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历的一次地震

不忘粗心男的糊涂

文字创作：果 果

制作发行：果 果

背景音乐：信天游

本文字数：9227





地       震

“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

唐代大诗人李太白的这句诗里面有一个地名，它就是天水。天水，位于祖国的大西北，是甘肃省的第二大城市。是西北的门户所在，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中华民族有两大始祖，其一为炎帝，其二为黄帝。炎帝神农氏相传为湖南韶山人，而黄帝伏羲氏相传就是天水人，因此，天水又被称为“義皇故里”。因太昊義皇长的人首龙身模样，故而天水又称“龙城”。并且，天水陇东地区是中华黄河流域文明的发祥地，天水市的清水县是西周分封后秦人最早的分封之地，被称为“秦邑”，史家认为秦国即发源于天水，所以天水古称为“秦州”，至今，天水市仍设有“秦州区”。

天水市，位于秦岭西段，处在黄土高原和秦岭山脉的分界处。境内的秦岭余脉所处的环境，看上去和江南地区差不多。而天水市绝大部分地区属于黄土高原。天水市气候宜人，四季比较分明，盛产各种瓜果蔬菜。被称为“ 大西北的小江南”。

高考后，迈入了大学的校门，我从江西来到甘肃省天水市上学。那个年代，火车的速度还比较慢，机车主要有内燃机车和燃煤机车，电力机车还极少。火车🚉等级分为直达、特快、直快、快客、管内这么几种，主要长途干线跑的是特快和直快。

我从江西南昌出发，在路上叮铃咣啷坐火车坐了3天多，坐的屁股都变得硬邦邦。从家中出来，中途又要在南昌，长沙或武汉转车。第一次出远门就到那么遥远的大西北去，生活习惯和风土人情，与南方完全不一样。我们这些南方人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适应了大西北的气候。

没去过北方，火车经过河南省境时，望着农村平坦一望无垠田地里绿油油的小麦苗，我们南方人不认识，情不自禁地说“哇，种了这么多韭菜呀！”边上的旅客立即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一位大婶说：“这是小麦。”我羞的顿时把脸埋在了衣领里。

车过宝鸡以后，渐入黄土高原了。家乡外的一切对于我都是新鲜的，口中又唱起了“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

日子过的挺快，转眼一年过去了。

1990年底，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正当教学按部就班的进行时，没想到一件意外的事件打乱了整个计划。

俗话讲“ 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 ”。也还真不知道哪一天就来个天灾人祸，自己稀里糊涂地一命呜呼，怨天怨地也无济于事。

从小长到大，虽然没亲身经历过什么天灾，但也耳闻了自然灾害强大的破坏力，比如发洪水、泥石流、森林火灾、海啸、地震、旱灾、蝗灾之类。我觉得最可怕的是地震，谁也摸不准啥时候来一下子。白天还好办些，深更半夜轰隆一声，第二天只有躺在瓦砾残垣中喊救命。这还算好的，小命交代了找谁去？1976年唐山地震那回，不是死了242000多人么。民国时期的海原大地震也是好几十万人死之。可见地震是多么的可怕。



　　

终于有一次，地震轮到了我头上，尽管到后来只是虚惊一场，可那阵子那紧张的心情就甭提了。若不是亲身体验，还真无法理解地震时人们的心态。

年关将近，眼看着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全校师生都动了起来。平时挺努力的这时更加抓紧复习，平常吊儿郎当的，从不肯啃书本的，这下也煞有其是地端起了书本。总之，一切都在紧张中开始了。

有一天，我们正从食堂打饭回来吃，在宿舍里边吃边吹牛，不知不觉就有人说 : “ 你们听说没，听说天水要发生地震。”

我不以为然地说，“ 谁说的？怎么从来没听别人说过。”

“ 不信你去问呐，是一个老师说的。哎，反正我没听错，有没有这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过了几天，整个宿舍楼都渐渐有了种异样的气氛，大伙都在谈论着这个消息的准确与否。也没听校方通知过呀。可去开水房打开水的时候，的确也能听见教职工及家属三五成群地议论这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想，既然没接到正式通知就别去瞎掺和，还是考试复习要紧。

有胆大的学生就去问校长，他们说也不确切，叫我们不要担心，好好学习，不然怎么回家向家长交代。说的也是啊。可是过了几天，天水市的大街小巷渐渐都在谈论这个事了，这就有点神鬼莫测了，我们心中也没了底。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防着点好。

终于有一天早晨，我们听到了广播喇叭里播送的《甘肃新闻》节目中说，据国家地震局、甘肃省地震局联合预测，在天水地区近期内可能会有强烈地震，希望各单位部门做好防震抗震准备。

大家一听这个消息，人都吓傻了。有的大喊“ 妈呀，这可怎么办？”官方的报道应该是确信无疑了。



　　（上图：作者2016年拍于鸡鸣山）





第二天，校方接到天水市政府通知，要求我们做好各种应急准备。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整个天水地区是工人无心上班，学生无心上课，居民无心在家，整天都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有的甚至都不敢进屋里睡觉了。

校方按照上级指示，设立了抗震指挥办公室。由校长亲自挂帅，下面管辖几个分室，各有领导主管。学校将全校师生员工动员起来，组织了几个大队，什么抢险、宣传、后勤、保卫之类的。设立了专职值班室，实行24小时轮流值班，守候在电话机旁，只要一有紧急情况，立即拉响警报。附近几百平方公里的范围内设立了好几个警报点。以驻天水空军机场为中心。

接着，学校召开抗震指挥部第一次全体会议。在会上宣布了成立的各机构的人员名单。我被编在学校宣传组。宣传组有3个人，一个是学校分管党委副书记，一个是校组织部的老师，还一个是我，唯一的学生。

我听到这个宣布后，心里不大愿意，还是觉得参加抢险组好。于是站起来要求校领导给我调一下。那位校领导说：“ 都一样，都是处在前线，到时你们做思想工作的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你有组织管理特长，也有宣传特长，领导是充分考虑过的。全校这么多学生为什么只选中了你进宣传组？还是发挥你的特长吧！”

我仔细想想也对，于是答应了下来。



　　

我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种事，对发生的一切，是既觉得新鲜又感到好紧张。整个天水地区都已经进入临战状态，各级组织全都被动员起来，投入到紧张的准备工作中。

为了确保几个大中型骨干企业特别是重要军工厂（如天水酒厂，天水拖拉机厂，岷山机器厂，长城电器集团）的安全，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市政府拟就了对付想象中可能发生的事故的各种办法。

解放军兰州军区要求驻天水的陆军、空军进入抢险战备状态，调集了一些备用飞机停在临飞岗位。驻天水空军场站为了防止地震时战斗机停在仓库里被地震损坏，除了部分飞机转场至别处外，把大多数飞机都拖到了好几公里长的机场停机坪跑道，满满排了两溜子。我数了数，足有50多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天水机场有这么多战斗机。平时这些战斗机都躲藏在山洞里，是很难见到的。

再看我们学校，不光成立了抢险组织，还开始准备了大批战时物资，供应科已经在露天临时搭起了仓库，储存了大量的粮食。商店也调来了大批的压缩饼干供应，方便面、罐头之类正在陆续筹备。学校还专门制作了几个储水大罐，又用汽油桶改装了十几个炉灶。在露天开始架设临时防震棚，并且由上级调拨下来大批的帐篷以备急需。

学校在校园里显眼的地方张贴了大纸，上面尽是地震的有关知识，以及如何在地震中自我救护，包括一些图片。学校还特意召开了全体学生教职工大会，让我们保持镇静，也真难为了学校领导。



　　（上图：作者2015年拍于德胜岩）





群众的表现可就五花八门了。

学校的职工大多数已经不能安心工作，给学生上课时也没有了以往的耐心，有些还有近一个月时间放假都等不及，想请假逃出去。很多职工都开始把自己的子女往老家或亲戚家送。没事的职工早早收拾行李离开了天水。天水火车站近日来忽然变得人满为患。年轻的大多都跑光了，只留下一些老家伙看家。他们说 :“ 反正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死了也不可惜，要紧的是小孙孙。”反正是觉得离开天水越远越好。

我就是学地质专业的，老师上课时，对西北地区的地质构造讲的比较详细。天水地区是处于地震多发带，地理地层上属于陇南~川西北的龙门山地质断裂构造带上，这条龙门山断裂构造带在历史上曾引发多次甘肃、青海、四川地区地震。在这范围内的天水、辉县、成县、汉中、汶川、理县、阿坝、松藩、诺尔盖等处地震灾害频发。

天水地区历史上有过多次大地震，并且比较有规律，大约每隔70来年就会有一次大震，今年正好轮到了，能不让我们担心吗？！

有的职工在晚上睡觉时想了一个好办法。在凳子上或者桌子角边倒着放一个啤酒瓶。如果发生地震时，只要一震动就会把瓶子震到地上，“ 啪 ”的一声把人惊醒。这个办法很快就得到了迅速推广。其实大家哪里能睡得着，睡觉都不脱衣服，有的甚至鞋子也不脱。不少人都把家里的金银细软（反正是自己认为比较重要的东西）都收拾到一个小包里，随时准备提着跑。

（上图：天水市道教名刹玉泉观）





我们学生更加慌张，甚至闹出了许多笑话，不过那时我们谁也不觉得可笑。

开会那天，大家的心情一下子变的紧张了起来。我们一边听着学生工作部惠部长的讲话，一边在下面议论，整个会场不时发出“ 完了完了”的声音。学校领导介绍完情况后，接着发布了校方的安排，告诉我们已经采取了哪些措施。惠部长着重强调了几点：

其一，地震会给社会带来很大的混乱，根据历史的经验，总有些不法之徒会趁火打劫。因此，甘肃省公安厅发出通知，要求在震乱期间，若发现有趁火打劫、行凶伤人者，任何人都有权将其果断处死，条件是必须有两个人以上才能实施强制手段。如果一个人把别人干掉了，到时候怕说不清。

 其二，地震时候千万不要慌乱，由于我们住的都是四五层的高楼，到时候有可能跑都来不及。

惠部长三令五申的重复“ 可千万不能跳窗户”。学校的教学楼，抗震能力不强，宿舍楼能够抵抗5到6级地震，最好的是实验楼，据说设计能力是可以抗八级地震，但自从盖好到现在也没有碰到过大的地震，所以这个设计能力也没有得过到实际验证。

校领导说，地震的时候，一定要往空地上跑，千万不要靠近电线杆、树木、房屋之类。如果在上课时，因为离足球场近，所以要往球场跑。在一楼上课的学生，速度比较快，二楼的学生迫不得已也可以往下跳，毕竟不太高。三四楼的可不能跳。为了防止万一，原来各个班级教室钉死的后门现在全部打开。



（上图：作者2017年拍于官余村）





学生宿舍楼有五层，也是最不安全的地方，上千个人都在这里面，也是至关紧要的。1到4楼为男生宿舍，5楼为女生宿舍。宿舍楼原来只打开南北两扇大门，现在那两个被铁丝锁死的东西大门也都打开了。按照原来的规定，宿舍楼晚上都是四门紧闭。只要门在晚自习后一关上，你进出都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那看大门的值班老头也坏的很，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现在好了，连晚上也是四门大开，随时准备逃生。而且学校还安排好了，一楼二楼的朝各自最近的大门跑。3楼4楼的离哪里近就往哪里跑。5楼是女生宿舍，一律从东门跑。为了防止地震时混乱堵塞楼道，还派有专人负责“指挥交通”。如果实在来不及跑的，绝对不能跑到楼道上去。校方告诉了我们许多抗震经验，地震发生时，尽量往里墙靠，不可靠近外墙，爬到床架子底下也行。最好可以躲到厕所里，厕所里都是些八九寸直径的铁的大下水管支撑着水泥板，相对来说厕所要安全些。

但我们还是提心吊胆，很多同学已经无心复习，纷纷向学校提出建议，要求马上提前放寒假，在这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别到时过年了，家里却少了一个人。还有的建议将期末考试放在明年初开学再考。学校领导是苦口婆心的劝说解释，地震台的预报是5年之内都会有大地震，谁也不知道5年之中哪一天地震，如果因为害怕地震而导致停课、停工、停产，那将会给社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学校领导让我们放下心，还说学校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安心复习，把期末考试考好。

学校为此还专门组织了一次演习，就跟当初军训的时候一样，我们都坐在教室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听到外面的吹哨子声，忽地全部站起来夺路而逃，真的比兔子跑的还快。大楼操场外面，有学生工作部的老师在卡表，演习完了一看，二楼的只用了五六秒，四楼的也只用了20来秒，但有些动作迟缓反应慢的人落在了后头，而且大多是女生。

学校领导对此很不满意，对大家说 :“ 要是真的地震了，照你们这样的速度，命可就保不住了，这还只是演习。如果是真的地震，可就没这么快的速度。因为一旦地震时，人们就会被晃得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跑出楼的时间可能会大大延长。”校领导告诫我们，到时候一定不要慌乱，要找最短的路径最安全的地方跑，但绝对不许跳楼。

于是又组织了几次逃生演习，效果一次比一次好，也井然有序。但这毕竟是演习，大地没有晃动，楼房没有晃动，楼板没有裂开，如果真的是地震时刻，那也只有看谁命大了。



（上图：作者1990年野外地质实习时拍于天水麦积山石窟）



还没地震，人就已经吓得不行了，神经高度紧张，尤其是经过这几次演习，更像只没头的苍蝇丢了头脑。一听到什么响动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不，真的闹出了神经质，我们一放学回来，尽量不待在宿舍，你想，别人都在外面活了下来，自己倒在了宿舍里，一下子房子塌了，小命交待了，多划不来呀！

于是，都把自己重要的东西收拾起来装进小包。包就放在床边，我把钱放进了贴身的大口袋，又把几样重要物件装进一个小包放在枕头边。宿舍楼规定，晚上10点熄灯，之后，不许点蜡烛，不许说话，不许出门乱走，值班人员会来回巡视，发现谁有违反规定，便会罚款。而这些天开始不管了，因为是动乱时期，根本就不能管，想管也管不住。



（上图：作者1990年拍于天水学校宿舍）





这样一来，整栋宿舍楼每天晚上都闹哄哄的，熄灯后点蜡烛继续复习，有些人就围成一桌，或者复习，或者打牌，或者谈笑。其实谁也看不进书，都在讲话呢，本来平常熄灯后宿舍楼拉下电闸，这回什么都不管了。

女生纷纷从五楼下到各个男生的宿舍，谈东扯西，还不时地流露出几分畏惧的表情。我当时说真的，也并不觉得很害怕，对地震觉得挺好奇，就想看看地震到底是什么感觉。像我这种想法的人还不少，听听我们之间的谈话就知道了。

“ 要是地震就好了，也用不着考试了。一考试头就大。”

“ 我还没复习好呢！地震首先要把考试卷毁掉。捡张卷子回来也更好，到时什么都会做，奖学金也到手了，我就怕补考。”

“ 如果地震的时候，XX老师应该死。这家伙最坏了。”

“ 等地震时，这房子一塌，我一点事也没有，天一亮一看，你被埋在砖头堆里，就露出个脑袋。对我喊救命，我就对你说，你怎么会这样啊，要我救你也好办，把你的表和钱都给我，我就先去救女生，顺便……”

“你可真下流，唉，你又看上哪个女生了？看别的女的埋在下面，你想趁机耍流氓啊！”

“哪里，这叫英雄救美人，到时候我的婚姻大事不就有了着落了吗？”

“到时候你死了，我回去向你家报丧，让你家人化悲痛为力量，要坚强的活下去。”

“你缺德不缺德！凭什么让我死？要死也是你先死。”

我们就这样相互取乐，不知不觉又到了午夜。继续熬到深夜，两三点了还不敢睡觉。困的眼皮实在睁不开了，才无可奈何地到床上躺一下，当然衣服鞋子是不脱的，还把小包放在自己一伸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睡在上铺的同学觉得上下很不方便，逃命的时候会耽误时间，干脆都住在下铺，连宿舍的门也不关，开门还需要一秒钟的时间呢！少了这一秒钟，说不定命就没了。就这样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等到一睁开眼，天亮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俺又多活了一天。”



（上图：作者2016年拍于鸡鸣山）





可是有一天晚上，后半夜4点来钟，我们都人困马乏差不多倒在床上了，正当快要睡着时，忽然听见整个楼道发出咚咚咚咚的巨响。我一下子被惊醒了，竖耳一听，好像很多人在跑，迅速跳下床往门口一看，我的妈呀，全楼的学生拼命的涌出宿舍往楼下跑。

“不好了，地震了”。我首先意识到这点，于是冲着宿舍里的几个人大喊一声“地震了，快跑。” 抄起小包就一股风的冲下楼，门外黑乎乎的，也看不清站了多少人，反正是一大片，还有人正在往宿舍楼外跑，边跑还边问“ 怎么啦？怎么啦？”

值班员将全楼的灯都拉亮，借着灯光一看，站在楼外面的人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有的甚至莫名其妙的揉揉睡惺惺的眼说：“ 怎么搞的，又没地震，是谁喊的？”

再看看，大伙跑出来的时候，穿的东西千奇百怪。大多数同学手里都拎着个包，有穿着整齐的，有穿着毛衣的，更有甚者穿着短裤跑出来的。大西北的夜晚是很冷的，气温零下十来度，在外面这些人冻得一个劲打哆嗦。

可明明没有地震。是谁喊的？

不一会，学工部的领导来了，他让我们都回去安心睡觉，并没有地震嘛。学工部的领导一再说明，值班室24小时都在值班，一旦有情况发生会立即拉响警报的，让大家不要担心。在领导的劝说下，这才有人陆陆续续的走进宿舍楼。

第二天才搞清楚，昨晚是个财会八九级的学生神经质，一个茶缸掉到地上就喊了声“地震了”，闹得大家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往外跑。不过话说回来，我的动作还是挺快的，从四楼跑到楼外只用了短短十来秒时间，这是一次成功的实战演习。

这件事迅速传遍了整个校园。大伙上课时、打开水时，碰上的老师职工都会问我们一句“ 听说你们学生宿舍楼昨晚闹地震了”，然后是笑一笑。

同学刘新付还说 : “ 我上铺的某某某动作真快，就连他自己都不知怎么跳下来的。拎个包一拉门就冲出去了，我都还没反应过来。”



（上图：作者1991年拍于天水市玉泉观）





可是，第二天深夜3点多，这个事情又发生了，又是全楼咚咚咚的响，震的整个楼都快塌了。

这回五楼的女生反倒比二三楼的男生跑的还快，早就提着个包跑下来，从四个大门没命的向外涌。过后发觉上当时，大骂不迭，可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喊的。

第三天，校领导向我们训话说 :“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在人心慌乱时期造谣就等于搞破坏，如果再发现有人故意乱喊，将交公安机关严肃惩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不能拿人命当儿戏，万一你这么一喊，有人真的跳楼了怎么办？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们想想，认为校领导说的也很有道理，搞得我们神经兮兮的已经无法集中精力复习功课了。



（上图：本文作者，2018年拍于钓鱼矶）



不光我们学校发生过这种事，天水市其他地方也曾经闹过此类笑话，于是人们更加提心吊胆，其实这种恐惧心理很大一部分都是人为造成的，反而增加了大家的心理压力。

打这之后，我们觉得不能再麻痹大意了，这种“ 演习 ”多了会使人失去警惕性，万一哪天真的地震了，还傻乎乎的以为又是谁在捣乱，一点准备也没有。狼来了的寓言就是最好的警钟。

想想我们住在四楼的跑出来要比一二楼的慢好多，于是纷纷把铺盖搬到一楼和二楼宿舍，找个认识的同学，找张空床将就。没空床的，就两个人挤在一起睡，总比睡在楼上强。我找了个一楼宿舍，与八九级财会班的同学同住，离东大门只有几步路，要逃命也快的很。

有的5楼的女生甚至有在晚上住在了一二楼男同学的宿舍，犯困了就往男同学床上一躺，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了。好在我们男同学天生就怜香惜玉对女生有保护欲。动荡时期，反正有男同学在放哨，一有动静就拉起女同学跑，想想还蛮有诗意哩。

我搬到一楼宿舍，和认识的同学挤一块。也有2个女同学搬到这宿舍，其中一个是来自261队的。不管那么多，困了倒在床上就睡，都由我们这些男同学站岗放哨。

经过这半个多月，我们明显的瘦了下来，饭也吃不香，觉也不敢睡，最多打半个小时盹又继续熬夜，再说还要复习考试，整栋楼都热闹的很。



（上图：本文作者2017年拍于一峰塔风景区）



盼哪盼，终于期末考试了，这20来天却像过了半年，三天考试一下来，大家顿时觉得轻松多了。接着就是如何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校方也发出通知，要求放假期间，不准学生留校，一律回家，这也是出于对学生生命的爱护。

学校为学生统一办理了火车票，由各个班级把学生的学生证收上来，再由学校与铁路部门办理车票。当天晚上，大家立即前往火车站，坐兰州到广州的列车，学校从兰州包来两节空车挂在列车车尾上，只准我校学生上，其他旅客一律不准上，包车嘛。

车轮开动了，我们轻舒了一口气。

离开天水了，心松了一半。

过了宝鸡，到西安后，我们才彻底放心，总算逃出了虎口，这下可以平平安安的回到父母身边过年。天水人都快走光了，过年恐怕是很安静吧。



（上图：本文作者，2016年拍于鸡鸣山）





火车到长沙后，我下车，转由长沙签票换乘火车到南昌。再从南昌转火车坐到江边村，然后坐公共汽车回到家。

看见妈妈正在门口迎接时，我的第一句话就是“ 妈，我回来啦”。别人听不出这句话的份量，可这里面却包含着我近一个月的担惊受怕呀！

当我向家里人讲起惊险而又可笑的经历时，家里人也不禁捏了一把汗。现在没关系了，我已经到家了，你就是来个八级地震都震不到我了。不过想想，过了年还是要返回学校，还免不了要继续提心吊胆，真够倒霉的。

在复习考试的20多天里，天水还真地震过，是两次微震，有一次四级左右的地震，我们感觉不明显。根据地震的规律，大震之前总会有几次小震。说不定，过了年返回学校后就要发生大地震了。

这可让我如何是好？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过完寒假，我又跋山涉水坐了3天火车回到了学校。天水人还在议论着预测着关心着啥时地震，不过紧张程度没有以前强烈了。

后来，渐渐恢复了正常，大家说要震就震吧，听天由命了。

又过了一年，我毕业了，离开了天水前往工作单位报到。

时间一晃，又过了30年，也没听到天水发生大地震的消息。倒是与天水同处于龙门山地质构造断裂带上的四川省汶川地区在2008年5月12日发生了大地震。

新中国历史上也有多次成功预报大地震的例子，就拿里氏6级以上大震来说，就有1971年3月的新疆乌恰6.3级地震，1975年2月的辽宁海城7.3级地震，1976年5月的云南龙陵7.4级地震，1976年8月的四川松藩7.2级地震等。

中国🇨🇳古代东汉时期科学家张衡发明的地动仪，也曾准确预报了大地震发生，这在人类历史上开创了先河。尽管现在人类仍然不能准确预判地震，但人们的防灾减灾意识已大大增强。

愿天下苍生平安一生。

（Over）



（上图：本文作者2018年晨练时拍于江滨绿廊）

（本文原创作于2015年，现略有修改后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