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命么

花山行

　　以前，我是不怎么信命的，现在，我信命了。

前两天，读了杨绛先生的《你信命么》一文，里面有几句话深得共鸣：“神明的大自然，对每个人都平等。不论贫富尊卑、上智下愚，都有灵魂，都有个性，都有人性。但是每个人的出身、遭遇和天赋的资质才能，却远不平等。有富贵的、有贫贱的，有天才、有低能，有美人、有丑八怪。凭什么呢？人各有“命”。“命”是全不讲理的。细细读完，心有触动。

是命，就犟不过。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的不如意，又有着多少的悲欢离合，这些，不是因为我们的意志为转移，往往一个事情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我们总会心里吼叫“世界上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也许，这就是命吧。

我在小时候，很喜欢玩水，在苏北外婆家，经常和表哥们下水塘摸鱼，那种摸鱼的方式简单而有效，水塘四围，总有一些树，伸入水里的，就是这些树错综复杂的根了，摸鱼，就是在这些潜入水中的树根处，探寻到鱼的栖身处，慢慢地用手碰上去，把鱼引到树根深处，鱼没有退路，你用力按下去，这样，鱼就束手就擒了。有表哥在的时候，我下水还有个安全保障，可是，没有表哥在的时候，有一次，我一个人径直走入了水塘，那一年，我十岁左右。

在临近岸边的水草丛，没有摸到一尾鱼，于是，我就向着深水区走去，一开始，水没到自己的胸脯，然后就没了脖子，一紧张，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就陷进了水里，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一开始，本能性地大声呼喊，可是声音还没有喊出，几大口水已经灌了进来，咳也不能咳，你咳又是几口水灌进来。想哭，没法子哭，眼睛里都是水，流泪有什么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想活！拼命地扑腾着，可是脚却在往后下滑，我在水里拼命且徒劳的挣扎，大口大口的喝水。我的小命快结束了，眼看就要死了。这时，我的二姐路过了，我分明看到了她！喊呐，可是她听不到，水又灌进来了！二姐往前走着，她以为我在闹着玩，我借着最后的气力奋力扑打着水花，也许，二姐看见了我的一撮头发借着我的莽撞在水里一晃一晃的飘。她才知道我并不是闹着玩，她回过身来，下了水，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把我从水里拽了上来！我得救了，上了岸，我已经站立不住了，我趔趄着脚步，头晕乎乎的，肚子圆如鼓，然后就是大哭！

我的命是我二姐救的，没有她当时的一拉，我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了。

我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好，在班上总是排名第一，年级也基本上排名前十，对于这个成绩，上个重点高中，本来就应该是宛如囊中取物，十拿九稳，我自己也很希望能上县中，以后考个好一点的大学，改变自己的人生命运。到了初三，我的成绩也是比较稳定，班主任老师对我也是寄于厚望，能够考入县中的，前面的一模、二模考试，我也是发挥正常，每次都能进入前十，有时候也进入前五名，也许，上县中，读一所重点大学的梦想，正在一步步地实现。

在中考的头一天晚上，平时很少有人来我家的，突然来了一桌子人在我家喝酒，喝着酒，吵吵闹闹的，喊着叫着，我本来想看会书的，看不进去了，就走出去，想着他们喝酒结束后，回来再复习一会吧。谁知道，他们喝完酒后，留下来打起了麻将，这一打，又是人声鼎沸，烟雾缭绕，那时候，我家只有三间瓦房，他们在堂屋里打着麻将，喊着叫着，我在旁边的房间里看书是看不进去了，就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快结束吧，快点结束，我要睡觉了！可是一直到晚上十点，他们还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我冲了出去，大声吼道“你们不要打了，我要睡觉了，我明天还要中考！”我的父亲怔住了，骂着我，我发了疯似的朝他们吼着，好恨啊！其他打牌的人才知趣地散了场，时钟已经指向了晚上十一点！

折腾了半夜，第二天，我是实在起不来了，后来醒了，我也不想再起来去参加考试了，心里真恨呐！临近考试前半个小时，我的班主任骑着摩托车到我家来找我了，班主任把我从床上劝起来，简单地抹了把脸，早饭都没有吃，我就走进了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考场，第一场考语文，本来是我的强项，可是我竟中场迷迷糊糊中睡着了……中考成绩出来了，县中没戏了，我达到了中师的分数线，就这样，我人生的第一个大的遗憾就这么来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怨恨，怨恨着父亲：为什么他要在我中考前一天晚上，喊了一帮人来家里喝酒、打牌到半夜？

恨是没有用的，也许，这个，就是命！

后来，很多事，经历过，看开了，也开始相信“七个身子八个命”了，不管怎样，该努力的还是要努力的，该遵循命运冥冥中安排好的，还是遵循的吧，如今，我也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孔子说“五十而知天命”，我也快了。

说实话，以前我不怎么信命的，现在，我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