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两个麸皮饼

清心丝雨

　散文　两个麸皮饼

文 清心丝雨

2020.12.25

从68年底到七0年五月我下乡都有三个年头了，六月初正是小麦吐穗灌浆之际，队里通知我去山里修0702战备公路，替换到期的王成娃，时间大概半年左右。

听了这话以后，我给队长丁炳南说，你看这麦子眼看就要上场了，能不能让我等到麦子分了以后再去。他说，王成娃后天就要回来，山上总人数不能少，你还是做好准备去吧。我又说，那粮食分下来我的口粮怎么办？他说，这个队上给你留着，不但有小麦，后边还有秋粮都有你那一份，你就放心去吧。听了这话我知道是非去不可了。

回到住的地方，看见房子里堆了一大堆东西，有粮食也有从山上砍来的青冈木柴禾。看着这么多的东西，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应该想办法先借个架子车把它们带回家。要知道居住在县城里的父母亲工资收入低，弟妹好几个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想到这里我就开始收拾东西，把能拿回带的东西收拾到一块，然后到隔壁丁大个（他身高有一米八多，我习惯把他叫丁大个）家借了一辆架子车，把该带走的都装上车，只给我留了一小半磨面后收留的麸皮，再就是有多半碗小米，准备明天回来后的晚饭和路上的口粮。

从县城回来后，我先到队部找会计把多半年的工分清了。再和同在一个村下乡的知青告了别，回来后就着手安排咋样来吃好这最后的晚餐。

我先用碗从面瓮里要了两碗麸皮，再加一点水试着伴了一下，结果发现麸皮见水后一是吸水量大，二是不黏糊。根本就揉不到一起。这该咋办？这时我想面瓮里或许还能扣出一点面。就伸手把面瓮从案角挪过来，一摸还多少有点面。我一阵惊喜，这就叫天不饿死你想饿死你都不成。

很快就把面团揉好了。随后我把面团分成两个小块，再揉了揉，用擀面杖把它们压成薄饼。接着给锅里倒了一点油，等锅烧热了把这两个饼子摊到锅里用火慢慢地烤。不长时间饼子就被烤的两边微黄，我用铲子把饼子勾出来，晾了一会儿拿到嘴边尝了尝，还真有点酥酥的味道。

接下来，我开始熬小米粥 ，等小米粥熬好后，我用勺子给自己盛了一碗，就着浆水菜吃了，剩下的一碗放在锅里想等临走时拿出来再吃。看看还有点时间，我把我该拿的衣物整理到一起，打上背包，人就躺在背包上睡了起来。刚朦朦胧胧地有点困意时就听见外边有人敲门的声音，我赶紧从炕上爬起来，拉开们一看，是和我约好一块去山上打工的几位农民兄弟。他们问我收拾好了没有，我说等我把这碗小米粥喝了以后咱们就走。

临走时我回头看了一下，整个屋子空壁如野，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只是炕上还留有一张席片。我挎上印有红军不怕远征难的书包，把碗筷和烙好的麸皮饼都装在了包包里，四下里看了一下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拿的，只是锅台和炕连接的二台上晚上学习用的煤油灯还在那里亮着，微弱的灯光随风飘动着，看到此情景，不由得我有点恓惶。

时不留人，剩下的就是锁门上路。当锁上门时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噗一下，心里想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万一回不来这就是最后的告别了。

我下乡的那个村子，相对于其他生产大队离修战备公路的地方要远的多，听他们去过的人说从村口到山上指挥部要将近八十里，再从指挥部到施工现场还要走一百多里的路，可以说是山高路远。但是，这是战备公路，轮到你的头上你就必须去。

出了村子， 我们几个顺着官路一直朝南走了下去。由于是晚上走路，外界影响小，我们走了有五六个小时的时间就来到了工地的指挥所位置。

刚进门就碰见我父亲单位的同事。他看见我来了就和我打招呼，我赶紧叫郭叔。他把我拉到一边问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找你爸，我说我是到工地上来换工的。他说这活就不是你这小孩干的，你既然不是找你爸，你就先在这里吃个饭，然后回家去。至于还工的事我回头给你们公社的革委会主任打个电话。我说，我已经和队长说好了，你就让我在这干吧，但是有一点请你不要告诉我爸（我父亲当时担任工地的总指挥），不要让他知道我在山上干活，免得他操心。他一听这话，就说，既然你愿意干，那就先到食堂吃饭，等吃完饭你再上山去也不迟。我给郭叔说，我这里带的有干粮。正说着有电话要郭叔，我就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和其他几个农民兄弟一块朝着指引牌方向走去。

刚刚走了有有一百米左右就看见前边有一个大约二十平米的小房子挡住了去路，走进去一看，原来是给你发进山证的。大凡要进山都必须在此地领取进山证，这一方面是施工需要，另一方面也是战备公路的要求。我们几个分别报了各自的村名和姓名，接着就有一个工作人员给我们每人发了一袋五十斤装的面粉，说这是你们上去后要吃的口粮。

当我正准备领面时有一个小伙站起来说，这个小伙你是不是朱光宇，我说是的，他接着说你不要背面了，刚才郭副总指挥打电话说你太年轻，害怕把你挣着了，不叫给你发面。我说那不是自带口粮吗？他说山上也不缺少你一个人的口粮，我一听这话就把那位小伙谢了两句。

我们四个人从棚子里出来，顺着山梁上的路标一直走下去，开始我还想替换他们，但是他们肩上扛着五十斤面，不由得他们脚底下的步子越走越快，他们几个看我空手都跟不上，就说我们前边先走一步，你在后边跟上，就这样慢慢地他们的背影流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原来的四个人现在成了我一个人，顿时感到有些凄凉。但没办法，还得继续赶路，要不等到天黑流不好办了。

这时候我的整个情况就是一个字:饥渴。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能不渴能不饿吗？我打开书包，从里边翻出来我饹的饼子，拿到嘴边咬了一口，感觉到味道咋和昨晚上的味道大不一样，吃在嘴里是又涩又干，感觉难吃极了，

硬挣着吃了半个，实在是吃不下了。

这时，我向左边回头一看，发现东边出现了鱼肚白，心想这不是天快明了么。天明意味着我就快到施工地方了，干脆把着饼子扔了算了。

想到这里，我就随手一扔，就把吃剩下的半个饼子扔出去了，眼看着饼子飞出几十米之外，我正要掏第二个饼子时突然感觉不对劲，如果按时到不了，不就把你搁到半路上了。这不行，追回扔出的饼子已经是不可能了，包包里的这个饼子绝对不能随便乱扔了。

果不然，我往前行走了好几个小时都看不到施工的地方，而且自己的肚子也是一个劲的叫唤，想吃一口饼子又害怕咽不下去，只有这样撑着。

有道是 天无绝人之路，正饥渴难耐时我 听见好像附近好像有流水声，透过树林的缝隙竟然发现山沟下边有一条小河，我赶紧顺着山路连颠带跑下到山沟底的河流边，一看水清亮清亮的，真是美极了。

我赶紧把布袋里的碗拿出来，舀了多半碗水，就着那麸皮馍吃，但是还是感觉不对味，咋办？总不能不吃，我抬头看了看周围有没有可以吃的，一看好家伙，河两边的山坡上都是毛栗树和核桃树。二话没说我就爬到核桃树上也不管生熟，用手摘了一大把核桃拿到水边，把手中的核桃搁在水中的小石头上，再寻找一块更小的石头把核桃砸开，就着麸皮馍吃。如此一折腾我还真感觉到自己挺伟大的，关键时候还能想办法解决问题。

吃饱喝足了，我又顺着原路返回，继续赶路，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到下午五点左右我才赶到我们施工队住的地方。见到炊事班长把白馒头和菜端到我跟前时我激动的说:还是白馍好吃，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