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宿舍，难忘的回忆

窗前听雨

浏览美篇，留意到“住集体宿舍的经历”这一话题，记忆的闸门一下打开，那些尘封的往事，如片片洁白的花瓣，清香阵阵，唤起遥远的纯净回忆……

壹

我从读中学开始到结婚成家，住过整整11年集体宿舍。

1984年，我读初中，就读的是一所重点中学，学校要求学生全部住校。那时住宿条件十分简陋，空荡的房间里面用砖支起南北两排铺板就是床了。报到的那天，大家各自从家带来花花绿绿的被褥和床单，挨个铺到贴有名字的床板上，一间屋里住了20来个同学。

初次离家住校，一切都新奇，清楚记得那天是8月24日，初秋的风很凉爽，送行的家长帮我们收拾停当后陆续离开了，大家开始兴奋的聊天，当时聊了什么都忘了，但从那天起，那些质朴纯真的笑脸却永远留在了心海深处。

学校规定每月回家一次，周六中午回去，周日下午返校。宿舍里最热闹的是从家回来的那一刻，大家都会分享带来的各种好吃的，包子、水果、自制的小零食、饼干、方酥、槽子糕等，当时物质普遍匮乏，学校伙食总是老几样，这些已是很能打牙祭的美味了。好吃的东西往往几天就消灭光了，留的时间最久的是咸菜和炒酱。

记忆很深刻的是午饭后回宿舍的午休时间，大家一溜儿坐在床沿上，每人手里几乎都拿着一块未吃完的馒头，这时若有人拿出一罐腌萝卜或是腌芥菜、腌豆豉，大家立马凑上去，你捏一根我捏一根，边吃边聊，馒头瞬间变得津津有味。印象里最美味的是睡在我对面的女同学带的一种腌红薯，味道不太咸，软软的，绵绵的，带着丝丝甜味，就上馒头，好吃极了。

住宿舍最难熬的是冬天。室外冰天雪地，屋里阴冷潮湿，每个宿舍生一个小火炉，十几岁的我们哪里会打理，火三天两头灭。晚上睡觉从不脱衣服，大家挤在一起，蜷缩成一团睡。寂静的夜晚，甚至能听到冷风在空气中来回踱步的声音。早晨醒来，水管都冻住了，脸盆里的水也结了冰碴，水冰冷刺骨。那时每个人都冻手，十指关节红通通的，一遇热奇痒无比。衣服只换不洗，待到月末回家时一并带回去。

为节省时间，方便生活，老师会建议女生剪短发，即便这样，也需要定期洗头。不回家的那些周日下午有段时间是可以自由活动的，我们就去找老师借热水（老师们也住宿舍，吃住在学校），宿舍门前摆一溜脸盆，大家蹲在地上洗头，嘻嘻哈哈说笑，是紧张严肃的学习生活里难得的放松时刻。

三年时光虽然清苦，但同学们在一起亲如姐妹，情同手足，我们同室学习，一起吃饭，喝飘着油花的开水，住简陋板硬的通铺。时隔多年，年少，知识，坚韧，努力，朋友……这些美好的元素成为了人生路上永恒的回忆。

贰

1987年，我考上了离家千里之外的师范学校。我读的师范学制四年，前三年在吉林通化市，学校是一个曾经的战地医院改建的。宿舍楼一共三层，走廊弯弯绕绕，曲径通幽。刚住进去的时候犹如走迷宫，记得刚入校时有个老乡告诉我她住20号寝室，我在楼里左拐右拐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

我住2号寝室，在西走廊尽头，上下铺共4个人，是人最少的宿舍。住我对面的红姐和上铺的丽丽来自吉林，斜上铺的媛媛来自内蒙。丽丽和红姐离家近，每到节假日都能回家，引得我和媛媛特别羡慕。这两个姐姐每次回来都给我俩带好多好吃的，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五一回家丽丽带回来一盒炸蚕蛹，那是我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色泽金黄透亮，肉质细嫩滑爽，嚼起来又香又酥，唇齿生香。

学校坐落在通化市边上的一个半山坡上，距一个叫五道江的小镇不远。青山绿水环绕，层层梯田相连，山下散居着一些庄户，风景宜人，是理想中的小桥流水人家。

学习之余，我们最爱结伴上山玩。春夏之交，山上鲜花盛开，蜂飞蝶舞，我们去爬高高的北砬子山，下山来带回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插在宿舍门口的痰盂里（痰盂摆在门口，只是个样子，每个宿舍都用来插花），萎了再去采来换上新的。整个五月，走廊里飘着浓淡相宜的花香。少年不识愁滋味，我们就这样叽叽喳喳地穿梭在花香里，享受着无忧无虑的菁菁年华。

师范的第四年，1990年的秋天开学之际，学校搬到了长春，我们搬进了高高的宿舍楼和宽敞明亮的新教室。学校刚建成，很多设施还在完善中，记得当时一楼住老师及家属，二楼是男生宿舍，三楼是音乐班女生宿舍，每个宿舍都有钢琴和手风琴，供学生随时练习，悠扬的琴声时时在走廊回荡。四到六楼是普师班女生宿舍。

我住621的上铺，每个宿舍住八个人，宿舍里装有对讲机，找人很方便。每个人的床头都有一个柜子装生活用品，宿舍门口有统一的脸盆架，楼里有专门的晾衣间，公用的卫生间和水房，宿管阿姨打扫的特别干净。和通化阴暗潮湿的宿舍相比，住在这样的房间里，我们觉得特别幸福。

女孩子们住在一起，喜欢八卦聊天。那时的寝室卧谈是每晚的必修课。熄灯了，都还无睡意，通常是有人掀起一个话题，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热火朝天的聊起来，校园八卦、陈年旧事、娱乐歌星，五花八门，都是聊天的内容。夜深了，有人打起了鼾，才聊兴阑珊，渐渐入睡。

四年级的下半年主要是实习，学业不紧张。舍友们常常结伴去逛离学校两站地的人防商场，买衣服，尝小吃。也时常流连于附近的南湖公园，在岸边那棵倾斜的垂柳树下，留下了我们青春的身影。那时的快乐简单纯粹，友情干净透明，是一生最最难忘的美好回忆。

四年里，我遇到过十几个脾气性格各不相同的舍友，毕业30年，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现在有了微信群，大家才渐渐有了联系。一聊天，竟毫无时空的跨越感，仿佛往事就在昨天。岁月的刀无情地把皱纹刻在了我们脸上，却温柔地抚平了心里的皱褶。在班级群里，我们聊往昔的岁月，聊如今的生活，无拘无束，一如当年。

叁

师范毕业后，我被分配到距家二百多公里的邯郸参加工作。工作的学校东侧有一栋二层小楼，一楼办公，二楼全是职工住宿，有我们这些刚参加工作的新老师，还有一些家属不在身边，一个人带孩子住宿舍的老教师、老校工。一到吃饭点，大家成群结队的带着饭盆去食堂，一坐就是三、四桌。食堂的饭菜花样很多，有各种炒菜、水饺、拽面、机器面、炒饼等等，价钱公道，味道都很好。

最惬意的休闲时光是晚饭后。初夏黄昏，天黑的晚，有人在宿舍门口支个凳子摆上跳棋谱（玻璃弹珠的那种），吸引有兴趣参战的老师来杀上几盘，围观的比下棋的人还多，最厉害的是教导处的赵主任，大家摩拳擦掌轮番上阵，往往都下不过他。宿舍楼上有个文体活动室，里面有电视，台球案子，扑克等，也有很多人在那里娱乐。

天色渐暗，暖风习习，娱乐活动渐渐散场，年轻人陆续来到各自的办公室，备课，改作业，充电学习，校园里变得安静下来，只有小飞虫们不知疲倦的在路灯下飞舞徘徊。

工作日还好，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日子过得很快。最难熬的是周末，虽说平时大家都住校，但多数老师都是当地的，离单位并不远，周末休息可以回家。家在外地的那些同事都比我年长，他们有着更丰富的个人生活。

刚参加工作那年，交通通讯远不及现在便利，青涩的我，一个人在异地他乡，常常觉得特别孤独，一直并不安心待在这里，因为想家没少流眼泪。

周末的校园，安静的叫人心慌。我常常在宿舍一待就是一天，看书或睡觉。无聊了就看窗外，高大的杨树上有许多喜鹊窝，看喜鹊一家飞来飞去，觅食唱歌，心里无限怅然。

同屋住的小英是个热情善良的姑娘，周末的时候，她常常邀请我去她家。她父母都已退休，哥哥在外地工作，妹妹住校读高中。每次去她家，叔叔都会做一桌好吃的，阿姨一个劲的给我夹菜，和我唠家长里短。饭后，我们四个人凑一桌打会儿麻将或扑克。第二天，一起去爬她家不远处的西山，吹着清爽的山风，我暂时忘却了寂寞，体会着友情的温馨。

后来诸多原因我还是留在了工作的城市。我和小英也先后结婚成家，有了孩子。我们住同一栋家属楼，两家的小姑娘相差几个月，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同班读书，从发小变闺蜜，延续着当年我和小英的友谊。

如今，经年已去，物非人非，许多往事如静水凝烟，模糊不清。然而我依旧记得山花烂漫处与你们相处的那些时光，是多么的自在与欢乐。

那些散落各地的舍友，谢谢你们，陪我度过懵懂而仓促的匆匆年华，同我一路见证人生旅途中的喜乐悲欢。

在这纷杂而多彩的世上，愿你们一颗童心如初，一生青春少年。

文：窗前听雨

图：部分来自网络，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