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无私放光辉，秋雨霏霏饺子香

雪落无声

文/雪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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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的家乡，虽然基本上解决了温饱，但要天天能吃上白面，那是可想而不可及的事情。情况好的家庭，半月能吃一顿面条，一般家庭都是一个月才吃一顿。白面的金贵，无论在大人还是孩子的心里都无需赘言，可想而知。有一件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的小事，令我至今难忘。每每想起，心绪难平。

那是一个深秋多雨的季节，连绵不断的秋雨一下就是七八天，每天滴檐水叮当叮当响个不停，下得人心里都快长出青苔来了，可是天没有一点儿要放晴的迹象，雨依然时断时续，时大时小地反复连环着，天地间朦朦胧胧一片。

有一天恰逢是姐姐的生日，傍晚父亲放牛回来时，有幸从草坡上发现一大片野韭菜，摘了很粗的一捆，足有二三斤重。这下可解决了做饭没一根蔬菜可炒的大难题。妈妈说，有了这些野韭菜，今晚借助姐姐的生日，给我们大家包韭菜饺子吃。

我一听就像是做梦似的，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妈妈从专门装白面的大瓦盆里数着数儿取出平平三碗白面时，我的那个高兴劲儿才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出门时不小心一头撞在门框上，疼得我只想哭，可心里高兴地在欢笑。我一时分不清眼眶里湿漉漉的东西是笑出来的还是疼出来的。

妈妈在厨房里忙着包饺子，我却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恨不得饺子一转眼就熟，每隔几分钟就要去看一次，一番踏破铁鞋的枉劳闲心之后，终于等到香喷喷的饺子勾着我满嘴的馋涎上桌了。就在这时候，一个不速之客一头撞进门来。

来人大约二十岁年纪，脸色黝黑，形容枯瘦呆滞，一身单薄的满是破洞的绿衣裳被大雨紧紧地贴在身上，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浑身冷得发抖。进屋后也不说话，傻呆呆龇牙咧嘴地望着我们似笑非笑。一看就不是正常人，是个傻子。

看着他这副可怜的样子，一辈子宅心仁厚的父亲动了恻隐之心。用手比划着让他上炕，他立刻会意，就坐在靠窗台的炕墙边。妈妈把一碗饺子递给他，他也当仁不让，端过碗不理会我们吃还是没吃他先大吃起来，不到三分钟就吃了个碗底朝天。然后手拿筷子不放，只把碗给妈妈递过来，意思还想吃。

我的心快要气炸了！这么紧缺的白面我们十年搭九空才能吃上一回，你吃了我们吃啥？你怎么就这么会撞时间！迟不来早不来，刚好吃饭时你就来！可恶的扫毛星！气归气，可是父亲和妈妈不动声色，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妈妈把空碗端到厨房里又给他盛了一碗。我心里那个疼啊！就像是身上掉下了一大块肉。

第二碗吃完，我满心希望他见好就收。莫想到他还是拿着筷子不放，我的天啦！他还要吃！我实在忍不住了，狠狠地瞪了他几眼，我感觉到我愤怒的目光像利剑一样扫在他身上，就尾随着妈妈来到厨房。我从妈妈手里夺过要给傻子盛饺子的碗，气冲冲地说：“妈，别给他盛了！你看就剩一碗了，你连一口都还没吃呢！”

妈妈轻轻笑了笑说：“没啥，让这娃吃饱。你看他穿的衣服，吃饭的样子真是个可怜人，叫人不落忍。如果是你在这样的雨天出门在外，我也希望有好心人这样帮你一把给口饭吃，有一片热炕暖一暖，我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他也有妈，也一定在牵挂着他。天底下当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

妈妈的话我听不懂。因为天下父母心是一个小孩子无法懂得的问题。我只知道妈妈很疼爱我们，每顿饭她总是让我们吃完了吃饱了她才吃，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家里做点好吃的，等到她吃的时候就什么都没了，她常常吃的是我们的剩饭剩菜，或者是玉米馓饭等凑合一顿只要不挨饿就行了。她把生活中最好的都给了我们。

但是有一句我还是懵懵懂懂地听出点意思来。那就是他把那傻子当我们一样来对待，如果有一天我们出门在外……妈妈是通过傻子想到我们可能会遇到的磨难和坎坷。想到这里，我又突然间深深觉得，正如妈妈说的，傻子真可怜！我不再愤怒和坚持，而是顺从妈妈的心意把最后一碗饺子端给傻子。

门外，又是一阵大雨滂沱而至。屋内，弥漫着妈妈包的饺子那浓浓的香味。虽然里里外外都是野韭菜做馅做汤最简单不过的农家饭，然而在我幼小的心灵深处，是世界上嘴香最好吃的饺子，因为，那是无私的母爱绽放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