤退。敌人见“土八路”果然不堪一击，哇呀哇呀吼叫着在后面穷追不舍，得意忘形的众伪军也胆气大壮，连连叫喊:“抓活的，抓活的!”他们一口气追进道沟内，再寻找目标时，“土八路”已经全然不见，只见此处沟深坡陡，两侧荆棵丛生，不由大吃一惊，猛然省悟，急忙后撤。

然而，为时已晚，掩藏在两边道沟荆棵之中的回民支队战士如神兵天降，旋风般冲下坡来，敌人顿时吓得目瞪口呆，威风尽失。后退，退路已被回民支队截断，前行，“土八路”又原路杀回，陷入绝境的敌人只有拼死抵抗。一场肉搏战开始了，只听杀声震地，刺刀飞舞。金铁交鸣的铮铮声，枪托撞击的闷响不绝于耳。回民支队与县大队以十倍于敌人的兵力，气势上完全压倒了敌人。尽管这三十多个日军均是久临战场的老鬼子，可哪里抵挡得住同仇敌忾的八路军战士，仅十分钟，敌人便全部横尸沟底，手执指挥刀的鬼子小队长见无生路，跪地剖腹自杀。四十多名伪军，除十多名缴械投降外，其余均被歼灭道沟之内。

炮楼里留守的少数敌人知道追击的鬼子、伪军中了埋伏，哪里还敢轻举妄动，一面龟缩在据点内用机枪胡乱扫射，一面向束鹿、晋县方面紧急求援。

等敌人的援兵赶到，已近响午，回民支队和县大队早已撒离现场，踪迹不见。气得前来增援的敌人嗷嗷乱叫，令炮兵向四周胡乱打了一阵炮之后，将死人拖回，败兴而去。

这一场神奇快速的歼灭战，击毙鬼子三十四名，伪军三十名，俘虏十二名。缴获轻机枪一挺，掷弹筒两个，步枪近七十支，子弹、手榴弹若干。

南花盆伏击战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衡水抗日军民的战 斗信心，特别是南花盆据点周围村庄的老百姓，听说回民支队与县大队联合作战打了一个大胜仗，吓得据点里的鬼子、伪军三天都不敢开大门。当地群众人心大快，奔走相告，选派代表找到回民支队和县大队，送来鸡蛋、粮食慰劳部队。

康庄围点打援

康庄是衡水和安家村两个敌人据点之间的一个村庄，完全是敌占区，八路军从未来过这里。衡水县城驻守着日寇的一个中队，共一百多人，中队长名叫尚田。这伙强盗自占据衡水后，经常四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因县大队初建，冀南抗日主力部队尚未来衡活动，所以尚田中队一直未遇到过强有力的打击。因此，尚田更是狂傲无比，从不把地方抗日武装放在限里。

县大队考虑到自已眼下的力量，计划再次和回民支队联合，给尚田一个狠狠的打击。五月下旬的一天，贾殿阁县长和杜濂教导员来到马本斋司令员的指挥部，将计划和盘托出，并将尚田近日的动向作了介绍。据可靠消息:驻衡日军准备换防，尚田企图在换防之前将衡水县新建立的抗日武装一举歼灭，一是报功请赏，二是扬一扬大日本皇军的军威。尚田这种急于求战的心态已被我方掌握，正好利用敌人的这种心态，将其请出城来给予狠狠打击。这样，在马本斋司令员脑子里，一个“围点打援”的计划酝酿成功。

衡水县城北的安家村据点，是日寇设在衡水境内的四大据点之一。该据点距城二十余里，是连结冀中、冀南的咽喉地带，位置十分重要，因此敌人配以重兵把守。平时，据点之内最少留有鬼子一个小队、伪军一个中队驻守。最近几天，日军小队撤至城内，据点只剩下伪军驻守。据点距县城之间，修起公路，安装了电话，一旦据点吃紧，县城的敌人可火速增援。

“围点打援”计划的导火索便在安家村据点，计划确定:回民支队七中队和衡水县大队五中队及周围各村民兵三百多人，将安家村据点秘密包围，多准备油桶爆竹之类，造声势之用，摆出进攻的态势，实则围而不攻，给敌人造成我八路主力部队要夺取据点的错觉，让敌人用电话向城内求援，待敌人的求援电话打通之后，再将敌人的电话切断。

然后，回民支队的主力和县大队的主力则埋伏在衡水城与安家村据点之间的康庄附近的公路两侧，等待增援之敌进入我们布好的口袋之内即行围歼。

为确保战斗胜利，马本斋司令员将临时指挥所设在康庄一家农户的碾棚里。白天，他在贾殿阁、杜濂等几位地方同志的陪同下将地形勘查清楚，发现这儿是打埋伏的较为理想的地带，立即进行了部署。回民支队由政委郭陆顺、参谋长冯克、政治部主任丁铁石亲自率领二大队的第五、第六中队，埋伏在公路两侧麦田里，准备拂晓前割断电线，诱敌出动，进行伏击，县大队则由贾殿阁、杜濂带领分别悄然进入阵地。重机枪便架在离公路百米之遥的一座土窑上，居高临下，黑洞洞的枪口窥视着前方。

一张大网已经张开，专等鱼鳖入内。三十日拂晓，战斗打响了。

安家村据点周围顿时枪声大作，点燃的炮竹撞得油桶咚咚爆响，与重机关枪的枪声一般无二，只听得杀声震天，但见硝烟弥漫。果不出我方所料，据点的敌人一看来了八路军的部队，慌作一团，急忙打电话向城内求援。待敌人求援电话打通之后，守候在电线杆旁边的回民支队战士立即将电话线割断。

尚田接到安家村打来的电话勃然大怒，他立即集合队伍，出城救援。这次，尚田是倾巢而出，近百名鬼子，二百多名伪军，骑兵、步兵、炮兵共计三百多人，杀气腾腾涌出城来。尚田这老鬼子毕竟久经战场，心机狡诈。出城之后，他命令部队停止前进，架起一门大炮朝安家村方向连续轰击，这门大炮乃火力强烈的野战平射炮，日军外出扫荡，从未带出城外，这次尚田舍出老本，意图一举歼灭围攻据点的八路军。轰了半天，见远处毫无动静，这才命令部队快速前进。

渐渐地，敌人全部进入了埋伏圈。郭陆顺、冯克同志以清脆的枪声指挥部队出击，战士们闻声腾身而起，冲上公路，枪声、杀声、手榴弹声混作一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尚田吓得一头滚落下来，手持指挥刀，嗷嗷叫着指挥日军抢占有利地形，进行反击。谁料，两边麦田、壕沟之内，全是回民支队和县大队的战士，呼啸的子弹打得日军头都难抬，哪里还能抢占有利地形?尚田和鬼子兵只好躲在 路沟内，负隅顽抗。敌人又落入了马本斋司令员设计的圈套，这样一来，手榴弹正好派上用场，只见弹如冰雹般落入敌群， 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四十分钟，战斗胜利结束。伪军除一小股先头部队拼命窜进安家村据点外，击毙包括日军中队长尚田在内的日伪军一百多人， 其余均被俘虏，我参战人员无一伤亡。打扫战场时，马本斋司令员叫人把日军的军服脱下带走。不久，这些军服就派上了用场，成为化装奇袭榆科据点的道具。       

这次战斗共缴获平射野炮1门，迫击炮2门，掷弹筒3个，重机枪2挺，轻机枪3挺，各种步枪二百多支，手枪十几支，另有弹药、马匹和其它军用物资。

五分区地委、专署的领导同志得知康庄战斗大捷，立即派人来到回民支队的驻地表示庆贺，冀南军区也派人送来嘉奖报。整个衡水抗日军民无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庆祝胜利。马本斋司令员亲自斟酒，慰劳这次凯旋而归、并肩作战的衡水县大队的指战员，称赞他们打得勇敢，打出了抗日队伍的志气和威风，将缴获的部分武器送给县大队，以增强县大队的战斗力。衡水的百姓也在县委、县政府的组织下，杀羊备酒，犒赏回民支队的战斗英雄们。

日本鬼子得讯后大为惊骇，火速从德州调来新贺茂部队驻守衡水县城。尔后，暗中派遣特务，捕捉回民支队和县大队的踪迹，以图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