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城，夕阳里的北凉故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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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西走廊，是中国内地通往西域的交通要道，又称雍凉之地，是古凉州、雍州的属地。五胡十六国的前凉、后凉、南凉、西凉、北凉在此建都。这里曾经是古丝绸之路西去的咽喉，汉时即设四郡，戍兵屯田，历史文化渊源流长，名胜古迹灿若星河，成就了今天人们津津乐道的丝绸之路。

　　河西四郡，也就是今天的酒泉、张掖、武威、敦煌，汉朝时期，他们的知名度要比现在的兰州、天水大得多。

　　骆驼城遗址位于张掖市高台县城西20公里处，是国内现存面积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汉、唐古城遗址，距今已有一千八百多年。

　　当骆驼城遗址渐渐逼近时，近两千年的历史扑面而来，仿佛一伸手便能触碰到。

　　骆驼城是一座由黄土筑成的古城，平面结构为长方形，遗址分南北两部分组成。南北两城仅一墙之隔，总面积30万平方米（约450亩），这片远在河西走廊西端的残垣断壁，是至今保存最完好的汉、唐古城，通过航拍镜头中可以看到，这原本是一座非常方正的城市，城墙总体保存基本完好，大量防御设施也清晰可辨，只是城内的房屋大多早已化为尘埃。

　　先讲一下骆驼城的历史。

西汉时，在现骆驼城古城所在地设立表是县，为汉武帝时开辟的“河西四郡”之一酒泉郡的属县。

　　骆驼城的修建与霍去病西征匈奴有太多的关联。想当年，少年将军阳光一样的年龄，阳光一样的事业，骑着高头大马，披着战袍大氅，迎着大漠阳光，一路高歌，所向披靡，霍去病西征这一年只有20岁。比战争更经典的是，大汉王朝开始在河西走廊上列四郡据两关。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玉门关、阳关。

　　长安城里的建筑设计师们，拿着厚厚的羊皮规划图（当然不可能是“图纸”，纸是东汉时期蔡伦发明的），一路风尘来到河西走廊，忙着选址，测量确定建城的位置，计划戍边将士和移民安置点，城里生活娱乐，城外农耕放牧，表是县城坐北向南，30万平方米的城市规划已经完成。

　　汉灵帝（东汉）光和三年（即公元180年），张掖发生了一次大地震，表是县城及官邸、寺庙、民舍皆被震毁，就连地下的泉水都涌出地面。《后汉书·五行志》有记载：光和三年，“酒泉表氏（即表是）地八十余动，涌水出，城中官寺民舍皆顿，县易处，更筑城郭”。灾后重筑了新城，即现在的骆驼城。

　　西晋灭亡后，公元335年，割据河西的前凉张氏政权为安置关内来投的难民，在骆驼城故址建郡，并以东晋王朝的首都“建康”（即南京）来命名（“建康”是南京在六朝时期的名称），借此标榜效忠晋王室来争取北方汉人的支持，成为战乱给骆驼城历史烙下的特殊印记。

　　公元397年，后凉建康太守段业建立“北凉”，骆驼城成为北凉政权的发祥地。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最为传奇的时代，也是最混乱的时代之一，不要小看“北凉”这个小国，历史上“五胡十六国”中，十六国是北方具有代表性、影响力大的十六个国家，其中就有“北凉”。

触摸北凉，指尖冰凉；踏上遗址，岁月静止。

　　驻足有着近两千年历史的古城内，一种历史的厚重感油然而生。据《资治通鉴》记载，公元407年，北凉和西凉打仗，在骆驼城俘虏了3000户人家。当时一户平均超过5人，说明骆驼城有至少有近两万人，可见当时的繁华程度。

　　唐证圣元年（公元695年），大将王孝杰在此置建康军，驻军队5300人，战马500匹，成为甘、肃两州之间的军事重镇，《旧唐书》云，“健康军，在西二百里，管兵五千三百人，马五百匹。”郡与军虽一字之差，但反映出地方行政与军事管制两种管理体制。

　　唐大历元年（公元766年），建康军被吐蕃攻陷后，惨遭屠掠，骆驼城荒废（至今已有1200余年），从此沦为牧人晚间的宿营地，西域商人避风过夜的场所，丝绸之路上的免费驿站，被当作天然的骆驼圈，风靡一时的北凉国故都由此得名骆驼城，并沿用至今。

　　“骆驼城”始见于清乾隆二年（公元1737年）编撰的《重修肃州新志》，其中写到：“骆驼城，在城西南四十里”，“按此即建康故城，骆驼城乃俗名耳”。

所以，从历史节点来看，是先有城（姑且按后来的名字叫骆驼城）后有北凉国的。

也就是说，北凉人不知有骆驼城，而骆驼城却知道有北凉国。

　　今天我们能够看到的骆驼城遗址，便是展现了唐朝时的大致结构。在经历了一千多年的漫长时光后，这些城墙设施还保持着如此清晰的轮廓，让人感慨万分，行走在城中，不由得想象当年兵马聚集的沸腾场景。

在骆驼城有四四方方的城墙和似曾相识的街道布局，只是内里已经完全荒芜了，除了四周的断壁残垣和地上的残砖碎瓦犹可“磨洗认前朝”外，曾经的繁盛早已不复存在。

　　远处看，一座苍凉肃穆的土垒废墟静卧在荒漠蓬蒿之中，与不远处绿树成荫、炊烟袅袅的村落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一堵城墙，就是一道岁月的屏障，无法想象一座三十万平方米的古城就这样沉寂了，更无法想象一座城池被遗弃时经历的悲壮和剧烈的阵痛。可是残墙碎瓦作证，当年的狼烟滚滚、金戈铁马已成过往，一个时代从这里走过，无数枭雄在这里拼杀过，也荣耀过。

　　触摸着夯土城墙，似乎能回望北凉国都的繁华、回望唐代军城的豪迈，无论怎样的峥嵘岁月，都只剩下了一抔黄土，一座古城落幕了。面对如此沉寂的光阴，真的感觉是“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争鸣”，把喧嚣还给了历史，把寂静还给了今天。

　　今天，这里没有了驼铃声声，这座城市以骆驼的名义就这样静静地守望着远处的祁连山，唯有这些城墙的泥土见证了那段喧嚣的过往。

骆驼城是古代西部边塞文化、军事文化、贸易文化的遗迹，细数它的历史，愈发对它尊重，放眼古丝绸之路，像骆驼城这样大面积保存完好的汉唐古文化遗址也没几个，可见它有多么重的份量。

　　骆驼城周边有汉至唐代可见封土的古墓葬8000余座，是目前国内公布最为密集、保存最完好的特大古墓群。出土有大量的彩绘画像砖，内容有伏羲、女娲、农耕、畜牧、家居等，并出土了前凉时期的木牍、木俑及西晋时期的木版画，从中可以窥见当时文化艺术活动非常活跃，尽管隔着许多世纪的历史云烟，但仍然能感受到特定年代的生活气息，虽略觉陌生，却依稀可认。

在依旧鲜活的数百块彩绘壁画砖中，可以回望汉唐时期这片土地绿洲屯田、西塞牧猎、交通出行、歌舞宴乐、远古神话等多方面的社会生活。

　　“狐死首丘，代马依风”，古人总是要落叶终会归根。而这些长眠于地下的灵魂，他们，又或是他们的祖先，或许是来自于美丽富饶的关中，东海之滨的江浙，或是极寒之地的北国，在遥远的西部屯垦戍边，在他们的心中，河西是否是他们永远的家？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也许，他们也曾无数次遥望过，那个千里之外的故乡。

岁月，就这样悄无声息交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