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家的那顿饭

舞阳书生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舞阳书生作品</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槐花家的那顿饭</b></p> <p class="ql-block">  谨以此文,感谢在艰难的知青岁月里,给予知青们物质和精神上无微不至关怀的、纯朴善良的父老乡亲们!是你们用博大无私的爱,帮助我们度过了那段懵懂彷徨、艰辛而漫长的知青岁月,助力我们迎来了人生的春天!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一 题记</b></p> <p class="ql-block">  冬夜农闲,大队部曲鸣人和、锣鼓咚咚,好不热闹,文艺节目排练至夜深方曲终人散,我着急赶回六里多外的知青队,拉曲胡的崔娃与我走到门口,看天劝我:“天黑阴暗路远,上我家住一夜,天明再回。” “男子汉,怕甚!”我笑问。 崔娃神密兮兮地说:“野地荒蛮生异物,走夜路恐不安生,住下吧,家宽敞。”说完不由我答,牵住衣袖就走,盛情难却,随他出了大队部。 </p><p class="ql-block"> 崔娃在宣传队拉曲胡,一把!我拉二胡,相处甚欢。他家就在大队部后面几十米处的尚庄,三间大瓦房座北朝南,青砖灰瓦,飞檐走兽,高高大大,很是气派,瓦房外另有两间草屋,住房敞亮。听我夸奖,崔娃解释道,这是解放后土改时分的地主家屋产,我家哪盖得起,都是济毛主席和共产党的福哟!进得堂屋,崔娃高唤:“娘,来客了!”西厢房门帘挑起,走出位老者,满头银发,善目慈眉,后面跟个姑娘,苗条秀丽,两根短辫,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明亮有神地望着我。“惊动您老了!”我有些不安。老者言:“没睡,正跟闺女说话呢。” 姑娘问:“哥,这我咋叫?” “哦,叫陈哥,城里下来的知青,宣传队的好哥们,今黑住咱家!” “槐花,去把柜子里的新被褥拿来给你陈哥铺好。”大娘吩咐。少顷,槐花抱出两床虚腾腾的土布花被褥,大娘说:“城里娃干净,这被子新里新表新棉花,盖上它暖和。”我连忙推辞:“不不不,大娘,就几个时辰,用新的可惜了!”大娘笑道:“瞧娃说的,能用就不可惜!来,槐花给铺上。”</p> <p class="ql-block">  我随大娘和槐花来到东厢房,槐花麻利地铺床,我问:“咋没听你哥说起你呢?”槐花答:“我在公社高中上学,平时不回来,这不星期天……”槐花说完扭头望着我,一双大眼睛睫毛很长,水灵灵地如秋水明亮,浑身散发出青春的少女气息。我问:“上高几?” “高二,家里劳力少,娘年纪大了,也要人照料,不想再上学了!正跟娘说这事呢,娘不同意!”我连忙相劝道:“再穷再忙,学还是要上的!”槐花反问:“上完还得回来种地,费那时间干啥?!”我说:“那不一样,有文化的农民,会科学种地,高产丰收!有文化的人,见多识广,活得明白敞亮……”槐花似有所悟地望着我,很有兴趣地等我说下文。“眼下看似没用,可一个国家和民族是不会不要文化的!你只管学,早晚会有用武之地的!”槐花将信将疑地思索着。我继续为她鼓劲打气:“先把知识学到手等待时机,但不能等机会来了再去学文化!那就悔之晚矣!……” 大娘和崔娃一旁夸道:“到底是城里喝过墨水的人,瞧你陈哥说的多好,多在理!只看脚尖前,咋能走得远?听你陈哥的话没错!好好上学,家里指望你不定哪天出息呢!”槐花俏皮地吐吐舌,冲我们点点头。 </p><p class="ql-block"> 说话间,槐花已经利索地把床铺得干净整齐,大娘说:“将就一晚吧,乡下比不了城里。”我感激地说:“已经很好了,比城里的床铺还要好呢!”大娘笑道:“这娃真会说话!睡个好觉,明早在这儿吃饭!”我连忙摆手:“不了,大娘,这已扰得你们全家不安生了,明早回去有事呢……”</p> <p class="ql-block">  躺在软乎乎的新被褥里,浑身暖洋舒坦,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这一觉睡得很香,很沉……醒来睁眼,天已大亮,坏了,睡过头了!为了不在这儿吃早饭打扰一家人,原本我是想趁早走的,谁知…… </p><p class="ql-block"> 一轱辘爬起来,穿衣,轻手掂脚刚出堂屋门,就被在厨房忙碌的大娘和槐花给喊住了。“咋起这多早?多睡会儿,饭就好!”我连忙说:“不了大娘,已经够麻烦的,回去还有事。”槐花笑吟吟地说:“有事也得吃饭呀,在哪儿不是吃呀?吃完饭我还要问学习的事呢!”这时,崔娃从井台挑水回来,见状笑道:“你犟不过这娘俩的,老实呆家吃饭,一顿饭撑不坏你!哈哈哈哈……” </p><p class="ql-block"> 三比一,还说啥?再坚持走,就显得生疏作假。走进伙房帮厨,灶膛正红,锅冒热气,大娘在灶台上忙着烙饼,我坐在灶前拉起风箱,槐花大方地跟我并排坐下,几乎挨住我的肩膀,她不时地往灶膛里填柴禾。灶火映红了槐花青春秀丽的面庞,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槐花大眼睛水灵灵地扫向我:“陈哥,平时你都看些啥书?”我答:文学类的多些。” “那你的作文肯定好!快跟我说说写作文有啥诀窍?我咋老写跑题呢?” “作文就是另种说话,心中咋想咋顺就咋写,围绕中心主题可有多种写法……”我好为人师地讲论起来。大娘烙着饼,含笑慈爱地看着我俩,就象是瞅着自家的孩子一样,听我俩说着话,满脸都是疼爱、满足和幸福。我总感觉大娘看我俩那柔和的目光中,似乎还有些别的意思,渐渐有些脸热心跳,便悄悄地将小凳子往旁边挪了挪……</p> <p class="ql-block">  庄稼人实诚,不会花言巧语,疼人不在语言,不在表面,而在心里,在那暖人暖心的一举一动。大娘又是烙饼又是摊鸡蛋,倾其所有来招待一个未曾谋过面的后生,既是亲情也莫过如此。那年代,农村生活贫困,白面饼和鸡蛋大都是留给来的贵客、病号和坐月子妇女吃的,我一个大小伙,非亲非故享此待遇,简直是极大的奢侈和浪费!我说大娘有口吃的就行,槐花还上着学,鸡蛋拿集上能换几个钱顶学费和贴补家用呀。大娘笑言:“不缺这几个,你能把槐花劝回学校上学,我还感激不尽哩。自古都是读书人有出息,这个道理俺懂,槐花也清楚,只是这妮孝顺,顾家,心疼我这个娘和她哥。”我语气坚定地告诉大娘:槐花是个机灵的丫头,她弄懂了这个道理后,会好好上学的,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大娘就等着享姑娘的清福吧! </p><p class="ql-block"> 饭做好了,好吃的摆满一大桌:白面大饼、摊鸡蛋、炒干豆角、炒萝卜干、玉米糊糊。大娘、崔娃和槐花招乎我围在桌前,其乐融融,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扑面而来,让人心里热乎乎、暖洋洋的。大娘说:“娃呀,乡下没啥好吃的,别外气,将就着吃饱就行。”我手足无措地说:“大娘,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亲爹亲娘也不过如此呀!”……那顿饭,是我下乡以来吃过的最有味儿、最有情、最好吃、吃得最饱的一顿饭! </p><p class="ql-block"> 从这以后,隔段时间,崔娃就喊我去给槐花讲讲作文,说说人生前途,槐花的学习成绩进步很快,作文也越写越好,已经名列年级前十名了!大娘也经常让槐花叫我去家,给我做顿好吃的,一直到我离开农村……</p> <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返城离开了农村,职场繁忙,官场缠身,与崔娃和槐花渐渐失去了联系。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去外地公干时,顺道回到第二故乡,见到了崔娃,可惜大娘早年间已仙逝……提到槐花,崔娃掩饰不住满脸兴奋和自豪:那天你走后,槐花第二天就回到学校,再没提过辍学的事,高中毕业没几个月,赶上恢复高考,考入了省城农学院,毕业后先是在农科院,后来到省农业厅,又当上了农管处的处长……她经常念叨,说陈哥是她生命中的贵人,是你在我们家吃饭时说的那些话扭转了她辍学的念头,那顿饭改变了她的人生命运!……哦,这是槐花的电话,她一直在寻你…… </p><p class="ql-block"> 崔娃的话让我十分高兴,槐花的出息更使我极为欣慰,说真的,对这一结果我并不感到惊奇,甚至可以说是预料之中:凭槐花的执着性格和聪慧好学的潜质,一旦点燃起她内心希望的火苗,她就会认准目标,扬起风帆,用青春燃烧人生,如有大势可顺应,早晚肯定会奔个好前程无疑!大娘在九泉之下也会为槐花高兴!我更为槐花骄傲,为当年那顿饭庆幸:一顿饭能唤醒个农业专家,这饭吃得值!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1年2月3日作于兰州 </p> <p class="ql-block"> 作者于南阳老城墙下</p> <p class="ql-block"><b>作者简介:</b>舞阳书生,河南南阳人,供职于某军事单位。下乡老知青,总想讲些知青岁月里的经历和故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原 创:舞阳书生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图 片:选自网络 (文图无关 )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音 乐:惠选自美篇乐库</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