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老厝,我童年的回忆

空心木头

过年了,我和妻子一起回到故乡,回到曾生活了二十多年、留下童年和青春难忘记忆的老厝,兄弟和妹妹以及侄子侄女叔伯婶母团聚一堂,其乐融融。故乡的老厝,是乡村中公厅周围的一间平房,这里曾是乡村最繁华的地段。<br>  儿时的老厝,印象中是那么温馨、那么融洽,前后小巷中曾经住着十几户人家近百人。如今,走在窄小的石板通道上,斑驳的墙体,似乎诉说着难忘的往事。<br> 乡村的公厅是潮州有名的建筑“驷马拖车”,或者是“下山虎”,那是因为乡村曾经在明清时代出过朝廷官员,因此而建设的建筑。公厅中主体建筑便是大厅,大厅分为前厅和后厅,大厅四周是厢房和主房,在潮州俗称“四点金”。<div>  听老人讲,“四点金”是小姐住的房屋,古时官家小姐必须“待字闺中”,未嫁之前必须呆在家中,因此,这些厢房便成为小姐的活动场所。沿着公厅周围,便是一排排井然有序的平房,这些平房,一般是仓库或者奴仆住的,专门侍候主人。</div> 公厅前面有一个大圹埕,圹埕中房屋旁边有一口老井,井水永远是那么甘甜、从不断水。池塘便有一棵老榕树,给乡村带来不少的荫凉,且小时能看到树上的鸟儿,小时候的我,总在池塘中游泳戏水,玩得不亦乐乎。<br>  如今,故乡的榕树下,池塘边,三三两两的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坐在榕树下的石凳子上,对那些跑来凑热闹的年轻孩子们讲着做人的道理。在他们一生的回忆中,该有多少事,如走马灯似地在眼前闪过。<br> 听老人说,我家曾经也辉煌过,到了我祖父和祖母这一辈的时候,办起乡村潮绣合作社,乡村的妇女经常为了生计聚集在一起飞针走线,绒绣、线绣、金绒混合绣、针金绣样样精通;床裙衣披、戏服、老爷袍件件会做,生意十分红火。<br>  童年时候的我,每天,上完学后都会在门口的圹埕玩耍,弹玻璃珠、捉迷藏、打水仗、跳绳、赌香烟壳,无忧无虑尽情地玩,玩得不亦乐乎,总是要等到大人叫吃饭时才各自散去。<br> 夏夜降临了。由于天气热,那时候没有风扇、更没有空调,各家各户都在自己的门口清洗出一块空地,围上凳子、铺上草席,围坐在一起,消暑度夜,其乐融融。母亲总有做不完的潮绣,生怕少挣了一分钱。<div>  我和弟弟妹妹做着作业,开着各自的小差,不时偷听着大人的说话。父亲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后,这时候才会坐下来,叫上我叔父、奶奶和邻居叔叔们,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br></div> 从那时起,我隐隐约约地懂得农村的生活不容易那时候,已经进入新中国,农村分田分地,我家由于地位低,家庭收入少,总是分到较远的贫瘠田园。而种田种菜,收割水稻,养猪养鹅养鸡,便成为当时真实的生活。<div>  春天来了,正是城里人游春踏青的好时节。可是我必须在爸爸的带领下赶紧耕田。先放水将植种的地泡起来,然后耕上一道,再将猪栏里的牛棚里的粪和场子里烧的草木灰挑去撒在地里,然后耙上无数道,将泥土搅碎,将粪搅匀。<br></div> 等那一块耕地整得平平展展,然后撒种子。跟农民对抗的不仅仅是人,有麻雀还有老鼠,你得派专人随时睁大警惕的眼睛。在谷种变成秧苗的过程中,就要去耕插秧的田了。也是那么几道工序,将长着植物的地先耕一遍,将粪往地里担,然后再耙。<div>  这一阶段,要驱赶秧田里的麻雀,壮年男女出了耕地耙地,还要将粪往地里担,家里也还要人做家务,仅那一套一身泥巴的衣服就得费大工夫才能洗干净。而且,猪要喂,菜园要种,如有养鸡的,还会多一门费事的劳动。</div> 随着稻谷的成熟,人心再度紧张起来。该晒的时候,会不会下雨?该收的时候天气如何?到了收割的时候,正是酷暑的最后一段,下地去穿多了热,露着胳膊却又晒得你浑身起泡。这时你四处走走,看见的只是人的背,人人都躬在地里,那辈上不是一片湿就是一层层的白圈,那是汗水的盐分。到处一片板仓声,此伏彼起,嘭嘭嗙嗙的声音组成了农村的交响曲。 当劳累一天,日落时分拖着酸痛的两腿带着一身汗水回了家,冲一个澡,饱饱地吃它一碗饭,然后再喝上一杯茶,再往一张竹躺椅上一躺。那种惬意,无论什么东西都难以比拟。<div>  我的少年时代尽管没电,但有了煤油;尽管还得牵牛耕田,但比犁耙进步多了。想想我们的祖宗们,在生产力比我们更落后的时代,吃的是什么苦,受的是什么罪?</div><div> 那时候,邻里乡间,无论坐的还是睡的,无论喝的还是吃的饭,从端的杯子到吃饭的碗筷,每一根草每一块地,无不是沾着农民的血汗,那时候没有自来水,就得挑着桶去井边挑;他们没有工资,买桶的钱得用菜或是粮食交换。<br></div> 总是盼望过年,最好是月月过年。还没到冬节的时候,乡村便开始热闹起来,把每天省吃的一把米用来“椿米”,准备“梭圆”、“做粿”。择好天时,找人“烧护”,门口外埕排队“做煤”。大人带着小孩到百货大楼“胶布”,到裁缝店做“过年衫”,“奴仔”一人一套。到了年“脚”,那可是全民总动员。<div>  家家产产“做粿”、“邢粿”,“红桃”、“菜头粿”、“鼠壳粿”、“酵粿”那是少不了的,每“待”粿“邢熟”时,总希望里面有几个破损,才可以先食,食得特别的香。</div> 大年三十,各家大人忙着拜祖、准备年夜饭,小孩们开始燃放鞭炮了,鞭炮声一直响到正月初一。贴上春联,去旧图新,把希望寄托来年。换上新衣服,吃象征着团圆的年夜饭,小孩吃得最开心,一年一次,食到饱、食到“胶已勿”,那“鸡鹅鸭”肉的香味可是一年才闻一回啊!<div>  吃完了饭,大人给小孩发压岁钱,哦,又长了一岁。大年初一,爸爸妈妈就会带着我们兄弟几个,一家一户地串门,给奶奶、外祖父、外祖母和长辈们拜年,尽管辛苦,但那可是好事一桩,有红包可拿。</div> 腊月三十夜晚守岁,一家待在一起,将平时舍不得喝的茶尽情冲泡;看着孩子换上了新衣服高兴的样子,—家人会以这个最伟大的创造而欣慰。<div>  爷爷或是奶奶从衣袋掏出一些钱来给孩子,也许那很少,却也是一份甜蜜的礼物。也许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那是要去跟老朋友们坐坐,进行无主题的闲聊,那也是一种交往,一种感情联络。</div> 如今,生活好了,家家户户住上了楼房,老厝公厅人家逐渐搬了出去,老厝冷清了、只有逢年过节或婚丧嫁娶,才有昔日的热闹。<div>  如今,走在静的惊人的老厝中,我感慨万千,是啊,社会发展真快,转眼间,当年的小孩,都已步人中年,为了下一代不重蹈当年的覆辙,应不断温旧而知新,珍惜美好的生活,好好地活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