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豹乐园的美篇

雪豹乐园

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泽……”《诗经》里把战友喻之为袍泽。现代影视剧中有一句经典的台词：战友是勇于替对方挡子弹的人。我从情感上更喜欢后一种说法。与许多和平时期的军人一样，我虽也穿过几年军装，吃了几年军粮，但是没上过战场，自然没有替战友挡过子弹，也没给战友提供过为我挡子弹的机会。可这丝毫不影响战友间的深情厚意，战友就是以命相交的亲兄弟，与血缘无关。在众多的战友当中，与我交往最为密切的当数陈跃进。

公元1981年10月，在紫金山脚下的新兵连，我认识了陈跃进。从那一刻起，我们见证了彼此的青春与稚嫩，参与了彼此的成长与人生，影响了彼此的思想与性格。从军营到地方，40年过去了，战友之情历久弥香。每次见面总要相互攻击几句，损一下对方，然后哈哈一笑，喝酒。

陈跃进出生于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教师，言传身教，望子成龙，尤其在学业上教育颇为严格，毫不迁就，所以，他的文化功底比较扎实。他入伍的目的很明确，冲着军校来的，当军官，既建功立业，又光宗耀祖。后来，我曾戏言他参军可以用四个“一”概括：怀揣一张《入伍通知书》；带着一摞复习资料；藏着一颗当将军的野心；做了一枕黄粱美梦。这家伙未能跨进军校大门，简直让人大跌眼镜，太不可思议了。我和他一起进考场，两小时答题时间，我紧紧张张，可是他居然提前40分钟交卷，他的自信和麻木让他付出了这辈子最沉重的代价。我说他本来是可以上军校的，只是被一座山挡住了，他问：什么山？我答：孙山。他苦笑，我陪他苦笑。后来，我们同期改转为志愿兵，又分别调出原部队，我转业到地方后，他亦步步追踪。我赠言刺他：王家湾，紫霞洞，三式戎衣四兜空。空!空!空!笑谈二度将军梦，梦醒回庆丰（他籍贯庆丰镇）。他反唇相讥：五十步笑一百步。

转业后，陈跃进在县级医院当办公室主任，干的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忽一日，来一新院长，此公民主意识淡薄，家长制作风显著。陈跃进宁折不弯的军人性格与院长多有抵触，数次软交锋后，院长以权压人，有意无意小鞋相送。有同事不平，建议陈主任揭其丑，毁其名，倒其台。陈跃进却反其道而行之，舞如橼之笔，写锦绣文章。在当地的报刊上将院里的好人好事隔三差五地发于报端，把医院的全面建设夸成了一枝花。院长既为妙笔生花的文彩折服，又被以德报怨的军人胸怀感动，遂握手言和，再无硝烟。我没想到他会用软刀子杀人，不战而屈人之兵，对他说：笑里藏刀。他更正：和平演变。还是陈妻帖四姐痛快：一丘之貉！从骨子里讲，我与跃进性情相通，观点一致。当孺子牛：可。俯首：难！

常言道：百善孝为先。陈跃进是个不折不扣的孝子。高堂老母八十有余，陈跃进每晚必陪母亲聊天，常为母亲洗脚，周末还系上围裙下厨炒两小菜孝敬一下老娘。母慈子孝，令周围邻居羡慕不已。这位为人师表的老人自有一套她的育儿理论：儿子教育好了，我就是他的股东，终身享受红利；如果儿子教育不好，他就是我的债主，终身替他还债。高人高见…… 今年夏天适逢陈跃进的老泰山九十华诞，从宾客邀请到现场布置，从菜单审定到节目安排，从礼品分发到车辆接送，陈跃进有条不紊，忙而不乱。操起话筒亲自客串一把主持人，把现场氛围搞得喜气洋洋，高潮叠起。行伍出身的老寿星高兴得容光焕发，当场起舞，并赐寿酒一箱，令其婿犒劳众位后辈战友…… 为子为婿做到这个份上确实不易，为我等之楷模。

说到陈跃进不能不提麻将。其父生前乃民间麻坛高手，陈跃进服役探假期间，得其父真传，一套麻经悉心传授：瞄住对家，顺着上家，守住下家。每一张牌先打后打都要进行风险评估。陈跃进天资聪慧，悟性极高，略加点拨，遂成大器，如今更是不输前辈，笑傲江湖。善打麻将之人往往更是醉心于此游戏。为了打麻将，他常会编一些莫须有的借口，糊弄战友，久而久之大家也习以为常，不作计较。所以，日常战友小聚须提前预约陈兄，否则，很难到场。麻将乃国粹，属高智商游戏，陈跃进能驾轻就熟，其聪明劲由此可管中窥豹，略见一斑。

陈跃进长处很多，短板也同样显而易见。首先是脱下军装后，他对时间概念模糊起来了，不守时是战友们对他的公认，也常遭诟病；其次是记忆力下降，尤其是在见到美女后常常会忘记自己的年龄；再次就是在酒桌上偷奸耍滑，做小动作，亦常遭我横眉冷对。然而，这家伙脸皮渐厚，承认错误，坚决不改。遇此战友，真是无可奈何至极。穿过军装的人常说，当兵可能后悔三年，不当兵肯定后悔一辈子。而我对陈跃进说，不当兵我最多后悔三年，当了兵我后悔一辈子，因为摊上一个战友叫陈跃进。谁知这家伙闻言大笑，举起酒杯对我说：就冲豹子这句话，下辈子咱俩继续做战友。啥也不讲了，干杯！

这就是我的战友陈跃进，欲说还休……











2020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