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天瀑布

楊晓群

<p>  <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人类对瀑布的好感是因为水的倒立,水,平缓地流在大地上,正常得很,很少有人注意。水倒立在大地上,就会引人关注。这就像一个人如果正常的走路,没有人去关注,而一个人如果倒立行走,马上会吸引一片眼球,人倒立行走很少见,多半在表演,或者是神经错乱。水倒立行走则形成了大自然的一大景观:瀑布。“遥看瀑布挂前川”,李太白的诗用“挂”实在是妙,挂者,是竖立的,而不是横躺的,大诗人一个字,就写出了瀑布的本质。</b></p><p><br></p><p><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瀑布的本质是倒立,但水倒立的前提须有坡度,这坡度常常与髙山有关。我的家乡也属于水乡,曹娥江的水流进来,大运河、姚江的水也流进来,家乡沟渠密布,河网交叉,我看过家乡的地图,那些河流水网像围棋盘一样,纵横交错,似乎听得见水声汩汩。</b></p><p><br></p><p><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但是我们家乡的河流太平坦了,太平坦就是太平淡了,那样的河流平躺在地上没有气势,也没有起伏,它们不是挂在大地上,而是平铺着,所以再多也没人关注,因而瀑布很自然会出现在山区了,出现在山水交融的地方。像我成长的地方新昌县镜岭的川岩十九峰,那里的喀斯特地貌,有小桂林之称,自然就有奇特的瀑布景观。</b></p><p><br></p><p><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喀斯特地貌是世界级的自然遗产,新昌十九峰的喀斯特地貌因为规模小,自然够不上世界级别。喀斯特地貌固然壮观神奇,但喀斯特地貌如果没有水的回绕盘旋,也不会成为壮丽雄奇的景色。</b></p> <p>  <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桂林山水甲天下,在于那些山必须配合着水,才能成为风景,那些山或倒映在水里,或陪衬着水的多姿,说实在的,我的家乡那些柔情万种的水面因为没有这些山的衬托,苍白而无力。桂林的山水是幸福的,它们互相依托,相互关照,共同创造出一幅耐人咀嚼的好风景,印象最深的除了漓江山水,就数阳朔的德天瀑布群了。</b></p><p><br></p><p><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说实在的,去徳天瀑布群之前,我是有些迟疑的,甚至有些不想去,因为我去的地方虽然不多,印象最深的瀑布有这样三个地方,一是美国和加拿大交界处的尼亚加拉大瀑布,庞大而壮观,轰鸣千里,跨越国界,真是银河落九天。而贵州的黄果树瀑布腾空而起,绝壁处飞出一袭白龙,腾云驾雾。黄果树瀑布的夜景还是一绝,我曾经夜景去游过,写过游记,发现一般人看不到的妙处。</b></p><p><br></p><p><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很多景点是经不起两面看的,有的景点白天看非常美丽,但晚上看却索然寡味,有些景点夜色动人,但离开月光或灯光就平常稀松了。尼亚加拉和黄果树的瀑布自然景观,但它们都是一个独立的意象,不是意象群。现代诗歌的一个巨大发现,就是从意象发展为意象群甚至意象群落。</b></p><p><br></p><p><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贵州马岭河大峡谷的瀑布就是一个意象群,比单个的瀑布马岭河的瀑布自然没法和黄果树相比,但马岭河的瀑布是一个瀑布群,居然有50多条瀑布,在长仅1.7公里的天星画廊段,就有13条白练似的瀑布沿途悬空而下,宛如东海龙宫情景再现。再去看德天瀑布自然不会有什么期待,好在有人说,那里的负氧离子含量高,可以换换空气,因此去了阳朔德天。</b></p> <p>  <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然而,我没有失望,我为德天瀑布的自然景观而陶醉。前面我说过现代诗歌的意象、意象群、意象群落三个层次,那么德天大瀑布则在有限的空间里浓缩了瀑布的意象、意象群、意象群落,堪称瀑布的现代史诗。德天瀑布的奇妙之处,在于有限的空间里包含了各种类型的瀑布形态,仿佛是一个瀑布的博物馆和图书馆。如果单就体量来说,德天的总面积远不如尼亚加拉,但德天在不到两三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却聚集了八个瀑布。</b></p> <p>  <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这些瀑布形态各异,既有气势磅礴的直挂式的飞流直下,也有珠花四溅的孔雀开屏,既有龙吟虎啸的大江东去,也有婉转清脆的小桥流水。马岭河的瀑布群当然壮观,但由于同在一条峡谷里,在同一个结构的策动下,姐妹花一样开放着,一般人分不清老大老二老三的区别。而德天瀑布就五彩缤纷,每一个瀑布都有自己的形态和模样,连水声也不一样。很多瀑布都是轰鸣震耳,攀行在德天的山道上,倏然安静下来,没想到一道瀑布银发少女一样靜卧在你的面前,仔细聆听,才听到她清婉的喃喃细语。</b></p><p><br></p><p><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庐山有一道著名的景观叫三叠泉,1995年我曾经和同事翻山越岭花了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慕名而去,但过程的美好甚于结果的美好,我们看到的三叠泉只是细细的三股溪流从山间流下,如果不是庐山,如果不是三叠泉的美名,正常行驶在山路上,似乎可以忽略不计。而德天瀑布的三叠泉,三股瀑布长度不一,婉蜒而下,叠叠声声,到第三叠像白练狂舞,银色风暴扑面。三叠泉像水的交响乐,像泉的立体诗,像玉的舞蹈秀。</b></p><p><br></p><p><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那是瀑布的精灵在现身,那是不死的水在唱歌!</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