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时期的春天

向楠的世界

我承认，这个标题是我套用加西亚.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的。不过他讲的是霍乱时期，我讲的是新冠时期，他写的是爱情，而我要写的是春天。 2021年2月19日是个特别的日子。在停运41天后，石家庄地铁全面恢复运营。 由不得人不欢欣鼓舞，这真是一班开往春天的地铁啊。 这一天还是正月初八，民俗传说是谷子的生日。若天晴则主谷子丰收，天阴则欠收。 窗外蓝天白云，必是丰年。 所以我要出去看看。 在院里遇到邻居，问我去干什么？我说去看春天。 多浪漫，就好像那个听到窗外鸟叫就丢下课本，对学生说一句“抱歉，我要出去看春天”的教授一样。 这个冬天过得实在艰难，我的城市一夜间就被新冠疫情包围。 病毒如同天气，令人发冷。 当我们被迫滞留家中时，相信每个人都在隔窗呼唤着春天。春天来了，病毒就会走了。 春天在众人翘首期盼中终于来了。 出门一骑上车，我就下意识地开始哼歌，“走咧走咧，走远咧，越走越远咧……” 这都是看电视剧《山海情》留下的后遗症。 这个春天，我被一部拍得土里土气的扶贫剧《山海情》圈了粉，里面的插曲更是洗了我的脑，本来练唱美声的我，现在却开口就不由自主唱起民歌。 好奇剧中如此动人心弦的曲子到底叫什么，就去百度，发现竟还与西部歌王王洛宾有关。 1938年4月，为宣传抗日，王洛宾随西北抗敌服务团来到宁夏六盘山脚下的西海固。一向干旱缺雨的西海固，在那几天却下起了连绵大雨，一行人只好住进了一个叫“五朵梅”的女子开的车马店。 一天夜里，在滂沱的雨声中，王洛宾听到了一曲穿云裂石的歌：“走咧走咧，走远咧，眼泪花儿飘满了，眼泪花儿把心淹了。” 这正是流传于宁夏的民歌形式“花儿”。 王洛宾被“五朵梅”唱的花儿迷住了，他放弃了去欧洲深造的机会，拜“五朵梅”为师，搜集整理六盘山花儿。从此永远将肉体与灵魂留在了西北大漠。 据说，王洛宾搜集整理的六盘山“花儿”大多散失，唯有这首《泪花花》存留下来。 “花儿”，这从西部的高山沟壑与荒原沙漠生长出来的歌，就像陕北黄土高坡的信天游，唱起来苍凉悠远，让人心颤落泪。 在《山海情》中，曾三次唱起这支歌，“走咧走咧，走远咧，越走越远咧……” 特别是水花用板车拉着孩子和残疾的丈夫，走在一望无垠的大漠要去吊庄时，这歌简直唱得催人泪下。歌声里有离开故土的惆怅，也有对新生活的期望。 当水花与得福在大漠上相遇时，二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但我的泪却在那一刻汹涌而出。 据说为了拍这个只有一分钟的镜头，剧组等了好多天，只为等那夕阳西下时的光。 每次荧屏上这支歌响起，我就想起了我的城市。 我的城市原本只是一个不足百人的小村庄，100多年前，因为火车的开通，逐渐发展成为了一座城。很像从渔村变为都市的深圳。 当年的石家庄也如同当年的深圳一样，极一时之盛，吸引着南下北上的人们来淘金，这从老照片中繁华的街道和洋派的建筑中可窥一斑。 那些淘金客中是不是也有人来自遥远的西海固？一路唱着花儿，“走咧走咧，走远咧，越走越远咧……” 这两年，为了解我的家乡，我几乎骑车走过了每一条街道，看遍了所有与铁路有关的建筑。所以我此次的外出，所要看的仍与铁路有关。 疫情隔离在家时，我曾经许下四个心愿，其中之一就是要去火车头步行街。 每座城市都会有自己独特的步行街，通常最能代表城市特点。而作为火车拉来的城市，用一列火车作为步行街的标志，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骑车走上大街时，心情与往年赏春不太一样。 往年外出踏春都是欢欣鼓舞的，每每会写下几句诗表达心境，比如这一首： 三月海棠四月樱， 桃红杏白欲春争。 但得一夜潇潇雨， 纷纷梨花入清明。 现在二月，雨水节气刚过。除了腊梅与迎春，其他花开为时尚早。且疫情阴霾尚未远去，心情上就有一些沉重。想着那些为了守护城市而献出了生命的英雄们，没来得及看到这个春天，便不由深为遗憾。 不过到底是春天了，气温21度。我的羽绒服换成了呢大衣。街上那些性急又爱美的姑娘们甚至已穿上长裙与丝袜。 火车头步行街离我家不太远，骑车半小时距离，百度导航很容易就带我到达。 当一列真实的火车呈现在眼前时，我有些莫名激动。我这辈子与火车有难解之缘。它拉来了一座城市，我在这里出生长大，它又把我拉到了城外，让我去看更广袤的世界。这半生有很多时光在火车上度过，见到火车就有一种想跳上去的感觉。 走咧走咧，走远咧，越走越远咧…… 我来的时间太早，所有的车厢门都关着。但正好让我得以安静地漫步浏览。 步行街其实就是一条以火车形式呈现的美食街，每节车厢是一个独立餐厅，汇集了东西南北各色美食。 在一间专卖手工糖的车厢，看到一个早早开门的勤快姑娘，就与她聊了几句。她在这里开店已三四个月了。听她说，到此逛街的大多是年轻人，或者是夫妻带着孩子。周末或晚上游人尤其多，自然她的生意也是好的。 我在不大的店里转了一圈儿，进来了两个游客，果然是一对儿年轻人。 手工糖其实就是我们小时候吃的棉花糖。名字很有意思，都是网络热词，“老铁”、“老司机”。虽然“老司机”指的并不是现实中真正的司机，但放在火车头步行街来卖，就觉得与环境十分贴切。 从街口火车头的位置看，以为就是一条街，进去才知步行街很大，走到中段的十字路口，又分成东西南北四条街。 十字街口立着一个硕大的老式钟表，应该是还原了石家庄老火车站的闹钟。钟楼下是一个舞台，估计晚间或特别的日子有演出。 看到有一列小火车停在路中央，我以为是供游客休息用的。问了一下才知道，这是载客游览用的观光车。票价20块钱，买一张票可以带一个小孩子。 步行街卖的食品也是适合年轻人的，各种烤串、奶茶，中西口味俱全。 我平素单独出行很少在外用餐，特别是在后疫情时期，但又很想重温在火车上吃饭的感觉，加上看到保洁一直不停地清洗消毒街道，也便放下心，在街边椅子上坐等到了饭点。 饭是吃到了，买了一碗馄饨。但疫情原因不允许堂食，只能坐在车厢外面的露天广场。餐盒是一次性的，卖馄饨的小伙子说，也是因疫情原因，不允许用可回收的碗。 吃过了饭，绕到省中医院旁边那一段的民心河。 每年春天我都要来这里看沿河的柳树，看河边那棵孤独的垂直梅。 柳树绿了，垂枝梅也孕育着花蕾。不知是谁手欠，也可能是想拽着树枝拍照，有一根枝被折断了，只连着一点树皮，在风中摇来荡去。我有些不忍，便将它抬起搭在树干上，希望它的伤口能够在春天里愈合。 希望再等些日子，它能连同母枝一起长叶开花。 心满意足地离开，又特意去位于中山路建华大街路口的地铁站看了一眼。见入口处的扶梯上下滚动，便知地铁是真的开通了。迎面走过的两个小姑娘也惊喜地叫了一声：“呀！地铁开了。” 地铁开了，意味着这座城市在春天彻底复苏了。 站在地铁口，望着清澈湛蓝的天空，心生无限感慨。 我们是何其幸运，走过了严寒走到了春天。但那些为守护城市而牺牲的英雄们却再也看不到这个春天了。 我要再一次念叨他们的名字：李瑞芝、李献忠、张吉强、宋英杰，他们是真的走了，走在了寒冬里。 这个春日，还有一件事情令国人动容。此事与疫情无关，与国土有关。与国家的尊严和军人的荣誉有关。 这一天，中央军委发布命令，授予在中印边界冲突中誓死捍卫国土的5位解放军官兵荣誉称号，记一等功。 在官方公布的视频里，我们看到了发生在去年6月真实的边境冲突，真实的流血与牺牲。 被授予“卫国戍边英雄团长”称号的祁发宝，是现实版的李云龙。 站在印军面前，那一句怒喝“不想打仗就滚！”，喊出了军人的霸气。当他伸出双臂拦住趟水越线的印军时，我看到了军人的骨气。 身前是敌人，身后是国土。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祖国领土，寸步不让。 请让我们记住4位牺牲官兵的名字：营长陈红军、新兵陈祥榕、班长肖思远、战士王焯冉。 这个除夕夜，肖思远的母亲用手机发了一个永远也收不到的红包。在母亲的心里，儿子依然活着，还是那个英俊帅气，在母亲节给她发520块钱红包的儿子。 国家无战事，边关有牺牲。是陈红军、肖思远们用血肉之躯守住了国土，他们却再没能看到2021年的春天。 “走咧走咧，走远咧，越走越远咧……” 　　步行街入口。 竟然是一列真实的火车，不知这车曾服役哪个车组，跑过那趟线路。 　　像车站月台吧？ 　　这车牌写的好。能从国际庄开往天涯海角。 　　从眼前的苟且，驶向诗与远方 　　真不愧是火车拉来的城市，步行街都用两列火车组成。 地面装成了铁轨的样子 　　这列小火车是用来观光的。 　　坐车体验的游客还真不少。 　　步行街中央的钟表。下面是一个舞台，估计晚上或者一些特别的日子会有表演。 　　高空游览项目，没恐高症的可一试。估计也都是孩子们玩的。 　　我来的时间太早，游人不多。 　　驿站装修有民国风情。 　　我在步行街呆了两个小时，看到保洁员不停地在清洗街道。 就是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勤快的小姑娘。 　　要不是出于健康的考虑，也想买两包“老铁”和“老司机”。 　　“夺命豆皮”，你还敢吃吗？😃 　　不知道那些机器上会虚拟出怎样的现实。 　　牛年必须气冲斗牛。 　　来的太早，都是大门紧闭。 　　曾去过长沙，在这里又“遇见长沙”。 　　刚走过长沙又来到了成都。😃 　　基本上每个餐厅窗户上都贴着这样的提示。 　　“一碗家香的热乎气儿”，吸引我走进了这节车厢。 　　餐厅都是车厢模样 　　露天广场的餐桌。 　　我就是在这个露天餐桌上吃了一碗“燕枫馄饨“，店家说这个牌子和“吉祥馄饨”用的是同一个厂家的原料。 　　来地铁站看一眼 　　地铁开了，城市醒了 　　故乡天空下 　　每年来看望一次的垂枝梅 　　青青河边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