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木棉红

王世安

　　攀枝一树艳东风，日在珊瑚顶上红。春到岭南花不小，众芳丛里识英雄。不知不觉中，又到了一年中木棉花开的季节，当你徜徉在繁华在南国都市，或流连于幽静的深山狭谷，不经意间，总能看到一棵棵高大的木棉树傲然挺立，枝头上的木棉花鲜红似火，争相绽放，浑厚的花瓣，无需绿叶的衬托，不需丛林的扶持，开得坚决刚毅，开得义无反顾，耀眼而暖人心扉，红艳但不媚凡俗，给你带来浓浓春意，滚滚遐思。

作为广州的市花，木棉树在广州种植甚广。清屈大均以《南海神庙古木棉花歌》颂之：十丈珊瑚是木棉，花开红比朝霞鲜。现在南海神庙仍有两棵古木棉，久经风霜，挺拔依然。木棉花不仅盛产于广州，在南方许多城市都有种植，木棉花同时也是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四川省攀枝花市和台湾省高雄市的市花。花园酒店、华南理工大学、中国南方航空、广州电视台使用的标志均有木棉花的图案。

　　木棉花之所以被称为英雄花，或因他壮硕的躯干，顶天立地的姿态，英雄般的壮观，花葩的颜色红得犹如壮士的风骨，色彩就像英雄的鲜血染红了树梢。不过最早称木棉为英雄的是清人陈恭尹，他在《木棉花歌》中形容木棉花“浓须大面好英雄，壮气高冠何落落”，自此之后人们就称木棉花树为英雄树了。

　　今天，大部分人理解木棉花为英雄花，应该是缘于40年前弥漫于边境丛林的那一场南国硝烟。隆隆炮声中依然倔强绽放的木棉花，默默祭奠着为国牺牲的战友，迎接着凯旋归国的壮士。

　　我第一次认识木棉花，是在广西龙州某边防连队的前沿阵地。1986年春，结束新兵集训的我们，被一辆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卡车拉到了驻广西龙州县下冻乡某边防连队的前沿阵地。下车伊始，就被阵地前一棵开满鲜红花朵的大树吸引住了，因之前并不认识此树，正想走近一点仔细瞧瞧，却被班长一把拉住，指着旁边一块警示牌对我吼道：你不要命啦，那木棉树下布满地雷！我虽惊出一身冷汗，但总算知道了木棉树，认识了木棉花。

　　让我念念不忘的，是法卡山下烈士陵园里那一棵高大的木棉树。1987年，我奉命到边防三师教导队集训并留队当了一名教练班长，师部教导队在广西凭祥上石乡，离法卡山不远。教导队驻地内有一烈士陵园，山头不大，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着三百多个墓碑，埋葬着79年以来在边境战争中牺牲的烈士。陵园周围并无其他树木，唯有一棵高大的木棉树特别显眼。训练之余，学员们常常聚在树下休息，大家注视着镌刻在墓碑上那一个个鲜红的名字，听着广播里一遍遍播放的《血染的风采》，久久无语。

　　1987年8月底，离队到军校报到前，我最后一次来到这棵木棉树下，长久独坐，对着木棉树默默地嘱托：花谢的时候，请轻轻的落下，别惊醒了沉睡的战友，睡着了，他们就不会想家。

如今，30多年过去了，我也脱下了军装。然而，当年烈士陵园里那棵高大的木棉树，却常常令我牵挂。因为，那里有我曾为之守护的国界，有长眠的战友，有出发时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