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

橙子

<p>红薯</p> <p>红薯</p><p> 一个老师最大的幸福就是 盼来了一年最喜欢的日子__寒假。对于我这种懒人来说,睡到自然醒,睁眼有吃的,更是莫大的享受。这几天,早餐吃红薯。</p><p> 红薯是闺蜜姐姐赵老师娘家七峰山人种的,听说挖起来就放进了薯洞保存,所以每吃一口,就像吞下一口蜜糖,不,比蜜糖更软糯,比成熟的柿子更甜腻。我破例没有像吃别的甜食一样担心它的糖分高而惶恐不安唯恐长胖,倒是肆无忌惮每次要吃上两三个才满足我平常挑剔的味蕾。短短几分钟,冒着热气的红薯伴着友谊的甜蜜就一并被我狼吞虎咽吞入腹中。</p><p> 吃着红薯,回想起一些童年往事。</p><p> 记得小时候七八岁的样子,放了寒假,我就被父母从白沙镇里送到乡下爷爷奶奶家。那时候的天气格外冷,像这样北风呼啸的早上,爷爷奶奶早早就要出门干活了。干活不知道几点回家做午饭,就把红薯蒸了一鼎罐(蒸饭的锅叫鼎罐,圆圆的肚子,能装下好多东西),蒸好的红薯热在鼎罐中,等我睡醒自己去拿着吃。</p><p> 我从小个矮,灶台又高,奶奶知道我够不着,提前准备一个小矮凳在灶台边。饿了的我矮小的我踮着脚揭开重重的锅盖拿红薯吃。一揭锅盖,红薯的清香迎面扑来,一股热气也扑面而来,蒙蒙的看不清红薯的样子,伸手去锅底拿,滚烫的红薯和热气腾腾的雾气让你忍不住缩回手来,红薯弥漫的香味让你忍不住再伸手,再缩回……好烫呀,终于拿到一个在手上了,从左手快速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嘴里不停朝着滚烫的红薯吹着气,等它稍凉一点就开始剥皮开吃了。</p><p> 小时候没有这么红的红薯,也有红心薯,但肉没有如今这般红色的,记得大部分是白薯。皮糙糙的,里面的肉白白的,咬起来粉粉的,干干的,吃上几口就想找水喝,吃上一个大的就撑着了。有时候,鼎罐里还会有几个芋头和薯蒸在一起,芋头不甜,我不太喜欢,但吃了太甜的红薯换个口味,也是不错的选择。运气好的时候(好像我在家的时候常常运气好),红薯和芋头的上面还蒸了一碗米饭,在边上,有一碗干萝卜丝或干豆角,小时候我几乎不吃菜,所以,干萝卜丝和干豆角,我是正眼也不瞧一瞧的。</p><p> 那个时候的米饭是宝贝,爷爷奶奶只有等到我回乡下才会蒸给我吃。一般每天早上都是红薯,早上吃不了中午吃,爷爷奶奶干完活回家,锅里的红薯还有热气。奶奶揭开锅盖说:怎么一小碗饭还剩下呢,你吃饱了吗?我总是乖巧的说,婆,我吃饱了,我爱吃薯,不爱吃米饭,吃不了的你吃,公吃。</p><p> 从小就乖巧,用我爸妈的话说,从小就会“看事”,我知道爷爷奶奶干活辛苦,家里困难,舍不得吃米饭,观察几天后我就看出来每天只有我一个人有饭吃,于是我就知道不吃光,每次吃一点留一半。奶奶总是摸着我的头说:你不长个,要吃饱,你爸把你送回来,可不要被我养坏了……剩下的半碗,奶奶还是舍不得吃,留着中午炒了再给我吃。</p><p> 二爷家就住在奶奶家隔壁斜对面,每次我被爸妈送回家,就和堂弟小文玩。小文弟弟小我三岁多,又调皮又机灵。每次一闻到奶奶家的饭熟了,就跑到奶奶家了。他像个馋猫,围着灶台转,堂弟可不吃红薯,他在家里吃腻了,他要吃米饭。奶奶总叮嘱我说:不要给他吃,他家有的,你细妈会给他做。奶奶从鼎罐里捡出一个芋头一个红薯说:快拿回去吃,饭要给你姐姐吃,你别欠了!堂弟不情愿的一手拿着薯一手拿着芋头,翘着嘴巴回他家了,不一会儿,隔壁传来细妈的骂声,骂他好吃。后来我长大了体会到细妈的骂声里,应该还有指桑骂槐,指责奶奶偏心只疼我不疼她儿子吧,不然干嘛骂得那么大声。</p><p> 从小到大, 吃红薯的经历很多,挖红薯的经历却只有一次。</p><p> 有一次,早上醒的早,看到爷爷奶奶又准备下地了,我睁着迷蒙的双眼问道:奶奶今天你们干什么活,我也去!奶奶说,今天去挖红薯。我从床上一蹦而起:我也要挖红薯,我没挖过呢!爷爷说天冷风大,不要去。奶奶拗不过我说,那好,你去捡红薯吧!挖你是挖不动的,锄头都拿不动,挖啥呀!得到恩准,赶紧穿上小棉袄喜滋滋的跟着出门了。</p><p> 腊月的清晨,凛冽的寒风。走出家门,我就被风吹得缩起了脑袋,感觉上下的牙齿都在相互碰撞。路旁的树木光秃秃的,像个佝偻单薄的老人。地面上的干草和泥土都铺上了薄薄的白霜。太阳还没有升起,空旷的田野只有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我跟在爷爷奶奶后边,虽然一步一滑,但我还是兴致勃勃,因为第一次挖红薯的热情已经完全抵抗住了寒冷和早起的痛苦了,大概走了两里多地,我们来到了红薯地里。</p><p> 爷爷抡起锄头挖开硬结的地面,奶奶熟练的捡起连根带泥的薯,迅速用手扒掉薯子上的泥巴,然后扔进旁边的箩筐里。小小的我会“看事”,看了几眼就知道我该怎么干了,我学着奶奶的样子,赶紧捡起翻在地面的红薯,伸手去扒掉红薯皮上的泥土。可是看起来简单做起来难,那泥巴怎么到了我手里,硬邦邦的,冷冰冰的,半天也弄不干净一个。是我的手小呢还是力气小呢,我看看奶奶,她那样娴熟那样迅速,令我佩服不已。</p><p> 弄不了几个薯子上的泥巴,我的小手已经是又红又肿了,我分明看着它变大变肥,还不听使唤了,爷爷挖地倒是挖出了一身的汗,我看见他脱了棉袄放在地头边上,奶奶捡红薯挑红薯,呼呼生风的忙着,我忽然哭出了声来:婆,好冷,我要回家!</p><p> “叫你不要来的”,奶奶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冻得跟红萝卜一样了吧?”她心疼的看着我,说:“你自己回去吧,鼎罐里有薯和饭,回去吃了,在灶边坐着,就不冷了。”爷爷慈爱的看着我,扔下锄头把我从地里抱起来,送到田埂边,说,快回去吧,别冻感冒了,叫你别来的,明天再别来了。</p><p> 走在回家路上的我想,原来那蒸在鼎罐里不起眼的红薯,还要这么麻烦从地里挖出来,捡出来的呀。想想奶奶每天提着菜篮到门前小溪里洗红薯,那更是冷得手不知怎样了。爷爷奶奶真不容易呢。从那天起,吃红薯,我就觉得它更甜更香,连皮上沾着的一点肉,我也舍不得乱丢了。</p><p> 现在的红薯,虽然再也吃不出童年的味道,但每每吃起它,想起来的是家乡的味道,爱的味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