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记忆

木鱼

　　今天是大年初二，回娘家了。虽然娘早已不在人世。娘的坟头仍然是最温暖的牵挂。

　　计划好了的，看过娘亲们就去爬山。儿时最巍峨的大关山。

　　那段走玉了的滑石路。那条路上，一天要背几背煤灰到地里，要从地里弄几背猪草回家里。路上供我们背煤灰打猪草背累了歇气的石坎坎儿，躲雨的石岩洞，昨天的一切都活过来了。那条路上的故事讲一千零一夜都有新意。

　　原来巍峨的大关山，成为最惧怕的敬畏。今天，我的大关山是老了吗，要不怎么突然矮小了起来。

　　谈笑间，我们用今年春节晚会的流行词“格局”调侃。嗯，格局。格局大了，关山就小了。

　　阔别二十多年的大关山，其实一直没变，只是旧貌新颜。

　　那些抓猫猫的树，乘凉的滑石板，山泉小水井……都刻上年轮的皱纹。有些已经“物是人非”，寻不着踪影的也为数不少。

　　我家的地，原来种过麻，种过玉米，烤烟、辣椒和红苕洋芋。一家人的生计就靠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翻着那块地，种着那些庄稼维持下来的。地里仿佛比埋了金子更值钱。永远不能忘记母亲把地当成宝贝一样翻。一锄一锄深挖，再把一大块一大块的土地捣成均匀的土粒。今年从低处往高处翻，明年就从高处往低处翻。母亲说这样土才逆水，土壤才匀，才适合庄稼生长。

　　今朝，那些土地全被退耕还林了，小树虽然还未长成参天大树，却也成林成森了。那些麻呀玉米呀，和母亲的故事一起，就在刚才，被我们按了快进键来到了现在。

　　那时，我们是孩子。现在，我们的孩子成了大人。

　　一定得留住每一个深深爱恋过的美好时光，和时光里每一块深深爱恋我们的肥沃土地。

　　那时只要不走关山，就尽量不走关山。哪怕就是猪草要难打点，包谷杆头要难找点，都愿意。

　　今天，只想走关山。走那一路陡峭的，让人望而生畏的关山坡。山上的故事太多了。令人回味一辈子。

　　树上抓猫猫把梧桐树枝弄断。打游击从山上滚到山下，抓得满身伤痕。夕阳西下还在滑石板上讲故事。打猪草丢坑定输赢。打金跪银跪把别人的额头打破。比英雄看谁跳的坎坎高……一桩接一桩，每人道出来都别有滋味。当然，那些讨嫌的故事我就不在这里说了。

　　关山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童年的美好记忆。今天再来关山，一切显得无比亲切。那片自家的庄稼地，不，那片自家的小森林，犹如亲人般地存在，让牵挂有了根。

　　一趟已有万余步。那些日子一天来来回回七八趟，得有多少步啊。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腿酸痛酸痛的。

　　想想真是苦。却未料，今日谈起，全没了苦滋味。有的，只是最美好的童年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