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今天,2020庚子年的十二月三十日(公历2021年2月11日),是我又一个的伤心年。前面经历了母亲、父亲的去世,过了两次伤心年。因为我的二哥在今年(2020年农历四月初八日深夜)突发脑溢血去世,按照家乡的习俗,要给去世的亲人“烧新年"(正月初一,亲房亲戚朋友拢来,给在先年去世的亲人给予跪拜致礼、燃放鞭炮、焚烧纸钱,以之纪念。大家深情缅怀逝者的过去。但是,不论是逝者的老婆[或男人]、子女、兄弟姐妹,还是来宾,既使再伤心,也只能强忍悲痛,不能让泪水流出眼眶,大家都是一副满脸的凝重表情,不得露出任何的喜庆之色,主家招待一餐较为丰盛的中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大哥一家住在长沙,他已满73岁,虽然退休十多年,却还在打工,在小区内打扫卫生,春节很忙,没有时间回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弟弟在长沙监狱系统工作,国庆以后被派往新疆对口援助,也不能回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和妻子几天前从上海(退休后在上海给儿子带孩子)回到涟源自己的家,昨天上午回到老家,与二嫂一家过年。她的大女儿一家从新邵回来了;二女儿从长沙回来了,她的老公没来,因为她公公在二哥逝后的第三天也去世了,她老公急匆匆赶回长沙处理爸爸的后事,明天也要在家祭祀;三女儿(从出生不久给人抚养,长大后还是与自己的亲身爹妈有了来往,她说自己有三对爹妈关爱,现在长沙与公公婆婆一起居住,回养父母家过年,明天来生妈家);小女儿一家在广西南宁,因带个不足一岁的小孩,加之疫情关系,没有回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今年过年,稍有波折。因为2019年临近年底,新冠肺炎率先在武汉爆发。春运时节,往返武汉回家过年的少数人们把病毒带往全国城乡,相继在各地出现病例且来势汹汹,中央采取果断措施,实施武汉封城、各地追踪调查、全民戴口罩、隔离、集中医治,从各省抽调医护人员支援武汉和湖北省各地市,才慢慢刹住病毒的肆虐,武汉历时76天(2020年1月23日至4月8日)才解禁,全国各地基本控制了疫情。后来由于国外新冠疫情泛滥成灾,防不胜防,病毒从国外传入,年底河北石家庄、东北等部分地方出现病例,新冠疫情再发。中央提出就地过年的政策,高风险地区禁止出入,中风险地区要做核酸检测呈阴性才准流动,并进行7+7天隔离。各省市县闻风而动,严防死守,为阻断病毒传播,层层加码,低风险地区来往,也要做核酸检测与隔离。到了村级一刀切,凡万一要从外地返回家乡来过年的,不但要做核酸检测,还要隔离7+7+14天,并在7天后再做核酸检测不得串门,不得十人以上聚餐等等。也就是都不要回来过年,免得把病毒带回家乡,造成麻烦(各村都建立了村级微信群)。所以大家都打电话回家,告诉在老家的亲人,就地过年。我打电话给二嫂和92岁的岳母(她们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居住),不能回家团聚。后来中央了解到了这些情况,多次在中央台重申中央决策:国内低风险地区人员,凭身份证和绿色健康码可以往来,各级政府和机关不得阻拦。得到最新消息后,打电话给二嫂,我们可以回家过年,她告诉我们:因为疫情原因,你们兄弟和四个女儿都不能回来,我一个人在家,只好把亲房亲戚都辞了,到时我一个人煮些饭菜烧些钱纸在神龛前敬敬你二哥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昨天晚饭后,二嫂、侄女们和我们回顾了二哥及父母在世时的往事,引起了大家的伤感,要是他们都还在世,那多好啊!特别是对突然去世半年多的二哥,更是念念在兹,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一直聊到晚上十二点才各自寝息,二嫂说,大家休息了吧,明天清早要起来吃团圆饭的。</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1983年正月十九日中午,母亲在外做事,走路时突然倒地去世。先年实行田土包干责任制,分田分土到户,母亲很高兴地告诉我,现在不要吃红薯米饭了,生活会一天比一天胜些了的。年底我随女友回她家过年,她家习俗与我地一样,也是三十日早晨吃过年团圆饭。上午我和老婆(当时还是女友)搭汽车和火车赶回吃晚饭,参加第二天的“烧新年″活动。当时吃的什么菜,记不清了,反正与原来差不多,也是鸡鱼肉及蔬菜吧,过了第一个伤心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1993年八月初一,父亲满七十岁,我们兄弟为他做了十来桌寿酒,事先父亲不让做酒,担心浪费钱,加重我们的负担,但给他做了,还是很高兴的。十月十一日,因患多年的肺源性心脏病,医治无效去世。我带着老婆和儿子,回二哥家,过了第二个伤心年。</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清早,一阵鞭炮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抬手一看,还只有五点过五分,不知哪家邻居在敬天地菩萨及祖宗,准备吃过年团圆饭了。也听到堂屋(兼作厨房)传来饭菜烹饪声,二嫂带着二女儿在制作团圆餐。不由得回忆起了以前过年的情景,一幕幕、一帧帧像过电影似的闪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出生于1960年6月,六七十年代的生活比较清苦,平时很少有“净米饭"吃,饭里总是餐餐参了红薯米,并且煮饭时,母亲往铁饭锅里放很多水,等米快要开花时,把米汤倒出来拌猪食,然后把饭锅用树棍子在坑桌上挂起来,把饭蒸熟。至于菜呢,平常都是芥菜、波菜(牛皮菜),萝卜、毛白菜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大年三十与正月初一的两个早餐,是一年中最丰盛的,除了萝卜白菜以外,有鸡鱼肉呷,还有猪杂,还有甜酒喝。那时的鸡很瘦,还要放几片猪肥肉到里面当油,放几片生姜去腥,用陶罐炖好;鱼是草鱼或鲢鱼,比较小,斤多两斤左右,当时院子里一口山塘,由两个生产队轮流养鱼,年底光塘,分给社员过年,要是那年由对门生产队放鱼,则本队社员没有。过年要想吃鱼,只能想法从外面买条鲢鱼解决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当时,我与二哥同床一人一头睡在楼上,三十日清早天还没亮,娘就喊、催我们起床,要吃团圆饭了。我们只好爬起来,沿着简易楼梯下来,揉着睡意正浓的双眼,洗个脸,跟随父亲把煮好的饭菜端到堂屋神龛前的八仙桌上,最前面摆上三只小酒杯,里面斟上米酒,酒杯后面摆上三碗贡饭,饭要盛得满满的,每碗饭上正中间处端端正正地插上一双筷子,然后放上鸡鱼肉(猪肉)等菜,准备就绪,父亲准备好的一挂鞭炮交由二哥去堂屋大门口外面燃放,他在家里灶上点燃准备好的几页钱纸,放到八仙桌下,他边烧钱纸边念念有词,请起列位太公太最(太婆):今天过年了,各位列祖列宗、太公太最回来呷饭。感谢他们一年来对全家大小的保义(保佑),带领我们给列祖列宗拜年(作揖),当年神龛上没有“天地国亲师位″的牌子(文革时候,大破四旧,不准张贴)。完毕之后,父亲把酒杯的酒依次在神龛前倒出少量洒到地上,再斟满。把饭倒进饭锅里,重新盛满,插好筷子,菜不要动,父亲到堂屋门前,烧上钱纸,请起天地菩萨和土地公公,感谢一年来老天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盼望来年继续好年成。又带领我们给天老爷和土地公公遥祝拜年。把饭菜端进家里的坑桌上,打开房门,依样烧钱纸作揖,请起太公太最和爷爷奶奶,保义全家平安健康,家里运气好走,儿女在外安心(大哥、二哥分别参军,姐姐已嫁),猪、鸡、牛(为生产队饲养)听喂(好饲养,不发瘟疫得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三次请神作揖之后,把贡饭都倒进饭锅,重新盛饭,父亲不喝酒的,把酒倒进壶里,开始吃饭。吃饭之前,一定要把门拴起来,一年到头,唯一的一次吃饭要把门拴起来。当时我们不懂,父母告诉我们这是千百年保留下来的风俗习惯,不管欠不欠账,过年这餐团圆饭,是不允许外人来打扰的,如果有外人来打扰,预示下年非常不吉利。而风俗是,讨账的,可以讨到三十日晚上半夜止,第二年正月初一至十五出元宵节之间是不讨账的。如果来年有儿子结婚,那么这个儿子要提前几天把未婚妻接来过年,表示婆家已把准儿媳看成一家人了,也让准儿媳熟悉未来婆家情况。那时都不会安排他们同床共枕,要是哪家准儿媳未婚先孕,那这一家以生活作风不好在院子里都抬不起头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吃饭时,父亲坐上头,大家在炕桌四方坐好,母亲把用蒸缽盛的鸡肉中的几块鸡胸子肉全都挟到父亲碗里,并对我们弟兄说:“你们牙牙(父亲)最辛苦,一年到头,累的该歪(累得很),吃几块胸子肉补补。″父亲也不阻拦,随母亲挟,待母亲挟完之后,父亲开口说:“呷饭吧",我们便端起碗呷饭。呷着呷着,父亲站了起来,给我们兄弟各挟一块胸子肉,说:“你们各吃一块吧。″他给母亲也挟去一块,说:“你也呷一块,你一样累老了火。″此时母亲一定不会接,年年都是如此,她说:“我不喜欢呷胸子肉,还是你呷了,你已挟给了他们,也呷不了几块。鸡身上,我只喜欢吃鸡任子(包裹鸡内金的)。"鸡把子(大腿)我和弟弟一人一个,鸡翅膀把子由二哥和父亲吃,鸡爪、鸡脚由母亲呷,她说我们咬不干净,扔掉了可惜,鸡脖子、鸡肋骨,随我们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1970年之前,我奶奶健在,爷爷没见过,很早之前已去世。奶奶与叔叔家一起生活,到过年时,父母与叔叔叔娘商量好,过年早餐或者初一早餐随我们一起呷(我父亲从小抚给了我二爷爷做儿子了的),平常家里有些好菜了,母亲总要用碗盛些让我给奶奶送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六十年代中后期大哥参军,转业到新邵县七O三厂当工人,后结婚生子,交通不便,很少回家过年。记得七十年代后期的一年,那年要杀头稍大的过年猪,父母多次要我写信让他们一家四个回来过年呷猪肉猪杂。那时客车只通到张界冲,离家还有三十余里路,我清早担着一担谷箩来到张家冲车站等,接到他们,我和大哥轮流把两个侄女一头一个担到家,特别是上那几百个石梯磴子的贯塘袜(音),累得汗流浃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七十年代中期,二哥去参了军,他第一个月领到6元钱的津贴,留下1元零用,把5元钱寄回家里,并在信中说明,要母亲过年时特地买条大鱼呷,因为母亲曾经说过:几十年了,还没有呷过大鱼(三斤以上的)。可是直到1983年她突然去世,也没有呷过大鱼,成为我们兄弟心中永远的遗憾。</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每逢佳节倍思亲,插遍燃香少一人。是兄如父的二哥已永远离去,抵足之情只能在梦中相诉了。他比我大7岁,小时他带我放牛,带我去新寺完小玩、去老屋里(龙潭街上)看戏,带我爬山越岭去三工区看电影。1977年冬天当我报名参加高考时,还在部队的二哥写信给我以鼓励,还给我洗了好多照片,后复员回家时,把心爱的手表给我戴,说是我当老师便于掌握时间,还给了我一件黄色军装,一双长统军鞋等。当弟弟读高中(1982~1985年)时,毫无怨言提供粮食和衣服等。当我1984年结婚时,给我做了架子床、坑桌、椿凳等,还喂了头猪做结婚酒席。父亲长期患病,喊医生看病,吃药开支都没有跟我们在外的三个兄弟说过,平常对父亲的起居服侍都是二哥夫妇在做。1996年借钱给我集资买房。每年杀猪,总要喊我回家吃肉,还打发些猪肉、猪杂拿回,每次回家总是让我用两个蛇皮袋子(便于用扁担挑)装些鸡鸭、鸡蛋、蔬菜(白菜、红白萝卜、葱蒜)等东西担回家,每到过年前夕要给我留好过年的猪肉、猪板油(自家没有的话,就去别人家联系),还要给我蒸好一缸甜酒和一缸米烧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一桩桩,一件件,记忆在心,永难磨灭。我们兄弟的感情淳厚质朴,相处六十年,从未红过脸,他像父亲一样,关顾着我。当从电话中突然听到二哥去世的噩耗时,有如五雷轰顶,眼泪汩汩直流,伤心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当我把二哥突然去世的消息告诉儿子时,更是泣不成声。当我想到二哥的去世,便泪如泉涌,在从上海返回涟源的火车上,二十来个小时不知哭了多少回,伤心的泪水,情不自禁地往下流淌,想控制也控制不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与母亲共同生活了22年半,与父亲生活了33年多,父母的恩情永不难,对他们的孝敬不多,这个遗憾无法弥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三个伤心的年三十团圆早餐已结束,“逝者安息,生者如斯″,逝去的人已经离我们远去了,活着的人更应该坚强地好好生活下去,让逝去的人在天堂好好地安息。我们要珍惜身体,保护好自己与家人,减少遗憾,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