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

情感小溪流

“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一帮孩子跟在老刘身后喊。

老刘饭量大，那是出了名的。可你也得原谅人家，他就一个人，只能吃学校食堂，食堂饭菜没有油水，能不饭量大吗？

孩子小，不懂事，可这说老刘的顺口溜，一般小孩子能自己想出来吗，一定是有人教的。

好在老刘脾气好，从不因此介怀。

有一天，又有几个小孩子跟在老刘屁股后面叫。“你们几个来，爷爷有好吃的给你们。”老刘笑嘻嘻的，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

老刘是学校的校工，每个月工资都上交给了他唯一的妹妹，替他保管，他从不花一分钱，他会有好吃的？

每个星期天，他都回一趟妹妹家。来的时候，妹妹就给他装一大包好吃的，可他舍不得吃，都给了住校的孩子。

孩子们一听有好吃的，可高兴了。

“爷爷好，给我们好吃的。”

“爷爷，我也要吃。”

这些小人精欢呼雀跃，拥着老刘进了锅炉房里面，那是老刘的住处。

老刘年轻的时候，结过婚，有一个儿子。由于老刘太过于忠厚老实，十年前，老婆带着儿子跑回老家去了，一去就再也没有消息。

于是，经人介绍，来到了这里当了校工。他除了扫院子，扫操场，给花园树木浇水，烧锅炉，还干一些别的杂活。

老刘每次干完活，就在锅炉房外面，那里有一根木头，坐在那里想自己的心事。他的脸上倒也看不出什么忧愁，多的时候，还带着微微的笑。

“老刘，是不是想老婆啦？”有一次，我从那里经过，笑着问他。

“没有！”他抿着嘴笑了，脸上绽开了一朵大花。

“那就是想儿子了？”我又逗他。

这一次他没有笑，一本正经地说：“王老师，我儿子来信了，你帮我看看写的啥？”

我知道他不会开玩笑的。他抖抖索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那封信辗转了几个人的手，都快要磨破了。

我撕开了那封信，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上面仅有四五行字。大致的意思是自己谈了一个女朋友，要结婚了，需要寄五万块钱回去。

我把信里的意思说给老刘听了，他脸上的大花又出现了。“儿子要结婚了，好，好啊！”他喃喃地自语。

第二天，我听一个同事说，老刘给他儿子寄钱去了。我们都感到可惜，明知道他儿子只是骗他的钱而已，又靠不住，寄钱干啥呢。

从那次以后，老刘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干活的时候，还哼着别人听不懂的小曲。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我想他大概是觉得，能等到儿子再一次来信，渴望一家人团聚吧。

可是，两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老刘什么也没有等来，他的脸上不再有光芒，也不再哼着歌了。

不过，还是有小孩子跟在他的后面，“老刘老刘……”地叫，他也不再搭理了。

他就像得了一场大病一样，每天干完活，还是坐在那根木头上，静静地看着远方，久久地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