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 有关雨的遐想

腊月十五

　　进入十一月，天气逐渐有点凉了，尤其是早晚，不穿条秋裤，确实扛不住。然而，天还是没有一丝要下雨的样子，这实在令人无聊得紧。从八月到现在，雨水好像被装进了瓶子，看的到，就是得不着。江南因为是水乡，即使旱成这样，江河水渠，依然柔波漫堤，只是少了点烟波浩渺的迷蒙。守在秋冬轮替的变换中，仅有红枫丹霞、金叶玄黄，没有点点滴滴雨丝的勾勒，好像抽掉了水乡粉黛的气质，变得有一些些粗糙起来。

　　风卷起路上的落叶，吹到空中摇摇摆摆的，像喝醉酒的人，恣肆又放纵。然而，空气中弥漫的尘埃，一无所漏地塞满了每个毛孔，令人心生厌烦，了无情趣。蛰伏这个季节，因为枯燥和乏味，显得一整个情绪都是瞌睡着的。午后的民谣，总是憋着嗓子低吼，越发觉得生活的热度是被时间浸透了，说不出来是何种滋味。“梧桐更兼细雨”，可见雨是不可或缺的点缀，也是最好的情绪催化剂。

　　“夜来秋雨后，秋气飒然新”，而今这个“新”字却变得如此漫长。企盼一场有诗意的雨，是因为有捉字的冲动。情绪化下面的瞳，明澈而执念。渴望的是，清清爽爽的街道；红叶尽染的山峦；优雅飘零的落叶；面目清癯的儒生。适时不逐流，清俗不清高，一个逼格到纯纯傻傻的样态，始终惦念着的是斜风细雨的怅然。

　　染上了倜傥的情绪，设定一下纷乱的思绪，走出桎梏的樊笼。岸边的垂柳；戏雨的飞燕；长廊里的依偎。入眼的是景，深藏的是情。可是仿佛这一切，远的像天际般缥缈，近的又似晨雾样迷离，不觉得多几分无奈和失落。因此而来的“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的吟唱，多少增加了“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的闲趣。若是有雨夜敷窗，岂不更妙哉！有寒蝉凄切，也有秋虫夜唱，伴以淅淅沥沥雨的协奏，蓦然间浑作一体，有“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悲情。可惜这一切都是幻象。

天空，依然是烈日灼心，朗月清风。干涸的唇渴望的是湿润的吻，昏睡的眼因为干涩，显得更加浑浊。摇撸的阿婆，拽下蓝白格子的头巾，呶呶不休的碎语道：

“几个号头勿落雨了，

船也要划不动了。”

阿婆的埋怨拖着长长地尾音萦绕在秋燥里，似乎点燃了周遭的烦躁不安。一群野鸭悠然地在丰盈的河汊嬉戏，扑楞起来的水雾，颜色也是灰蒙蒙的，缺少了往昔的水灵和瓶剔透。

　　盼望着，有一场悄然而至的夜雨，轻轻敲碎缠绵不绝的秋梦，让揣着“夜来秋雨如决渠，不寐忧君玉川屋”的情怀，变得有色调起来。同时，也不枉如此刻骨铭心的想着雨，使这个少了“秋风秋雨愁煞人”的一整个秋季，令人有点遐想。

腊月十五

（19.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