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六六

<p class="ql-block">再过一个小时,母亲在当代作家叶浅韵老师的《生生之门》生下了她的第六个孩子。“又是个老姑娘"。爸爸说把她抱去跟凡本舅舅家换个儿子回来,凡本舅舅家五个儿子,刚好上个月生下老五。凡本舅舅想要个女儿。“我们再换个儿子回来,刚好三个姑娘,三个儿子”。爸爸一遍又一遍地跟奶奶做工作。爸爸的思想工作始终过不了奶奶这一关,而母亲的坚强后盾当然是奶奶啰。爸爸翻翻老黄历:正月初四的晚上12:30生,刚好是正月初五的子时,古人云女人要子时不得子时,男人要午时不得午时。爸爸不再作声了,找把梯子顺着滑下来。笑呵呵的对奶奶说:“妈,你说不换就不换了,六个娃娃,只有这个是我看着生的,小三莲也可怜,她也不同意换”。奶奶的盈盆大脸笑得像盛开的牡丹花。</p><p class="ql-block">今晚,老单家的第六个孩子一一我,在炸香酥,在母亲的那一夜巜生生之门》炸香酥。我把拌好的肉一块一块的放进锅里炸,也炸着我的童年絮事:</p><p class="ql-block">睡在楼上的大姐,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她也哭了。天不亮就抹着眼泪,脚走着回城里去。她都已经参加工作了,母亲还要生个小屁娃娃,也不觉得丢人现眼,她赌气回到单位里来。其实姐姐参加工作时只有15岁。爸爸是干部,姐姐进了爸爸的下属单位一一米线加工厂。招工的时侯,爸爸和工作组下乡去了。进厂填表,是母亲作的弊,把姐姐的年龄填大了一点点。就这样,母亲顺理成章地把姐姐蒙混过关,当了米线加工厂的小工人。</p><p class="ql-block">几个月后,姐姐休假回家看奶奶。那个她觉得丢脸的小屁娃娃会笑了,摇着小头,摆着小手,讨好的看着她。从那以后,姐姐每个月发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买点吃食东西,扯几尺花布送回去。母亲是出了名的裁缝。她会缝花衣服给小垫巴穿。小垫巴便成了老单家备受欢迎的“小宠物”。才离得开妈的身,姐姐就把小垫巴带进城里来,成了城里的孩子,直到八岁才回去读书。</p><p class="ql-block">三个姐姐脚下才有两个哥哥。小垫巴的年龄跟两个哥哥最近。经常吵架的事肯定是跟两位哥哥了。小垫巴haidai,哥哥们经常骂她“小包谷嘴,小包谷秧秧,一瓢小便就把你辣掉”。小垫巴也不示弱,像只小蝗马蜂。二哥名字带宏,“红鸡蛋,红鸡蛋,炒炒就把你吃掉”。大哥名字带卫:“味精,味精,放在汤头就把你化掉”。小姊妹仨经常吵架,但从来不打架。最护小垫巴的人肯定是三位姐姐了。吵归吵,晚上大月亮一出来,村里的小孩都要跑到大松毛堆上去玩,砌窝坡,练窝坡,哥哥们都要背着小垫巴飞星杠月的跑。</p><p class="ql-block">小垫巴长大了,读书狠了。参加了工作,成了家。几十年的风风雨雨,高一脚,低一步。曾让父母欢喜,也让父母忧伤。那几年,爸爸经常款:“我家单老六,吃杯开水都有人倒”。后来,爸爸又说:“皇帝都有三年之灾,我家单老六会东山再起”。这几年,爸爸含着眼泪笑着说:“我家单老六是闯江湖的人”。老单家的第六个孩子一一小垫巴,成了父母最大的牵挂。姐姐们说,单老六是爸爸妈妈心尖上最嫩的那块肉,碰着,会疼。</p><p class="ql-block">我回来了,在店里炸香酥,从母亲《生生之门》的痛,到瓜熟蒂落,再到那一碗糖水鸡蛋吃下去,母女都呼呼呼睡着了。这一大段时间,我从切肉,到拌肉,再到炸,炸了满满一大盆香酥。这是明天要用的,香酥是这碗土鸡米线里的灵魂。</p><p class="ql-block">我没有时间孤独,儿子一整天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在小店忙出忙进。感谢母亲生下我,唯愿天下的母亲都平安顺遂。我也是母亲,但我的巜生生之门》是道流血的伤疤,暂时不想触碰它。</p><p class="ql-block">香酥炸好了。我还在想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我很想她们,真的很想。洗脸的时候,我不知道是洗脸水浸湿了毛巾,还是眼泪溅湿了它。</p><p class="ql-block">正月初五的这天,店里非常忙。我和儿子都累得不要不要的。打烊了,儿子跑遍整个宣威城,硬是买到了一个巧克力蛋糕。蛋糕很小,皮面铺满碎碎的咖啡片屑,上面躺着五个红艳艳的大草莓。儿子帮我戴上皇冠,点了五根蜡烛,唱起了《生日歌》。</p><p class="ql-block">我调侃儿子:“人家给父母做寿,要满六十岁,老娘才五十岁,你就给老娘做生日了”,哈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