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他乡遇故知》

一闻

<p class="ql-block">   散文《他乡遇故知》</p><p class="ql-block"> 家驹/文 2021.02.26 </p><p class="ql-block"> 插图源于网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很早就想写一篇关于我与雅萱的囧途趣事,但又觉得那些陈年往事过于平凡而不好琢文沾墨,所以也就搁置心底了好多年。时至辛丑往事已越五十余载,而它仍然是时常在眼前飘来荡去,静心之时索性把它随意涂鸦下来,这样也好在心灵上对过往有个结业式的交代。</p><p class="ql-block"> 1970年2月14日,经过一天一夜的困顿奔袭,一列由沈阳北站发出的绿皮火车,满载着由省直机关300名干部及家属,和市属机关企业100名干部及家属组成“五七”大军,经朝阳火车站换乘解放牌敞篷汽车,浩浩荡荡地到达了昭盟敖汉旗。当晚住旗招待所过夜,次日天蒙蒙亮便陆续启程,驱车直奔至各自插队落户的安置点。</p><p class="ql-block"> 事先得知我家的去处是克力代公社赵家窝铺大队三节梁小队。汽车不知越过几道沟爬过几道梁,<span style="font-size: 18px;">大约中午时分终于</span>来到了只有九户人家的营盘。按照当时行政村建制,这里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生产小队了,细聊才知道这小地界人口不过五十,真正劳力十有八九,牲畜牛马羊寥寥可数,家禽山鸡和年猪每家每户依依尽详。此外,还有四周的山坡薄地散散落落不知其数,环周一看便知这是一处原生态异常艰苦的不毛之地……</p><p class="ql-block"> 随行家人有父母、我和三个妹妹。车子载着全部家当和一家六口人在一栋干打垒土屋前停了下来,迎接我们的是全村素不相识的乡里乡亲,人群中掺杂着几位装束异样,口音熟悉的迎宾,原来他们也是来此插队落户的沈阳“五七”家人,只不过是先与我家两小时到达而已。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与我打过招呼后说她叫雅萱,小我一年既16岁属马,交谈中才知道,我俩的父亲都是市局所属单位的机关干部。</p><p class="ql-block"> 他乡遇故知彼此不亦乐乎。我们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施礼握手嘘寒问暖,并发至内心地感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p><p class="ql-block"> 一时间来了两户大城市的人家,给这一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带来不小的生气与活力。安顿下来的第二天,就有几拨来来往往的老乡来家做客,话题自然少不了打探外面世界的精彩,或者说说当地悠久的历史传说。</p><p class="ql-block"> 打那天起,我们家里就像说书场一样,每天晚上都要聚集好多宾客在煤油灯下谈古论今,或调侃张家长李家短。你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深有感触地体会到,人与人之间是群居动物,人群才是每个人赖以生存依托或载体。</p><p class="ql-block"> 除此之外,我家与雅萱家的来来往往更是一台不可缺少的大戏了。那时我家住营子东,她家住营子西,每天晚饭后不是我到她家去玩,就是她到我家来聊,虽然不是什么定式但已习以为常,好像一天不见面生活中就缺少了什么似的,心里空落落的。</p><p class="ql-block"> 或许生活就是一本教科书,它不仅容纳着童年的无忧无虑和快乐,而且也蕴藏着以后的沟沟坎坎和不可逾越的考量。</p><p class="ql-block"> 小山村临坡靠梁,十里八村人烟罕至倒也快活,只是日子平静下来之后,一家人还是坐了下来盘算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妈妈对我说还是把书读完吧。其实我就是还差那么几个月就初中毕业了,而在她的眼里这几个月比什么都重要。雅萱听说此意大为赞赏,并执意求我带她一起前行。</p><p class="ql-block"> 经过老乡的指点和俩人的论证,觉得还是去金厂沟梁中学续读为好,岂不知这一选择将意味着要付出千辛万苦才能取得真经啊。因为那个地方交通闭塞,而且距我们的居住点有几十公里,人们相互往来唯一依靠的就是骑毛驴看账本走着瞧。</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与雅萱特意起了个大早,手里拿着事先草绘的地图和干粮出发了。为减轻徒步劳顿,我还把家里的自行车扛了出来,后话言表,这大城市最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在这里却耍熊了……</p><p class="ql-block"> 通往金沟的路弯弯曲曲坡上坡下,只有山羊和毛驴才健步如飞。我俩走走停停歇歇走走,好不容易蹭到中午又遇到了一处悬崖陡壁的山坡,崎岖窄小的山路只能容得下一人穿行,雅萱胆怯不敢越过,我突发奇想,折下一根树枝递给她搀扶,这下子总算是闯过了这道关。而后又走出很远,终于遇到了一处挂着扁晃的饭庄,进门吆喝了几声方言,要了几个牛肉馅包子外加一碗热开水,好歹闹了个水足饭饱。</p><p class="ql-block"> 听人说,去金沟一定要朝启暮达,不然滞留在荒山野岭后果不堪设想。已经午后三四点钟了,我们还没有看见尽头,雅萱担心地问我还有多远啊?我除了说些安慰她的话还能说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直到夕阳西下时,终于跌跌撞撞地闯到了学校,虽然天色已晚,幸好在收发室遇到一位辽宁绥中籍的老师,他听说我们是沈阳转学来的学生,非常热情地为我们打来了热乎的饭菜,并详细地向我们介绍了这里的林林总总,及我们可能遇到的困境。</p><p class="ql-block"> 次日,我和雅萱打消了在这里继续求学念头。回去之后我应邀到赵家窝铺小学当上了孩子王,雅萱倒退了一年降级到离家较近的克力代中学继续读书。</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我们两家人相依为伴,亲密无间地在那儿学习、生活和劳作了近三年。1972年12月的一天,公社有线广播传来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我爸和她爸同时接到了返回原单位工作的调令,不久我们两家又先后搬回了沈阳城里。</p><p class="ql-block"> 临别时我去探望雅萱,她拉开抽屉,把一枚精美的指甲刀送给了我,我把一只事先准备好的上海金星牌钢笔轻轻地放在了她的手上。已经记不得那晚我们俩都聊了啥,只记得临别时异口同声地说:“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这旮沓”。那年我十九,雅萱她十八。</p><p class="ql-block"> 回城后我家住沈阳东,她家住沈阳西,只因相距路途遥远(省城不比小山村就那么一小旮沓),所以没有了每天晚饭后相互往来串门子的习惯。后来两家的老房子都动了迁,彼此相隔的更远,我与她再也没有了音讯,而雅萱送给我的那枚精美的指甲刀,却一直保留在我的身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