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出租屋里期盼着新的一年

艾玲14641175

人老了总是爱回忆，过年了，又想起了从前我带着儿子过年的场景。那时的儿子刚上小学，他的过年是放鞭炮、穿新衣、吃好的 、除夕夜的守岁与大年初一的压岁钱.....过年之于我，是寒冬腊月里的各种忙碌以及对未来的各种期盼。

1985年我从外地对调到父母所在城市，我带着儿子在市郊离我工作单位很近的城中村租了一间大约十三平米左右的房子。这是一间南房，门开在北面，屋里靠南墙放一张木制双人床，西边放了一个高低柜，紧挨着是一个小电视柜，北边放了一张折叠桌，两把折叠椅，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

从此，我也有个家了，不在到处流浪，这个小家，我在这里过了七个年。

记得小时候唱的歌谣，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一过腊八，家家户户陆陆续续大规模开始打扫家，过年的气氛就四处氤氲弥漫了。儿子也开始掰着手指头倒数还差几天过年，我也期盼着准备着春节的到来。

88年的春节给我留下深刻印象。那时，先生和我正在热恋，他在外地工作，冬天放假，打扫家刷房自然就落在他的头上，正好给他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虽然是腊月天气冷，挑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刷房，我事先拿个绑着长棍的扫把，举着伸向房间的天花板，以及闲常够不到的角落，那些被遗忘的灰尘就被扫掉。先生早已在屋外用水把石灰粉和成浆，这时候他把石灰浆端进来，用一把大漆刷子沾上白浆，在那已经除过尘的墙壁和顶篷上来回地刷。我在边上，帮着搬动家具，屋里家具不多，搬起来不算费劲。

我一边打下手，一边欣赏先生刷墙，先生的个头不高，体重60公斤，干起活来，干脆利落。一上午家里的墙就刷完两遍，很快就干了，墙壁变白了，家里顿时变得亮堂起来。

刷完家，紧接着就是擦洗，首先是擦玻璃，那天，天气出奇的好，心情就格外爽，干起活来也有劲。一手拿着湿抹布，一手拿着旧报纸，先用湿抹布擦一遍，再用报纸擦。我骑坐在窗台上，一边擦着玻璃，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往旁边的街道张望。街对面的人家也在擦窗户呢。

大扫除还有顶重要的一项，就是把家里所有的被罩、被里被面、枕套、床单、窗帘都拆洗干净。那时 ，我的出租屋没有上下水，所以也没有洗衣机。就把家里的大塑料洗衣盆里倒上足够的水，把一条条被单床单扔进去浸湿，坐在小木凳上，把搓衣板架到盆上，挽起袖子，低着头，猫着腰、开始一条条一点点地抹上肥皂用力搓洗。

好像先生事先知道我要干这些活，不早不晚偏这时来我家，看见我洗这么多东西，他叫我起来，他来洗，我正求之不得。先生有劲，来回搓洗比我快，不大功夫，就把一盆大件洗好。

洗好的被单，两个人各拽一头，彼此反着劲把它拧干。然后再装在大盆里，我先生拿着水桶 ，到房东家一趟趟地打水，一遍又一遍地漂洗，由于热水跟不上，先生就用冰冷的凉水漂洗，看着先生发红的双手，心里不由的有点小感动。

被单漂洗干净后，我们俩一起用劲拧干，再把被单床单抖扯开来晾到院里的绳子上。

我的房东是村长的母亲，老太太和村长的弟弟一家人住在这里。院很大，住着四户人家，天气好，大家都把洗的物件晾在院里。院里一时挂起了红红绿绿的彩旗，微风一吹飘出淡淡的肥皂清新味道。平时哪有这样的光景，此时大家心照不宣，这不就是心里向往期盼新年新气象心情的写照吗？

那时候，住平房的人家，家家都烧炉子做饭取暖，煤烟把锅底部都熏黑了，打扫家，家里的各种炊具炒锅汤锅焖饭锅，也不能幸免。把它们一个个放进大铝盆里清洗，那时钢丝刷还不多见，更没有日后才出现的各样厨具清洗剂，就用炉灰和洗衣粉混合在一起，一点点把锅外围呈黄赫色乃至发黑的油垢刷掉，漏出锅子本身银白锃亮的表面。

那时没有胶皮手套，赤手在锅子上搓啊搓，我那一双不算白嫩的手被磨得粗糙皴裂了，抹上护手霜过上好久，皮肤才慢慢的变回来了。

然后就是采买，我们内蒙古这地方过年，少不了炖羊肉、烧猪肉、炸油糕、炸馓子、压粉条、生豆芽、蒸馒头。

这里一般在春节前一个月就杀猪宰羊，人们开始买猪肉、羊肉，牛肉。那年，我的单位从锡盟拉回两大卡车顶账（工程款）羊，还有牛肚、牛头。单位就当春节福利，所有人员一人分一只羊，大小抓阄看手气。我的手气不错，分的那只羊有四十八斤，还分了两个牛肚。长这么大，头一次家里有这么多肉，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竟有了土豪的感觉。

羊肉有了，我又从食品店买了一大 块猪肉，几斤豆腐，朋友又送我十几坨自家做的鲜粉条。那时没有冰柜、冰箱 ，把买回来的食材放在凉房里冻上。

我喜欢吃当地人做的鲜粉条，就是把土豆磨成浆，沉淀下来的粉晾干成粉面，然后掺一定比例的白帆和成面，用饸饹床把它压成粉条，灶上架一口大锅，装大半锅水，把压好的粉条直接下到锅里，煮熟了，雪白透亮的粉条，看在眼里，就动心，捞出来，拌上酱油、蒜末、醋，淋点香油 ，放点辣椒油 ，又筋又爽又滑溜，吃起来味道好极了。

捞出来的粉条一坨一坨的放在蓋帘上冻起来，多会儿吃，化开就行。羊肉炒粉、炒二道、大烩菜、猪肉炖粉条、黄豆芽粉条凉拌菜……都用的上粉条。

过年的水果、花生、瓜子、糖…我就领着儿子一起，看他喜欢吃什么，还有我喜欢吃的统统买好。鸡、鱼也提前买好，蔬菜就提前一天买就行。过年要吃的，无论炸的、烤的、烧的，都要提前做好，所以这一切的准备，就是为了一年一次的年夜饭和春节期间的美食享受，从除夕那天开始，慢慢地一直吃到正月十五才算完。

除了食品干货，每年的春联、窗花、挂历是不可缺少的。那个年代，实行送挂历，单位里有人送我一本明星美女的，我不太喜欢人像挂历，便把它送给我娘家了。我去上大街，又买了一张风景年画，那些画儿的边框留白处，印着新年日历，买回家又当画又当日历了，一举两得。

往墙上贴年画的时候，先生比划往墙上贴，我就在边上帮看着，“左边低点”，“右边高点”， 贴好年画，净白的墙壁，看上去多了几分生气，也多了几分看点。

看着收拾好的家，心里很兴奋，但总觉得缺点什么，我这个人多少有点仪式感，要过年了，应该有鲜花。我连忙上街买花，那时哪有花店，街上也没有卖鲜花的，于是，从商店里买了几束绢质玫瑰花回来，找出朋友送的一只花瓶，鲜红的玫瑰花插在花瓶里摆在桌子上，就觉的温馨浪漫，年味更浓。

到了腊月二十七八，发面蒸几笼馒头、花卷、豆包。馓子、油糕我从母亲那里拿回来一些，就不用做了。到了晚上，先生把猪肉分成块炖好红烧出来，又把羊骨头炖上一大锅。

一家人齐心协力把家里打扫收拾完，年货备好，吃的喝的半成品做好，鞭炮与春联也买好了，儿子的新衣裳也从裁缝店里取了回来，我的新衣服早就买好就在大衣柜里收着呢，年，就这样跟着我们脚步要到了。



腊月二十九这一天，我和儿子分头去澡堂洗澡。洗掉一身疲惫，洗净身上的灰尘，人也显得精神了。

家里窗明几净，一切不洁净的、不走运的，都被洗刷了，清除了，我们在这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的租房小家里，高高兴兴地等待新的一年到来。

除夕到了，我家有个习俗，嫁出去的姑娘年三十不能在娘家过。所以，三十这天我和儿子在自己的小家过。

三十的年饭最讲究，大清早起来我就开始张罗，先生也早早地来到我这里帮我做饭。到中午一两点钟，把炖好的羊骨头盛一小盆、牛肚炒尖辣椒一盘、红烧鱼一条、黄豆芽拌粉条、西芹炒百合、酸菜汆白肉，摆在简易的桌子上，我和儿子，还有先生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年饭。

吃完饭歇一会，就给儿子换上新衣服，儿子穿好新衣，装上糖果、瓜子就出去找同学玩去了，我和先生边聊天边准备晚上的年夜饭。他和面、剁肉馅，我剥葱、擦胡萝卜。屋里炉火通红，小屋温暖如春，我和先生聊着我们的昨天、今天和明天，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心情无比愉悦。一会儿的功夫，馅就做好了，接着，他擀皮我包饺子，我包了两个带钢蹦的饺子，看看谁的运气好能吃上。

饺子包了两蓋帘，春晚开始了，我们边吃饺子边看春晚，守岁迎新年……

文字：艾玲

插图：下载于网络

谢谢美友们分享，祝你们牛年大吉，新春佳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