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字原创: 十八子</p><p class="ql-block">图片来源: 网络</p> <p class="ql-block">妈的个子不高，就一米五吧，也不算胖，可是穿的衣服都是大码，前年我们回去探她，她拿出一件很旧的连衣裙说: 这是你给我买的，我还挺喜欢的。可是现在穿不下了。</p><p class="ql-block">我不知道年令增长的时候，骨头是不是也在长，我穿上试了一下，说: 你看，我都能穿，你怎么穿不下呢？</p><p class="ql-block">我比妈高出一头还多，可是，她就是穿不下。</p><p class="ql-block">说到妈的矮小，我曾很好奇，逗趣说:: 妈，你确定你是姥亲生的吗？</p><p class="ql-block">妈有九个兄弟姐妹，她是九中之首，那些兄弟都在一米八以上，有一个一米九五，姐妹也都在一米七以上，包括姥爷姥姥都很高大，可她却不能高高在上。</p><p class="ql-block">妈说: 我是老大，要带那些兄弟姐妹，累的，压的我长不起来。</p><p class="ql-block">其实也不是先例，武松和武大郎也是兄弟。毕竟不是双胞胎啊！</p> <p class="ql-block">以前给妈买衣服，都让她试了以后再买，后来知道了她的尺寸，就可以自己买了送给她。</p><p class="ql-block">曾给她买了许多衣服，她最喜欢的三件，第一件: 材质是百分之五十的丝绸，百分之五十的化纤，翻领的，对襟的衬衫，蓝白条相间。她穿上去不仅舒服，也落落大方，合身，合体。因为喜欢她一直穿着，也因为喜欢她不用洗衣机洗，而是自己用手洗，并嗮到阳台上。后来她告诉我，当她去收衣服的时候，衣服不见了，被人偷走了。</p><p class="ql-block">我让她确定，是嗮在阳台上了吗？</p><p class="ql-block">是不是风刮走了？到房子的周围找找。</p><p class="ql-block">她说: 她很清楚，洗完之后嗮在阳台上，她还在衣架上，放了很多夹子，怕滑落。那天根本没有风。她也到处找了，自然是毫无踪影。</p><p class="ql-block">是衣服太好，还是别人太穷？总之，那件衣服从此销声匿迹，告别了它的主人，去浪迹天涯了。</p> <p class="ql-block">看得出，妈是真的喜欢那件衣服，她一直念叨着: 我就不该嗮到阳台上，或者我就该坐在阳台上看着。</p><p class="ql-block">我为了让她不为一件衣服而纠结，说: 妈，丢就丢了吧，我再给你买。</p><p class="ql-block">她说: 再买不一定有那件好！</p><p class="ql-block">我说:买一个一模一样的不就行了吗？</p><p class="ql-block">然而，或许那件是限量版，真的想买一件一模一样的不容易。我走遍了商场，也没有一件相同的面料和款式，无论怎样的新颖和昂贵都替代不了曾经。</p> <p class="ql-block">第二件，我不记得是在哪儿，什么时候给她买的，乳白色、棉质的、低圆领衬衫。</p><p class="ql-block">因为她说过，她不喜欢高领的，杵着脖子，不舒服。</p><p class="ql-block">而我偏偏喜欢高领的，擎着脖子上扬，有一种高贵。</p><p class="ql-block">妈说: 我讲究啥高贵，舒适就是高贵。</p><p class="ql-block">之后，我为她买衣服，就按照妈的高贵的逻辑去选。</p><p class="ql-block">那件衣服应该是历史悠久了，因为我都没有了记忆，但，她告诉我她一直穿着，都有了洞洞，她缝了几针还穿着，估计那棉线都快穿成棉絮了，她也不舍得扔，妹看不过去，觉得寒酸，说: 给你买了那么多挺贵挺好的衣服，你的衣柜满满的，哪件不比这件好? 怎么就偏穿这件旧的?</p><p class="ql-block">妈说: 这件穿着舒服，柔软，你给我买的，华丽，时尚，但太硬，扎的狠。</p><p class="ql-block">有一天，妹看不过，说: 让我看看这件衣服怎样好?</p><p class="ql-block">没想到刚一扯就烂了</p> <p class="ql-block">妈翻脸: 你看你，怎么把它扯烂了？是穿在我身上，又不是穿在你身上。</p><p class="ql-block">我给她打电话，她委屈地向我抱怨: 我现在穿哪件衣服都觉得别扭，你买的那件衣服可贴身了，她给扯烂了。</p><p class="ql-block">我听到妈的这些话，居然双目湿漉漉的。她总说: 你那么小就离开家出去闯荡，我已经把你隔在肚皮外了。</p><p class="ql-block">肚皮外是什么意思？既不连着肉，也不连着筋，不连着血，也不连着骨头，也就是不牵肠挂肚呗？</p><p class="ql-block">咋就那么想得开？那么宽心？我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p><p class="ql-block">特别是当我拉起了千里万里的电话线，想与她说说话的时候，她接起电话第一句就是: 怎么又来电话？ 我正在玩牌。</p><p class="ql-block">我说: 那你好好玩吧，立马收线。可是眼泪却收不住，直往外流，比电话线还长。</p><p class="ql-block">我告诉自己: 只要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还快乐、健康，我就满足了。</p><p class="ql-block">后来，她告诉我: 孟姨问她: 你女儿那么远打来电话，你一句话不说就挂断了？</p><p class="ql-block">妈说: 她还会打来的。</p><p class="ql-block">孟姨说: 那你没想过你女儿的心里会是啥滋味？你这老太太心挺狠。</p><p class="ql-block">妈说: 我这女儿孝顺，不计较。</p><p class="ql-block">是的，我是不计较，我还会没脸没皮的隔三差五的给她打电话，但我心里有时会痛。</p><p class="ql-block">可是，她把我买的衣服却不离身的穿着，我自作多情的认为: 她嘴上说，把我隔在肚皮外了，而情感上却无法隔去那份思念，于是就将思念寄托在衬衫上，每天不离身。</p><p class="ql-block">我的神飘忽着，终于硬把它拽了回来。</p><p class="ql-block">接着和妈聊。</p><p class="ql-block">我劝到: 妈，不然，你也是要洗烂了的，也是不能再穿了，即使喜欢也不能穿一辈子的。</p><p class="ql-block">我再帮你买一件舒服的。</p> <p class="ql-block">此后，每次去商场，我都专注着适合她的颜色、款式和材质好的衬衫，但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的衣服，真难找出一件适合她的。</p><p class="ql-block">寻寻觅觅，帮她买到了一件淡蓝色、低圆领的、半丝半棉的衬衫，她又不离身的穿着，这是她喜欢的第三件。她说: 这件衬衫可舒服了，柔软，还不起球。能穿到死。</p><p class="ql-block">据我所知，这件衣服她已经穿了许多年了。</p><p class="ql-block">我还会帮她再买衣服，让她穿一辈子的。</p><p class="ql-block">记得，她的金戒指戴着不舒服，我帮她去金店重新打造一副，她也要换一下耳环。</p><p class="ql-block">在金店整个下午，就我和妈两个顾客，正确的说，就我们这一单生意，服务员的态度出奇的好，展示着所有的金品让妈挑选，我问妈: 你喜欢啥就自己挑。</p><p class="ql-block">她只挑了一个戒指，和一对耳环，我问项链呢？</p><p class="ql-block">她说，我有，早期你给我买的那个还新的呐。</p><p class="ql-block">店里有个男士，应该是老板，一直注视着我们，他嘟哝着: 我这辈子没看到几个孩子对父母这样耐心，这老太太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有这么个贴心小棉袄!</p><p class="ql-block">妈耳聋，问: 她在说什么？</p><p class="ql-block">我贴着她的耳朵说: 他说你有福气，生了个贴心小棉袄。</p><p class="ql-block">妈哈哈大笑，说: 我现在也不穿棉袄，一天到晚穿她买的贴心衬衫。</p> <p class="ql-block">妈年纪大了，任性，但无论她做什么，我都不怪她，就从她穿的不离身的衬衫，真的就那么舒服吗？</p><p class="ql-block">我从我的谷歌里搜索了一下，其解释是: 她把对我的思念与爱，都凝聚在那件衬衫上，因为她说: 就你买的那件衬衫，我一天到晚的穿着。</p><p class="ql-block">她的衣服无数，有许多人给她买的，她怎么会记得我买的那件？</p><p class="ql-block">当一个人珍爱着一件物品的时候，一定是那件物品的本身蕴含着不同的意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