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春联、挂钱

灯火

年关将至，大街上、书店里随处可见春联。一幅幅悬挂的对联渲染、浓厚了年的气息，也将我的思绪拉到遥远的童年时代。

腊月二十九、三十晚上（除夕），我老爸是比较忙的。因为要给生产队里的一些人家写对联。老爸文化水平不高，因为家贫中途辍学，初中没有毕业，但在当时，没有机会读书的人比比皆是，老爸的文化层次也算“矮子中的将军”了。重要的是老爸写得一手好字，钢笔字、毛笔字都写得不错。平时，经常有人请老爸写家信，过年时，少不得有人请他写对联。

对年年要做的事，老爸是有心理准备的。他会检查家里毛笔、墨汁，看看要不要新添。上街有事时，看到对联，他就记在心里，因为有时征求主家，———“想写什么？”答案往往是：“主给你做”、“随你”。心里不备几副对联是不行的。另外，老爸还尽量提前把一些家事做好，把给人家写对联的时间留出来。

有人来了，老爸先把主家带来红纸裁好，铺在桌子上，最上端靠近小桌子边缘，通常让主家帮着按一下，自己蘸墨水，手里比划一下每个字的空间，然后就开始下笔，，写好前两三个字，主家帮着把纸往前挪一下。写的时候，老爸屏气凝神，大家也大气不敢出，写好后，大家才夸写得好。这时不能出差错，一个字错了，就要重新买纸了。我呢，就在不远处看，感受着这种说不清楚的有点庄重有点严肃的氛围，心里倒是记住了不少对联：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东风迎新岁，瑞雪兆丰年；花开富贵，竹报平安……

此后还养成一个习惯，新春里，看到人家门上的对联，如果和老爸写的不同，就记住，回去学给老爸听。

写好一联，拿到屋角空白处，风干墨迹，再记着写……

等给人家写好了，众人都散去了，老爸才给自己家写。大门的对联写好后通常还会剩一些红纸，这时候就自由发挥了，把纸裁得小小的，写几个“福”字，或者写“万事如意”之类的字。有年老爸让我写几个字，我最终没有勇气写。

下午是贴对联的时间，当然，无需贴太早。当时有个说法，如果欠人家钱，担心人家三十晚上来要，就贴上对联，贴上对联，人家就不好意思来要了。当老妈把浆糊弄好后，我们就开始贴对联了。老爸取出对联，刮上浆糊，站在矮凳子上，我们姊妹就在旁边，看看正不正；如果浆糊少了，就去拿过来，或端在手里，随时待命；一联没贴好，就有人把另一联拿过来……

对联贴好了，还要在门楣上贴挂钱。（方言：挂浪）挂钱是买的，图案丰富，精致，仔细看，有的是“喜鹊闹梅”，有的“新年大吉”……贴好后，挂钱随微风飘扬，感觉就是和我们打招呼似的，让人兴奋不已。

对联贴好后，再贴年画。

贴好年画，并不等于我们的“工作”就结束了。当然，这时候老爸可以歇歇了，剩下的事由我们姊妹几个来搞定。那小小的“福”字帖哪里？就贴在簸箕、笆斗这些农具上。记得有一年，剩一点红纸，我们在猪圈旁边贴了一小张纸，上面写着：肯吃又肯长，一天长十两。记不得是我们让写的，还是老爸自己想起来写的，此后较长一段时间，路过厕所时，就会和小猪对话：

“听到没？要肯吃肯长，一天长十两”

小猪以哼哼作答。

每每想起，我忍俊不禁。

春联、年画贴好了，感觉盼了很长时间的过年就真的近在眼前了。走来过往，眼前一片红艳艳，心里美滋滋的。

往事依依。前两年和老爸提起过去给村里人写对联的事。老爸说：“那时真穷，自己家买纸请人写，也就省个块儿八角，或者三五毛钱。那时的生活条件和现在不能比……

“过了腊八就是年”，无论行走在大街上，还是徜徉在乡村小路上，都能感到年的气息扑面而来，记忆里的对联让我们让我们记住过去，珍惜现在，牛年的对联引领我们开启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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