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中国——洛阳汤面条

常廷文

　　小时候生活困难，我常听母亲说这样一句话：“面条省，疙瘩费，想吃锅盔卖了地。”意思是说吃面条饭节省面，喝面疙瘩汤浪费面，而想吃烙的锅盔馍就要把地卖掉，将会吃得倾家荡产。洛阳地处黄土高原东末梢，除了洛阳盆地，其余的大面积全是复杂的山地，地区条件差，穷人多，素有“宁买吃亏货，不吃便宜嘴”的优良传统。生活在穷困环境里的老辈人，只讲究衣能遮体，食能裹腹，能吃饱穿暖就成了。多少个世纪，祖祖辈辈就是生活在这种物质匮乏的年代，虽然心有所想，口有所欲，但是，他们的一生都在与物欲抗争。因此，最节省面粉且味道鲜美清淡爽口的汤面条就在洛阳应运而生了。

所谓汤面条其实就是清水煮面条，偶尔锅里边也会放少许萝卜丝或白菜叶，一家一户做汤面条的时候还会把菜炒一下放在里边。汤面条是洛阳传统特色面食，然而和浆面条、炸酱面、炝锅面等面食不同，大街小巷的地摊或者大小饭店都看不到它的影子。它是改革开放初期洛阳各个中学、大学食堂的一大特色。

上大学期间我们每天上午前两节有课，后两节一般情况下没有课。上完前两节课以后，我们就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回宿舍了。稍事休息，我们便急不可耐地敲打着吃饭家伙，陆陆续续来到那个大礼堂兼餐厅排队等着吃中午饭了。由于去得早，我们无数次目睹过做饭师傅做汤面条的全过程。

    11点左右，做饭师傅就开始做汤面条了。他们首先在一口大杀猪锅（杀猪用的锅很大，所以洛阳人把很大很大的锅统称为杀猪锅）里添满清水，等水沸腾了以后，就把机器挤好的面条（当时挂面还没有诞生）扔到锅里边。面条滚三五分钟待要出锅时，师傅们挖一大勺大油（猪油）放到锅里边，来回搅拌几下。面条出锅以后，做饭师傅开始熬制辣椒油。汤面条好吃不好吃关键在辣椒油。想要辣椒油香而不辣，必须多放油少放辣椒面。在辣椒油里加入葱花也是必不可少的。当厨师把做好的滚烫的辣椒油泼在汤面条表面时，随着“刺啦”一声脆响，葱油的香味便飘向四面八方。至此，一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汤面条就做成了。

辣椒油里的葱花经过油炸芳香四溢，吃起来余香满口，无与伦比。每当喝着汤面条一不小心吃到一粒葱花时，我们都异常兴奋。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老班长曾带着开玩笑的口吻感叹说：“等我毕业后挣住工资，非先买捆葱炒炒吃不可！”葱花之香，让我铭记于心没齿不忘。

    汤面条做好以后要放在那里一直焖到开饭。这个焖的过程特别重要。热面条又稀又长又劲道，用勺子根本盛不到碗里。焖近一个小时以后，本来一锅稀汤寡水的汤面条就变得稠乎乎的了。打饭师傅们盛起来一勺子一碗，得心应手；我们喝起来不热不凉，也不用牙齿咀嚼，瞬间便呼呼噜噜风卷残云碗底朝天。皆大欢喜。

汤面条带着浓郁的面粉香气和辣椒的天然脆香，混着一丝一缕的油香味儿和安乐窝甘甜的自来水一起冲进喉咙，沿食道而下，荡气回肠，痛快淋漓，让人回味无穷。

    现在，喝汤面条的人越来越少了，学校食堂里也早已不见了它的踪影，但我却对它情有独钟。虽然我现在做汤面条的时候总是要炒很多菜放在里边，然而无论怎样做，我都做不出上大学时喝的汤面条的味道。每当我端着碗喝着汤面条的时候，就好像回到了过去的时光，我总是会想起辣椒油里那香喷喷的葱花，想起我的那些朝夕相处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