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山龙迹

张建扬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08年初夏,去上海出差,沪上同事说,公干完陪我们去参观洋山港。对于我,这真是个特别的惊喜。因为,港口是上海的新景点,洋山是我的旧梦乡,那里有我许多常忆常新的老故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970年毛泽东主席生日那天,经历两年有余的“知青”生活,我踏上自小神往的从军之旅。一艘客轮由江苏泰兴的高港,把我们送往上海;第二天,几部军车又从上海将我们接到海上。在一片昏黄的茫茫大水边,带兵的说,“这里是芦潮港,我们就从这里乘登陆艇去洋山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芦潮港在上海东南端,从地图上看,就好比大鹏置喙于东海。部队在此设有接待站,专门为上下岛的军人和家属服务。前程终于解密,我们将与“东海龙王”做伴!</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芦潮港位于上海东南端,如大鹏置喙于东海。</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初次见海,竟是浊浪连天,全不见电影里蔚蓝的浪漫,着实有点失望。我们对东海容颜的不以为然,很快就被龙王还以颜色。登陆艇两个来小时的晃荡颠簸,让大家吐得腰背蜷曲、面无人色。我对颠簸似不敏感,海景不中看,便倚着舱壁眯了一觉。艇到洋山正值落潮,不能靠拢码头,舱门作为跳板,只能搁在裸露的褐色礁牙上。一群老兵丢下欢迎的锣鼓,挨个扶助我们上岸。整队行进,我看到路边石壁上,赫然写着赭色油漆巨标:“长期死守,独立作战,以岛为家,艰苦创业”,不由生出一种壮烈的感觉。</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到驻地才知道,此地只是小洋山。洋山是统称,守备一个团,地域属浙江,部队归上海,团部设在主岛大洋山。大洋山在小洋山之南,相距约四公里,周边还有沈家湾、薄刀嘴、虎啸蛇等三个小岛。除虎啸蛇有军无民,其余四岛均有军有民。团队布防如同龙攥五爪,扼控杭州湾,拱卫大上海。我们在小洋山,只是完成新兵集训。集训主要练队列,立正稍息、左右转走,没有什么新奇。新奇的是,我在那里居然与“龙”有了又一次邂逅。</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洋山诸岛。</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集训期间的第一个周日,阳光灿烂,我向班长请完假,耍个“小资情调”,独自登山猎奇。小洋山海拔一百四十余米,从营地直接上山没有路,山势陡峭,满眼秃岩怪石,石隙间丛生低矮灌木。也有小的峡谷,深的可达近十米。山上四顾无人,接近山顶,耳边风声呼啸,心里难免有点发怵。突然,面前显现一条石脊,东西蜿蜒上百米,活脱脱一具龙的化身,心下又不禁暗自称奇。周遭巡看两三遍,继而抚龙而踞,面朝大海,想入非非……</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陡峭野坡。 张胜利 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秃岩怪石。 张胜利 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龙卧石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雄起脊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蜿蜒远游。</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石壁红藤。 张胜利 摄</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知道,龙只是一个古老的传说,其影子或许来自龙卷风。我第一次看到的龙,就是俗称“龙吸水”的水上龙卷风。少年时,有一次在扬州大运河游泳,天色忽暗,狂风乍起,天空泼出浓墨般的“齐头云”。“齐头云”是我外婆的说法,特指边沿齐整的大版乌云。外婆大字不识几个,但记忆力极好,一肚子故事,讲起来有板有眼。我听她说过“龙挂齐头云”,吓得赶紧上岸。果然,一段粗壮的锥柱体,从“齐头云”边慢慢坠出,且左右微微扭动,恰似摆尾,周围水气迷蒙,说是“腾云驾雾”“乌龙吸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只是见尾不见首,无麟无爪,并不像图画中龙的模样。前人记龙形状,谓之“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麟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其实不过是一个吸纳、融合、自洽的民族图腾的演进意象。</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完成新兵集训,我被分到一连步兵排。一连驻扎大洋山,那里是洋山公社的所在地,有八千多居民,主要靠打鱼为生。岛屿逾四平方公里,周围三山,中有平谷。大山(山名)围护东南,海拔二百零四米,山体最高也最大,覆有植被;大、小煤山分踞西、北,几乎全为秃石。连队两排平顶营房,梯次坐落大山南面山腰。营房坡下是环山简易公路,路下峭壁临海,视野无遮挡,极为开阔。若是晴日,尤其是水体变清的夏天,站最后一班夜岗,可以尽情领略那个美妙的时刻:东方之既白,澄碧的海面,渐渐漾出金红色的龙鳞,旭日款款临风出浴,在海天融合处微露丹顶,又半开朱颜,再饱绽桃腮,如胶似漆若即若离水面时,突然腾跃,仿佛金丹从龙口轻轻喷脱,瞬间悬浮空中,光焰四射。</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大洋岛俯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大山一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日出——微露丹顶。 李学勤 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半开朱颜。 李学勤 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饱绽桃腮。 李学勤 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金丹腾焰。 李学勤 摄</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连是团队当然的“龙头老大”,连长也配得硬邦邦、响当当。我刚到连队时,连长回家探亲去了。听老兵说,连长是全团唯一经过实战的连级干部,在中印边境反击战中负过伤,活捉过印军旅长;战后,被选送到南京步兵学校深造,刺杀竞技全校第二。枪法更神,说是他在当副连长时,有老兵见海滩二百米开外落下一只野鸭,大家都想见识见识他的手段,便百般怂恿。他取过步枪,伸直左臂,竖起拇指,眯眼测了距离,推上标尺,“砰”地就是一枪。谁料野鸭竟扑腾惊起,围观众人一时尴尬。他随即抬枪又是一响,鸭子应声栽倒。老兵光脚跑去捡来,翻看鸭身,洞穿四孔。老兵对连长普遍怀着崇敬,每每说起这些,总是绘声绘色,而且神情庄严,不容置疑,好像他们都在现场似的。</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天晚饭后,我迟了点回排,见大家正围着一个陌生人热乎。那人身材魁梧,微微发胖,面孔方阔白净,显出两腮淡青的胡茬,看样子已有三十来岁。我心里猜度,应该是连长探亲回来了。他发现有新兵进门,主动迎过来握手,问我姓名年龄、来自哪里等等。“你是连长吧?口音像是四川人。”看他平易亲切,我也没有拘束,大胆直白。“说得不错,小家伙挺灵光。”受到赞许,我趁势请他给我们讲他打仗的故事。他笑起来,露出小小的齿洞,说:“别听他们胡吹!负过伤是真的,子弹从这儿到这儿穿了个过,没敢要命。”他边说,边指着左耳后侧的伤疤和下门牙的半边缺口,比划给我们看。临走时,他答应有时间给我们说说当年战场上的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士实行供给制,丰衣足食,月有七元津贴,其中一元是海岛补助。第二年起,逐年增加到八、九、十一、十五元等。团部有军人服务社,物品全由上海供应,“飞马”香烟两毛九一包,“过滤嘴凤凰”五毛……除去必要开支,第一年我在每月略有盈余外,还可计划着抽几包三毛五的“大前门”。一元补助,体现国家关心,并不能改善岛上生活条件,改善条件还要靠“以岛为家,艰苦创业”。刚到连队,用水还很困难,我曾用雨后地表的浅塘积水刷过牙。塘水看似清亮,舀一下即泛起泥浆,淀一会再舀,凑够使用。后来回想,这牙其实不刷比刷来得卫生。连里集中大家智慧,将营房与营房之间的隔巷,两头封墙,浇筑成小水库,收集屋顶雨水;又在山脚选择石隙行水旺处,放炮打井,储蓄点滴细流,水荒很快消解。于是,连队增加养猪,班排造田种菜,大家一有空闲,就争先恐后挑水担肥,捣鼓副业,新兵尤为踊跃,眼睛一睁,忙到熄灯,很少怨言。部队年年迎新送老、以老带新,积极吸收党团员,始终充满生机活力。</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连队主业三大项,政治学习、军事训练和战备施工,年度时间配比实行“三三制”,即各占三分之一。战备施工主要是“深挖洞”,相对苦脏累险。部队从1958年上岛起,就先后借鉴“二战”和“上甘岭战役”的经验,在山中开掘坑道,赖以屯兵储粮,支持“长期死守,独立作战”。一代一代接龙掏挖,得寸进尺,日积月累。我们上岛时,控制滩涂岙口的主要坑道阵地已基本完备,接续的是完善通道网络。连队一天分三拨倒班,每班炸一炮石渣,大约推进一米多。下一拨接班,排险清渣,用风枪在掌面打眼布点;再在眼中捣实炸药,装进雷管、导火线;最后清场,留下几个人点火放炮。每班下来,人人铺头盖脸都是石粉,面颊脖颈划满汗道,清晨出洞,岛上姑娘乍一见,疑神见鬼。点炮需要沉着心细,慌乱容易漏点,漏点不仅影响爆破效果,还会遗留雷管,危及人身安全,所以都由带班干部领几位老兵操作。我第一次参加施工,恰是连长带班。点炮时,我主动请求参与,心想:连长和老兵不怕,我有什么可怕?!点完火,连长和老兵大步从容,我也故作镇静,不紧不慢夹在其中。拐过巷道弯口,心方稍定,“轰隆隆”,一声声巨响从作业面爆出,地动山摇,一股股气浪尘烟随之翻滚,我赶紧捂上耳朵。炮声消停,连长与老兵核对响炮次数,我在一旁很是惭愧:明明记着,怎么到时还是把这茬给忘了呢?连长说,新兵有这胆气已很不错,多些历练就会更好。</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比掘进更累的是被覆坑道,即为坑道浇筑混凝土护顶护壁。我们先要从山下,“呼哧呼哧”或扛或抬,将水泥黄沙石子运到坑道口,备足用料;然后搅拌成混凝土,推小车送到作业点;再用铁锹装进金属畚箕,排成队伍接鼓传花,倒进定型模板空处,灌满捣实。每班必须完整浇筑一段,不能留下裂隙。有时一班已经到点,但估计工作余量不用再来一班,就接着继续干完。累极的时候,传送稍有停滞,不少人手捧装着二三十斤实料的畚箕,就打上了盹。连长掏出自己的“飞马”香烟,让传进去给大家分派提神。他平时只抽“飞马”,据说是家里负担较重。见连长撒烟,老兵就“嗷嗷”一咋呼,跟着满坑道就“嗷嗷嗷”地一片喧腾,好似一部暂停的机器,重新接通了电源。</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人工“龙穴”——坑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岙口新貌。 李学勤 摄</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连队军训,单兵技术和战术协同常与坑道机动结合,神出鬼没,虚虚实实,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岛上,我虽然没有真正体验过“长期死守”,但还是亲历过两次模拟“独立作战”的场景,至今“硝烟弥漫”。</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号声常在梦中起,伙伴你今在哪里?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张海民(原司号员、浙江萧山人)赠照</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第一次场景出现在我入伍的头年秋,我们排正拉练住在坑道里。有一天突然接到通知,说某岙口有小股匪特登陆,命令步兵出击,当时我们都信以为真。首次临战有点紧张,出坑道,隐蔽占领阵地。探头岙口,却并无人影。听到口令,“目标左前方,射击!”我才发现前方约二百米处,确有几个人体全身靶和半身靶,赶紧往半自动步枪里压子弹。但心里不踏实,一是我们平时训练都是一百米靶,现在已远超练习距离;二是眼前不是真敌情,究竟该打多少子弹?我回头看看站在身后的连长,他点点头,没有作声。这时,卧在我身边的阿牛,已扣住枪机不放,“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清脆的枪声连成一片,在岙口上空回响。这让我真的有了身临战场的感觉,赶紧目测距离,校定标尺,一枪一枪认真瞄准射击起来,直到下令撤回坑道。</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阿牛是班里的机枪手,住我下铺。阿牛不是他的实名,是他粗壮如牛的体魄赢得的“昵称”。他是团里挂上号的施工能手,两个人搬不动的大石头,他一个人摇摇晃晃就能搬上运渣车。团里施工参谋到现场,总喜欢问“阿牛在不在?”我真实试过他一回力气,一头摞两筐石子,问他挑动挑不动?一筐石子在二百斤以上,四筐就是八百余斤。他选一根粗竹杠,两头挂上筐绳,蹲稳架势,“哼”地一声,四筐石子就离了地。但他不肯迈步,说是如果扭了腰,回家怎么干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回到坑道,我问阿牛,你怎么敢这么猛打枪?他说,“当时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命令叫打那就真打。嘿嘿,这回算是过了把枪瘾。”数数子弹,阿牛真牛,打了一百多发,而我只打了十来发,懊恼不已。事后知道,这是警备区董副司令上岛视察,临时设计的战备抽查,连长也不预知。最后我们虽然没有听到上级通报成绩,但感觉连长对我们隐蔽出击、说打就能打响的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的。</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久违的“阿牛”,你还那么“牛“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王祖年(浙江萧山人)赠照 </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这样密集的枪声,我再也没有听到过,却听到了一个有关如此枪声的插曲。那是1972年二三月间,我受派参加师教导队的集训,科目是按连排干部设置的。有一次,一位干部在队前演示战前动员,正好负责集训的师部林副参谋长经过,听到他的长篇大论,便叫他暂停。然后对大家说:“这是在打仗,不是政治学习,临战动员要简短、明白。我们过去打仗,指导员指着敌人阵地说,同志们,前面什么在响?我们说,机枪!他说,好听不好听?我们说,好听!他说,想不想要?我们说,想!他手一挥说,想要就跟我一起去抢。我们现在武器装备与过去已大不一样,但战前动员必须从战场实际出发,这个原则大家一定要记住。”说完,他示意继续,就转身走了。</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家兄探队,徜徉海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军营遇校友,留影在礁头。</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另一次场景发生在1973年,记得也是秋季,还是董副司令出的题。那时我在迫击炮排当班长,连队接到命令,拉迫击炮排实弹演练,恰巧排长在家探亲。也许是因为我当班长时,班里两次实弹射击成绩都优秀的缘故,连里指定由我负责指挥全排实施。迫击炮的优势,在于可以隔障吊打,所以目标设在隔山岙口。我把全排拉到坑道口,待各班炮位、射击诸元等落实后,便按程序向现场的连领导报告,等候下令,打完就进洞隐蔽。这次董副司令就在现场,带着警备区作训处长等一班人,由团领导陪着,从我们身后走向山上观察所。我早就听说,他是“三八式”干部,战争年代多次负过伤,带兵一向以严厉闻名,团领导都怯他。连领导听完我的报告,不敢擅自做主,便跑步去向站在山腰的团参谋长报告。这时,就听到有人喊,“不打了,不打了!”我想,坏了,肯定是董副司令看到这么磨磨蹭蹭发火了,连忙收队离开。事后知道,下达射击命令前,董副司令又让人去复查目标周围情况,结果发现有一只小舢舨,正向射击区域接近。听说这个情况,我惊出一身冷汗:若非过细复查,炮口下,那个小舢舨会是什么后果……</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从那次师教导队集训回连,连长已被调往上海。不久,又听说复员回了老家,从此失去音信。他承诺的那个战斗故事,也被带走,只有他的大名——王达钧,在我心里温存着。阿牛,真名实姓王祖年,超期服役两年后回耕田园,新兵下连,耳边又多了一个神勇力士的传说……</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迫击炮排当了八个月班长,连部又将我抽回,重新担任此前代理过的文书。一天夜里,住在隔壁的指导员老潘,悄悄过来敲醒我,笑嘻嘻从怀里摸出一瓶酒,让我陪他喝几口。啊呀呀,一口下去,嗓子眼像是滚过一团火。我问,什么酒,这么辣?他说,二锅头,六十五度。那是我第一次听说二锅头,也是第一次领教那么烈性的酒。我知道,他是想家了,他刚新婚不久。</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提干程序早已走完,但久无动静,想是什么莫名的情况触到了“红线”。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身处前辈开创的和平环境,既无沙场征战,又难留队带兵,在津贴涨到十五元那年,我“挥一挥衣袖”,作别洋山军旅,走向下一个驿站。打起背包,我无法“不带走一片云彩”。</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走留合个影,记录一番情。</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重访故地,已然时过境迁。大巴经过芦潮港,便驶上新建的东海大桥,平稳跨海,直达小洋山。登岸,震撼人心的标语和屯兵储粮的坑道寻无踪影,巨大的中外货轮停泊港口;那条石龙,夸张成了石龙景区,游人络绎,只是少了许多当年的野趣。昔日森严的军事要塞,已成眼下祥和的国际大港。遥望对面尚未开通游线的大洋岛,初夏的大山一身军绿,砥柱在海天之间。老连长、阿牛、林副参谋长、董副司令、潘指导员,还有许许多多远去的影像,渐渐清晰,排成长龙,在我眼前生动起来,与我对话戍卫龙乡的岁月,还有岁月演化的沧桑。</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跨海游龙——东海大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海上坦途。 张胜利 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多了石阶,少了野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当年炮阵地,今日野茅坡。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王燕生供图</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身着国防绿,砥柱云海间。 李学勤 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曾是森严要塞,今成开放大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李学勤 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李学勤 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本文写于2020年5月,制作美篇时,得到战友们热情支持,夏新俊还专门帮助联系到当年政治处宣传干事李学勤,一起提供照片,让我配文选用,在此一并敬礼致谢!)</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