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话“牛”

邱建华

在我们老家就有一头特别的牛，直至五十几年后的今天，村里老人在一起聊起它时，仍津津乐道。

这头黄牛牯很健壮，头上长着两个锐角，耳朵灵活地摆动；脸上长着一对大牛睛，油光的鼻子上贯穿着小杉树条扭成的鼻栓，栓上系着牛绳。它的脖子粗短，但很灵活；它的腿像小柱子般，分成两瓣的黑蹄子，在泥地上走起来，一踩就是一个坑；胯下两个硕大的睾丸，走起路来晃荡晃荡着；它那有力的尾巴，左右摇摆着驱赶蚊蝇，身上的肌肉有时还会抖动几下，仿佛每一块筋肉都包裹着一股力量。

那时农村还是人民公社体制，生产队里的牛属集体所有，队里有大牛舍分隔关牛，饲养分包到户，年终按饲养难易好坏，分别评定几百个工分定报酬。

这头深棕色的大黄牛牯，大概有三四岁吧。它在生产队里最勤劳的社员之一钟观成的饲养下，(上世纪六十年代记者采访报道过），膘肥体壮，皮毛油光滑水。

它从学会犁田开始，就拼着一股牛劲拼命工作。因为它年轻力大，又不晓得偷懒耍滑，总是一牛干着几条牛的活。那时牛是集体的，社员都可以使用。当时农村也允许开垦荒地为自留地，并免征三年农业税。因此，许多农民利用集体上工外的时间，经营自己的自留地。生产队里也没规定耕种自留地不准使用集体的耕牛，又因为钟观成饲养的那头黄牛牯，工作效率高，全队每家每戸都争着使用它。甚至没天亮就有人守在它的栏门口，拂晓就赶它下地干私活，接着还要去干集体的活。在有月亮的晚上，集体劳动刚收工，它又要趁夜去自留地上干夜活，连吃把草的时间都没有。这种没日没夜的工作，起初它还是忍为上，顺从努力着！但拼命工作后状况更糟，没完没了的私活、公干都等着它去完成。

它开始闹别扭，拒绝戴牛轭，结果是招来一次次鞭打。神圣的血肉之躯为何要承受鞭梢的抽打？！那黄牛牯性子变得暴烈、凶恶，瞪着两只乒乓球大小的血红牛眼，顶着两只尖角，随时准备反抗。

开始它只是对别的使驭人用头撞或脚踢，发展到连它的饲养主人也不留情，最后是只要有人向它靠近，就疯狂地发起攻击，上演一幕幕如西班牙斗牛节似的闹剧。

一段时间里，它曾自由自在地生活着，没人管也不敢管，那个年代要宰杀耕牛，必须要有人民公社的批准才行。

在以人为主宰的世界，那有一头疯牛的生存空间，更别奢想成为野牛，在那食物短缺的年代，社员们还盼着吃它的肉呢。

宰杀报告由生产小队上报大队，再上报公社，公社最后批准执行死刑，并派武装人员用枪狙杀。

这就是那头风光一时、雄性激素超量的牛的下场。社员们在享受着用它的肉做成的美味菜肴的同时，也叙说着它的遭遇。直至五十几年后的今天，村里老人们仍念念不忘，时常复述着它的故事。

※笔者提议：智商情商正常、且善良的人们，能否为这头牛气冲天的黄牛牯，设计一条双嬴的生存之道，以告慰上天牛魂。

△笔者认为：①.将其阉割比判死刑更文明更有利。往后，它不但可以过上牛的正常生活，还能继续为人们服务。②.念其过去的功劳和苦劳，放它一条生路如何？！就是成了野牛也不可能危害人的统治地位，其它牛也不可能跟样。放牛归山野还可以增加野外生物的多样性。

♢为“牛”吟诗一首：

七绝 耕牛

犁罢千坵草几筐，

累遭鞭打自舔伤。

平生仅乞一温饱，

至死耕牛肉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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