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大地震向我们袭来

清香独韵

1）亲历地震

　　2008年５月１２日1４时28分，我在二楼办公室正忙着画图,突然发现桌子摇动的历害,不由的纳闷。“奇怪，地好像在动！”同事老赵嘟嚷着打开窗子察看，“不好了，有地震！”他的惊叫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顷刻之间，埋头工作的人，乎拉一下全往外跑。

　　我惊惶失措地奔了出去，楼梯口挤满了向外逃命的人，急促的脚步声加重了无名的恐慌。拥到楼下，外面站定好多人，有的脸色惨白，有的嘤嘤而啼。车棚“嘎吱嘎吱”直响，大有山崩地裂之势。 “电线杆下危险，快往空旷处跑。”有的吼叫着疏散人群，我夹在里面慌张地紧往外赶，腿软，心跳加剧，嗓子发炎疼痛难忍的我原想下午去医院挂吊瓶，这会更去不得。惊跑的人都在叫：哪里地震了？好历害！每当灾难来临时，人们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亲人的安危：孩子好吗？父母怎样？马路上围一堆人，瞪大眼睛，捧着手机，一遍遍按着键扭，不听使唤的手一次次抖动，反反复复竟没有一个人打通。路上，汽车、摩托车一辆辆急驰而来，急驰而来去，我不停地张望，就是不见丈夫的踪影。来到俱乐部，平时空荡荡的绿岛广场一下子爆满，叽叽喳喳，人声鼎沸，都在复述历险的心情。抬眼看，天上有一条长长的云带，特别怪异。很快有人打听到消息：四川汶川发生了７．８级地震（后修正为8.0级）我们与四川接壤，所以震感十分强烈。

　　一会丈夫骑摩托车找来，要我一同去学校看女儿，我没好脸色。平时不顾家倒罢了，这会他怎么还磨磨噌噌，哼！丈夫急忙解释：地震时我正在厂房里干活，突然感到地摇动了，抬头看，厂房变形，赶紧喊着大家一起往外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才定下心来。瞧，手都没洗，全是油渍。给你打手机信号不通，急死人。果然，我瞧着他举到我眼前的手竟是花的，怨气顿消。只要他平安无事，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2）临危不乱

　　飞驰而止。到一中门口，只见那里已聚满家长，隔门观望，原来孩子们都被安全地转移到操场上。我们在校门外见到女儿时，她安然无恙，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隔着铁门，她对我说：下午正上物理课，觉得地老在动，盯着地板看，就没想到是地震，听人吆喝，我才马上冲出教室。地震时老师们坚守岗位，紧急疏散学生，顾不得自己逃生，我们经过四层高的教学楼向外奔跑，没有一个人碰伤，被疏散到操场后，老师还一个个清点学生，生怕向外冲时有落下的，幸好同学们都齐了，老师安慰我们不要惊慌，一会儿还要给我们讲防震常识和注意事项……话还没说完，女儿就被同学叫走了。

　　校门外拥满了人，摩托车横七竖八挡了路，家长们指着校园围墙被震开的一道大裂口和滚落的砖块惊叫不已：这要是震倒砸了孩子那就坏了……大家都在感激地谈论着辛苦的老师和平安的孩子。漫长的一小时过去后，我们提议接走女儿，她的班主任笑笑说：“不行，学校有规定，统一放学，不让人随便带走学生，我们要负责。”多好的老师呀，一种敬意油然而升。

3）余震考验

　　不可回家，只能买着吃，馒头被一抢而光，我们吃了粽子和黄瓜充饥。天傍黑时，有人提着包，装上薄被、衣服，拿着凳子，执意要在外面过夜,说住在高楼层, 屋里不少东西都震倒了,如果在震，不得了哇。

　　地震，确是人类到今难以预测和防范的灾难。我清楚地记得1976年的唐山地震使24万人丧生，16万人重伤，同一年松藩又发生地震，那时还是孩童的我，第一次感受到大地的摇动，内心的惊恐。那时，我们一家人在父亲搭建的塑料棚里防震，从唐山转来的伤员缺胳臂少腿，看了让人触目惊心，从此我十分惧怕地震。如今，父亲已经离世，多少回忆却难忘记。熬到深夜２点回家，女儿和丈夫生怕在震，没有丝毫睡意，而喝了药的我却昏昏睡去。果然凌晨４点楼又晃了，女儿拉着我跑的飞快，她说楼多摇会跨，特别可怕，丈夫紧跟其后。有家不敢久呆，外面安全的地方人满为患，我们挤在菜市场的大棚，开始了群聚防震的生活。

　　地震带给人的惊惧还在于：大地震后能量靠余震释放，起连锁反应，一次大的地震会引发许多次余震。在后来的几天里，我们每天上班，都是跑进跑出，受余震的影响，人们几乎无法安然工作，办公楼、厂房经不起反复震动，已出现多处裂纹。大大小小的余震不断袭来，白天，烈日当头，晒的脸似要脱皮，夜晚，风餐露宿于一片呼噜声里，还要被蚊虫叮咬，起一身红包或湿疹。人们从苍慌逃遁到平静面对再到互相鼓励安慰，心理也在不断反复的地震折腾中渐趋于平和。我们一家人不再打游击，干脆在丈夫单位搭建的帐棚里安营扎寨，共渡难关。

　　停产，上班，在停产，在上班。到处是搭建的帐蓬，连老弱病残者都抛开了家的依傍，家成了一个暂时的空壳，万家灯火变成了噬人的黑洞。随着灾情的加剧，公司启动应急预案，成立了抗震指挥部，２４小时值班，警车四处巡查保障安全。领导一方面想办法　疏散职工家属到安全地带，做好防震抗灾，搞好垃圾、厕所等处的公共卫生和各处人群聚集点的消毒防疫工作；一方面及时组织人力，加紧排查，抢修受损的机床和设备，尽快恢复科研、生产。

　　打开电视：鲜血，残肢，呻吟，呼救—— 一幕幕场景刺痛和绷紧了我的神经，“汶川不哭，四川挺住！”“中国加油！”呼声不断，每天来自灾区的新闻让我关注让我流泪，我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是怎样啃咬着人心。虽然房屋倒蹋，家园被毁，惨不忍睹，但是大难聚大爱，众志成城，共抗地震的暖流滚烫，老师，医生，解放军，武警官兵，还有无数救援者和灾区人民齐患难共生死，到处都谱写着人类与地震较量的壮歌，到处都谱写着抗争生命的坚强，亲情、爱情、友情牵手播撒的爱心救援创造的奇迹多么感人肺腑。

　　天灾无情人有情，尽管也是灾区，但我们却甘愿尽绵薄之力：100元，200元，500元……许多慷慨解囊，连出差在外的人也让人代为捐款。其中最感人要数年过八旬的老干部韩秀吉、王华秀夫妇，5月13日一大早，老俩口就各持1000元人民币连同一封饱含深情厚意的《慰问信》，送往老干处“爱心捐助”活动站。他们在信中写道：我们曾是医务工作者，虽然年事已高，不能亲临救护现场，但我们的心永远与前沿战士在一起，志愿捐款，以表寸心……一石激起千层浪，在短短的时间里公司共筹款565218.3元汇往灾区。震后第二天，我们引以为荣、以汗水浇铸的飞机开始执行空运任务，并多次前往灾区运送紧急救援物资和装备，充分显示了它的空中神力，让人为之叫好！

4）夜半加班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我突然惊醒，只见旁边的小李翻身坐起，手里拿一件衣服，揉开眼，丈夫抬头问：“我的活铣好了吗？”小李轻声回答：“已经开铣，赶在明天就能排到你的钳工工序 “。转身离开，随着一声吼声，摩托车走远，夜马上又沉寂下来。

　　天还未亮，睡不着的我悄悄走出帐蓬散步，应该去看看，小李忙活的怎么样了？我突然想，于是加快脚步来到厂房。现场的情景却让我吃惊：门半掩着，外面是两个对接的工作椅，小李和衣躺在上面，腿半吊着，鞋也没脱，鼾声如雷。只有疲乏的人才会睡得这样香。走进厂房，我看见两个口对口的酒瓶立在显眼处，那是简易的报警器，数控铣床上铣刀在高速旋转着，油腻的工作服搭在椅子上，机器仍在轰鸣。数控铣尽管是自动化的，往电脑里输入程序就能自动走刀，但仍需及时换刀，及时检测，床子离不开人。丈夫所在模具加工厂，车钳铣刨磨工种多，人员杂，平时上正常班，活要的急了，就要两班倒。由于地震耽误了生产周期，数控加工又受设备影响，现在只有连轴转，白天是小白，晚上是小李，他们俩会开别人玩不转的新床子，铣切加工要经他俩的手，然后转到钳工修研装配，人工出细活，可人哪有机械省力，最累的当然还是钳工！想着丈夫和这些工人没白没黑的干，加班加点地干，在裂着缝的厂房里还干，这正是非常时期，随时有余震发生，难道他们不知道惜命吗？难道他们就没有怨怪过吗？我就常戏谑丈夫是公家的人。丈夫总对唠叨的我说；活急不等人，这阵子辛苦,天天加班，要赶时间。瞧！家务活顾不上，要高考的女儿也顾不上，周末不能常回家看看年老体弱的母亲，我曾在心里怪他又怪他，天天在生产现场泡着，吃盒饭，一身的铁沫子，一股金属味，头发胡子都顾不上刮，洗衣服的水都是黑的，更别指望周末和他逛商店，转街，一起运动……唉！长久以来，我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呢？看着现场的情景，我感到脸红。丈夫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错，谁让他是个男子汉！做男人就该为社会多贡献力量。走出厂房，我打定主意：以后要支持丈夫的工作，决不拖后腿。

5）笛声清扬

　　帐蓬搭在地头，四周一片树林，晚上坐在外面能看到星星和月亮，早起被小鸟叫醒，吹着田园里的风，多么浪漫。可我的心情并不好，父亲的离世，让我伤心不已，防震的日子东奔西跑，多了焦虑和烦燥。

　　一天，我起了个早，谁知路上更有早行的人，中老年人居多，坚持锻炼身体的，三五成群仍在散步。突然，一阵笛声悠扬地响起，吹的全是老掉牙的曲子，有些是我喜欢哼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我的祖国》《北京有个金太阳》《九九艳阳天》……我循声找去，原来在渠坎上，一位老人正在忘情地吹笛子，干瘦的身影，花白的头发，吹出的音符像溪流，跳跃着自信、喜悦和欢乐，朝霞把他的身影染上金色，把他身旁的桃园、桔园也染上金色，在小鸟掠过的天际，音乐在流淌，在舞动，在飞升。在防震这样动荡的日子，在清晨这样安静的时刻，听着这样怀旧的笛声，我的烦燥一扫而光。从那天起，我加入了晨练的人群。每天，笛声在清晨响起，悠扬，婉转，清澈，我会随着笛声一起歌唱，对逝父的伤感、对花季女儿的烦恼、对地震的恐惧和焦虑都被我抛在了脑后。好好的活着，珍爱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好好的活着，珍爱生命才是对逝去的亲人最好的告慰！生命虽然在自然灾难中显的脆弱，在时间的流逝里显得无奈，但在音乐的流淌里却有不尽的幻想和美妙，但在我们开创的新生活里充满了无穷的价值。当爱一起共鸣时，灾难瞬间消失，世界回荡起高昂和谐的福音。

后记

再次翻读胡丘陵长诗《2008，汶川大地震》，许多回忆重新激活。诗，展现了一种现场的沉重，那种撕裂和搏斗侵蚀着人的意志,人生会有许多拐点，美好生活和梦想抵不住瞬间的灾难,对于因灾难而长逝者来说,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宝贵的。生命在危难里成了奇迹,成了凤凰涅磐。

冬天过去就是万物复苏的春天，外面阳光普照，暖意漫天，而那些地震催残的灵魂可安息？由此，我更加懂得：时间是宝贵的，亲情是美好的，生命是有价值的，绝对都应该珍惜！努力做好自己喜欢做的事，人生才不留遗憾！

【胡丘陵 | 2008，汶川大地震（长诗）>>中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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