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文革中 (下) - 小时候的故事

庄 历

　　1966年11月初，我们5名高小同学参加“革命大串联”从大连回沈后，突然发现，沈阳的红卫兵运动已经发展的“如火如荼”了。看到不少人都戴上了红袖章，成了红卫兵，我们的心都痒痒的。在同学刘金荣的带领下，我们找到沈阳某中学的红卫兵总部报了名，领到了一枚红卫兵袖章，但也就仅此而已，以后再没去过那里，也没人来找我们，也找不到我们。

　　成立了红小兵组织。当年冬天，同学翟宝华、姜英斌找到我，提议要自己发起成立红卫兵组织。经过商量，我们决定成立“毛泽东思想红小兵沈阳市和平区四经街小学革命造反总部”。我们印了红袖章，制做了印有“红小兵”三个大字的红色旗帜，并商定要编印《红小兵战报》。不久，我们在学校里发展了100多名五、六年级的学生成员，我们还给自己任命了官职：翟宝华为总指挥，姜英斌为组织部长，我为宣传部长。

　　记得我们成立“红小兵”组织后扎扎实实做的事，除了发展队员外，再就是编印《红小兵战报》了。

“战报”为油印的，8开两版，我们自己写稿，自己刻钢板，自己用油墨、蜡纸和胶滾在油印机上印刷。因我是宣传部长，又在家习练过正楷字，刻钢板的工作自然落到了我的头上，撰稿主要由翟宝华负责。“战报”印好后，我们除贴在学校的大墙和教学楼走廊之外，还分送到学校教职员工的办公室。

　　"战报”出了3期就停刊了。原因是这时沈阳的造反派组织已经形成了三大派：辽联、辽革站、八三一，而且都自称以产业工人为主体，都号称百万大军。我们3人由于受到家庭的影响，也都有了派性观点倾向。翟宝华是辽联观点，姜英斌是辽革站观点，我是八三一观点。翟宝华要带着组织加入辽联，我俩当然是不赞成。于是，我们之间产生了意见分歧。

　　恰好此时沈阳又出现了“武斗”。我家院儿里老王家的大儿子，在黎明机校因两派学生组织“武斗”，被人从开着的卡车上推下来摔到头部，成了沈阳市武斗的第一个牺牲者。父母亲非常担心我卷进“武斗”，出点意外，就整天叮嘱我，不让我出去。就这样，我从红小兵组织里退了出来。后来听说在运动后期，翟宝华因带人参加辽联组织，还受到了审查。

　　当上了“逍遥派”。回到家中，我成了没有组织的“逍遥派”，每天除了买菜买粮、做饭、收拾屋子以外，还是忘不了外面的世界。每天上午，一般我都要去一趟沈阳的太原街，收集点传单和小报回家看。这些大多是沈阳各大专院校的学生造反派组织编印、散发的，里面有好多全国各地的运动信息。那时上一趟街，捡回十几份、二十几份传单等宣传品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到了晚上，撂下碗筷，我又跑到辽宁省军区门前的十一纬路两侧观摩沈阳各派群众组织成员的自发性大辩论。辩论的现场人声鼎沸，足有数百人之多，没有谁来组织，每天晚上自然扎堆，自发性形成若干个讨论、辩论现场。那时，人们都很单纯和执着，在家里，夫妻、父子、母女、兄弟之间常常因为派性观点的不同而争论的面红耳赤，有的甚至导致分手，反目成仇。辩论的焦点主要是“对宋任穷(文革前东北局第一书记)应该是打还是保”“沈阳军区支左工作的大方向是否正确”等等。在社会上的辩论就更为激烈，因此，辩论现场也成为人们关心本地“文革”运动和看热闹的最佳去处。

(下图为当年的辽宁省军区办公楼)

　　当时，沈阳的三大派群众组织经常组织大游行，宣传自己的主张，广造自己的声势，而且差不多都是几十万人的队伍，身着整齐的工作服，头戴安全帽，手持长矛 (后来为步枪、冲锋枪并乘坐敞篷卡车)，游行起来声势浩大，煞是壮观。一听说有群众组织游行，不管是哪一派的，我都跑去观看。

    1967年9月5日，这一天是我14岁的生日。沈阳三大派群众组织之一的“八三一”组织全市百万成员大游行，我就到他们的必经之地十一纬路的南市百货附近去观看。游行队伍边行走，边喊着口号。突然，传来几声枪响，顿时游行队伍大乱，老百姓则东躲西藏，显然是有人埋伏在路边的楼上，为破坏游行向下面开了枪。这时我也吓得跑向路边市粮食局的大门洞里躲藏。过了一会，听到没有了枪声，我悄悄出来一看，只见马路中间躺着一个小男孩，身边有一滩血。后来听说是被流弹击中头部而死，才12岁。

　　打这以后，遵循父命我就不再往外跑了，在家老老实实地照管着3个弟弟。没事时，就在家里练习写字，用白纸习练钢笔的正楷字、美术字，用旧报纸练写板刷黑体字，写了一张又一张。后来，我的正楷字和板刷黑体字都写得有模有样，美术字也学会了几种。

但我没想到的是，就这不到一年的习字，为之后进入中学、工厂、部队，发挥个人特长，争取进步，积淀了非常重要的基础，起到了很大作用。

(下图为现在的沈阳市十一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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