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五十年代初期,出生在父母所在部队的那些孩子,故乡在他们的心目里是遥远而模糊的,我就是。</p><p class="ql-block"> 可是,多年以后,我和我数以千计的发小们不约而同地认定,大漠戈壁深处的中国核城四零四厂,是我们的第二故乡。</p><p class="ql-block"> 央视等主流媒体不断的专题报道,让雪藏的核城逐渐清晰地呈现在世人面前。</p> <p class="ql-block"> 🔽这是一个在任何正式出版的地图上都不被标注的,具备着所有城市建制特征的地方。成年以后我们苦苦寻找它的坐标,在早年的谷歌地图看到过它的鸟瞰,当即被一位发小(现在是一位非常棒的摄影师)截屏标注珍藏。</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们的生活区,谷歌输入它的大致经纬度是40°10'41.4"N,97°16'25.9"E。</p><p class="ql-block"> 新时期的战略转移,已让这里变了模样,这些已是不可复制的历史留痕。</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兰新铁路向西,穿过河西走廊时的一个小火车站——低窝铺。</p><p class="ql-block"> 六十年代初,幼小的我们随着父亲母亲奔赴大西北,经过几千公里的昼夜兼程,就在这儿下了火车。</p><p class="ql-block"> 🔽这是它早期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核城四零四厂,是我国最早的核武器研发科研生产基地。</p><p class="ql-block"> 🔽 除了兰新线上的低窝铺车站,四零四厂还有自备专用的列车编组站和“福中站”。</p><p class="ql-block"> 那时工作每天上下班,有几个分厂是从福中站乘坐进出厂区的火车的。</p><p class="ql-block"> 原子弹的核燃料和核元件,以及全厂包括驻军的生产生活及战备物资,在这个编组站编组,运进运出;</p><p class="ql-block"> 1969年11月,在这里发出的多列专列,载走了我许多同学和他们的父母,向国防三线疏散了上万人。</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连霍高速在这里有出口,是近年的事儿了</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当年 它被广袤的戈壁滩包围,经过层层警戒线和解放军哨卡,才能窥见其中的秘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国面对严峻的国际形势,为打破核大国的讹诈与垄断,为了世界和平和国家安全,在条件十分艰苦的情况下,党中央于1962年11月决定,集结国防科研人员和与其相配合的,其他领域的优秀人才陆续迁往建设中的核基地,开始进入研制原子弹的总攻阶段。</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母亲就是这支光荣队伍中的一员。</p><p class="ql-block"> 做隐姓埋名的人,干惊天动地的事,就是我们父辈——核一代的写照。</p> <p class="ql-block">眼前一片风沙弥漫,只有猎猎的红旗</p> <p class="ql-block">和父亲母亲同时代的建设者的身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 红楼,四零四厂总厂机关所在,上级的指示和许多工作决议在这儿得以传达和贯彻执行。</p><p class="ql-block"> 红楼广场举行过载歌载舞的万人纪念大会,文革时期批斗过“走资派”,开过地区宣判大会……</p><p class="ql-block"> 红楼是核城当时最高的楼,宣传队的小丫头片子曾在红楼顶上大平台练节目,休息时一起眺望远处兰新铁路上蠕动的火车,更远处是连绵的祁连山,天空湛蓝如洗,终年不化的雪峰在高原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那种圣洁和纯粹,定格在我的脑海里,让世间一切美景黯然!</p><p class="ql-block"> 红楼是保留完好的核城建筑,它见证了核城的辉煌与砥砺前行的脚步,见证了核城的过去和未来。</p> <p class="ql-block"> 原为苏联专家设计的公寓,以现在的标准衡量也是相当完备。核城最好的建筑成为总厂职工医院,是我父亲母亲辛勤工作过的地方。父亲是总厂职工医院的首任院长,在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大力支持和亲自协调下,这里曾经聚集了国家多学科高水平的优秀医学专家。为核城职工家属和驻军服务,同时中国辐射防护临床科研医学队伍从无到有,在这里组建起步。</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分厂,核反应堆的冷却塔</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既轰轰烈烈又扎扎实实的工作在我的第二故乡科学有序很快推进,1964年10月16日我国自行研制的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沙漠深处的这一声巨响,震惊了世界。这一成就集中代表我国科学技术当时所能达到的新水平,有力地打破了超级大国的核垄断和核讹诈,提高了我国的国际地位。</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由于之前那里还没有学校,比我更早去戈壁滩的,多是年纪更小的学龄前儿童,记忆中他们甚至不知道树是什么模样。方圆几十公里的无人区,茫茫戈壁没有任何参照物,想看树的真实的故事是这样的:老厂长(后任二机部副部长)的周秩伯伯在回忆录记载,当时特意派了车,载着核城的几个小孩子去了几十公里外的玉门镇“看树”,欢呼雀跃的小朋友中就有我的同学好友咪咪和晓霞。</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举国之力,只短短几年,我们的学校有了校舍</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在四零四厂就读的第一所小学,也是厂里的第一所学校——矿区一小。</p> <p class="ql-block"> 时隔半个多世纪,2015年冬,我们——当年全学校第一个红领巾班的同学,从各自居住的城市相约飞去深圳,看望我们核城的第一个班主任,耄耋之年的恩师丁复活老师!</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丁老师在深圳特区一所著名小学的校长职位上,工作多年光荣退休,安享晚年。</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 稍后成立的第四小学和没有暖气“平房分校区”(遗址)</p><p class="ql-block"> 鼎盛时期四零四厂共有五所小学、两所中学,一所中专技校,改革开放后有了职工大学。</p> <p class="ql-block"> 🔽曾经书声朗朗的教室</p> <p class="ql-block">核城地标,当年的职工俱乐部和毛主席塑像,参与设计塑像的艺术家之一,是我们中学的美术老师,后来的著名画家范兴儒老师;基座上面的字,是核城的中学蒋才发老师的手笔。</p><p class="ql-block"> 由此可见一斑的,是当时国家对核城子女教育师资的重视!我们的老师多来自北师大和华东师范大学,就是在全国基本教育熄火的年代,带着我们劳动的老师对我们的指点,也让我受益终生。比如,我的文字能力,在高中阶段受到徐丽娟老师的启发引导和鼓励;我的数学和物理的学习兴趣受到马恩运老师和伊世蓉老师的常年指导!</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由职工家属成立的绿化队,其中有我好些发小的妈妈。常年负责种树浇水养护,我们小学生的劳动也是在料峭春寒中挖树坑,妇孺两代人细嫩的双手变得粗糙,打了泡起了茧,我们栽下的树苗当时只有手指粗细,如今已经根深叶茂。我们用自己的双手为第二故乡添加了一抹绿色。可知,厂区福利区一片绿树成荫树影婆娑中,绝大部分是当年妇女儿童栽下的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年的绿化队的苗圃(五厂小树林)许多树苗培育在这儿,不断长大。绿化用的中水在这里蓄积成了一个水泡子,是戈壁滩上十分难得的绿地,自然是我们童年假期里常去玩耍的乐园,原本就有着令人心悸的自然美。改建成为核城公园,是在我们调离多年以后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福利区当年最好的家属楼(没有之一),也是至今幸存的唯一。我们亲昵地称它“大院”,当年我们家住在这里。</p><p class="ql-block"> 半个多世纪过去,早已经散落天涯的核二代们,被第二故乡这根红线穿在一起,保留着一个近百人的微信群,群名就叫“大院发小老邻居”。群里每个人的姓名后面缀注着当年家里的门牌号。</p><p class="ql-block">面对这些老楼房的照片,我们都能如数家珍,清楚辨认出当年每一扇门窗的里面曾经是谁谁的家!</p> <p class="ql-block"> 央视首播电视剧《激情岁月》中不断出现我们的大院,</p><p class="ql-block"> 现在空荡荡的大院,承载了多少我们童年时的快乐!女孩跳皮筋打沙包,男孩子“骑驴”“撞拐子”男孩女孩都玩的“攻城”捉迷藏……</p><p class="ql-block"> 无论天南海北,不同方言汇集在这儿,没过多久,不论哪里来的,所有孩子们的口音,一律被富有感染力的东北腔取代😊成为核城“乡音”。😊</p><p class="ql-block"> 大院的孩子小小年纪,又有谁在文革时期没有为父亲母亲的境遇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p><p class="ql-block"> 由于父亲母亲个个肩负重任负责一方,大院的小朋友们,早早地脖子上挂着家门钥匙🔑,买菜做饭,到食堂打饭,早早的就是掌管家里粮本、购货本的“小当家的”!</p> <p class="ql-block">看到我家了吗?</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四零四厂的生产生活用水上游,是在距离厂区几十公里之外的祁连山脚下,终年的雪水从这里处理输送到厂,这地方和我们有着不解的渊缘</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那是全民动员同仇敌忾的激情岁月,1969年冬,抢修供水复线,升入高中的核二代共百余名同学打起背包,上了八十公里外的上游取水口,为修建备用水电站,去挖落差十米的水头坑槽。</p><p class="ql-block"> 我们还稚嫩的身体承受着极大的劳动强度,睡的是地铺,用青春的热血激情博弈着高原彻骨的天寒地冻;沙尘暴中,没有任何作业机械,手上的血泡变成老茧,岩层一寸一寸落下去,十多米的深坑,先后搭了三层高台,挖下的砂石才用铁掀一层一层扬到地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那是祁连山脚下,半个世纪过去了,小电站还在欢快运转,为上游的工作点送去温暖、光明和动力。水电站就是一座丰碑,那里有我们核二代的青春永远闪光的旗帜和汗水的印记……</p> <p class="ql-block"> 核一代为国铸剑,核二代茁壮成长。</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前,三个十七、八岁的女孩,高中毕业参加工作前在俱乐部前合影,咪咪.陈建华和我。</p><p class="ql-block"> 我们都无愧于养育我们的第二故乡,为它的建设贡献了自己青春的一份力量。</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工作的场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急国家所急,我们随父辈从五湖四海汇集到戈壁滩,改革开放,我们又从戈壁滩到五湖四海!</p><p class="ql-block"> 年年岁岁,专程回去看望第二故乡的核二代络绎不绝。</p> <p class="ql-block">2012年7月,我们回来了……</p> <p class="ql-block">2015年的聚会</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9年</p><p class="ql-block">我们初中“六九届“同学毕业五十年的“金聚”合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行七人是曾住“大院”的发小,2012年在专程回去,在旧居留影。</p><p class="ql-block"> 我们无愧于养育我们成长的核城第二故乡,为它的建设贡献了自己青春的一份力量,把它的精神带到四方传给自己的孩子。</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现如今,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核城事业生生不息,</p> <p class="ql-block">老厂区重启建设</p> <p class="ql-block">新区生机勃勃!核三代接过前辈的旗帜,继承前辈的精神,正在为祖国做着巨大的贡献。</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记:我们的父辈为建立新中国南征北战,抗美援朝之后,战伤未疗征尘未洗,就投入祖国建设,当祖国安全需要他们的时候,又在一声令下之中举家来西北荒漠,禅精竭虑,义无反顾,艰苦卓绝;在使命终结时,又回归平淡,功成身退,沉默无悔。不曾来得及回望他们为之奋斗的地方,他们之中许多人却已经离世,化作长风!他们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代代相传。</p><p class="ql-block">我十岁那年去的核城,十八岁就在那里参加工作,二十五岁调回内地……我最年轻的青春时光是在戈壁滩度过的。核二代们已陆续退休在全国各地,我们和第二故乡同呼吸共命运,关注那里的一切!1996年核城解密以来,就该写写第二故乡,由于敬畏,不曾动笔。</p><p class="ql-block">2007年左右,核城生活区战略搬迁嘉峪关,这里成了弃城,多数建筑被拆除,爆破中学的时候,在现场执勤的公安局政委,(也是一位发小)用手机(那时还没有视频)第一时间告诉远在两千公里之外的我,我们一起向青春致敬。仅仅两个月后,得知这位发小因肝癌去世,他的名字叫李树良。</p><p class="ql-block"> 文中那张合影的三个姑娘,后来的去向在核二代中很有代表性,留下的,调出的,改行的,英年早逝的……沉淀多年,心里的话还是要说!</p><p class="ql-block"> 适逢美篇平台“我的第二故乡”话题,写下这篇文字参与,水平差强人意,但求聊表寸心。</p><p class="ql-block"> 准备的资料照片在我西安家里电脑中。客居北京半年,由于今冬疫情,迟迟没能回去,只有手机里还存着的一部分图片,本文用了一些资料图片和媒体视频截图,这里一并感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