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件往事

潘永彬

三个老头的故事

淑杰护理树石多年，精神与体力均不堪重负。老年人护理老年人，可见其艰难，有淑杰在才有树石的好日子。树石十分清醒，提出保淑杰的口号，其实是保自己。親戚们都清楚这个道理，但又不可能都响应这个号召。海林是最积极的支持者，不是他有这个条件，而是他有这个慈善之心。我至少有两度在大庆与海林相遇。没人给我们分工，是自然分工。我负责简单护理树石工作，其实就是话聊，重活还得海林办。海林负责买菜，做饭和其它杂活。做菜，海林是专家，每顿饭都吃得很美，顿顿都喝点小酒。树石别提有多高兴了。三个老头一天一天地说，其乐融融。我早四点起床，洗漱完了就扶树石起床，坐在厅里沙发，一坐就到晚九点上床睡觉，日复一日。这期间不停地说，没啥话题，但话总不断，无味还有味。其间洛阳与海伦的长途电话不知挂了多少次，听着南北的情况，说着我们这里的事，增加了很多乐子。树石还搞了一次闲逗闷子的电话，我们没说破，只是相视会心一笑。岂不是应了海林“三圈鬼划孤”之说？海林读书不多，总结的经典。我心里暗暗称赞。

有道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三个老头，街上横走，没人敢斗。那日我与海林推树石出去走，一路绿灯（应该是恶作剧）。我们得意地私语，不用看灯，司机会躲着我们的。我们刻意摆成三角队形，树石轮椅在前，我俩分左右两边，想撞就得撞三个人。这三个老头，谁敢撞啊！司机几乎都避让我们。都说司机没公德，撞人往死里撞。我看不是，起码大庆不是。

我记得树石不吃肥肉的，他说吃了不消化。那次淑杰买了一大块肥肉，说是农家养猪。海林也会做，煮完又蒸，软软的，糯糯的，入口即化。满满的一大盘子，还没吃完饭就被三个老头抢光了，吃的只剩粘在盘子上的几点油星。吃肥肉是我从小就被爷爷练成的童子功，他俩是啥时候练成的呢？真是深藏不露哇！三双筷子如三只同时叼住了一只小白羊的饿狼，谁也不撒口。满桌子莱不夹，都盯着这盘大肥肉，闲话都不说了，只管闷头吃大肥肉。树石手不太灵便，但他把筷子撗着使，夾大肉片子，一次两片！我不解地问，你不是不吃肥肉吗？他低头呲牙一笑不语。我们不是没吃过肉，但那顿肉吃的最香，香的难忘。淑杰看我们吃完直舔嘴唇子，是没吃夠的样子，第二天又去买，正逢没货，怅然而回，进到屋子里，头发上还挂着汗珠子。三个老头抢吃肥肉这件事是往事，成了佳话，印在了我心里。有意思的事，不一定有啥意义。再说这件不可再复制的事情很有意思，很有趣，说与子孙乐。

白天没事，我与树石闲话，海林边听边修理灯具，安装新开关，凡是有毛病地方，他都能发现，并能修好。淑杰赞不绝口，小刘可真巧啊！给树石洗澡是累活，每一次都是海林为主，我只是帮把手，起不了大作用。啥叫会不会干，懂不懂。海林办事用心用情去做。怪不得树石总盼海林去。干活那能有瘾，特别是护理病人的话，几乎没有人乐意干，花钱都不好请。親人有親情在，这就是另回事了。我记得三个老头在大庆的趣事，更记得海林用心干的这些锁事。有人说，做好事是一种功德。不忘记别人的好事既便不是功德，也是向善崇善的善良心吧？l

　　我了解的叶会真

会真是树石的姑爷，听树石介绍，只是说这孩子是那个大学毕业，一年能挣多少钱。我都没记住，只记得大学牌子挺亮，挣钱数量挺多，这些东西在我心里没有丝毫波澜。第一次见到会真，给我认象平平，只见他个子不高，很文静，总笑眯眯的。我下意识地感觉到的是，他笑里包含着真诚。看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很是和谐幸福的样子。察人要看大节，更要看小事。会真几件小事，让我对这个姑爷认象颇深，敬佩甚至难忘，年轻人能这样，真的很难得。这是本人之福，更是家庭之福。我与高淑洁说，这个姑爷是咱家族姑爷中最优秀的，包括上代姑爷（当然也有我在内）。淑杰以为我是虚言奉承，我说你听听我的依据。

树石坐久难熬，所以要每隔几十分钟站一会。拉他站起来也有技术，淑杰很嫻熟，用脚把树石脚往沙发后推一推，再拉双手就能站起来了。这样动作一天不知要做多少次。那日会真来，只见他蹲下，用双手把树石脚推问后边，然后再拉树石站起来，每一次都这样，记不清重复多少次了，就好象是专业规范动作一样。我看后心里一动。他按淑杰方法去做就是满分了，没必要再自创动作了，没有人可以挑剔。会真这是在用心去做，每一个细腻的动作里都包含着对长辈的尊敬与孝心。作为长辈，岂能无心？

正逢二龙准备结婚，会真陪我与淑杰一块去买涂料。在车上会真就接到单位电话，催他回去。淑杰说你回去上班吧，会真只是一笑，说买完了再去。买完涂料，我们三人坐车回来，下车后，我催促说，会真你去上班吧，他又是一笑，说再等一会。直到和我们一起把涂料搬到屋子里，他才礼节礼貌.告别，说我上班去了。找心又是一动，感到有股热流在涌动。上班是最好的理由，有急事更是充分的理由。会真不忍看两个老人搬重物，親自做完后，才放心去上班。办好事并把好亊做到了极致，这是一大美德呀。

粉刷屋子后，墙面白了，但满屋子到处都是白点子，擦这些白点子比刷墙还费劲。刷完墙那天，淑杰正忙做饭，会真匆匆赶来，进屋打完招乎就瑞了一盆水，擦那些白点子，干得非常仔细认真，不说什么，只管做。我心又是一动，不但深深喜爱着这个姑爷，同时增加了几分敬意，他是这代人的榜样，更是上一代人的镜子。他不做，没人会说什么。或者他请个小时工来做，都会赢来一片赞誉。他选择親自做，这更是体现了一个人的境界。不忽细微之事，不是不能干大事。

一个人能用心，用真情去做每件小事，他大节能错吗？况且在家里，这些小事就是老人的大事呀。每一个老人都是这种矛盾心态，既希望孩子分忧，又怕给孩子增加负担。一个人能把小事做得这么精致，做大事能有失误吗？看王辉的表情，听聪聪的言谈，我认识了一个完整的叶会真。

庚子腊月二十二，立春日，记于京。

王树石

　　患帕金森式症后，仍坚持练书法。手不灵活，头脑清晰如前。只是手不随心了，下笔难尽其意，心仍然是伴着书法在跳。树石经历了艰苦漫长的学书之路，这中间既有家学的因袭，更多的是契而不舍，不能说成功了，但他一直沉浸在快乐之中，行走在成功的路上。

读书与文章伴随平生，身体因病不能自主，头脑片刻不肯休息。不能读书了，看百家讲坛，吸收营养，研究学问，大脑一刻也没放弃思考，一旦停止了思考，那是真病了。服药后有一两小时手可以自主活动。他不放弃这有限的宝贵时间，在 病中写了很多书法作品，很珍贵。

二姐夫，才看了你写的这些，我已泪流滿面，这将成为永远的回忆，再不能聚，我心如刀绞……太多的遗憾。留给人生[流泪]

一一海林语

给淑文崇安的信

亲爱的淑文、妹夫小冯同志:

我真的好想你们，想得我五迷三道的，我恨不得插翅飞来秦皇岛与你们一唔，苦于我不能动弹，只能想想而已。

小冯有雅兴保留我的字，尤其是我刻在你家柜门上的九个字，把我当时的精神面貌刻劃得惟妙惟肖，我惊谔了，我感动，我感谢，我庆幸。你怎样保管的我的字的，我思考问题的关键在于我字不值得你保管，没价值，可怜我孜孜以求没死没活地写了六十多年，楞是没写出子午卯酉来，承蒙你厚爱替保管。这么多珍贵的墨迹，真不知道说啥是好。我看出了有一段你还是真尊崇我的，我也没少练，只是不上条道，你说邪门不邪门？

你的行书没啥说的，楷书则不行，楷书的间架结构有些塌了，笔道还嫌嫩些。行书尚不能拆，一拆开看就不结实了，不沉实了，不老实、不牢实。你还是让我给你点拨一番，以获得更大的提升空间，好不好？不是我好为人师，实是我看着你长大的，不忍心看着你因无高人指导而荒废光阴。我不能如此残酷，如此无情，如此不重亲戚情谊，我是有情之人，视亲戚若生命。

我住养老院，给我辟有一间书画室，我经常去那里展纸挥毫，洋洋洒洒毫不拘束。我写的字他们都高悬在墙上，等于办了一场书展。

我真的好想你们，想得邪乎，想得要死！

树石谨书

2018.、

大哥讲述的故事非常感人，两个年龄较大的连襟联手照顾患重病的树石大哥，这真情亲情在当今不可多见，树实大哥在天之灵也会念念不忘。

人老多病，迟早都要远行，自然规律天命人不可违，都活好当下每一天吧[合十][合十][合十]一一王朴语

　　您用朴实无华的语言讲述着陈封在岁月中那浓烈的兄弟情怀，桩桩件件渗透金子般真挚的亲情。字里行间彰显着平凡而伟大，那发自骨子里的真诚令人感动。

这是一个人才济济，才子云集的和谐家庭。厚德载物、天道酬勤，忠恳、血浓于水的亲情与善良的美德融入了家风，传承缔结……

斗转星移，日历更迭，那些埋藏在岁月中的故事如今却变成了永恒！！我品味这永恒的亲情，心底生腾着敬意，潸然泪下……一一无悔人生

三个老头的故事催人泪下，一月份时永彬兄曾以另一种方式发给我，他和王树石都是我在一中的学长，才华横溢。独对刘海林不熟，他告诉我，这个人特别好，但得了重病，可能不久于人世。曾默默为刘先生祈祷。惊悉先生不幸离世，望亲人节哀，逝者安息！一一洪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