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丁游历补记

疾鹰

<p class="ql-block">村口迎来送往以歌唱方式</p> <p class="ql-block">翁丁游历补记</p> <p class="ql-block">文/ 向吉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天新闻头条,云南翁丁老寨昨日(2月14日)发生火灾。大火吞噬了整个村子,村子105间房屋只4间余存。这个被《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称为“中国最后的原始部落”,一把火让它从地面上消失了。看到新闻后,心情凝重。这个星球上很多存在过的东西,经历气候和地质变迁、自然侵蚀、战乱和人为、技术演变后,现在都看不到了。当时在翁丁村,看到那些茅草覆盖的房顶,不禁感叹到:“外在的物件将随着现代文明的侵入而变得不堪一击,内在的文化与记忆也许在正确的途径下得以留存。只是希望。当人工智能世纪到来,所谓的现代性都会成为遗迹时,区区一个原始部落只会变成断代的一个证据”,不想一语成谶,四年后的今天它竟然被一场大火焚毁。呜呼。</p><p class="ql-block"> 四年前游历过这个村子,但没有形成文字,今天看到这么美丽的地方的遭遇,将那次的游历补记出来,以偿还对美好东西的情债。</p><p class="ql-block"> 2016年的5月,云南的天空澄澈明净。去沧源需先从昆明乘飞机到临沧,再坐大巴到沧源。从临沧到沧源的路上,可以看到亚热带地区常见的景观,芭蕉树一簇簇长在房前屋后,甘蔗和烤烟在山坡和洼地大片大片地圈出一块块颜色,从车窗外向后退去。因临近缅甸境界,边防军把手严格,经过这个区域的人都必须要特别检查,无身份证件是不能通行的。当时缅甸的炮火落在沧源境内,造成了无辜的伤亡,更是让进出这个地区需要格外的警惕。沧源县城很漂亮,进入县城的道路两边布局有佤族风格的建筑,因举办“摸你黑”狂欢节,一些广告在道路两边很醒目。我本来是参加这个佤族传统节日的,但遗憾的是迟到一天,狂欢节刚结束了。</p><p class="ql-block"> 虽然没赶上狂欢节,但来了还是要去沧源的一些风景点去看看。查了资料,翁丁村是必须要去的。翁丁村距离县城有30多公里。去往这个村子还是村级公路,我早上塔上去乡里的临时客车,是跑乡路的长安之星车,路上几个地方因为修路而绕行,绕行到一个村子里。在村头,立了一个东南亚风格的寺庙,金碧辉煌,与不远处的白塔形成呼应。那个白塔站在一块开阔台地上,四个小塔围绕着一个高塔,不知道是纪念或者崇拜什么。车进入山路,树枝常常从车窗拂过,打得车窗啪啪响。车里坐了六人,都是乡下村民,来县城办事或赶集,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堆放在车的后备箱,一些东西伸进到后排座位上了。我们一路颠簸到了翁丁村口。我下车后,车继续前行去了。我一人站在路口,按照指示牌向翁丁村方向走去。在村口一个占地较大的新建房舍正在施工,那就是翁丁的新寨。</p><p class="ql-block"> 到达村口,不需要门票就可以进入,进入翁村地界最明显的标志是树上挂满了牛头骨。佤族是以牛作为图腾的民族,挂在树上的牛头是为祈福也或者为辟邪的所用。村子入口处被几棵大榕树守卫着,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树下简单地横着一个门栏,上面盖着茅草。算是村子的界标了。从门廊内正走出一个老妇,头上缠了一大块橙色的头巾,背着背篓,好像是要出门干活。我走上前去,请她让我为她拍张照片,她微笑地同意了。这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脸上布满皱纹,牙齿脱落了,耳上挂了一大串银质装饰品,形状各异。眼睛在皱纹里却放出与其年龄不相应的纯净和坚毅的光来,让人觉得慈祥和温暖。衣服上很多地方都有银饰品装饰,如同很多少数民族一样,把银饰作为美丽和财富的象征。</p><p class="ql-block"> 进入村内,一条路蜿蜒而下,把两边的茅舍串起来。大概百十来户人家,与大多数山区村落一样,屋舍的布局呈梯级分布,按照山势,一层层分散开来。而每家每户的功能划区分正屋、牛圈、晒谷坪等,一应俱全。有些房子的侧面或者后面增加了鸡舍。房屋都以茅草覆盖,屋顶斜批坡度较大,大概是因为雨水较多,坡度大利于雨水下流,使房屋保持干爽。茅屋一般为两层结构,下层为置放农耕器具、圈养猪牛场所。上层为一家人居住区,做饭、论事和起居。房屋框架都为木质结构,板壁则为木板或竹编形成。房屋通风凉爽,应对了当地多雨和炎热气候。</p><p class="ql-block"> 整个翁丁村面积并不大,与中国大多数村子比起来,只能算小村了。我沿着这条村路走下去,首先到了寨主家,房屋规模与其他差不多,只是房柱上挂了一块写有“寨主家”的牌子,过去的寨主是管理整个村子的最高首领,现在当然只是作为历史遗物留存了。屋里可以随便进出,火塘的火没有熄灭,屋主人可能正在附近做事刚离开,屋内有图书架,书架里除了一些通俗读物外,是一些农业知识方面的书籍,大概是村里为表征寨主的身份特意准备的。从寨主家出来,看到另一家的小孩正在屋前玩耍,这是一个小女孩,着黑色民族衣服,头发剪成蘑菇头,脚穿凉鞋。正在趴在围栏上向外张望。我走过去打招呼,她没有躲避,反而向我微笑,我举起手机要拍照,她很配合,竖起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要做“V”字状。她坦然的看着我,没有问我要照相费(在其他地方的旅游景区常见的现象)。她长得漂亮,眼神里透着一种自尊。不知道她上学没有,不知道她有兄弟姐妹没有,我楞楞地看着她,当时我竟忘记问了。再下去,看到一个老妇蹲在路边的台地上,拿着烟杆,她面色黝黑,显然岁月的风吹日晒在她脸上留下了印迹,老人啪嗒啪嗒的吸着烟,好像与生活进行着对话。吸烟成为她们一种生活习俗,在村子里碰到的老妇大多拿着烟杆含在嘴里。村子里见到的妇人为多,估计男人们很多去打工或者种田去了。村子的正中央,垒起了一个石头台,旁边树立了一杆旗帜和两根木头,旗杆是竹子的,顶上插了一个麦穗状的东西,旗杆的中上部分横着两块木板,下面一块像鱼形,上面一块被细树枝条笼在上面,像是一个鸟窝。两根木头的顶端被削尖做成箭头状,像是生殖器。也许这是他们的崇拜物吧。右边的一个平台上是佤王府,现在变成了纪念馆。里面存列了佤王使用过的器具和当时守卫用的枪支。佤王府没有特别,只是规模比普通民房大些。佤王府不远处是木鼓房,这是村子举行祭祀和集会的地方。木鼓是用原木掏空制作而成,鼓槌敲打空洞的原木发出咚咚声,以为集合号召用,也可做乐器。木鼓房旁边的一个屋子里,一堆人正在喝茶喝酒,笑语喧哗,大概是村民正在议事。从木鼓房出来,我走到有人卖鸡蛋和蜂蜜的人家,店主是一个三四十多岁的男人,人很和蔼,我与他聊起村子的发展情况。他告诉我,现在政府正在实施对老寨的保护开发,在老寨的外面正在新建村子,慢慢把村民转移到新寨居住。我问他为何还在老寨生活,他说习惯了这里,不想搬迁。平时卖生活用品给村民或者卖点土特产给游客,加上耕种自己的土地,基本上能维持生活。现在条件好了,政府也正在开发旅游资源,未来的生活会更好。我与他聊到了老寨生活习俗和面貌的维护,他说世事在不断变化,也不知这里的生活能维持多久。我离开这个男人后,带着一种忧虑,在一家餐馆吃了中饭,点了辣椒炒肉和青菜,味道还不错。吃完饭,在村头听了一会村民的山歌,他们载歌载舞,且鼓且乐,和音部分如天籁之音。而合唱团有背着小孩的母亲,有同台献艺的母女。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头上插了鸟羽的男长者,既像司仪又像领队。这些妇女儿童及老人,把翁丁当作自己的舞台,生活着娱乐着。</p><p class="ql-block"> 离那次游历翁丁已经四年多了,翁丁的形象常常浮现出来,在忙碌的城市车流里,在跳跃着数字的股市中,翁丁以一种制动的力量帮我缓过神来,寻找生活的本源和意义。今天,看到翁丁被大火焚毁的新闻,促使我把这段游历草草整理出来,以对翁丁老寨的祭奠,也为人类学学者提供一点“原始”资料。我相信在旧址上会重新建立翁丁村的,是的,一定会在旧址上建立新翁丁的。但是,那些茅草房下的生活呢?那个小女孩的眼神呢?那个忧虑的男人呢?那个衔着烟杆的老妇呢?那个配着银饰包着橙色头巾微笑着的母亲呢?那些村头上载歌载舞的村民呢?他们怎么样了?他们还好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1年2月15日深夜</p> 发生火灾的翁丁老寨新闻图片 同样视角下的翁丁老寨原貌 建设中的翁丁新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