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唐艺颖

　　随着春节的日渐临近，那急迫回家的心情，又油然而生……

家，为何能够如此让人魂牵梦绕、心驰神往；能够如此让人铭刻到心灵的深处，根植于灵魂的内部，流淌在自己的血脉之中呢？答案是这样明了却又如此多样：家是沉默不言的父亲脸上露出的久违的笑容，是慈祥善良的母亲忙前忙后的背影，是儿时小伙伴一声声亲切的问候，是黄犬卧地、鸡飞鸭叫、充满人间烟火的画面；家是那浓情厚意的乡土情，是那高高挂起的红灯笼，是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是那熠熠生辉的红春联。家虽不富足却不失温馨，虽不华丽却不失质朴。家就是飘荡于空中的风筝线，永远牵挂着漂泊在外的游子的心。

　　回家过年，在家中小住几天，充满惬意。这种惬意、舒适来自家庭的爱，这种爱使我们的身体得以休养，心灵得以滋润。回到家中，盼着回到父母爱怜的目光中再做一次乖儿女，满怀喜悦地轻轻叩响一如童年的幸福家门，抖落一身的风尘与疲惫，忘掉曾经的忧伤和痛苦，实实在在感受到浓浓亲情的包围。

　　年是一个春夏秋冬的四季轮回，是一个欢乐祥和的团聚日子，是一个举杯共祝愿，万家灯火明的幸福时刻。年就像一位亭亭玉立的舞者，踏着欢快的节奏，迈着轻盈的脚步，展着柔美的肢体，如精灵般款款而来；年更像一位抱诚守真的信使，从绵远留长、亘古不变的远古走来，从千里迢迢的荒野，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而来，从寒风凛冽、白雪皑皑的远方疾驰而来。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过年的情景必定是这样的：一株腊梅迎霜傲雪、吐露芬芳；一簇水仙洁白无瑕、迎春怒放；一只喜鹊俏立枝头、高声鸣唱。新年的到来，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的欣欣向荣的美丽画卷。新的一年里，人们更希冀未来的日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除夕，是过年的重头戏。过去，在我们农村，年三十的傍晚，每家都要去迎家堂。迎家堂就是把已逝的亲人的灵魂，从阴间接回来，与他们的子孙一起，分享新年的喜乐，接受后代的祭拜。全村男丁在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带领下，“上至九十九，下到刚会走”，都到村口俯首跪拜，迎接逝去亲人的回家。回到家中，父亲把写有先人名字的牌位端放在正屋的供桌上。供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与水果，供桌两侧香火缭绕，烛光摇曳。全家人肃然起敬，在供桌前默立、上香、焚纸、贡肴、敬酒、作揖、跪地、俯首、叩头、起身。祭拜仪式结束后，每年的此时，在昏暗的灯光下，父亲神情肃穆、恭敬虔诚地从桌子的抽屉里，捧出一本用蓝布包裹着的泛黄的祖传家谱，如数家珍般地给我们讲述先辈的生平。恍惚间，逝去的先人仿佛就在我们身后，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我们，用温暖的双手抚摸着我们。此时已化作袅袅青烟的香火仿佛就连结着逝者与生者，过去与现在。这一脉相承、流传久远、一成不变、绵延至今的祭奠方式昭示我们应当勿忘来路、慎终追远，不能离经叛道、数典忘祖：国家的崛起，民族的振兴，靠的就是这一代又一代人的传承，这一代又一代人的延续。

　　无论是清贫的柴门小户，还是富足的鼎食之家；无论是缺衣少食的年代，还是物品丰富的今天，年夜饭的情景大致相同：一家人欢天喜地、兴高采烈的围桌而坐。长者端坐上位，其他人依次而坐。桌上摆放的一定是色香味俱全的丰盛大餐。全家人整日的劳作、一年的艰辛都化作了桌上的每一道美味佳肴。母亲总是能用勤劳、灵巧、化腐朽为神奇的双手把每道菜的品质恰到好处、淋漓尽致地发挥到极致:青菜的淡雅，鱼类的鲜美，肉品的浓香……油盐酱醋的搭配，烧菜火候的掌控，拿捏的精准到位。“烹饪三鲜美，调和五味香”。往往菜还没上桌，从厨房里飘溢出来的浓香气味的小手，已捕住了每个人的味蕾。我们吃的是大快朵颐、酣畅淋漓。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酒酣耳热之后，我们再也不用像在单位一本正经、假装斯文了，可以敞开心扉、童言无忌般谈天说地、谈古论今：工作生活的得失，人情世故的变迁，亲人之间的相互祝福，美好生活的憧憬向往。当然，年夜饭后不可或缺的项目是长辈给小辈的压岁钱。这压岁钱不在数目的寡与多，而是对子孙后代的真诚祝福与殷殷期盼。压岁钱，留存在孩子心里的，永远是最值得回味与记忆的。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 。午夜十二点，寂静的村庄突然变得热闹起来:清脆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绚烂的礼彩花争奇斗艳、流光溢彩，把夜晚的村庄装扮成了一个亮如白昼、火树银花般的灯的海洋，花的世界。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新的一年，在人们的翘首以待、千呼万唤中如约而至、真切地走到了人们面前。我们惊艳、欣喜、祝愿、赞美新年:如一桌年夜饭，芳香四溢、沁人心脾；同一首交响乐，悦耳动听、幽兰飘香；像一幅山水画，清新艳丽、光彩夺目；似一篇抒情诗，荡气回肠，如沐春风。

　　当新年的第一缕金色阳光撒满大地时，大街上已是门庭如市、人流如织。人们互祝福，共祝愿。欢笑声、祝福声不绝于耳，就连平日结怨的一对汉子也“相逢一笑泯恩仇”，主动问好，握手言和。大人带领穿红着绿、光鲜亮丽的孩子们，胸中满怀着喜悦的心情，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去给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家拜年:给老人祝寿，祝长者龟龄鹤算、松柏之岁；给同辈祝福，祝友人一帆风顺、事事如意；给晚辈祝愿，希望孩子健康快乐、心想事成。这种普天同庆、其乐融融的欢乐祥和的喜庆气氛一直持续到元宵日，春节的大幕才缓缓闭合。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远在异域他乡打拼的朋友，无论工作多么繁忙、业务如何重要，都尽可能抽出时间，回到“生于斯、长于斯”的老家，陪伴时时眺望远方、倚门等待，盼你早日归来的父母过一个团圆年，既圆了自己的回家一梦，又尽了一份孝心，“百善孝为先”。

不畏严寒，跨越万水千山，一路劳顿地回到老家过年，不仅仅只为日渐变老的双亲的那一份牵挂与思念，还由于这里曾留有我们童年时成长的足迹，伙伴间纯真的友谊，劳作中洒下的汗水，田野上顽皮的身影。温暖舒适的老家永远是我们心灵的驿站，精神的家园。

回家过年，真好！ 

陈维吉

2021年春节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