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韵味

往事如烟

孩子的同事是网络作家，据说要写一大部头，让我提供一些比较真实而要比较“玄”的素材，思之再三，便用回忆录的方式，写了《往事如烟》系例，供其参考。

以前所作基本上是事，外加自己的思考。所以显得比较苍白（或许自己浅薄）。所以写一个我认为很是令人难以的“人”。

记忆里，他是一个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人。清末民初他家庭应该是一个殷实的农户，所以上了几年私塾，略通文墨。“一九三七年那，鬼子进中原，先占了庐沟桥，然后又占济南……”。日本鬼子占领山东，烧杀抢掠，民不聊生，没有出路的他，反而去东北投亲去了。

六十年代初，他从东北又回到了老家。他孑然一身，寄居在他近亲的兄长家。论起辈份，我得喊他爷爷，因他的年龄与家父差不多。可能他去东北前与老父亲是发小，所以俩个人相互挺亲近，二个人都一个爱好，喝酒，所以常常一起小酌。因为我那时小，是老父亲的“小尾巴”，他们俩人一起喝酒时，这个爷爷辈的人，常常啦他在东北的经历，那时我虽然年幼，但断断续续的知道了他在东北的大体经历。他初到时就被日本人抓了劳工下煤矿挖煤，可能因为他识字又会几句日语，所以当了个劳工队长，不用直接干活，算是个“二鬼子”吧。什么“万人坑”之类的，地面上白骨累累，他都亲眼所见，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这些都正常。

当时关内晚上照明用的灯，都是用豆油。而日本人在煤矿上用的是煤油。（那会石油冶炼技术含量低，煤油应该介乎于今天柴油和汽油之间，取代了用豆油照明）。

记得他说，他第一次下矿井时用的马灯，因为他是个矿工小头目，他掌灯。他总感觉此灯油绝非豆油，有一股怪怪的味道，有点奇异的香味，在日本监工不在场时，他偷偷拧开添油的盖子，用木条伸进去沾上油，拿出来闻。他感觉有种很香的味道，他想喝口，但一喝又怕日本人察觉，所以点出一滴放进鼻孔闻，感觉特好，于是他便背着日本人天天偷几滴放鼻孔过瘾。等四五年小日本投降时，他已经煅练得用鼻孔喝进一斤煤油了。

当时他和老父亲小酌时，我们农村也已经用煤油点灯照明了。不过那会煤油凭票供应，紧俏的很。老父亲不信，要他演示下，并告诉他，自有特殊渠道能弄到煤油。

记得那晚他用鼻孔吸进了至少半斤煤油，他说这很正常，不能多吸了，因为煤油属紧缺物资，如果敞开供应，吸一斤绝没问题，比他用嘴喝酒多得多。真得当时把我惊得目瞪口呆。

后来为奔生活，我远离家乡，再也没见过他用鼻孔喝煤油。记得有一年回老家时，正赶上他寿终正寝，不过那会老家已经用电照明了，好像他活了七十多岁，不到八十吧。

远去的岁月如梦如幻，不知道这个用鼻孔喝煤油的长辈，是否身体与常人有什么不同。

“逝者如斯夫”，岁月流失，不知有人还记得这个怪异的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