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的酒

冰寒于水🌊

姥爷爱酒，姥爷的酒柜里摆满了珍藏的酒，茅台、五粮液、匀酒，还有我叫不上名字的酒。姥爷爱喝酒，儿时的回忆里，有许多姥爷和亲朋好友推杯换盏的场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姥爷的酒，是豪迈的酒，是欢乐的酒，是幸福的酒，是充满热情的酒。姥爷的酒，伴随着姥爷爽朗而畅快的笑声，装点了我的记忆，美好而值得回味。可2021年1月4日这一天，让姥爷的酒变了味道。我的记忆也多了无法抹去的痛苦和晦暗。姥爷贤惠又善良的老伴，我慈爱又可亲的姥姥，因为病情的恶化永远离开了我们。一切来得那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甚至在那前几天我还畅想着为姥姥买过年的新衣，将家里装饰一新，全家人欢欢喜喜一起过年的情形。不敢相信，不想接受，最爱我的姥姥和我已天人永隔！回望过去2020年，是全民抗疫的一年，也是姥姥备受折磨的一年。整整一年，姥姥都很少有舒服的日子，不可逆转的肾病让她吃不下饭，还常常呕吐。无论妈妈和我做多么好吃的饭菜，姥姥都食之无味。即便是勉强吃下，也会尽数吐出来。每一次看到她饱受病痛的折磨，每一次看到她只能以清粥果腹，我的心都犹如有千万只手在揉搓，既心疼，又无力。可即便是这样，我也没想过她会这么突然就离开我们。因为疫情，那家医院紧闭的门，让我无法触及我最爱的姥姥。姥姥住院的二十几天，我无法去探望，无法去给她安慰。姥姥走后，和家人小聚的时候，姥爷依旧喝酒，依旧带着笑意，可我能感受得到，姥爷的笑多了许多勉强，姥爷的酒多了许多酸涩。姥爷不善表达，但每当他向我们诉说往事的时候，都会由衷地夸赞姥姥。姥姥的温柔、善良、贤惠、宽容、大度、勤俭和吃苦耐劳的品格，是几千年来中国女性传统美德的最真实、最立体化的写照。姥爷说，年轻的时候他忙于工作，很少顾家，家里的老人都是姥姥照顾。姥爷说，年轻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住在简陋的草房里，姥姥没少受苦。姥爷说，年轻的时候姥姥要一边做饭一边照顾几个孩子，脏活儿累活儿都是自己一个人扛，从没怨言。姥爷说……说着说着，姥爷的眼睛湿润了，我也很想哭，却忍着没哭出来。每一个难眠之夜，回想着和姥姥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我都会泪流满面。可斯人已逝，无论有多少遗憾和不舍，终究无法弥补。就如同五年前，父亲因急性心肌梗塞毫无征兆地离开了我和妈妈。直到现在，失去他的痛苦依然存在，我却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市郊的陵园里，住着我的四位亲人，爷爷、奶奶、爸爸，和刚刚离开我的姥姥。他们在那里，也在我的心里。好想他们都在，能看到我一点点努力、一点点成长。好想他们都在，哪怕再让我为他们买一件衣服、做一顿饭、洗一次脚……除夕的晚上，姥爷和舅舅们一起喝酒，看他独坐在餐桌的那头，我的心无比酸涩。那里，本该还坐着我的姥姥，笑盈盈地端着酒杯，看着她的老伴，她的儿孙，享受着天伦之乐！那一晚，姥爷喝了很少的酒，眼里是满满的心事。也许，是在回忆他和姥姥年轻的时候，也许，是在回想每一个有姥姥在的春节。多想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里哭着醒了，一睁眼，姥姥还在。可这人间与天堂的距离，让我们再也等不到她的归期。忘不了姥姥在厨房里忙碌着做皮冻的身影。忘不了回家一推门就看到姥姥慈爱的笑脸。忘不了姥姥温柔地叫我“冰子”，我很喜欢这独特的昵称。忘不了……有太多的忘不了。家里地板上还有姥姥的足迹，老屋里还回荡着姥姥的笑语。此刻，我闭上双眼，只想重温往日与她的欢聚。我不怕长大，也不在乎变老，我只怕失去。可肩上的责任告诉我，我只能振作，没有时间悲伤。耄耋之年的姥爷，失去了对他体贴入微的老伴；年过耳顺的妈妈五年前失去了一直陪伴她的丈夫，如今又失去了最心疼她的母亲。不忍看姥爷的孤独落寞，不忍看妈妈红肿的眼睛。他们缺失的爱，我要加倍去填补。姥爷的酒，终会再次变甜。因为有我，因为有我们！因为有浓浓的亲情，浓浓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