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侃之《龙门河》

慧船天帆 志齐

闲来无事，几个朋友回到龙门河。闻着带着淡淡柴草味的炊烟，袅袅升起，化在蓝蓝的天里，成为白云，大家兴致勃勃的拍照，发表感慨。我则被眼前的破败突然带回旧日的时光……

倒塌的财主院里，土坯垒成的灶坑上坐着一口锈的破底的柴锅，那是生铁锅，最迟也是清代的吧。

当年土炕上应该坐着上了年纪的老奶奶，也许正眯着眼做着针线活，那活儿可能是红兜儿，也许是红鞋垫儿，或许是小孩儿戴的虎头帽儿，那布和线最迟也恐怕是文革前的吧。

房子是土坯和青砖垒起的，有的是石头垒起，还有窑洞，土坯房顶多百把年，石头房可就古老了，说不定是杨家将时的遗迹。墙皮剥落，水痕斑驳，烟熏火燎得一片一片黑。窗户是木棂的，糊着的是麻纸，上面贴着红窗花。屋顶上荒草萋萋。

村里的路曲里拐弯的，通幽处，通深处，通向不可知处。下雨的时候，雨水从各家的瓦楞上流下来，细细的，长长的，在地上溅起水花，在路上流成条条小溪，想当年村民们从这小路上走过，头上一顶草帽，或者是油布伞，雨中的小巷，雨中的小路，幽长幽长。

倘是晴天，村口或是路口，便有三三两两的人晒太阳，说三国五经，球长毛短。

村子散发出来的味道是粪味儿、草味儿、汗味儿、脚臭味儿、尿味儿；而声音，是鸡声，狗叫，男人们吼叫怒骂，女人们尖利的吵闹，村前有小河已经干涸，静静的没有哗哗的水声了。偶尔有两声歌吹来：妹妹你黑夜来想甚来……

是了，这便是寿阳的古村落。

原本是藏在深山人不识，突然有一天，奔驰宝马们来了，尼康佳能们来了，眼镜来了，全是兜的马甲来了，西装领带们来了……快门卡卡，闪光灯哗啦啦，这是原生态啊，这是我们民族的遗产啊！哭声消停之后，那些东西风一样都散了。留下了汽油味儿、香水味儿、酒味儿和胃酸渍过的味儿。

于是，写文章的写文章，上表的上表，办提案的办提案，开会的开会，研讨的研讨，题目：保护古村落，保护我们寿阳的古老文明，保护寿阳的原生态。

当地政府似乎对这样千秋万代的事很麻木，他们也开会，也上表，也提案，议题是：给这些村子通路，通自来水，铺街，盖新房子，发补贴让村民买新农机。这些事儿办不好，村民们要上访，上访可是丢官帽的。随后，写文章的写文章，上表的上表，办提案的办提案，开会的开会，研讨的研讨，突然发现：古村落被破坏了，中华民族的古老文明被破坏了，原生态文明被破坏了，谁干了这事，谁就是千古罪人。村民们说：没有人，算什么村，有球的看头。是啊，没有人的村算什么村呢，说好听点就是一片废墟。他们自己也明白，所要保护的也未必是那一片废墟。（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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