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strong>打三角板也叫“打烟盒”,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小孩子经常玩耍的一种游戏方式。大凡那个年代的男孩子们,几乎都是伴随着打三角板的游戏长大的。</strong><br></br></h3></br><h3>我上小学一年级时,就看见二三年级的大孩子们课间在教室前后的黄土地面上围成一个个不成圆形的人堆,那人堆不停地移动着不太确定的位置,不停地变幻着不太确定的形状。</h3></br><h3> <h3>人堆偶尔闪开一道缝隙,就能看见其中一个男生手里拿着一个五彩绚丽的纸质三角板,身体向一侧缓慢而有弧度地一斜,抡起一只胳膊,使劲地扇打地面上同样绚丽的另一个用香烟盒外包装折叠成的三角板。人群里偶尔爆发出音调不同的笑声,不知道是其中的谁个打翻了另一个的三角板,赢得了一局持久难决的比赛。<br></br></h3></br><h3> <h3>我看到的这种场景,就是打三角板。通常用香烟盒的软包装封面——我们也叫作“烟盒”,叠成一个个崭新精美的“三角板”,再用手沿着三个边向反面的内侧分别折上一折,如此就完成了一个三角板的全部折叠过程。</h3></br><h3>每次开打前,双方用“老爷、鸡和虫”的“出指头”游戏决定胜负。输的一方,在地面上选一处带土的位置,然后用手轻轻地抹平,再将三角板正面朝上稳稳地扇放在抹平处,三个边尽量不留缝隙;赢的一方仔细地找准一个自己认为最好的角度,用自己的三角板从侧面用力地扇打对方的三角板。每人扇打一下,相互交替,谁先将对方的三角板打成反面朝上,就算谁赢。赢家就拥有了对方的三角板,然后再从自己手中任意选一个三角板,同样仔细地扇放在地面上,让输家扇打。以此类推,轮番大战,从下课一直打到上课铃声响起,然后“呼啦”一声作鸟兽散,一溜烟似地拔腿向各自的教室跑去。</h3></br><h3> <h3>像这样的三角板“大战”,在课间打了还不过瘾,只要一有空闲,还要从放学路上一直打到家人喊回家吃饭,从傍晚一直打到天黑,从冬天一直打到春天。总之是只要不干家务活、不下沟抬水、不到野地里捡柴火,一逮着空闲就打,一流行新的烟盒就打,一遇上过年就放开了打。如此直打得天昏地暗、大冷天头上冒热气,袖口也由新变烂。有些小孩子的手背在冬天里还扇出了一道道裂口,我们把这样的裂口叫作“裂子”。</h3></br><h3> <h3>我二哥那时是打三角板的好手,他常年“老虎下山一张皮”,穿的上衣是我祖母去世后留下的黑绒布衫,经我大姑裁洗、用手工缝制而成。袖口虽然磨蹭得十分破烂,但打三角板时扇动起来可以呼呼生风,能够把握技巧,通常十打九赢。</h3></br><h3> <h3>每次看着二哥打三角板时随意做出的那些“横撇竖捺”的潇洒动作,我心里为他自豪不已。每当二哥打三角板“棋逢对手”时,我都会莫名地变得紧张,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都在为他暗地里使劲。比较幸运的是,每次经过十几个回合的较量,二哥几乎都能最终获胜。看着二哥把赢得的一个个崭新的三角板熟练的装进夹衣口袋里时,我心里感觉他真是帅极了。</h3></br><h3> <h3>二哥每次赢了三角板,就会把其中比较新一些的烟盒拆开展平,用面粉打成的浆子依次贴到我家土窑洞的炕窑上。日子久了,便把大半个炕窑墙贴得五颜六色。窑墙既不怕沾尘土,又增加了美观度。我每天盼望二哥能够赢得更多崭新的香烟盒回来,以补齐窑墙炕围上的空白之处。二哥每次都会有不小的斩获,不会令我失望。</h3></br><h3> <h3>看着整片窑墙上面所贴的烟盒包装封面,我感觉我们居住的不是年久失修的破窑洞,而是住在金碧辉煌的童话世界里。我们站在土炕上,掂着脚尖仔细地数着二哥一膀子一膀子赢回来的每一张崭新的战利品,心里充满了无限的乐趣。这其中有兰州、板桥、许昌、红梅、双羊、羊群、奔马、牡丹、红莲、芒果、雪莲、双喜、友谊、公主、熊猫、百合、黄金叶、大前门、山门峡、山丹花等多个品牌的烟盒……真是五彩斑斓、烟香沁鼻,让人见识还真不少哩!</h3></br><h3> <h3>待我长大一些的时候,也有了打三角板的阅历和胆量,就不免参与其中,借着从二哥那里看来的真传,穿着二哥退下来的黑色绒布夹衣,模仿着从别人打三角板时观摩来的经验,跟几个经常能玩在一起的对家进入实质性挑战,双方各有输赢。有一个玩伴,比我个头高,我仗着比他高一个年级的份儿,就贸然与他打三角板玩。谁知他胳膊长,劲儿大,才几局就把我的胆量打怯了,不敢与他再战,主动挂出了免战牌。由此我逐渐也摸索出了一些多赢少输的打法和技巧来。</h3></br><h3> <h3>我觉得打三角板首先得做到以下几点:找个头和实力与自己相当的,不能找实力明显太强的打,这样才不至于力量悬殊、逢打必输;找手里有新三角板的,不找拿一把烂烟盒的,如此才能够保证自己赢来的也是最喜欢的烟盒图案;打三角板还得找准角度,找准对方三角板与地面接触的缝隙,找准坡度,借助风向,借助长袖口及其破烂程度,如此才能借风借力、平地生风,以逐步扩大自己的战果。但这只是理论上的打法。事实上,我打三角板的技能远远不及二哥,好在我对打三角板有着浓厚的兴趣。有时在课堂上,我都在盼着下课铃声敲响,以便课间打三角板把某人手中崭新的烟盒赢到手。</h3></br><h3> <h3>当时就有这么一个小伙伴,他和我是同一个村子的。有次不知他从哪里得到一张“红莲”,上课时乘老师扭身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的瞬间,他都要把“红莲”偷偷地拿出来仔细地欣赏几眼,惹得周围几个小伙伴眼睛跟抹了油似的骨碌碌转。但他最终还是耐不住别人玩耍的引诱,把那张漂亮的“红莲”折成三角板。遗憾的是我们每次与他玩打时,他都不肯出那个“红莲”,只拿旧三角板跟我们轮流大战,如此很能吊起我们的胃口。只可惜我最终都没能赢到他的那张“红莲”,因为在轮到我与他开打之前,他的红莲早都“名花有主”了。</h3></br><h3> <h3>香烟在我们那里的农村也叫作“纸烟”,那时候乡下人抽香烟者比较少。这一则是香烟比旱烟贵,花钱多,普通人家买不起;二则是香烟太“软”,抽着没劲,不及老旱烟抽着带劲、过瘾;这三么,则是抽香烟的人会被别人骂作“料片子”,言其喜欢摆阔,不会踏踏实实地过日子。</h3></br><h3> <h3>在那个年代,香烟盒对我们来说也只是奢侈品,平常也不容易得到。只有在临近过年的时候,许多人家都会买上几盒香烟回家,以此品品味儿、尝尝新鲜,主要还是用来招待正月里上门拜年的村人。于是,每年腊月和正月便成了打三角板最为集中的高热度黄金时期。这个时候的新烟盒多,品种花色也相对多样。小孩子们打三角板的兴致也空前高涨。</h3></br><h3> <h3>有一年过年,国家按人头给每个人发了三元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有份儿。那也是我朦胧记忆中最快乐的一个年份。这些钱到了大队,部分变成了可以用香烟、毛巾、肥皂、布料等来抵扣的实物。父亲从大队商店拿回几包香烟,记得那烟的名字叫“芒果”和“黄金叶”,外包装封面黄绿相间,分外招人喜欢。烟还没有抽完,哥哥们就把烟盒拆开折叠成三角板玩了。</h3></br><h3> <h3>除了我家窑墙上贴着的香烟盒,我后来还见识过或者听说过的香烟有南京、乌江、三塔、春城、黄山、孔雀、蜜蜂、银花、金马、桂花、宝石、利群、团结、凤凰、大刀、前进、绿叶、阿诗玛、黄河象、一品红、大重九、大生产、群英会、黄鹤楼、五朵金花……虽然我不曾全部拥有过,但它们都是那个时代如我一样的少年儿童们共同追求和向往的一个梦想。</h3></br><h3> <h3>为了能够拥有更多崭新的新烟盒包装封面,我可是大力拓展了一双善于发现的眼光。我爷那里经常有来人问病时留下的一盒半盒香烟,香烟盒里面剩下几支烟,我都会乘人不注意时数得清清楚楚的。有时不待纸烟抽完,我就偷偷的把烟根从香烟盒里面取出来,放在专门盛装旱烟叶的木盒子里,提前把香烟纸顺手拿走,然后折成三角板,以便吸引别人挑战,如此就有了赢取更多三角板的机会。</h3></br><h3> <h3>村子里有个玩伴,他爸病逝,母亲再嫁,留下他与叔父生活。他叔父终生未娶,日子也过得拮据,但他们比我家有粮食吃。他平时袖口破烂,我的袖口也破得与他不相上下。打三角板时,我们的袖口都会“呼呼”生风,自然会沾一些袖口破烂的光,赢的也多一些。有次我俩对打,最终我赢了他的新三角板,为此还起了纷争,相互拉扯了棉袄袖子。他搬来他的叔父,直把我追得鞋子都掉了一只。</h3></br><h3> <h3>那时候,香烟盒很抢手。谁拥有崭新漂亮的香烟盒外包装纸越多,谁就是大家心目中最有本事的能人。班上有同学的亲戚在卷烟厂上班,竟然给他直接带回来许多种图案和花色的香烟包装封面。那些包装封面被机器裁切得整整齐齐,拿在手上一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崭新的票子一样令人眼睛直放光。唯一遗憾的是,因为缺少了包装香烟的一道工序,这样的香烟包装纸便少了纸烟特有的香味儿。<br></br></h3></br><h3> <h3>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十分喜欢,于是就有人用几个核桃换一张的,有用一两个苹果换一张的,也有用几颗红枣换一张的。也有关系好的,可以给送上一张的,大家只把那个小同学当个大人物一样“敬重”。当然,这么崭新的烟盒包装纸,大家一般是不舍得折成三角板拿去打着玩的,而是待夹在书里面玩够了,拿回去贴在自家的窑墙上接着欣赏。</h3></br><h3> <h3>在我的印象中,打三角板这种娱乐游戏应该是一级传一级的,大孩子们不玩了,后来的小孩子们还可以接着玩的。但等我上到四五年级的时候,我们这些同龄人就不再继续玩打三角板这种游戏了,后来的小孩子们,对这种游戏似乎也少了兴趣。大凡比我小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似乎也有了更吸引人的娱乐方式。于是乎,我们曾经为之痴迷、为之陶醉、为之不顾手上起“裂子”的打三角板游戏,便不知在何年何月就不易觉察地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之中了。</h3></br><h3> <h3>后来的香烟包装,也逐渐开始变换了式样,改变了名头。软包装盒变成了硬包装盒,无过滤嘴香烟也逐渐被过滤嘴香烟所替代。按我们的说法是,纸烟都变成了“带把”的,逐渐上了档次;烟盒都做成了“硬盒”的,都更新换代了;价钱也都由几分、几毛一包,变成了几元、几十元甚至几百元一包。曾经承载着我们无数人童年记忆的软包装香烟盒,几经变化和迭代升级,便彻底把我们曾经的生活丢进了茫茫人海的烟波里、淹没在滚滚历史的长河里,几乎不会有人能够再提起。</h3></br><h3> <h3>当我打开百度搜索, 试图输入“打三角板”“打烟盒”“扇打烟盒”等有关小时候经常玩耍的游戏项目的相关信息时,竟然很少有详细完整的历史记录。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碾掉一代又一代人的童年记忆。包括我的、你的还有他们的。</h3></br><h3>向前看,莫回头,快节奏,不言过往,做好当下……满屏鸡汤,歧路亡羊。我们正处在一个快速奔跑的时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h3></br><h3> <h3> 以上历史资料图片编辑自网络 <br></br></h3></br><h3> <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dLEHaKeX-Qrsd2mM50RLPw" >查看原文</a> 原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著作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