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同学老年

阿孩原创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b style="font-size: 22px;">恰同学老年</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作者:阿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去年下半年,因疫情逗留在奥克兰,我报读了为期半年的英语课程。课程结束前的两个多月的一天课前,满面春风的老师说,欢迎新来的同学“娃娃”。课程已过三分之二,还来新同学,大家有点不解。这时一位体型清瘦,精神矍铄的老者站了起来,大家忍俊不禁,他用不太流利的英语介绍自己,他姓华名画,年过七十,是从别处转学过来的。经天南地北的口音演绎,“娃娃”成了他的外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是全英语教学的国际班,开学一两个月了,大家都弄不清老师是哪国人。她长相像中国人,讲课有活力和激情,言语和肢体语言则像洋人。下课时,我曾尝试与她用国语交流,结果是油盐不进。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是中国人,丈夫是洋人,还有一对可爱的儿女。学校规定,在课堂不允许英语以外的语言交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值“娃娃”自我介绍之机,老师让大家都用英语自我介绍练练口语。学校是小班教学,有十几人,年龄从三四十岁到六十多岁之间,爷爷奶奶级的人居多。“娃娃”来后,我从最长者退居第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班里有两个韩国人,一个从事餐饮业,虽徐娘半老仍活泼可爱,经常听到她与同学交流时嘻哈大笑的声音。班长的英文名字叫杰克,是一个高高瘦瘦,气质儒雅的中年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他大学本科毕业时英语水平已达四级,阅读和写作能力俱佳,却甘愿陪多数近乎白丁的人从头学起,为的是提高自己的会话能力。老师常让他领读,有时也让他到黑板前写问答题答案,难得的是他一堂课都不拉下,常常不厌其烦帮助后进的同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班长的座位离我最远,一开始很少交流。一天,我和老伴出门上学,在公交车站等了好一会还没见车到,正着急,他驾着一辆崭新的宾利豪华车在我们跟前停了下来。他把我们捎到学校后说,他家离我家不远,以后可以每天接送我们上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受宠若惊,连忙推托。他解释说,这是方便你们也是方便自己。原来,学校车位不多,除了老师和学校员工,富余的很少,只允许乘坐四个乘客的学生车辆进入车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交谈中得知,他在国内原有自己的生意。因儿子在奥克兰读大学,他爱子心切来陪读。 这几年,他在新西兰做了建筑工程建造商,生意兴旺。但他说:“混了几年还是不习惯。过两年儿子毕业就打道回府,重整旗鼓,还干老本行。”原来,他无法适应这里按部就班、办事效率低下的政府审批手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同车的还有一位来自辽宁的同学阿沁,她已是当奶奶的年龄,但从体态和肤色白皙的脸庞,看得出年轻时是一个美人。她在车上和杰克聊着家里与人合作投资建房的事宜,慢条斯理的话语轻清柔美。她是杰克的朋友的邻居,我们随杰克的车上学途中接上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次,我们进她家花园溜达,只见四周种了许多花草,后院的一条通道旁有几个半人高,长书桌平面大小,用扁木方做的花坛,上面种满了各种绿油油的蔬菜。她笑着说:“这是老伴给我精心打造的,种植和采收都不用弯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说着说着,拿起几个购物袋,带着我和老伴去摘菜。各种蔬菜收割了大堆,分给我们几个同学。她说,这菜施的是有机肥,年轻人怕有机肥臭气熏天污染环境,去花圃买了无气味的干羊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她与儿孙同住,她非常贤惠勤快。在新西兰,请保姆不太方便,许多富裕家庭都是自己做家务。平时她要做三餐,要准备孙儿孙女上学的午餐,还要打理园林花草和菜地。我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说:“等疫情稍好,老头来了,有人帮忙就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她不但与同学分享劳动成果,还分发自己留的蔬菜种子,教大家如何种植。她和我老伴谈得来,同是觉得干家务比做功课重要那类型的女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凡子是来自浙江一家纺织厂的老板娘,她面容姣好,成熟干练,头发挽到脑后扎成马尾,走路与讲话的姿态都浸润着 “千山万水、千难万险、千言万语、千方百计”四千精神的气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时,她大包小包往学校拿,把毛巾送给从事餐饮业的同学。别人道谢,她摆摆手说:“积压产品,不用也是浪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的邻座叫文道,她是从医护岗位退休的,喜欢诗歌朗诵,学习很用功,我看不清听不懂就找她帮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老师布置的的会话练习和测验需要有伙伴,老师给我安排了来自深圳的同学阿凤。她比我们年轻十岁,生活多姿多彩。她住得离我家不太远,她告诉我们这区域有个华人聚会的俱乐部,里面有运动娱乐设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她能歌善舞,我从录像看过她们穿着统一订制的漂亮长裙翩翩起舞,为大家表演节目。她的口语水平比我好,课余我们用微信练习对话,使我的口语有所提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同年龄,不同学历,不同国籍,英语程度白丁到大学四级水平的巨大差异的学生为了一个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怀着极大的好奇心,观察老师是如何将这五光十色,形状不一的铁块百炼成钢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每天上课时间是下午一点到五点,课间休息两三次。小班教学的课堂像幼儿园,课桌面朝黑板呈丌字形摆开,我近视眼,希望坐位靠近黑板。老伴说:“我们得坐在后排,你习惯了午睡,万一上课前喝的咖啡不起作用,瞌睡起来太难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课桌丌字形摆设,有利于老师与每一个学生面对面,同学间如窃窃私语,或提问或测验传递小纸条,休想躲过老师的金眼火睛,这对我全力以赴认真学习起了促进作用。每堂课我除了认真听读,还要抄写老师在黑板的板书,回家帮老伴复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老师说,要学好英语,学生和老师都要有一份“狂热”,才能化开语言隔阂的冰冷。由于全程英语教学,开始很多人因水平低或反应不过来听不懂,连打开课本或下课提示都要懂的同学翻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老师提示,听不懂者不能自暴自弃,要跟老师嘴型念,练多了,听懂时就不用去纠正发音了。提问时,谁也别想侧身而躲,因为她一个都不放过。遇到根本不会读的,她不会歧视,只要你肯开口,就没有过不去的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段时间疫情严重,我们在家上网课。一人一机,全部同学和老师的动态都会显示在同一屏幕上,大家如同平时上面授课般的认真,老师随时提问,学生一点不轻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口语测验时,我和老伴是会话的对子,因要视频录像评分,不能同在一个房间进行。一次测验中,我的大孙女在桌下正伸手提示奶奶,忽然,屏幕上老师的声音响起:“注意了!桌下那个gril。”吓得孙女再不敢露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时,老师将教学寓于游戏当中,如学习年月日表述句子时,让我们按出生月份的顺序排成一列,每人像集合报到般的念出自己出生月份的单词,然后按反序重复。错了不会责怪,但要罚唱一首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开始,我不知有这规矩。每逢老师提问我老伴,我怕她不懂出洋相,手忙脚乱地写中文提示她发音。一次,老师忽然说:“Ben,你为大家唱首歌。”我以为是为了活跃气氛,毫不犹疑站起来唱了我最拿手的《爱拼才会赢》,看大家热烈鼓掌还洋洋得意,老伴悄悄告诉我:“你是个祭旗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时课间休息,老师打开大屏幕,让同学们跟着音乐跳起“小苹果”的广场舞,非常有乐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离学期结束不到一个月,大家互相勉励,努力温习功课迎接考试,并相约报读下一个升班的课程。可惜,我因回国参加重要会议,还要预留十四天隔离时间,与毕业考试失之交臂,很是惋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令人开心的是,回国前,全班同学在美丽的LONGBAY海滩景区为我们举行欢送野餐派对,毎位同学从家里带来一个拿手好菜分享,为我们回归祖国举杯祝贺。大家载歌载舞、表演节目,我才发现,同学中藏龙卧虎,很多是专业级别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伟人诗云:“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而我这段“留学”经历,却是“恰同学老年,学也悠悠,乐也悠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2021年2月18日写于广州</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