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菜场

何剑鸣

作于2019年4月27日

中国人最难伺候的就是脾胃。无论在世界上的任何角落，想的还是中国菜。东奔西跑这么多年，说真的，还没见过吃饭西化的中国人。

我回国一到家，住在华盛顿的老弟就问，有没有吃到驴蒿芽？怎么会没呢？一到家，妈妈就端上一碟。一口下去，滋味无法形容。实在太好吃了，快乐得眼泪都出来了。驴蒿芽炒腊肉，明光人恐怕没有不好这一口的。

今天一大早就跟老妈去买菜。小时候买菜要走好远，经常在新新池西侧的窄巷里走来走去。后来菜市场越开越近，这次去的是原来的农机公司，离家两百米，卖的是一样的肉鱼蛋禽。有摊位的大概是要交管理费的正规军，沿路摆摊应该是小品里名为“海南岛”、“少林寺”等等的游击队员。上菜场要过车水马龙的车站路。老妈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这平时过马路还得当心。

到了菜市场，我眼睛可就忙开了！你看这韭黄，这黄瓜，这么鲜嫩，异乡哪里吃得到！我一边走，一边在计算它的价格，韭黄，八美元一磅，黄瓜，这种级别的。只有在当地华人农场才有，三美元一磅吧！ 看这小鲫鱼，十年没吃了。国外根本就没有。整理干净，先煎后煮，放葱段、蒜瓣、生姜，一锅白乳般的好汤！那清甜细腻的肉质，啧啧啧啧.....

看这泥鳅、看这黄鳝，论吃真心还得是故乡。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

这大海虾，张牙舞爪，看着就诱人。以前在家的时候，老爸最喜买海虾，才几分钱一斤，全是蛋白质啊！小时候我也跟过朋友在稻田里抓过，这家伙在田埂上打洞，到处都是。海虾怎么做？其实不必放佐料，清蒸就很好。加十三香、麻辣、孜然什么的都是画蛇添足。

以前在外地想念家乡菜想的要命，看到菜场上形似的食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买。在北京菜市场买过驴蒿根，气味犹在，老的根本嚼不动。驴蒿在上合肥大学时没见过。南京锁金村的菜场上倒是有，味道寡淡得多，估计也是长途运来的。

在北京交过一女友，一起去逛菜场，看到有人卖海虾，女友看着害怕。我兴冲冲买了回去。剥壳，剪脚，挑虾肠，清洗干净，小心翼翼保留虾黄，忙活了半天。油锅烧热放入花椒煸香，再放入葱姜、蒜、红椒等等，放入虾煸炒，再加料酒、糖、酱油调味，加水大火烧开，小火慢煨。大火收汤汁，加香菜起锅。味道很正，但虾肉太老，估计是来自河北的老龙虾。请女友的父亲品一品，老人家直皱眉头。就动了一筷子，大概是咬不动。嘿嘿，结果这门亲事也没能成。

其实在国内好歹还可以抓个形似，到了国外别说海虾驴蒿，小青菜都缘悭一面。记得在澳大利亚国立大学读书的时候，一位台湾来的老博士天天抱怨，这里天天吃的都啥呀？嘴上淡出鸟来，直长老白毛。他咧着嘴，我却惦记着长白毛的徽州豆腐。后来到了美国，华人多稍好些。我在路易斯安那州新奥尔良的餐馆点过小龙虾，那里是大海虾（克氏原螯虾）的正宗原产地。也许放了太多的百里香（Thyme）和迷迭香（Rosemary），味道比故乡的龙虾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剑鸣，别卖呆了，走啊！”

妈妈催促。

我让妈妈买些驴蒿芽，一条刚从池河里捞得的鲫鱼，三块钱的豆饼，还有几块臭豆腐。拎在手里，沉沉的都是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