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起来

花山行

<p class="ql-block"> 课间操,孝荣校长打电话给我“下来,老规矩,三圈”,“好啊!”挂了电话,下了楼,孝荣已经在候着我了,就这样,两个中年男人,和几百个十五六岁的青少年,在学校的跑道上跑起来。</p><p class="ql-block"> 跑操,现在已经成为很多学校的风景线,一个班作为一个单位,前面有一位扛着班旗的领跑者,其他同学四个一排,纵横一条线,喊着响亮的口号,在热烈的运动员进行曲中,一个方块一个方块地在操场上流动着,远远望去,煞是壮观。</p><p class="ql-block"> 两圈下来,我和孝荣校长都有点气喘吁吁了,于是,放慢脚步,任由一个个“方块”从我们身边超过,我们俩边跑边聊着,聊到身边这些“八九点钟的太阳”,慨叹自己的青春不再,又不由地回想起学生时代和刚工作时两次“长跑”的经历,思绪,也在跑道上蔓延开来……</p><p class="ql-block"> 十九岁那年,我参加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长跑—5000米,那时候的我,面黄肌瘦,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我又瘦又矮又小。当班主任统计学校运动会参赛人员以及报名项目时,我倏地站起来报名参加5000米,全班同学包括班主任是惊掉了下巴的,不过,在这个项目上,也确实没有其他人报名,于是我就被填写到运动员名册上去了。训练的时候,我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都是自己一边玩,没有任何压力,因为大家知道,我充其量就是个“炮灰”, 陪其他人跑,能够走上赛场,听“砰”的一声枪响,冲出去跑下来,就已经胜利了。而我,却不这么想,在心底,我其实是有点要强的,越是别人认为我不行的,我越是要证明给别人看,我可以,我行的,只要努力过,不会后悔!当然,这份自信来源于儿时长期跑步、游泳训练出来的耐力,自己对自己,是很清楚的。</p><p class="ql-block"> 等我上了5000米赛道上,现场观众一片惊叫声,我知道,那是在叫我,因为我和其他选手实在是不协调了,那些赛手个个人高马大,腿肚子肌肉凸起,而瘦小的我在里面太醒目了。“阿阮,好样的!”不知道哪里喊出来一句,显然,里面浓浓的倒喝彩,不料,又响起掌声来,在喝彩和掌声中,我倒也体会到一种“众人瞩目”的感觉,年少的血气,一下子涌了上来,我跳起来蹦了蹦,等着枪声,枪响了,我和二三十个赛手冲了出去。5000米,300多米一圈的赛道,十几圈。几圈下来,已经陆续有人从赛道中退了出来,即使是中途退出,依然有两个志愿者冲上去,搀扶着在旁边走一走,听有经验的人说,从赛道下来不能立马坐下来或者停着不动,要走一走,有一个缓冲。</p><p class="ql-block"> 能坚持到最后的,就只有那么七八个人,而我,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十圈左右下来,大家都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以前看到一句“腿像灌了铅一样”,这个是实话,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是一种很想死的感觉,旁边的观众扯着嗓子的呐喊,已经听不到了,还剩下几圈,没有概念了,在心中只有两个念头“跑下去”还是“退出来”,跑下去就咬紧牙,退出来大家也不会有任何嘲笑,两个志愿者一直在旁边跟着小跑的呢。我咬着牙在坚持,说实话,我早已体力不支了,但是,不服输的性格叫我不要退出,坚持到底!在最后两圈的时候,又有两个人退了出去,我脸色苍白,跟在队伍后面麻木地挪着步子,“阿阮,挺住!”“阿阮,快了!快胜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班长连子在我旁边大声吼着,不知道吼了多久,我才注意到他,“拿着,喝下去!”连子递给我一瓶什么东西,我下意识举到嘴边,“咕哝咕哝”灌了下去,扔掉了瓶子,我继续麻木地咬着前面的三四个人。不知道怎么跑完的全程—5000米!我得了第5名!事后,得知,班长连子当时递给我的是一大瓶葡萄糖,我到现在没有明白,连子为什么给我那么一大瓶葡萄糖。</p><p class="ql-block"> 第二次长跑是参加工作后的第二年,县城准备举办全民运动会,我所在的乡镇在各个单位招募运动员,我报名参加了3000米,有了求学时的长跑经历,这个3000米自然也有了底气。没有时间训练,就利用下班时间在操场上跑跑,好在那个时候也年轻,二十出头,血气方刚嘛。比赛的当日,我才得知,我大姐也报名参加了长跑,她参加的是女子5000米。比赛开始了,来自全市各个乡镇和县城各部门的选手齐集一起,我还是那个最瘦小的,在一众运动员里,我基本上属于被挡住找不到的那位,开始跑了,和上学时不一样,刚跑出去五六圈,就退出一小半人来,原来这些人是来打酱油的。我跟着剩下的队伍,不紧不慢地跟着,其实,跑过长跑的人都知道,长跑最忌讳的是不会分配气力,有的人一开始拼命地冲在前面,结果跑几圈下来,力气用完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一个人一个人超出。</p><p class="ql-block"> 在前面领跑的是几条壮汉,那浑厚的背影,矫健的步伐,让我们跟着后面的人一路好赶,其实,跑长跑不必在意跑在前面的是谁,是你自己在跟自己跑,你会平均使用你的气力,你能够在跑的当中进行均匀的呼吸,然后在跑的过程中调节自己,既而在跑的途中进行休息与思考,在最后,能够把积蓄到最后那么一点气力倾泻而出,作完最后的冲刺,胜利者往往是笑在最后的那位。由于大多数都是参加工作的同志,大家都没有上学的时候那么拼,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跑的,所以这一次比赛远没有第一次那么紧张刺激,经久难忘,我坚持跑完了全程,得到了第四名,听说前三名都上过体校。我大姐那边,也获得了好的名次,多年之后,领队的体育老师碰到我,还冲着我竖起大拇指“你们姐弟俩真能跑啊!”</p><p class="ql-block"> “在想什么呢?我们跑了四圈了,今天超任务了!” 孝荣校长拉回了我的思绪,学生们也已陆续列队跑回了班上,空荡荡的跑道,又恢复了寂静,我知道,那个寂静是暂时的,明天,我们还会来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