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兵梦

凌永宁

小男孩，哪个不想当个解放军？何况不仅俺爸是解放军，俺妈也是解放军！

小时候，爸妈周末常领着去玄武湖啊、夫子庙啊……有两件事是我最喜欢的：划船，打枪。看似平常游戏，没想到后来都用上了。

插队在水网地区，用船是家常便饭，可打枪派不上用场，而且小学刚毕业就成了近视眼，连基干民兵都当不上。那时完全断了当兵的念头。

可想不到，没几年俺就平步青云了。

病退后，街道办一纸介绍信，俺就成了街道工厂政工干事，不久，上级人武部下发武器，而民兵组织尚未整组恢复，三四十支枪只能由我接受、管理。这不是天上掉下大馅饼吗！胡传魁七八条枪就当司令，俺不比他强多了？枪虽说旧点，可用嘎子的话说，那可是真家伙，尤其鬼子造的三八大盖，个个带刺刀，寒光闪闪。

又过了没几个月，天上掉下更大馅饼。街道办为了企业做大做强，把俺们厂跟另一家厂合并成扬州弹簧厂，俺就由干事变成政工组负责人，还加上革委会副主任，这并不是我说的大馅饼。

这时民兵整组提上议事日程，上级给我厂一个连编制。革委会不用讨论就定下整组工作由我负责，接下来就是连长人选。我寻思，除了我，怕是没人愿意搞民兵工作，也没人有这能耐。一圈议论下来，果然都是推我上，俺就不用毛遂自荐了，服从组织呗。

哼哼，当初基干民兵都不让干，俺现在还不想干呢，要干就当官！

转过年来，市人武部组织武装民兵考核，又发了新武器：六支63式自动步枪，二十支56式半自动步枪，跟解放军有用的一模一样。

这次是动真格了，首先是考我这个连长：怎么准备并完成考核？

几大困难明摆着：

1 人员素质

街道工厂本就是国营、大集体不要的老弱病残收容所，全厂不过三百多人，要抽出40个青年，还必须包含10个女兵，同时又不能影响正常生产，真是难啊。还算俺有些面子，跟车间主任们一番协商，好歹凑足了40人。

2 军事教员

厂内只有两个老民兵可以担任教员，但是带40人训练肯定不够。唯一能找到教员的地方是扬州军分区独立营。我硬着头皮，带上介绍信直闯独立营。

李营长一看介绍信就大倒苦水，说了种种理由，就是一句话：一个人也抽不出来。

这时，我亮出了杀手锏：军分区刚刚退还地方一处房产，接收单位正是俺爸的地区文化处，独立营一个老兵还在那里看门口。他不知道我早已情报在握。我直截了当对营长说：”你X X 处有一个老兵。”这下李营长的防线垮了。一个也是抽，两个也是派，他想了一下，终于又从仓库调来一个老兵。

3 训练经费

现在一个单位花点钱不算什么，可当时是没有奖金、没有小金库的年代，虽然教员不用发工资、补助，但没有训练基础的民兵们一天训练十多个小时，体力消耗相当大，又是八月大热天，不作能量补充怎么可以。

我日常负责门卫夜餐审批，我的签字财务是认可的。我决定动用这个权力，但必须冒一个风险：一天两毛钱夜餐费不够用，只能造假，一天写成两天。为防止日后麻烦，我唯有做到花钱的东西一口不碰。有的民兵心里不过意，说你吃我的行吧，我还是一口不碰。

这三大困难解决了，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成绩能上去吗？

我又想到作弊。当时考核是只考核及格率。我射击绝对有把握，顶替一个肯定不及格的民兵，就能拿到2.5个百分点。投弹成问题，我因为无法助跑，只能原地投掷，试了几次，就是十五、六米。想个什么办法提高呢？有了，咱弹簧厂有的是废品，我找了六个拉力、长度合适的废品簧，做了一个土拉力器，每天起床后、上床前拉几次，体会引弹、转身、挥臂、压柄出手的要领和感觉。

还有一项前期工作认真做了，没想到真发挥了重要作用。人武部要从各单位抽调报靶员，我决定派一个团小组长去，尽管他参加考核成绩一定及格。临去前，我要求他一定要搞好跟其他报靶员的关系，保证我厂考核时不出差错。果然 ，我上靶位前出状况了。事前我们请专业校枪员校好了十支枪，但考核时第一批上靶的十个人打完后，枪留在原位给后面的用，这样校好的枪用不上了。

我上靶后第一枪就打飞了，第二枪换了瞄准点，7环，这时报靶员的作用显现了，修了两枪8环，最后一发10环。33环，有惊无险地拿到一个及格。

投弹时，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能发挥到无懈可击。三颗手榴弹落在正中间一条直线，第一颗32米，第二颗33米，第三颗34米。

这时我最担心的不是成绩，而是猫腻千万别露了。监考的人武部参谋跟我们现场担任指挥的民兵排长交谈了几句，明显是指我。还好，他没有怀疑名单和人的差异。

最终的成绩单下来了，我厂及格率以两位数超过全市平均成绩，具体数字记不清了，投弹是80%多，射击是90%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