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峪雄关·悬壁长城

自清

　　长城，是中国古代杰出的军事防御工事体系。俗语“不到长城非好汉”，反映了中华民族克服困难、奋勇向上的一种精神气魄。我曾经出差到过北京一次，很遗憾那次无暇去登八达岭长城，所以这次河西走廊之行嘉峪关是当然之选。嘉峪关长城文化旅游景区主要有嘉峪关关城、长城第一墩、悬臂长城三个景点。

　　万里长城一直有“东起山海关，西至嘉峪关”之说。中国历史上曾经出现三个修筑长城的高峰，分别是秦长城、汉长城、明长城，而明长城筑构完备、管理完善、布局严密且现代遗存最多。嘉峪关位于明长城的最西端，因建在嘉峪关西麓的嘉峪山上而得名。它始建于明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比“天下第一关”山海关要早建九年。这里地势险要，南是白雪皑皑的祁连山，北是连绵起伏的黑山，两山之间只有30华里，是河西走廊西部最狭窄的地方，被称作“河西第一隘口”，为古代“丝绸之路”的交通要塞。

　　嘉峪关由内城、罗城、瓮城、城壕和南北两翼长城组成。明代以前，嘉峪关一直是“有关无城”。明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首筑土城,周长220丈,高2丈许，即现在内城夯筑的部分，当时也是“有关无楼”。明弘冶八年(公元1528年)，肃州兵备道李端澄开始主持修建嘉峪关关楼，后又陆续修建了内城光化楼、柔远楼及官厅、仓库等附属建筑物，所以建成这座规模浩大、建筑宏伟的国家防御工事前后经历了一百六十多年。

　　清道光二十二年(公元1842年)10月,因禁烟而被贬赴伊犁的爱国将领林则徐途经嘉峪关时，写下了著名诗篇《出嘉峪关感赋》，诗中赞道：“长城饮马寒宵月，古戍盘雕大漠风。除是卢龙山海险，东南谁比此关雄”。清同治十二年(公元1873年)，时任陕甘总督左宗棠在收复新疆时路经嘉峪关, 面对雄伟壮观、气势磅礴的关城，提笔写下“天下第一雄关”。

长城第一墩

长城第一墩，又称讨赖河墩，是嘉峪关长城最南端的一座墩台，是明长城的西端起点。长城第一墩于明嘉靖十八年(公元1539)年由肃州兵备道李涵监筑，北距关城7.5公里，墩台矗立于讨赖河边近56米高的悬崖之上，是嘉峪关长城防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9日清晨，嘉峪关向导杨师傅如约把我们一家三口送至长城第一墩景区北门入口。景区冷冷清清，太阳还未完全出来，大概我们算是最早的一批游客。对于一个残存的土堆，儿子然荻实在没兴趣，继续倒头在车上睡觉，只有妻子忠实地陪伴我进入景区。西侧一道约5、6米高的黄土墙向南延伸，墙体起伏起伏，经多年风雨侵蚀大片夯土剥落，部分已经坍塌，这就是明长城保存下来的原貌。

　　从北门乘坐景区观光车，在灰蒙蒙的戈壁滩上走了约2公里，到达长城第一墩历史文化体验馆。体验馆建于地下，建筑面积约1000多平方米，主要以图片资料展示嘉峪关地区、讨赖河谷的地理、地貌等自然生活景观和长城第一墩军事文化景观及其所承载的民族精神和智慧结晶。体验馆临讨赖河的一面，建有一个向外延伸的玻璃观景平台。站在悬空的玻璃平台上，可以观赏壮观的讨赖河大峡谷。

　　讨赖河由祁连山的雪水汇聚而成，湍急的河水在戈壁滩上切割出一道深邃的河谷。如刀劈斧砍的大峡谷，两侧崖壁垂直陡峭，深度由五六十米到八十米不等，地势十分险要。长城第一墩，就在峡谷北岸的崖壁之上。

　　出体验馆，走上地表。西面约两百米处一个隆起的大土堆，周围用木栅栏保护着。土堆前面立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第一墩，万里长城从这里开始”。第一墩残高约10米，底部呈不规则正方形，长宽14米；以黄土夯筑而成，夯土层厚10—20厘米。据传，当时筑长城用的黄土，在经过筛选后，要放在青石板上在烈日下焙干或用火烤干，使土中的草籽不再发芽。“版筑甚坚，锄不能入”，这样才能抵住敌人刀砍火烧，稳如磐石；也才能经历几百年风雨冲刷，屹立不倒。

　　长城第一墩担负着传递关南及祁连山诸口军事信息的任务，古代设有兵营、船坞，并配有驿马、驿驼、食宿、积薪等物质。靠近长城第一墩的悬崖下现在建有一个影视基地，游客可以体验骑马、射箭、客栈、酒铺等项目，还可以通过河上吊桥走到对岸空旷的古战场。

嘉峪关关城

从东门步入嘉峪关关城景区，游道两侧杨柳成荫。其中一棵杨树极其苍翠葱茏，高大壮观。树下插有一块名为“左公杨”的标牌，据说是当年左宗棠下令所载。左宗棠西征开疆拓土、筑路植树的故事在河西广为流传，人们为缅怀、颂扬“左公”的功绩，把这些杨柳树亲切地称为“左公杨”、“左公柳”。

　　关城东南坡下是著名的峪泉活水“九眼泉”。九眼泉终年不竭，湖水澄清，可供人马饮用，并可灌溉良田。只可惜近年来因大量取水，湖面逐渐缩水，湖边芦苇秋荻丛生。九眼泉湖南岸立有纪念明朝开国功臣宋国公、征虏大将军冯胜铜像。冯胜跃马挥戈，收复河西后，创建了嘉峪关城，以此控制河西交通要道。

　　关城东南坡之上筑有东闸门，是由关内进入关城的外城门。东闸门高4.2米，宽3.8米，深10.6米，门洞由36根方木柱支撑，城门之上建有一层硬山顶三开间门楼，门楼檐下正中悬挂着著名书法家赵朴初先生手书的题匾“天下雄关”。

　　进入东闸门是空旷的外城，在以前这里有街道、集市、店铺、驿站等，后随着时间都已毁去。游道北边有一五角攒尖亭孑立，亭内现保存有清代“天下雄关”石碑，为时任肃州总兵李廷臣视察嘉峪关防务时所书。石碑亭西侧，建有上下交错两排碑廊，现存明清时期《嘉峪关碣记》、《重修嘉峪关记》、《重修武安王庙碑记》等12篇碑文。

　　由外城远望内城，光化楼巍然屹立在关城之上。“光化”取旭日东升、光华普照之意。光化楼为三层三檐歇山顶式结构，楼高17米，红漆木柱，雕梁画栋，五彩装成。楼阁第一层为砖木结构，第二、三层是木结构榫卯咬合而成，虽经历了近五百年的风风雨雨及地震等自然灾害，仍保存完好。第三层楼檐下悬挂的红底烫金楷书巨匾“天下第一雄关”，亦为赵朴初先生题写。

　　光化楼前的文昌阁，是明清时为文人墨客会友、吟诗作画、读书的场所。楼阁为两层两檐歇山顶式砖木结构建筑，底层两边为单间铺房，四周立红漆明柱18根，形成回廊；二层阁楼面宽三间，四面装有花格门窗，檐下悬挂清光绪年间“威宣中外”匾额。

　　文昌阁背后是关帝庙，明末清初从内城迁到现处。关帝庙前的三门四柱牌楼保存了明清时期的原作，各种彩绘纹饰十分精美。庙门题匾“天地正气”。进入庙内，过厅左右有刀、马房，分置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和赤色马坐骑雕塑。正殿题匾“文武圣神”，殿内正中关羽坐像绿袍红脸，蚕眉凤眼，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左右关平、周仓二将随待护卫。关羽之所以被神化，被称武神、财神和护佑平安之神，是因为中国民间和历代封建王朝对关羽“忠勇仁义”形象的尊崇。关帝庙正对南面有一座古戏台，戏台正上方悬有匾额，上题“義正乾坤”。每逢关帝公诞辰或重要节日，或人们有重要的祈求，都会在关帝庙前进行祭祀、演戏等活动。戏台两边对联：“离合悲欢演往事，愚贤忠佞认当场”，也表明了传统戏曲弘扬军民精忠报国、明辨事理的正气。

　　转过古戏台，由南面“朝宗门”进入东瓮城。瓮城是为古代城池的主要防御设施之一，有“请君入瓮”、“瓮中捉鳖”的意思。为加强防守，嘉峪关又在内城东西两门之外修建了一道凸形护门小城，称东西瓮城。

　　由东瓮城穿过光化门便进入了内城。光化门，为内城东门，高约8米，单拱券砖石结构，门洞由自黑山开采的石条铺成。入门右拐，墙角置一块巨大圆石，上刻“击石燕鸣”四个字。相传古时有一对燕子筑巢于嘉峪关光化门内。一日两燕出关，日暮雌燕先归，及至雄燕飞回，关门已闭，不能入关，遂悲鸣触墙而死。为此雌燕悲痛欲绝，不时发出“啾啾”之声，也一直悲鸣至死。死后其灵不散，击墙有“啾啾”的燕鸣声。后来，人们把在嘉峪关内击墙听到燕鸣声视为吉祥之声，以祈祝将士出征平安归来。

　　沿光化门楼梯向上，旁边用青砖砌成的坡道被称之为“马道”，古代有“将军不下马、官员不下轿”之说，马道是为了方便将士上城巡视，同时也方便军械物资的拉运。上至城台，眼前矗立的高楼便是光化楼。站在城台之上，可纵览整个内城方形建筑构造格局。光化楼、柔化楼及嘉峪关楼三楼形制相同，同处东西中轴线上。内城四角置角楼，形如碉堡，也叫“戍楼”，以供士兵值守暸望之用；两边有敌楼，是士兵休息和堆放兵器的场所。

　　内城内有一座两院三厅四合院式建筑，为游击将军府，也叫游击衙门。它不仅是嘉峪关长城防御体系的指挥中心，而且是明清时期朝廷统治地方、检查商旅使者往来、联系西域和中亚及各少数民族的枢纽机关。紧挨游击将军府西侧，有官井一眼，当为明代建关时所开，供戍守官兵及军马饮用。井上建有井亭一座，后井涸亭倒，1986年重建。游击将军府正对南面空旷地带建有演武场和军营扎帐。

　　绕北城台行至柔远楼。“柔远”，意为以怀柔而致远，安定西陲。柔远门外的西瓮城门楼后檐台上放置的一块砖，相传为修关竣工后剩下的最后一块砖，称“定城砖”，如果搬动，城楼便会塌掉。

　　穿过会极门，然后出西瓮城便是外城，也称“罗城”。外城比内城高2.7米，西面应敌的“凸”字形城墙全部用砖包砌，非常坚固；南北两端建有“箭楼”，与两翼长城相连，形成城外有城、迭门重城的并守之势。外城垛墙垛口相比较密，马道也比内城宽。上至外城台，有红衣火炮架设朝西。据载，明朝已经广泛应用火炮，曾有“河西火器雄甲全国”之称。大台基上的嘉峪关关楼，红柱黄瓦，雕梁画栋，庄严雄伟，更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霸气。关楼西面悬挂的黑底烫金楷书巨匾“嘉峪关”三个字，为清乾隆皇帝御笔手书。

　　“一出此门去，便与中土殊。明知有还日，得及生也无”。关西黄草平沙,地域开阔，素为古战场，无数守疆将士在此马革裹尸、埋骨沙场。回望巍峨的嘉峪关城，说不出是骄傲自豪，还是悲怆凄凉。似乎还能听到黄沙号角吹起的呜咽声，兵戈铁马厮杀的咆哮声……。岁月沧桑，嘉峪关留下的是一道厚重的历史风景。

悬臂长城

悬壁长城位于嘉峪关西北的黑山石关峡，距关城8.4千米。因筑于约四十五度的山脊之上，形似凌空倒挂，因而得名“悬壁长城”。悬臂长城是嘉峪关关城的北向延伸部分，是嘉峪关古代军事防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悬壁长城始建于明嘉靖十八年（公元1539年），用就地取材的砾石与黄土夯筑而成，原来的城墙底宽4米、上宽2米、高0.5—6米不等。现存的750米长城是1987年重修，由漫道、垛墙和三个墩台组成。

　　由水门进入景区，远观黑山上的长城，宛如一条长龙在陡峭山脊上蜿蜒盘旋，雄伟壮观。悬臂长城号称“西部八达岭”，大概这里多是后期打造的人文景点，虽然天气不错，但是游客稀少，不像电视新闻报道里说的游北京八达岭长城的人流拥挤不堪。

　　因为之前在关城游览如履平地，根本没有体会到爬长城的艰难，所以我还是决定充作一回“好汉”，从北边山脚下的长城入口拾阶而上。一鼓作气登上第一墩台，刚开始感觉腿肚子有点胀疼；再而登至最高点第二墩台，我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不能不佩服古代工匠们的毅力和智慧，在如此艰险的地方长年手凿肩扛，甚至还想出了“冰道运石”、“山羊驮砖”等巧妙计策。

　　站在悬壁长城最高点放眼四周，黑山草木光秃，碎石遍野，像是被天火烧焦；长城之外，戈壁苍茫，一马平川；长城之内，绿洲胡杨，星星点缀，又是另一片人间。“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从古代军事意义讲，万里长城有效防御了北方游牧民族骑兵对内地的袭扰；但是从中华文明进程讲，长城也把农耕与游牧两种文明紧紧联系在一起，经济上互通有无，文化上交流互鉴。

　　从第三墩台下来，隘口有一贩卖旅游纪念品的小屋。屋前树立的几排铁桩绞链上挂满了一个个同心锁，吸引了到此歇脚的年轻人纷纷注目。传说，相爱中的男女将他们的名字刻在锁上，将两颗心紧紧地“锁”在桥上，祈盼能心心相犀、白头到老。时下，在国内很多景区里的古树下、桥上、水边，能够寻觅到同心锁的痕迹。

　　从隘口南坡下山，山路迂回。右侧对面山头有几座小亭，在粗犷而深邃的黑色岩体映衬下，显得十分单薄孤寂。听说，在黑山摩崖上曾发现古代游牧民族所绘刻的动物、人物、舞蹈、祭祀等记事岩画，最早为新石器晚期所刻。山脚下，上世纪九十年代重修的嘉峪关护国寺上院规模不大，没有院墙，仅有观音庙、地藏殿、灵谷塔等几幢仿明清建筑，看似香火不旺。

　　倒是景区内体现古代丝路文化的“丝绸古道”雕塑群令我印象深刻，其历史人物造型与生平事迹高度契合：张骞出使西域，霍去病马踏匈奴，班超投笔从戎，唐玄奘天竺取经，马可·波罗游历中国，林则徐发配伊犁，左宗棠收复新疆。从秦汉及明清，无数军政官吏、胡贩商客经石关峡口出入西域，他们共同演绎了中华民族融合、发展和进步的历史篇章。

　　“严关尺界天西，万里征入驻马蹄。飞阁造连秦树直，综垣斜压陇云低。天山巉峭摩肩立，瀚海苍茫人望迷。谁道堵函千古险，目看只见一九泥”。半天游完嘉峪关关城、长城第一墩和悬臂长城，虽然时间挺赶，但是收获也多。

　　因为明天是儿子然荻入学报名日，9日下午从嘉峪关直飞兰州。至此，我们一家三口河西走廊之行结束。

……两千年云烟聚散，如今远处的祁连山连同咽喉一样的河西走廊已经成为华夏版图的一部分，武威、张掖、酒泉、嘉峪关、敦煌等河西走廊上的古老城市名称依然没有改变，就像是一座座铭记历史的丰碑，愈加熠熠生辉。

二零二零年兰州—河西走廊行美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