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塞尔春天的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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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农历雨水那天,在布鲁塞尔,果然昨夜三更好雨,今晨四面春风。</p><p class="ql-block">早八点拉开窗帘,忽啦啦,眼前杉树有东西往下掉落,像是一大片树叶飘下,但应该不是树叶,因为杉树枝叶一副接不住的样子,这个东西显然有一定份量,接着又忽啦啦紧跟下来同样的一个物体。</p><p class="ql-block">它们落在了园丁撒满树枝末的绿地上。哈,原来是两只乌鸫,一只在前,一只在后,后面那只穷追不舍,前面那只避之唯恐不及。这是春天的爱情大戏拉开序幕么?</p><p class="ql-block"> </p> 几只喜鹊和斑鸠飞上飞下。对面的小区红瓦白墙,撑起一片蓝天,三两道金线在天空中拉得很长。小区砖垒的墙边枝叶茂密的冬青树丛里,一只黑猫忽然钻出来,东张西望一番,有点鬼鬼崇崇。<br><br>乌鸫比麻雀略大点,也是小鸟,相貌极为普通,不是一走入视线就引人好奇的种类。它是我在布鲁塞尔认识的新朋友。 一年前我来布鲁塞尔工作刚一个月,本地就爆发疫情,我们启动居家办公。我对外面的世界很惧怕,谁知道哪藏着病毒呢?但是总憋家里也受不了,我要放风,每天大约下午五点的时候,趁着楼下的小道尽头还有夕阳斜照,而骑车玩的小孩子和家长也回家了,空无一人,赶紧套上外衣下楼,赶在阳光消失前户外走走。<div><br>小道的两边是绿地,紫红的杜鹃花儿开了,云端传来鸟儿亮丽的歌声,长久地回荡。与一般听到的鸟儿叽叽喳喳相比,这位可以说是鸟中的帕瓦罗蒂,唱腔气韵饱满,抑扬顿挫,荡气回肠,有起有伏,不紧不慢而又时张时弛。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出其所表达的内容十分丰富。<br></div> 很想一见鸟中帕瓦罗蒂,到底是哪一位歌王唱出这么好听的歌?<br>望向半空,判断出,噢,就是小路边上那棵笔直高耸的杉树顶处传来的。<br> 鸟儿唱得如此尽兴,好像在释放它一个冬天的憋闷,也好像是一场春天的总动员,催得我也几分振奋。 小区绿地里,有不少小黑鸟,全身黑毛,黄嘴,正忙着在地里觅食,啄几下又一跳一跳地往前。斑鸠、喜鹊、乌鸦也时常现身,只有这种小黑鸟我不认识,似乎以前在别的地儿没见到过,或者可能见到也没注意过。它们成了我的伴儿,我不由得想知道它们姓甚名谁。<br> 我的全部装备只有手机,每看小黑鸟聚精会神地在刨地,我都想悄悄的近一点再近一点,拍清楚它,可是它倏地飞走了。<br>上百度打出“黑毛小鸟”几个字,出来不少图。一下就对上了,原来它尊姓大名“乌鸫”,度出来不少它的视频,打开后我惊呆了,原来,云霄深处那美丽的歌,来自它,这不起眼的乌鸫。<br>谁能相信呢,这样一个身材娇小其貌平平的小鸟,是有着雄厚嗓音的歌王。 人不可貌相,鸟也一样。想来,大自然的施予是均衡的公平的,一种缺撼往往会伴随着一种本领,一种强势又会隐藏着一种弱项。这才有万千物种在世上的繁衍不绝。<br> <p class="ql-block"><br></p> 能歌会唱的乌鸫又被叫作“百舌鸟”,据说,它不仅歌声婉转,而且还是玩模仿秀的明星,会维妙维俏地模仿其它鸟鸣。它曾经很荣幸,多位著名唐代诗人为其作诗吟颂,刘禹锡曾作《百舌吟》,王维写有《听百鸫》。杜甫一句“百舌来何处,重重只报春”最是将我的万千描述、百般感慨全包含其内了。<br> 刘禹锡诗作《百舌吟》开篇虽满是誉美之词,“笙簧百啭音韵多,黄鹂吞声燕无语”,是夸它唱得太好了,完胜黄鹂和燕,以致面对强手黄鹂和燕子都不敢出声了。然实则讥讽百舌鸟的百变之舌,“迎风弄景”自我卖弄,趋炎附势。哎哎,乌鸫招谁了?它就是有一付好嗓子,就不兴痛快唱唱吗? 不过因为唱腔动人,乌鸫自古成为狩猎目标,被当作与八哥一样的宠物鸟笼养,而失去自由身。不少大约直接就丧身枪口了。据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在中国野外已经极少见。怪不着我以前没有见过。<br>看似寻常,却不寻常,不仅登堂入室为诗神和诗圣所吟诵,我还得知,乌鸫是瑞典的国鸟。<br> 报春的梅花只把春来报,乌鸫这报春的鸟,则唱响整个春天,那年一个春天,我都在它的歌声中度过。但当天气渐渐变热,我发现不怎么能听得见它的歌声了。<br> <p class="ql-block">(网上图片)</p> 天暖和了,我经常在阳台上坐一会,看看书。有一天我在阳台的木椅上坐着看我从国内带出来的《西班牙旅行笔记》,忽闻它曼妙的歌声再次唱响,而且离着自己是那样的近,抬头搜寻,看到了,阳台前的七叶树顶枝杈上,立着一只小鸟儿,它在纵情高歌。是乌鸫,比平常在绿地看到的更显娇小,很像一只小麻雀。 终于,我亲眼见到这只身体娇小却音域宽广的歌王的表演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