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功臣有″中原"

大平

老山功臣有“中原”

发生在祖国南疆的那场战争，共和国军人血染的风彩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被激情地传唱。如今，硝烟已散去三十年，生活在持久和平中的人们，还能想起那些年为保卫祖国边境安全，浴血奋战的平凡而又伟大的战士们吗？今天，我要讲述的，就是当年老山战斗中的一位二等功获得者，我们洛阳老三届知青中的英雄一一刘中原。

从洛阳拖中，到下乡许昌陶城五七新建大队，再到省体工大队，继而穿上军装到了部队，他一直与篮球有着难解之缘。1米90的大个子，打篮球无异是天份，但当他从男篮退役，部队首长意欲让他担任女篮教练时，他却选择了下连队，当上了军部警卫连的排长。过去有句调侃运动员的说法，叫什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咱们的刘中原却对不上这个号，他不仅军事训练不落人后，政治文化学习方面总会挑个头拔个尖。他曾经是全军优秀政治教员，就很能说明头脑很不简单。

下连队后，他进步很快，直到担任了一军一师高炮营教导员，成为全军最年轻的营职干部。高炮营为适应移动作战，干部都要带车行进训练，刘中原在训练中年年优秀，也为其后来获的军功章埋下了伏笔。

1984年10月，部队接到开赴老山前线的命令，从杭州乘坐专列到达云南曲靖。稍事休整，营连干部带车向战区开进，刘中原带第一车，行进在队伍最前边。山路蜿蜒曲折，准确的说，对于四个轮子的车队那根本不叫路。刘中原带领的首车成为开路先锋，摸索着试探着前进，一小时仅行进十公里左右。他鼓励战士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报效祖国时候到了，我们一定要攻艰破难，尽快赶赴前线。

高炮营4个连驻扎在麻栗坡一中，昆明军区前指又给他们配备了一个导弹连。可惜敌方并不敢出动飞机，高炮用不上，就当步兵用。高炮营的战士们普遍只打过一回枪，没投过手榴弹，上去守阵地，投掷手榴弹是基本功。战前练兵就从投手榴弹开始，刘中原在步兵连干过，就给他们当了步兵教员。手榴弹从拉出拉环到起爆，有3点7秒的时间，把环拉出，停顿一下再扔出去，杀伤效果最好。有些战士仍然不敢这样投掷，刘中原是教导员(战士们都叫刘政委，他的任命书是政委，实行军衔制时应是中校)，一方面鼓励他们提高勇气，再教他们把拉环套在小姆指上，使劲扔出时，环就自然拉出了。

新兵一人必须扔三颗实弹，不免胆怯，刘中原亲自做示范，手把手帮其按保险。那天，在掩体里指导一名瘦小的新兵投弹，动作要领讲了几遍，小战士投弹时仍然手软，手榴弹脱手掉在屁股后边，滋滋地冒青烟，千均一发之际，大个子刘中原敏捷地弯腰抓起手榴弹抛了出去，顺势扑倒，把小个儿新兵压在了身下。眨眼间，轰的一声炸响，烟尘弥漫。在远处观察的副教导员带领卫生员心急火燎跑过来，一看俩人灰头灰脸一身土外，毫发未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高炮营教导员舍身救战士，很快传遍部队，并由政治宣传部门上报前线指挥部。《战土报》，《解放军报》的记者下来采访座谈，请刘中原谈一谈当时是怎样想的，他说，突发情况，千钧一发，什么也想不了，那只是危急中的本能反应，把小战士扑倒在身下那是紧急救险行动，换了谁也会同样做的。记者们很失望。其实刘中原当时迎合一下，稍稍在思想上拔高一点自己，再经过记者的生动描述通过新闻媒体广泛传播，那可就出大名立大功了。

训练进行了四个月，部队开上了老山芭蕉坪阵地，营指挥所设在山脚下的一个崖洞里，离敌军阵地直线距离仅一公里，但走路三个小时也上不去。高炮营担负了军工任务，一个连对应前线部队一个营，向上运送军火、给养，往下转送伤亡人员。

这个任务，甚至比防守阵地更危险，不仅要防范冷枪冷炮，要避开炮火封锁，还要提防摸不清看不见的藏在地面的跳雷和撒在草丛里的梭子雷。任务艰巨而光荣，随时会有牺牲，团部命令他们，班行动排职带队，排行动连职带队，连行动营职带队，并要求高炮营分派一名营职干部到最前沿指挥。刘中原以自己在营部五人班子里最年轻为由主动要求突前指挥。

高炮营直属一师，师首长批准了他的请求，但提醒道，目前我们牺牲的最高职务是副营，你不能出事，带两个卫生员通讯员上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青山处处埋忠骨，刘中原已经义无反顾了。

他和战士们一样，在军帽里、领章上写下了血型、姓名，并且留下了遗书，写明如若牺牲，抚恤金(约6000元)拿出1000元交党费，其余抚养孩子。刘中原戴上钢盔，背上一支冲锋枪，胸前五排弹匣，拄着一根木棍，带一名卫生员，一名通讯员淡入夜幕，走进了山林中。行进中，遇上敌军打炮，不时有炮弹在附近炸响。他心想，我不能不上去，不上去战士怎么想？出发前，他用军用茶缸喝了一滿缸的酒，说句实话，那也是用来壮胆的。其实胆大心也细，听炮弹声是尖锐的，不管它，一定打远了；如果声音沉闷，那就是要落地了，赶快卧倒。当他在月色朦眬中进入前沿阵地时，守卫连队的连长指导员抱住他激动地哭了。他就把背上山的成条的香烟分发给战士们，让他们解解乏，减减压。

他把指挥点设在阵地的背后山坡上，支上了一顶帐蓬，就在这里住下，组织运送弹药给养的战士们送往各个前沿阵地。那天，一个排的战土运送弹药途中，遭遇敌军排炮覆盖，牺牲4人，伤了十几个。一次伤亡十几人，战土们情绪有点低落，刘中原就安慰他们，鼓舞他们，并和战土们一起往阵地运送炮弹，战士们背两箱弹药，大个子刘中原背4箱，“政委”身先士卒，产生的作用无可估量。老山战斗中的1.15大捷，敌军共发射了七万发炮弹，而我军共发射二十七万发炮弹，这些炮弹有多少是高炮营的干部战士们舍生忘死运送上去的，无须多说了。战斗胜利结束后，刘中原代表营指挥所给每一名战士敬了一杯酒，感谢他们的付出，赞赏他们的英勇。

其实，刘中原也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一次，他手下的一名见习排长炸伤胸部，造成气胸，鲜血象泡沫一样从胸部涌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当时战场有个不成文的约定，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喊叫。这样的惨叫会影响士气，而且得不到及时救治会丧命。刘中原带领十几名战士，亲自抬送见习排长下山，途中遭遇炮火袭击，2名战士负重伤，轻伤4人，中原有幸躲过弹片。

还有一次，战斗间隙，和副营长、卫生员、警卫员在帐蓬里点起马灯打双升，释放一下精神压力。一颗冷炮长了眼晴似的直飞山顶背后的帐蓬，在帐蓬边爆炸，弹片把帐蓬划破，支帐蓬的钢管一劈两半，帐蓬也燃起了火。从帐蓬跑出，除副营长轻伤外，刘中原等安然无恙。

当然，上战场就会有牺性，这个思想准备也是有的。赴前线前，中原的一位营职战友也要上前沿，正好此时他在部队野战医院工作的妻子也在老山前沿救治伤员，这位战友拜托刘中原，如果我“光荣”了，我的孩子就托付给你了。中原说，我也一样，如果有了万一，也请你多关照一下我的孩子。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友，这就是意志，这就是勇气。

从一九八四年七月上前沿阵地，到来年七月撤下来，三百多天里，刘中原参加大大小小战斗160多次，跑遍了一师一团包括硬骨头六连守卫的二十多个阵地。老山战区平均高度1400多米，宽度22公里，纵深7公里，敌我阵地犬牙交错，在这样艰难困苦的战场环境中走遍我方每一个山头，每一条战壕，每一个猫儿洞，鼓励每一位战士，带领军工给他们送足弹药，送上食品饮水，还会亲自背几十条香烟给坚守阵地的指战员们。就这样每天穿梭于各个阵地之间，相当于每天都行进在生死线上。

其中在1.15大捷的那场战役中，五天六夜只完整的睡了四小时。敌军出动二个主力师轮番进攻，我军战士每人每天要打出上千发子弹，迫击炮手们轮换发射，不操炮就给炮弹装引信，人换炮不停。而刘中原率领的战士们负重七、八十斤，爬45度的山坡，日夜不停地往前沿阵地运送弹药。战斗结束后，一位体重120斤的战士只剩80斤重，等于就是皮包骨头了。虽然吃不上热汤热饭，但他们有充足的压缩饼干和罐头食品，可战斗在连续进行，弹药得不断运上，没有睡觉时间，顾不上吃饭，水也喝得少，几天的激烈战斗胜利结束后，刘中原也和他的战士们一样，又黑又瘦，军装穿在身上也显得外松内空不合身了。

由于如此的突出表现，刘中原获得了二等功，总政治部给他颁发了奖状，受到了当时的国家领导人胡耀邦、余秋里的宴请。他们凯旋归来经过凯旋门时，《解放军报》记者以凯旋门为背景给他照了像。但刘中原没有被荣誉冲昏头脑，仍然不骄不傲。他说：军功章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在祖国需要的时候，我做了应该做的事，我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父母，对得起同学。这就是一个二等功获得者的胸怀。

在纪念老三届知青上山下乡五十周年之际，重温老山战斗中一位二等功臣的足迹，我们为老三届知青中有这么一位英雄而骄傲。他所服役的部队曾驻扎在中原，被称为开封一军。他从中原腹地许昌入伍穿上了军装。在老山战斗中参战的一军一师牺牲374人，伤亡总计1000多人，其中许多是中原河南籍战士。而他的名字叫刘中原，这篇文章名为“老山功臣有中原”，也算是师出有名，铿锵有力了吧！

附刘中原的话：

老山、者阴山自卫还击作战已过去三十四年了，我个人不愿更多谈及，主要是我活着回来了，还立了功。因为立了二等功，转业可以挑工作，所以我挑了很好的工作。可是我们陆军第一师三百七十余名指战员的英魂永远留在了老山战区！还有千余名伤残人员失去了健康生活的能力，应该呕歌的是他们！一九八五年部队凯旋后曾派我到二十三个城市作了八十四场英模报告，我对自己战场的表现只字未提过，竭力颂扬那些伤亡战友们，不敢稍有懈怠。这次是四中下到陶城的知青战友要搞下乡五十周年纪念话动，要出个纪念册，由赵琪和冯平主笔，他们两人从去年下半年就先后跟我联系五、六次，一定要采访我，我都推辞了，主要是不想谈自己，因为愧对英灵！在他们一再三恳求下，我答应跟他们谈谈老山作战的情况，主要想介绍战友们，上周一跟冯平谈了三个多小时，其中百分之八九十的时间都是介绍战场情况和战友们的英勇事迹，我自己少量的情况也是在冯平的再三追问下才谈了一点，把情况告诉老同学们，我不是什么英雄，谢谢大家的过誉。英雄们都长眠在老山战区了。

本文作者采访刘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