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斋主（景鋒）的美篇

景鋒涛

图们风云（纪实文学，作者：景峰）

一　　

　　1946年初，一个阴云密布的寒冷春日，天空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灰色幕布笼罩，将阳光紧紧地锁在云层之外。春风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带着凛冽的寒意，呼啸着掠过东北大地。树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光秃秃的枝丫像是在诉说着冬日的不舍，偶尔有几片残存的枯叶被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最终无奈地飘落在地。远处的峦山也被这阴沉的天气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调，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是大自然在用一种含蓄的方式诉说着春天的迟疑。田野里，麦苗还没有破土而出，它们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机，蜷缩在冰冷的土地上，等待着阳光的眷顾。

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路人匆匆而过，都裹紧了厚重的外套，帽子和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似乎在抵御着这不合时宜的寒意。远处的房屋在阴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安静，烟囱里冒出的缕缕白烟，像是在为这寒冷的春日增添一丝人间的烟火气。整个世界都被这阴云和寒意笼罩，春天的脚步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寒冷绊住了，但在这压抑的氛围中，也能隐隐感受到大自然在积蓄力量，等待着破云而出的那一刻。

时任吉林市委书记年仅33岁的饶斌在自己的办公室正与人交谈着，他气质清雅，风度翩翩，透着一股英气；眼眸深邃明亮，似一汪清泉，流转间尽是灵动与聪慧。他鼻梁挺直，唇色淡红，微微抿起时，更添几分沉稳与内敛。

饶斌刚接到一纸调令：任命他为东北民主联军（即后来的解放军第四野战军）驻图们卫戍司令部司令员。　

　　当时苏联斯大林把东北交给国民党，并承认国民党政府是代表中国的合法政府，我中共在东北的“东北民主联军”处境十分困难。饶斌正是在这个时候接到调令，让他既深感荣幸又压力山大，此时东北战局日趋紧张，国共双方已经开始了一定规模的接触战，更大规模的战斗随时爆发。

　　辽东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的罗舜初同志（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四野第40军军长，建国后被授予中将军衔，担任解放军海军参谋长、沈阳军区副司令员等职）正好在吉林市开会，当他得知饶斌将前往图门任职，便立即赶往吉林市委。

　　罗司令员从军区招待所出来，走过一条小河，河面还结着冰，又穿过一条小巷，绕过一堵坍塌的土墙，来的位于吉林市和龙街的市委办公楼：熙恰公馆（熙恰：字格民，辽宁沈阳人，爱新觉罗氏，是清太祖努尔哈赤亲兄弟穆尔哈齐的后裔）。

饶斌在办公室正和几个人交接工作，见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眼神中透出坚定与果敢的军人走进来，马上认出此人是罗司令员，于是赶紧起身迎上去 ，两人握手寒暄。

饶斌先陪同罗司令员参观了熙恰公馆。他一边走一边介绍道：“熙恰公馆位于吉林市和龙街与北京路交会处北侧，是一座融合了中、欧、日式特点的单层建筑。它原为吉林首富牛子厚的第四处宅院，后作为陪嫁转归熙恰所有。公馆建于1931年前后，整体风格独特，建筑细节考究，门楣、窗框和廊柱带有鲜明的西洋特色，屋顶和部分装饰则保留了中式传统。公馆坐北朝南，建筑面积约200平方米，整体布局呈曲尺形，内部结构精致。其外部装饰精美，砖墙粉灰，石库大门朝北，坡屋顶覆盖小青瓦，尽显中西合璧的建筑风貌。公馆后面有个花园，环境特别清幽。”

“你们这里的条件真不错，只可惜你就要走了。到了图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罗说。 　

　 “感谢罗副司令员，您可是身经百战啊！我还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更别说管理一个口岸了。我要向您多学习，一切从头开始。”饶说。 　

　 “我从一九三一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到抗日战争再到东北解放战争，经验都是从实战中一点点摸索出来的？你在地方工作的一直不错，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你肯定行！”罗说。　　

两个人在办公室聊了好一会儿，罗副司令员起身告辞。　　

　　李维民书记（时任吉林市委副书记，建国后担任鞍山市市长，是电视剧“夜幕下哈尔滨”男主角的原型）问饶斌：“听说罗副司令员当初是从一个普通战士、班长，直接被提拔到红军的最高指挥机关当参谋的？”

　 “是的，大约在1932年罗舜初刚从战士提升为班长，就被选拔到红军学校学习，当时红军学校的校长是刘伯承，他发现罗舜初不仅学习不错，各方面都要求严格，并且还接受过多元化的早期教育——进过私塾，便让他进入红军培养军队高级指挥员的参谋班学习。毕业后，由于成绩优秀，又经过三期的培训，破格选拔到红军的最高指挥机关工作。”饶说。　

　 “真是厉害，难怪有着旋风勇将之美誉呢！”李说。

“他曾经与韩先楚搭档分别担任辽东第三纵队政委和辽东军区副司令员，打造出一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旋风部队，以作战勇猛、行动迅速著称。他多次率部与敌军激战，为巩固东北根据地立下赫赫战功。”

转天，饶斌踏上了前往新工作岗位的征程，临走李书记握着他的手说：“饶司令员，多保重。图们的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它位于我们省东部，长白山脉东麓，图们江的下游，与朝鲜咸境北道稳城郡隔江相望，东与珲春市相邻，西与州府延吉市相连，南与龙井市相接，北与汪清县相邻。未来将是我们和国民党在东北一战的必争之地，您的担子不轻啊！”

饶斌点点头，对李维民耳语了几句，便转身带领二名警卫战士骑马前往图们。

　　走到中午，他们来到一个湖边给马饮水，骄阳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群小鸟紧贴着水面飞行。初春的湖边，寒意未消，却已透出丝丝生机。湖面薄冰初融，倒映着蓝天和几抹新绿。岸边柳枝抽出嫩芽，随风轻轻摇曳，似在低语。阳光洒下，暖意融融，整个湖边仿佛被春意唤醒，充满了希望与活力。　

　 眼前的景色令饶斌浮想联翩，他问警卫员小刘：“你老家是哪里的？”

　 “报告司令员，我老家在湖南省永兴县。”

　 “哦，你和我们黄克诚司令员（时任西满军区司令员，后任东北民主联军副司令员，建国后分别担任中共湖南省委书记、天津市委书记、中央军委秘书长、国防部副部长、中央书记处书记、解放军总参谋长等职）是老乡啊！”饶说。

　 “是的！黄司令员是我们家乡的大英雄。”

　 “正是在他的建议下，我们这些在华北工作的同志才陆续被调到东北工作的，他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帅才啊！”饶说。

　　饶斌所言指的是：1945年9月，黄克诚以个人名义向中共中央发电，提出《对当前局势和军事方针的意见》，建议立即派部队赴东北，并应尽量多派，“至少应有5万人，能去10万人为最好”，以创建一块大的战略根据地。中央军委即令其率新四军第3师主力3万余人进军东北。黄克诚率部立即出发，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跨陇海、过黄河、穿津浦、越华北，用了近二个月时间抵达辽宁锦州，胜利完成挺进东北的战略任务。鉴于国民党军正以优势兵力向东北推进，他又向中央建议东北部队暂不在大城市和交通干线作战，而以一部主力占领中小城市，并建立乡村根据地，做长期斗争准备。实践证明他这些建议无比英明与正确，为我军最后赢得东北战争的胜利创造了先机。

　　饶斌一行走了二天，到达距离图们市不到100公里的安图县，准备在我东北局设在安图县的一个联络站休息一下。

安图境内是连绵不绝的长白山森林，到处生机勃勃。大地冰雪正渐渐消融，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嫩绿的新芽从枝头探出头来，像是一个个好奇的小精灵。林间的溪流欢快地歌唱，潺潺的水声与鸟儿的啁啾交织在一起，奏响了春天的乐曲。

　　在联络站饶斌跟这里的负责同志闲聊，问他：“这里这么美，而且历史非常悠久，听说长期被化为禁地是什么原因？”

　 “因为清廷视长白山一带为其祖先发祥地 ，于是在康熙十六年将兴京以东，伊通州以南，图们江以北划为禁地。安图为长白山腹地，且盛产人参，封禁尤严。咸丰年间，山东、河北流民始入禁区谋生。到光绪七年，才正式开禁，封禁长达200余年。”负责同志说。

　 “原来如此，我们今天也算是独闯禁地了。”饶说。

在这个联络站，饶斌与东北民主联军第4纵队司令员吴克华同志（先后担任辽东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北平警备司令部副司令员、第四野战军第41军军长，建国后被授予中将军衔，分别担任成都军区、新疆军区和广州军区司令员）不期而遇，两人几年前就认识，关系一直不错。非常巧合的是他们不仅是同年出生（1913年）的，还是同一年去逝的（1987年），也许这也算一种奇缘了。1987年吴克华将军病危时留下遗嘱：“每当想起塔山阻击战牺牲的战友，心里就非常难过。我死后，就把骨灰撒往塔山，与战士们做个伴吧。”遵照他的遗愿，吴将军与阻击战牺牲的烈士们一起长眠于塔山，其中包括胡奇才、江燮元、焦玉山、李福泽、莫文骅、欧阳文等战功卓著的将军。他们的遗愿体现了对战友的怀念和对塔山精神的坚守。

　　在著名的塔山阻击战中，吴克华率部阻击国民党军，激战6昼夜，顽强固守、反复争斗，击退国民党军11个师的轮番进攻，阻止了国民党“东进兵团”对锦州增援，创造了我军防御作战的光辉范例。塔山阻击战的胜利保障了我东北野战军主力攻克锦州与辽西会战的胜利，一举扭转了东北战局。

新中国成立以后，部队每次阅兵都会有塔山的部队接受检阅，塔山精神就像是军魂一般存在，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联络站吴司令员告诉饶斌，肖劲光同志（时任东北民主联军副总司令兼参谋长）也住在附近，他知道你会路过这里，一直在等你。

“原本计划和肖副总在图门见面，这样更好，可以提前知道上级领导的工作部署。”饶说。

“肖副总也是我的老领导，他在东北战场的指挥风格以稳健、灵活著称。他善于运用毛泽东军事思想，结合战场实际情况，制定出切实可行的作战方案。在大小战役中，他指挥部队运用南打北拉，北打南拉的战术，灵活调动敌人，成功粉碎了国民党军对南满根据地的进攻。这种战术不仅体现了他的军事智慧，也展现了他对战场态势的精准把控。”吴说。

“ 除了军事指挥才能，肖副总还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工作领导者。他注重部队的思想政治教育，善于团结和激励战士，使部队始终保持高昂的士气。在围困长春的战役中，他不仅从军事上对敌人进行包围，还通过政治瓦解的方式，成功促使国民党军起义，为和平解放长春奠定了基础。”饶说。

“在战场上，他常常亲自到前线指挥，与战士们同甘共苦，展现出一位高级将领的责任感和担当。这一点特别值得我们学习。”吴说。

饶斌告别吴司令员后，马上前往肖劲光的驻地。

　　肖劲光身材魁梧，面容坚毅，眼神中透出一种沉稳与智慧。他总是身着整洁的军装，举止庄重，给人一种威严、亲切的感觉。

一见面，饶斌立正敬礼，向肖副总问好。

“一路上辛苦了，很巧。我原本打算到图门和你们汇合的，到这里才知道你们今天也要经过这里，这下省事了。”肖说。

“请肖副总布置工作吧。”饶说。

“我就知道你等不及了。根据我东北联军工作会议部署，将在图门成立图门卫戍军区，军区由司令部、参谋部、政治部、后勤部这几个部门组成。司令部下设参谋长、秘书、参谋、翻译、机要人员和后勤人员等岗位。另外专门成立一个连，主要负责你们司令部的安全警卫工作。军区司令员由你担任，姜信泰同志担任副司令员，雍文涛同志担任政委，蒋泽民同志担任参谋长。”肖说。

饶斌拿出一个笔记本一一记录。

“你们在图门的工作主要是负责鸭绿江口岸过往部队和物资的通行，随着东北解放战争的进行，这条大动脉一定要保证畅通无阻。还有就是图门地区的军事防御和地方稳定工作。图们位于中朝边境，战略位置非常重要，所以你们的工作成效将直接影响整个东北解放战争的进程。你们不仅要负责军事防御，还积极协助地方政权建设，推动当地的社会经济发展。其他工作重点就是维护边境地区的稳定，防止敌对势力的渗透和破坏……”肖说。

两人一直聊到很晚，饶斌才起身告辞。

　　

二

　　也许是战争即将打响的原因，今年布尔哈通河的河水变浅了，从前急流奔腾的河水，有些地方变成了浅滩，牛走到河对岸去，连脊背都湿不了。清晨，冰冷的风吹过来，把长白山桦树林的香味吹散到空中，人走在其中，十分惬意。一遇到阴天，河面的天空便布满了乌云，雷声单调地、隆隆地响着，电光在空中闪个不停，仿佛是一场大战的预演。

早晨起来，根据事先安排肖劲光要赶往珲春分别与苏联红军及朝鲜方面的负责同志会面，商谈彼此援助物资运输事宜。由于肖劲光的汽车出了故障，还没有修好，去珲春只好骑马，这又给了饶斌和他一个同行的机会。

　　这一路，两人策马扬鞭，从抗日战争一直聊到东北局势。

　 “肖副总，听说我们这次在朝鲜一共要设四个办事处？”

　 “是的， 朝鲜连接我国北满、南满、大连以及山东的重要城市有四个，即南浦、新义州、满浦和罗津。所以根据需要，在这四个重要城市设置了四个办事处，对外称平壤利民公司分公司。四个办事分处与平壤办事处的任务和职能基本相同，但根据所处地理位置工作又各有侧重。其中接送关内和大连转运过境人员和物资的任务，主要由南浦办事处负责；南满撤退下来的伤病员及战略物资的转移以及沟通南北满的运输任务，主要由新义州办事处和满浦办事处负责；粮食、食盐、布匹和煤炭的运输以及部分过境人员的接送任务，主要由位于东海岸的罗津办事处负责；重要的涉外事务和商务谈判，基本上集中在平壤。”

　　 “这些办事处是连接内地到东北所有物资和人员的总调度，责任重大啊！”饶说。

　 “是啊！你从山西转战到东北适应吗？”肖问道。

　 “没问题，不瞒你说，我老家虽然在江苏，但我出生在吉林，算是土生土长的吉林人。”

　 “嗯，所以组织选派你过来，你好像是去年中央成立东北工作队时过来的吧？”

　 “是，当时我们晋绥分局根据中央指示，抽调团级以上干部近200人，由林枫（时任长春市委书记，解放后先后担任第二、三届人大副委员长，中央党校校长等职）、吕正操（时任西满军区司令员，解放后被授予上将军衔，先后担任铁道部部长，政协副主席等职）率领紧急奔赴东北。”

　 “林枫经常夸你，图们卫戍司令部司令员这个职位，东北局原本是考虑其他人选的，结果他推荐了你。”

　 “是吗？非常感谢林书记对我的信任，前些年在晋绥分局工作时我们曾在一起办公，他对我帮助很大。”

　 “是啊！他是了解你才向组织推荐你，在这个事情上我也向组织给你打了保票，还有吕司令员对你也是刮目相看呢！”

“吕正操同志在晋绥军区担任司令员期间，我经常向他讨教军事问题，他是我的良师益友。我现在能够接图们军区这付担子跟很多人的帮助是分不开的，所以我特别感激他们。”

　 饶斌此时感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时近中午，他们途径三道湾地区，这里在抗日战争时期曾经是东北抗日联军的重要根据地之一，也是抗日名将魏拯民领导抗联将士进行抗日斗争的地方。

三道湾镇被群山环抱，山峦起伏，连绵不绝。正好在初春，田野被大片的树木覆盖，树叶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仿佛是一片无边的森林海洋。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带来阵阵清凉，让人心旷神怡。

他们来到一个名叫梨树村的地方下马休息，这个村落古朴而宁静，保留了许多传统的朝鲜族建筑。白色的墙壁、青色的瓦片，与周围的自然风光相得益彰。走进村落，可以看到村民们在院子里晾晒着各类山货。

村边有一条小河经过，河流清澈见底，潺潺的流水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河岸边青草开始发芽，偶尔还能看到几只白鹭在水中嬉戏，为这宁静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灵动。在村子的不远处，有一片宁静的水泊。水泊碧绿如玉，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和远处的山峦。偶尔有微风吹过，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仿佛是大自然在轻轻呼吸。

“真美啊！魏拯民同志就是在这一带指挥东北联军打击日本鬼子的。”肖说。

“我听说他 从1932年4月奔赴东北到牺牲，长达9年的时间，一直战斗在这里。”饶说。

“他率领抗联将士，在辽阔的东北大地上武装抗击日本侵略者，谱写了一曲曲高昂激越、感天动地的撼人悲歌，是一位文武双全的抗日民族英雄。”肖说。

“他曾经就读于北京私立宏达学院，文化水平很高，1935年的一二·九抗日救亡运动，弘达师生是其中一支重要力量。1937年七七事变后，有许多弘达同学毅然投笔从戎，投身抗日洪流。”饶说。

　 “拯民同志和你都是我们革命队伍里的秀才，听说你和周副主席是校友，你先后还读过二所大学？”

　 “我是南开中学毕业的，周副主席和我是校友，后来我就读了满铁医学院又转学上海同济大学医学院。”

　 “难怪中央领导称你是白面书生，像你这样的大学生又在我们革命队伍经过长期锻炼的人可是稀罕啊！你应该是王胡子（王震，时任吕梁军区司令员，解放后分别担任国务院副总理，国家副主席等职）的入门弟子吧？”

　 “是的，我37年刚参加革命就在王政委率领的120师三五九旅，是他带我走上革命道路，还教会了我很多军事理论。肖副总，听说你们从珲春回来要去沈阳法库，如果见到陶铸书记（时任辽宁省委书记）给我带个好！”

　 “法库估计是去不了了，不过陶铸可是你的老领导，前几天开会遇到他，他还夸奖你这个省委组织部长干的好，让他特省心。还有101(林彪代号)，对你十分欣赏，说你在今年二月份抚顺领导干部会议上作的报告非常不错。”

　 “我在报告中主要是提出根据目前局势，苏军已经撤走了，我们必须做好和国民党全面战斗的准备。”

　 “这正是101（林彪）一直担心的，结果抚顺会议刚开完，国民党就大举进攻，抚顺也沦陷了。”肖说。

休息片刻，他们继续赶路，中午到达烟集乡，随便找了一家饭店吃午饭。伙食非常简单，一碟炒白菜、一碟豆腐、一碟炒土豆，还有一盆汤和大米饭。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欣赏风景。远处的山峦，轮廓清晰，山顶的残雪像是给大地戴上了一顶白色的帽子。田埂上，融化的雪水汇聚成一条条小溪，潺潺流淌，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演奏春天的乐章。土地也变得松软起来，深褐色的泥土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气息，苏醒的大地唤醒着农民准备春耕的忙碌。

“这个乡的名字挺奇特的。”饶说。

“你肯定不知道这个乡名字的来历。烟集为满语，岩羊之意。另一说，因乡驻地北部的山上有一块大石头，象高耸的烟囱，每逢夏季青晨，山顶云雾聚集，如炊烟缭绕，故称烟集。1931年九 · 一八事变后，为一区烟集乡；1936年更名为烟集村；现在属烟集区（十五区）管辖。”肖说。

“我以前在四平路过一个名字和烟集差不多的村子，也特别有典故，具体一下想不起来，只是那个地方景色实在太一般。听说我们东北民主联军拿下了四平？”

　 “今年一月，国民党接收大员刘翰东率近百名官员到四平，成立了国民党辽北省政府和四平市政府，刘翰东任辽北省政府主席。上任后，他四处网罗伪满残余武装和土匪、地主武装，打算长期统治四平的打算。由于苏联军队北撤，使东北失去了外交制衡，我们和国民党军队爆发了新一轮军事冲突，战火由南向北终于蔓延东北咽喉要地四平。我东北民主联军于3月15日攻占了四平西郊飞机场，包围住四平城。经过10个小时激战，活捉了刘翰东、保安司令张凯及匪首王大化、王耀东等。缴获大批军用物资。”

　 “幸好有黄克诚司令员对中央的建议，否则我们目前在东北的局面就不堪设想了。可是我不明白当时他为什么以个人名义提这个建议？”饶问。

　 “这个啊！说来话长，黄克诚当时经过深思熟虑后请时任华中局书记、新四军政委的饶漱石把他的建议电报给中央，但饶对这一建议未予理睬，他只好以个人名义上报了。当时毛泽东正在重庆与蒋介石谈判，在延安主持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全面工作的刘少奇，深知黄克诚其人，不仅能征惯战，而且在一些重大问题上颇有真知灼见。在取得远在重庆的毛泽东同意后，刘少奇同志为中共中央起草了关于《目前任务和战略部署》的指示，明确提出了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战略方针，并决定有计划地陆续向东北派遣军队。”肖说。

　 “法库距离沈阳那么近，敌人又大兵压境，非常危险，我们为什么不早点撤离？”

　 “法库县城四周环山,南北狭长,地处辽北要冲,是战略要塞之一。国民党占领沈阳以后沈阳便成为国民党军政中心,而法库是它的战略前哨地带，我辽西行署及东北民主联军总部目前还驻在法库,目的是与沈阳对峙，给敌人压力。”

　 “我明白了，法库不仅是我党军事上的第一道防线,还是我们的游击区,形成七出八进的战争局面。”

　 “不过基于目前形势，我们马上就会放弃法库，所以我说法库是去不了了。我军的作战方针就是进退自如,等我们重新占领了法库，那么距离解放沈阳日子就不远了。”

　　时间过的飞快，饶斌与肖劲光一行于当天下午到达图们长岭。长岭地处长白山余脉的低山丘陵地带，四周群山环绕，地势起伏平缓，呈现出典型的东北乡村风貌。村周围植被丰富，整个村落被森林覆盖，主要以长白落叶松林、白桦林、柞树林和阔叶混交林为主，漫步其中，可以看到树枝上挂满了还没有融化的冰凌，经过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仿佛大自然的水晶吊灯。

环顾四周建筑，这里的积雪已经消退了不少，露出被岁月磨得光滑的砖墙。屋顶上的积雪化成水滴，顺着屋檐滴落下来，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街道上，几只小鸡欢快地跑来跑去，享受着初春的温暖。

“我听李维民给我介绍过长岭，他说这里春季山花烂漫，夏季绿意盎然，秋季层林尽染，冬季银装素裹，四季景色非常奇特。”饶说。

“你手下这个李维民很厉害，他以前负责秘密搜集敌人军事情报，传递给游击队，还为游击队购买急需的作战物资和药品，功劳不小啊！”

“他还介绍说长岭是一个集自然美景、边境风光和朝鲜族文化于一体的地方，群众基础也不错。”饶说。

“这个地方便于你们开展工作。据我所知国民党陆军中将王南屏就是长岭人。还有林鹤皋，曾经担任吉林省议会副议长。”肖说。

“你看他们来迎接我们了！”饶斌指着前方说。

前方不远，一队骑兵正向他们走来，带头的正是图们办事处处长蒋泽民（重庆谈判时曾担任毛主席的副官，解放后担任沈阳军区后勤部部长，2012年去逝，享年100岁）。

蒋处长组建的这支骑兵部队，短小精悍，多次承担了快速突击、追击敌人和掩护主力部队的任务。他们以“活在马上，死在马上，马刀见血，为人民立功”为口号，展现出无畏的战斗精神。其中骑兵英雄苗立杰带领这个骑兵排在战斗中多次立功，凭借精湛的骑术和勇猛的作风，为部队的胜利冲锋陷阵。

饶斌知道东北抗日联军的骑兵装备相对简陋，但战士们凭借顽强的意志和艰苦的训练，弥补了装备上的不足。他们使用的武器主要是马刀、步枪和手榴弹，战马是他们最重要的伙伴。许多骑兵战士都会精心照顾自己的战马，饶斌自己这匹战马号称“雪里红”，经过警卫员平时精心训练，已成为他平时离不开的好伙伴。

蒋泽民，身材中等，面容清瘦，眼神锐利，充满智慧和勇气，穿着简朴的军装。

　　蒋泽民来自东北抗日联军周保中（时任东北民主联军副总司令，东北抗日联军的主要创始人，建国后任云南省政府副主席兼云南大学校长）麾下。他出生辽宁黑山，1931年9月参加抗日义勇军，转战于辽西一带。1935年参与组织珲春县大荒沟伪军起义，投奔东北抗日联军第二军，后转入第五军。1935年底被选送苏联学习，进入斯大林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第八分校，后又在许光达（时任晋绥军区第3纵队司令员，建国后被授予大将军衔，后任国防部副部长，被誉为“装甲兵之父”）领导下学习坦克技术。1938年，蒋泽民回到延安，受到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的接见。随后，先后担任抗大第四大队第一中队一区队队长、武汉八路军办事处交通班班长等职。1945年重庆谈判以后回到东北民主联军工作，担任图们办事处处长。

三

　　蒋泽民热情地与肖劲光、饶斌握手，显得十分激动。饶斌一行跟随他一起前往驻地。

此时的图们，正处于战争初期的动荡时期，城市周边可以看到明显的战争痕迹，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战争的痕迹：被炸毁的房屋、废弃的碉堡、断裂的街道以及被遗弃的武器装备。图们城市的规模较小，建筑多为低矮的平房，街道狭窄而简陋。

图们江水静静流淌，江水在早春时节带着一丝寒意，江面上偶尔能见到几艘往来的小船。江岸两旁，嫩绿的柳芽悄然冒头，像是无数颗绿色的星星点缀在柳枝上。微风拂过，柳枝轻轻摇曳，仿佛在向过往的行人招手致意。远处的山峦也渐渐褪去冬日的灰暗，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色外衣，山间的野花开始探出头来，装饰着大地。

江边停泊着十多条渔船，这些渔船多为木制，船体较小，一般长不过十米，宽不过两米。船体虽小，看上去非常坚固，足以抵御江上的风浪。船头呈尖形，船尾都装有一个简易的舵，用于控制方向。

有几个渔民正在船上忙碌着，由于长期在江上作业，风吹日晒，他们的皮肤比较黝黑。船上空间狭小，只能容纳几个人休息和活动。船上搭建着简易的棚子，用以遮风挡雨。

有一家渔民在生火做饭，主食是一盘玉米面饼子和高粱米饭，旁边一个碗里是咸鱼干。这家渔民经过一天的辛勤劳作，吃饭时全家围坐在一起，准备分享一天难得的休闲时刻。

“渔民的生活不容易啊！”看到渔民在船上情景，肖感慨道。

肖劲光下马走到船边，与几个渔民攀谈起来。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条江一直通往日本海吧？”肖说。

“是的，长官。我们的生活全靠它了。这条江发源于长白山主峰东南麓，流向东北，最终注入日本海。全长有520公里，流域面积很广。”一个渔民说。

肖劲光上船查看了一下渔船上的设施，有渔网、鱼钩等。

“看来你们的生产方式比较传统，每天能打多少鱼？”肖说。

“没有多少，收入仅够一家人糊口。如果遇到恶劣天气不仅一无所获，还可能丢掉性命。”这个渔民说。

“这里渔民捕鱼技术相对落后，主要依靠经验和体力进行作业。打渔是一项风险很高的劳作。”蒋说。

“是的，往前面日本海的航道比较复杂，存在许多暗礁、浅滩等危险区域。我们打渔时如果遇到不熟悉航道，很容易触礁或搁浅，造成渔船损坏甚至沉没。最要命的还是日本渔民对我们的长期欺压。”这个渔民说。

“还有这样的事？”肖问道。

“日本一些渔民经常无视我们的利益，私自进入我们海域捕捞。他们不仅侵占我们的渔区，压缩我们渔民生产，还常常聚集几十条渔船，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闯入我们渔场，损坏我们渔民网具，甚至使用武器袭击我们的渔船，致使我们渔民遭受严重损失。”这个渔民说。

“真是岂有此理，看来我们渔民必须团结起来才有力量跟他们斗争。”饶说。

“我知道你们这里产的大麻哈鱼很有名，它的鱼子像一粒粒红色珍珠，富含营养。”肖说。

“大麻哈鱼是溯河洄游性鱼类，肉质细嫩，味道鲜美。鱼子可以制成鱼子酱，

价格很贵。”这个渔民说。

“我最爱吃你们的细鳞鱼，味道好极了。我还吃过从这条江钓到的三块鱼、黄瓜鱼、红翅子、红尾等，味道都不错。”蒋说。

“真有口福啊！以后我们要和这条江并肩作战了。”饶说。

“图们江的战略位置很主要，它是我国东北地区进入日本海和太平洋最近的通道，是东北地区重要的水上出海口。现在又是东北战役我方人员和物资输送的重要通道。”蒋说。

告别渔船上的渔民，他们继续前往驻地。

“我一直以为中朝两国都是以鸭绿江分界的，原来从这边往东北是以图门江分界。”饶说。

“鸭绿江发源于长白山南麓，流向西南，流经吉林和辽宁两省，最终注入黄海的西朝鲜湾。全长约800公里，流域面积6万多平方公里。中朝以鸭绿江和图们江为界的历史始于明朝初年。朝鲜王朝在15世纪初通过北进政策，将领土推进到鸭绿江和图们江流域。此后，明朝与朝鲜以这两条江为界，形成了延续至今的边界格局。”蒋说。

“图门目前的社会治安如何？”肖问道。

“现在好多了。图门由于经历了战争的洗礼，在日军投降后，曾经面临着伪满军、伪警察和国民党残余势力的负隅顽抗，经过一段时间治理，目前已经趋于稳定。在苏联红军进驻后，虽然日军主力被击溃，但仍有部分日军在偏远地区继续抵抗，给当地居民带来了极大的痛苦”蒋说。

“渔业是东北地区重要的经济产业，渔民出海打渔不仅解决了他们的生机问题，也为图门地区经济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直接或间接支持了我东北联军在东北的解放战争。帮助当地的渔业生产也是你们今后的工作内容之一。”肖对饶斌说道。

图们卫戍军区的驻地设在图门凉水镇，是一栋灰色二层建筑。建筑看上去非常坚固，周围设有警戒线和岗哨。驻地建筑的设施简虽然简陋但功能齐全，有战士住的营房、训练场、武器库、马厩和后勤补给区。营房建在司令部小楼附近，为木制结构，屋顶覆盖草席和瓦片。

在卫戍军区司令部大门口，饶斌见到出来迎接他们的雍文涛同志。雍文涛身材挺拔，面容刚毅，透露出一种军人特有的气质。他的眼神深邃而明亮，头发短而整齐，没有一丝凌乱，皮肤略显黝黑，声音洪亮。

“雍政委以前是中共吉林省延吉地方委员会书记及吉林军区延吉军分区政委，目前除了担任你们图门卫戍军区政委，还担任着中共吉辽省委吉东分省委副书记和宣传部部长。”肖说。

“欢迎你。你在新四军豫鄂独立游击支队第四团担任政委时，我就知道你。”饶斌紧紧握住雍政委的手说道。

来到二楼会议室，图门卫戍军区连级以上干部纷纷落座。肖副总先起立敬了个军礼，然后发言。

“同志们好！昨天跟饶司令员交代完工作，我原本计划直接去珲春的，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大家。”

接下来他向参加会议的指战员通报了目前东北战争的局势，传达了东北联军司令部对图门卫戍军区的工作部署。

会上，饶斌和卫戍军区几位负责人分别做了发言。

会议结束，肖副总留下饶斌等人继续座谈。

　　肖问道：“周保中司令不在图们吗？”

　 “他今天上午回长春了，听说你们晚上过来，很遗憾不能在图们和您们见上一面。”蒋说。

　 “听说周司令四月夺取长春一仗打的很漂亮，你率领的坦克部队还发挥了重要作用？”饶问道。

　 “我们部队在周司令和林枫政委指挥下，兵分三路向长春国民党守军发起进攻，解放了长春。此次战役共歼灭国民党东北保安第二、四总队和由伪警察、宪兵、特务、土匪组成的反动武装两万余人。坦克部队威力的确很大，让敌人闻风丧胆。”蒋说。

　 “周司令、林枫他们真是神兵天降啊！这是我们解放军在东北对国民党军队取得的一个重大胜利，对于振奋人心，打击国民党军队的嚣张气焰，遏制其向我东北解放区进犯速度，起到了非常重要作用。”肖补充道。

　　大家正聊的起劲，司务长进来通知大家吃晚饭。蒋处长一边起身一边说：“今天你们奔波了一路，一定都饿了，赶紧吃饭吧。”

来到一楼食堂餐厅，大厅里面摆放着十几张的桌子和长条凳，正面墙上挂着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画像。餐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饭菜，主食是粗糙的高粱米饭，米饭上还夹杂着一些未碾碎的谷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大盆炖菜，里面有土豆、白菜和几块豆腐，炖得软烂入味，热气腾腾；一盘腌制的咸菜，颜色鲜亮。

　　吃饭时，肖、饶、蒋、雍等十余人坐在一桌，大家吃得津津有味。

　 “肖副总，饶司令员，看来你们还真是饿了，没什么好吃的，一定多吃点。”蒋说。

　　说完他扭头对饶斌说：“对了，吴亮平（时任东安地委书记，解放后任化学工业部副部长等）书记前天刚从图们回东安，让我给您带好！”

　 “哦，吴书记现在情绪好点了吧？”肖问。

　 “好多的，他说饶司令员接替他担任抚顺地委书记期间比他干的好，让他深感欣慰。”蒋说。

　　饶斌知道他们俩说的是一月份发生在抚顺国民党接收大员张莘夫被杀一事，张原本是我国著名地质学家，日本投降后，他被国民政府任命为经济部东北行营工矿处副处长，负责东北工矿接收事宜。1946年1月，张在辽宁抚顺被暗杀身亡。此事件虽然不一定跟抚顺地委有多大的关系，但在当时十分敏感的时期毕竟对我党的统战工作造成一定影响。

　　饶斌奉命接替吴的工作，一到抚顺，立即着手消除影响，安抚被害人家属，组织力量积极侦破案件，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受到东北局领导的表扬。

“你在抚顺的工作很有成效啊！”肖说。

　 “我也是依靠党的领导，依靠东北局的英明领导和大家的团结协作，尤其是刘子载（时任抚顺地委副书记，建国后，任中共辽宁省委副书记等职）和王新三（时任抚顺矿务局局长，建国后历任国家经委副主任，煤炭工业部副部长等职）二位同志给了我很大帮助。”饶说。

　 “听说饶夫人（张矛，时任图们市委宣传部部长，建国后任商业部办公室主任、中纪委委员等职）在抚顺工作时也很能干，宣传工作很有一套啊！”肖打趣说道。

　 “她还很年轻，还需要多历练。”见人夸自己老婆，饶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吃完饭，肖副总约饶斌、蒋处长一起来到图门江边散步。

初春的图门江水碧波荡漾，宛如一位从沉睡中苏醒的少女，带着冬日的慵懒与春日的灵动，缓缓舒展着她迷人的身姿。冰面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宛如一块巨大的水晶镶嵌在大地之上。冰层的边缘，融化的雪水潺潺流淌，唱着春天的乐章，冲刷着河岸的泥土，带着冬日的残雪奔向远方。

　　肖副总问蒋处长：“你在主席身边工作过，跟我们讲一讲和主席在一起生活工作的故事如何？”

　　蒋处长立刻来了兴致，他绘声绘色地说了一件事：1938年在延安，有一次 毛主席问我：“蒋泽民，你谈谈吧，你参加义勇军了吗？”，“主席，我参加了义勇军”。我把“九一八”事变后离家出走的经过详细地作了汇报。主席听后乐了，掏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两口说：“人小志气大，抗日热情蛮高的嘛。那么，你们这队伍打了多少仗啊？”，我颇自豪地说：“主席，在大虎山一带，我们是第一个与日军作战的部队”。接着我讲述了桑林子、粘家窝棚、刚家沟、打江屯等地的战斗。主席听得很认真，又问：“你们最大的一仗是在什么地方打的？”，“在新立屯，把交通要道新立屯大桥炸了，破坏了敌人运输线……”。我津津有味地讲完，主席已经吸完了一支烟，又掏出一支点上，望着远方的天空问：“你们这支队伍坚持了多久？”，我想起了1933年深秋那个血雨腥风的傍晚，更想起寻找“朱毛”的艰难……待我讲完已泪流满面。受我情绪感染，大家都沉默无语。主席打破了这沉默，他指着路旁的小草说：“你们看，春天到了，小草都长出来了”。我们顺着主席指的方向望去，见到黄褐色的土地上点缀着一片片绿色，那是小草，有刚出土的，有的已长出一寸来高。我蹲下身去，摘了一棵，放入嘴里，一股股淡淡的清香赶走了心中的苦涩。主席望了望我，意味深长地说：“别看这一棵小草，它破土而出需要很强的生命力呢。它原来是颗种子，在土里发芽，然后冲破那一道道土层，才能拱出地面。人生的道路也不是平坦的，有坎坷，有时也有沟壑，要有勇气冲破它们”。顿了顿，他又说：“革命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有艰难曲折的过程。泽民，就拿你刚才讲的义勇军小部队说吧，开始轰轰烈烈，可是后来为什么失败了呢？因为大家没有团结起来，没有一个统一的正确领导。在革命实践中人们很快认识了这个问题，总结经验教训，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成立了东北抗日联军”。我认真地听着，认真领会主席讲这番话的意义。突然，主席话锋一转问：“泽民，你是什么时候参加抗联的？”，主席的问话再次把我带回到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中，我眼前又出现了那次起义的熊熊大火……于是，我向他讲述了大荒沟整个起义过程。

蒋处长滔滔不绝地讲了几个小时，肖劲光和饶斌听的入迷，早已经忘记了时间。

　 “不好意思，天太晚了，二位首长赶紧回去休息吧！”

　 “你讲的太好了，太感谢你了！”，说完肖副总握了握蒋处长的手和饶斌一起回去休息。

四

　　早上，天还没亮，肖副总便出发前往珲春，饶斌、雍文涛、蒋泽民三人一起送行。

“姜信泰同志能不能过来报到还不好说，昨天接到一个消息，说朝鲜方面正在动员他回朝鲜工作。”肖说。

“我听说他在我东北联军工作期间，经常回国和朝鲜方面接洽一些事务，起到了很好的桥梁纽带作用。”雍说。

“姜信泰同志是我东北民主联军东满军区吉东军分区的司令员，他积极深入朝鲜族群众中进行宣传动员。利用自己在朝鲜族群众中的威信，向群众讲解东北解放战争的重要性和意义，激发了广大朝鲜族群众的爱国热情和参军积极性，为我东北联军提供了大量物资和兵源。”肖说。

“我曾经陪同他去过一次朝鲜， 那里的群众生活贫困，参军面临着诸多实际困难。姜司令员积极协调各方资源，帮助解决实际困难。他组织群众开展生产自救，筹集粮食和衣物，为参军的青年提供了基本的生活保障。同时，他还积极与地方政府沟通，争取政策支持，为参军的朝鲜族青年解决后顾之忧。”蒋说。

“姜信泰还参与了东北剿匪工作，他根据东北地区的实际情况，制定了灵活多样的剿匪策略。他针对不同地区的土匪特点，采取了分而治之、各个击破的战术。在汪清县的剿匪战斗中，他针对李茂庆和马喜山两个匪首既勾结又争斗的情况，采取了打击马喜山，争取李茂庆的战斗方案，成功地打垮了马喜山匪帮，迫降了李茂庆。”肖说。

“我在图门工作期间和他见过几次，的确是一位帅才。”饶说。

“ 国民党撕毁停战协定，进攻连接东满、南满、北满的交通要地新站、拉法一带。他奉命加强蛟河前线的防卫，在哈尔巴岭修筑坚固的防御工事。亲自到施工现场督阵，确保工事的质量和进度。这些防御工事在后续的战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有效地阻挡了国民党的进攻。”肖说。

肖副总说完和大家捂手告别，还把饶斌拉到一旁特别叮嘱一番。

在以后长期工作中两人时有接触与配合，彼此十分默契。饶斌在建国后曾经担任国家第一工业部部长，国家经委副主任。肖劲光则分别担任国防部副部长、海军司令、第五届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等要职。更巧合的是两人去世以后，骨灰盒居然都存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同一个骨灰室上下相邻的位置。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此时，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照亮大地，图门军区的营地里已经响起了清脆的号角声。这号角声如同冲锋的号令，瞬间打破了黎明的宁静，唤醒了沉睡的战士们。士兵们迅速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穿好军装，整理好装备，以最快的速度集合在操场上。

来到操场上，战士们迅速排成整齐的队列，每个人都站得笔直，如同挺拔的白杨树。他们的目光坚定，透露出对胜利的渴望。队列中，军官们站在前列，身姿矫健，声音洪亮，指挥着士兵们进行各种军事训练。

训练结束，饶斌来到队列前说道：“

同志们好！我们东北联军的战士都是好样的，虽然身处艰苦的环境，但你们的斗志是高昂的，你们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和对胜利的渴望，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信念和不屈的意志。你们在训练中相互鼓励，相互帮助，共同进步，展现出我军团结友爱的优良传统。看了你们的训练，我十分欣慰，只有通过严格的训练，练出过硬的本领，才能打败国民党反动派，取得东北解放战争的最后胜利。”

号角声再次响起，战士们整队返回营地。他们的步伐整齐，口号嘹亮，展现出东北联军威武之师的形象。

上午十点中共洮南地委书记朱理治（曾任中共河北省委代理书记，中共陕甘省委书记，中共河南省委书记，建国后，任国家交通部副部长，国家计委副主任等职）赴朝鲜经过图门，饶斌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待了他。

朱理治气宇轩昂，风度儒雅。他出身于中医世家，自幼聪颖，受过良好的教育，在清华大学的求学经历也为他增添了几分书卷气。

饶斌早年就读南开中学，后考入上海医科大学又转学至同济大学医学院，两人不仅学识渊博，又有共同的爱好、专业与信仰，所以一见如故，从此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东北局要在朝鲜设四个办事处，目前在南阳有个临时办事处。我这次赴朝鲜先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和他们商讨如何利用朝鲜作为我东北联军战略后方，解决东北解放区的物资运输和人员往来问题以及通过朝鲜运输战略物资的路线和方式。”朱说。

“肖副总跟我说过东北局在朝鲜设办事处的事情，他说东北局准备派你作为东北局全权代表，对外称平壤利民公司，负责驻朝办事处的工作。”饶说。

“我们要经常打交道了，我还没有这方面工作经验，您可要多支持我。”朱说。

“这还用说，我也是刚从地方转到部队工作，一切都是从头开始，边干边摸索。”饶说。

以后的工作两人经常谋面，相互支持，配合默契。朱理治到朝鲜后积极与朝方沟通协调，利用朝鲜的资源和地理优势，为东北解放战争提供了重要的物资支持。他组织人员从朝鲜采购和运输了大量军用物资，如武器、弹药、药品等，这些物资通过图门通道运往东北，为东北民主联军的作战提供了有力保障。同时，他还推动了东北与朝鲜之间的贸易往来，出口粮食、焦炭、煤炭等物资到朝鲜、苏联，再从朝鲜进口硫酸、硝酸、甘油、炸药等军用物资以及无烟煤、水产品、棉布等民用物资。

朱理治还利用图们口岸进行经济贸易活动。一辆辆满载东北大豆、黄鼠狼皮和中药材以及黄金的轮船从北满经图们出境，经朝鲜罗津港运抵香港出售，再将购买的西药、真空管等物资运回东北。

所有这些活动有力地支持了东北解放区的经济建设和军事斗争。

饶斌在图们口岸指挥广大指战员积极配合，确保了这条运输通道的畅通，打破了国民党军队对东北解放区的分割和封锁，使东北从南到北得以联为一体。许多中共高级干部如陈云、萧劲光、李富春等人均在朱理治的安排下，借道朝鲜通过图们口岸往来于南满和北满之间，协调指挥东北解放战争。在战争紧张时期，图们口岸还用于疏散党政机关人员、家属和伤员。国民党部队占领通化后，通化各级党政机关人员分批通过图们口岸安全撤退到朝鲜。

1946年5月，周保中副司令在饶斌陪同下抵达朝鲜，与金日成会面，这是饶斌第一次见到了金日成。金日成身材高大挺拔，英姿勃发，给人一种精神抖擞、充满力量的感觉，特别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领袖气质令人印象深刻。

周副司令与金日成商讨了利用朝鲜作为战略后方的计划，金日成表示将全力支持中国战友的战争需求。周保中指示饶斌参与了后续的后勤保障工作，推动了中朝之间的军事合作。同年10月，陈云和萧劲光奉命前往南满工作。在朱理治的安排下，他们乘火车经图们进入朝鲜，饶斌一直把他们护送到平壤。

饶斌与朱理治商议完相关事宜，朱因为要赶往朝鲜，顾不上吃午饭，与饶斌匆匆告别。

下午一点，东北联军驻图们卫戍军区成立大会在军区驻地召开，来开会的除了中共吉林省委副书记张启龙（建国后任中共中央组织部副部长）和图们市委派来的代表，还有卫戍司令部各级领导、秘书、参谋、翻译、机要和部分官兵。

　　张启龙副书记首先代表吉林省委祝贺图们卫戍军区正式成立，并宣布了东北局指示，任命饶斌、姜信泰、雍文涛、蒋泽民分别担任图们卫戍军区司令员、副司令员、政委、参谋长，大家一起鼓掌祝贺。

　　饶斌代表图门军区作了发言，他首先感谢东北联军领导对自己的信任，然后回顾了自己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的经历，以及中国共产党在东北地区的革命历程，以此激励在场的官兵和干部，增强大家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最后他强调保证图门口岸的畅通、保卫图们地区安全、维护社会稳定等方面的重要职责，以及在当前形势下，军区所面临的挑战和任务。

“图们的战略位置非常重要，陆运、水运均十分便利，是连接中国与朝鲜的交通枢纽，其中图们江是一条流经中国、朝鲜、苏联三国边界的重要河流，还是整个东北通往日本海的唯一出口……”饶说。

蒋参谋长随后发言，他首先汇报了自己在图门办事处的工作情况，然后介绍了他建设图门被服厂的情况：“为了满足前行官兵需要，图门被服厂去年在图门成立，这是我军目前为止最大的被服厂，拥有职工300余人，缝纫机200多台。被服厂刚成立就接到了在两个月内完成棉军装10万套、棉被10万床、皮帽子10万顶的紧急任务。全厂职工加班加点，又请了周边大批百姓帮忙，采取大规模半机械化生产方式，按时完成了任务，受到东北局领导的表扬。”蒋说。

　　听完蒋的介绍，张副书记说：“我们图们卫戍军区的成立意味着图们作为连接中国、朝鲜这一战略位置在东北解放战争中重要性，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大家前期做了大量准备工作，非常辛苦。蒋参谋长建的这个被服厂，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我们东北民主联军将领冬季御寒服装严重紧缺的问题。我代表东北局领导向他表示感谢！最近我们在东北面临的形势十分严峻，南满许多重要城市以及公路、铁路交通线均被国民党占领，我们在东北境内南北交通严重受阻。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东北局经过研究决定，必须绕道朝鲜，打通交通受阻问题。决定派肖劲光、朱理治分别经过珲春和图门去朝鲜，与朝鲜方面协商在平壤建立东北局驻朝鲜办事处事宜，办事处工作由朱理治负责。”

　　饶斌接着说：“我们图们就好比是一座大桥，如何保证这所大桥的长期稳定，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保卫好它。如果大家工作努力，积极配合，桥梁结构不受严重破坏，相互照顾，彼此关切，那么东北解放事业依靠这座大桥就能取得发展。反之，就会失去平衡，大桥可能瞬间垮塌，东北解放的格局也会因此发生改变。所以我们图们卫戍司令部目前的任务，首先要密切关注敌人的动向，严防死守，保证图们地区军民的安全。然后要成立专门机构管理好图们口岸，保证人员和物资顺利出入境，改善目前出入境秩序混乱的状况。最后是打通军用物资绕道朝鲜这条生命线，为南满的解放最大限度的提供物资保障。”

　　饶斌说完军区的具体工作部署，宣布了各部门的人事安排、工作分工，同时强调要加强军事训练、提高警惕、严格纪律，以确保军区能够有效地完成各项工作。

饶斌告诉大家特邀请途径我们图们的东北民主联军辽北军区司令员万毅（曾任东北民主联军第7纵队司令员，建国后被授予中将军衔，历任中南军区炮兵司令部司令员，第二机械部副部长等职）给大家讲话，台下响起热烈掌声。

　　万司令员刚赶到会场不久，他首先祝贺图们卫戍军区的成立，接着给大家讲了东北目前的局势，然后讲了他指挥过几场战役，其中最精彩的是发生在1938年的连云港保卫战。当时日军出动40多艘军舰，载数千士兵，在五六十门大炮和四架飞机掩护下，向云台山大桅尖发动疯狂进攻。驻守大桅尖的是守军112师第672团，万毅所在的第667团作预备队，设防在师部附近待命。日军凭借先进的武器装备，海空炮火轮番轰击，激战了整整一天，大桅尖阵地被日军夺去。第112师师部立即发出紧急命令，命令万毅率领的第667团立即投入战斗，协助第672团夺回大桅尖。第667团马上运动至敌人右翼与第672团取得了联系，迅即向敌军发动猛烈攻势，打得敌人措手不及，节节败退。万毅团长又命令第667团一营从侧后方杀向日军，日军两面受敌，招架不住，夺路而逃。埋伏在日军二侧第667团二营、三营，趁机架起机枪猛烈扫射，敌军伤亡惨重，连云港保卫战取得了初步胜利。日本军方不得不承认进攻连云港“使海军吃尽了苦头”，当时的国民党《中央日报》在头版报道说：“守卫云台山的部队坚如钢城，固若金汤……”

　　万司令员讲的故事引起台下指战员阵阵掌声，大家听的如痴如醉，大呼过瘾。

　 “感谢万司令员的精彩演讲，因为英勇杀敌， 那次保卫战后让他威名大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毅）的歇后语也是那个时候在连云港一带流传开的。我们图们军区指战员以后要向万司令员学习，在东北解放战争中再立新功。”

　　说完，饶斌立正向万司令员敬礼。台下的战士们也一起起立敬礼，表达他们的崇高敬意。

　　

五

　　图门江的夜里，乌云密布，下起了零星小雨。湿漉漉的黑夜笼罩着大地。

因为昨天睡得晚今天又起得很早，饶斌感觉有些睡眼蒙眬的。他安排好卫戍军区的工作，便和蒋参谋长一同前往图们市委。

　　路上，他松开缰绳，不自觉地打起盹来，好像只是任由马儿机械性的迈着前腿，摇晃着骑在马鞍上的他，似乎正沿着一条黑黝黝的道路向什么地方漂移，他感觉非常轻松，快活极了。远方嘈杂的声音和马鞍咯吱声音及哒哒的马蹄声混到一块儿，但这并没有妨碍他的朦胧的无所顾虑的瞌睡。

“饶司令员，您昨天没有休息好吧！”

“哦，打了个盹，如果是行军打仗，走在路上都能睡着。”饶说。

“工作一忙，睡觉 时间就少，白天特别容易犯困。以前打仗经常连续行军数日，睡眠成了奢侈的奢望。饥饿、疲惫、伤痛，这些无形的敌人比眼前的战火还要难以对抗。”蒋说。

“我有一次连续行军，走着走着，身体突然晃了晃。我的眼睛早已被浓重的睡意浸染，仿佛两团燃烧的火苗被夜风吹得摇摇欲灭。我努力地抬起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但眼皮却像被铅块压着，怎么也抬不起来。只好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跟上队伍，可身体却不断背叛了我，身体似乎在熟睡的状态下摇摇晃晃地向前挪动。”饶说。

饶斌想起自己在交城抗日时期，在一片被战火洗礼过的土地上，他率领交城地委全体人员连夜转移。夜幕如沉重的帷幕，将大地笼罩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大家踏着崎岖不平的道路连续走了二天二夜，所有人的脚步沉重而疲惫，仿佛每一步都像是在与身体的极限较量。

到了第三天夜晚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蜿蜒的山路上，为他们投下斑驳的光影。饶斌察觉到身边机要秘书小张一边打着呼噜一边抓着他的背包机械地跟着他走，他明显感觉他的步履蹒跚，于是伸手扶了他一把：“小张，撑住啊！”小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低声嘟囔：“饶书记，没事儿，我还能……”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已经软了下来，脑袋像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饶斌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这孩子已经到了极限。他轻轻托住小张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继续艰难地向前挪动。时任交城抗联主任的华国锋同志赶紧走过来和饶斌一起搀扶着小张。小张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竟在这颠簸的行军路上，在两个人中间睡着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梦中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家，看到了久违的亲人。队伍仍在前行，小张的脚步虽沉重，却从未停下。

当时，队伍中处于半睡半醒甚至几乎完全睡着依然坚持行军的同志不止小张一人。因为他们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敌人随时都可能追上来。他们也明白，即使是在最艰难的时刻，身体也会本能地寻找一丝慰藉。小张在饶斌和华国锋两人搀扶下迈步行走的同时依然睡得那么香甜，仿佛两个人就是他睡的一张柔软的床，也是他最坚实的依靠。夜色更深了，风也更凉了。这支队伍仿佛有一种力量在支撑着他们，那是对胜利的渴望，对亲人的思念，对敌人的憎恨，还有战友之间那份无声的关爱。哪怕是在行军路上睡着，他们的心也始终紧紧相连，朝着同一个方向，向着黎明的曙光，坚定地走着……

“我听说四平失守了？”蒋说。

饶斌的思绪被打断，他说：“哦！你是说四平吗？具体情况我也是刚听说，”

他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今年3月由周恩来、张治中、吉伦军事三人组，签订了《调处东北停战的协议》。国民党军东北行辕主任熊式辉和保安司令长官杜聿明，公然破坏停战协议，集中5个军11个师的兵力由沈阳地区向我南满和北满发动大规模进攻。迫使我东北局不得不迅速开始部署四平保卫战。根据毛主席的一系列命令，林总决定迅速从东满、南满和西满调兵遣将到四平南部集结，准备同杜聿明集团在四平地区开展一场大会战。今年4月中旬，国民党新一军三十师，开始向四平发起正面进攻，连续攻城9天。后来又调集了10个整师的兵力开往四平前沿。国民党东北保安副司令郑洞国、梁华盛亲临前线指挥，他们以猛烈炮火向民主联军西南、东面阵地狂轰滥炸，采用人海战术成营、成团地进行集团冲锋，均被民主联军击退。新一军之五十师以10倍的兵力向258高地进攻，最终战领该阵地。中共中央果断决定守城部队全部撤离四平，至此历时一个月的四平保卫战宣告结束。”饶说。

　 “太遗憾了，敌我伤亡如何？”

　 “我军伤亡八千余人，打死打伤国民党军一万六千余人。我们这次战斗虽以失败告终，但有力地阻击了国民党军原定4月2日占领四平的计划，成功地为友军占领黑龙江重要城镇争取了时间，也为巩固我们后方根据地打下了基础。”

“饶司令员，图门市委白书记（建国后任中共江西省委第一书记，2014年在广州逝世，享年99岁）您应该熟悉吧？”蒋说。

“很熟，在吉林市委工作期间，他是市委秘书长，我们经常见面。”饶说。

饶斌第一次见白栋材是半年前，白栋材身材中等，但肩背挺直，透出一种不屈的精气神。他面容清瘦，棱角分明，岁月和战火在他的脸上刻下几道深深的皱纹，却也增添了几分威严。他的头发略显凌乱，但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能穿透一切艰难险阻。

有一次吉林市发生一起重大突发事件，饶斌赶往省委汇报工作，白栋材扎实的工作作风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临走，白栋材与他彻夜长谈，对他领导的吉林市的工作关心备至。

“饶书记，东北局对吉林市的工作非常重视。现在形势严峻，我们必须尽快稳定局势，保障后方安全。”白说。

饶点了点头：“白秘书长，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国民党特务的渗透和破坏活动，我们必须尽快清除这些隐患。”

“我已经和陈正人（兼任东北民主联军总政委，建国后担任江西省委书记、建筑工程部部长等职）书记研究汇报多次，

省委公安部门会派人过去协助你们工作。”

局面稳定后，他们再次见面，饶斌当面感谢白栋材对吉林市工作的支持。

“这次行动的成功，离不开省委和您的协调和指导。”饶斌感慨地说。

“我们都是党的干部，为了共同的目标紧密配合，这都是应该的。”白说。

每当想起这件事情，饶斌心中都倍感亲切。

他们 不知不觉到了图们市委，图门市委的建筑是一栋简朴的二层小楼，小楼外墙斑驳，似乎在见证着历史的沧桑。

“图门市委刚成立不久，它是原图们区委在民主大同盟的协助下，对图们街政委员会进行了整顿，才改称图们市政府的。”蒋说。

他们走进楼内，来到白书记的办公室门口，办公室摆放着一张木制办公桌，一张三人沙发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地图和标语，气氛严肃而紧张。工作人员忙碌地穿梭其间，传递着文件和指令。

透过窗户，街道上行人稀少，但偶尔能听到远处铁路的汽笛声，那是图们站的列车在运行，隐约可见这座城市的活力。在市委的院子里，一排排小树排列整齐，为这片繁忙的区域带来一丝宁静。

白书记正在办公室忙碌着，武装部长刚向他汇报完土匪动向，民政科长又拿出建立村农会方案征求他的意见；一个通讯员急匆匆进来：“报告白书记，小观屯农会遭胡子（土匪）袭击，请求增援！”

白书记立即命令武装部长抽调民兵前往，同时部署伤员救治及安抚群众工作。

见白书记忙差不多了，饶斌才过去和他打招呼。

　　白书记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饶斌一行人。他热情地走上去与饶斌握手，招呼他们落座，并吩咐服务员倒水。

“我们可是老朋友了，早就听说您要过来领导图门卫戍军区，我们又要并肩战斗了。”白说。

“我也没想到我们居然来到一个战壕战斗了。”饶说。

“本来我是计划昨天参加你们卫戍军区成立大会的，只可惜我在延吉市（吉林省委所在地）开会因为一点事情给耽误了，没能赶回来，真是遗憾。”

“没关系，您这里工作千头万绪，必须先处理最要紧的事情。”

“真恨不能一分钟当成二分钟用啊！对了，陈正人书记让我转达他对你们军区指战员的问候。他说有时间他会专程过来看你们。”

白书记又把市长孙明光叫来，介绍给饶斌。

孙明光身材高大，军人气质十足。身着一件褪色的粗布军装，衣领和袖口已经磨得发白，但整洁干净，腰间系着一条简单的皮带。

饶斌向白书记通报了图门卫戍军区成立后的工作职责和任务以及近期工作部署。白书记表示一定尽全力支持与配合军区的工作。

饶斌告诉白书记，马上要从南边运来一批刚从前线负伤的伤兵，希望市委安置好这些伤病的治疗与生活保障。

白书记吩咐孙市长立即与有关方面接洽，做好准备工作并随时向他汇报工作进展。

　　双方又一起研究了一些其它工作，制定了以后工作的联系配合办法。随后白书记陪同饶斌参观了图们市机关所在地和几个办事机构。

因为房屋紧张，市委一些机关只好设在破旧的学校、地主大院或临时征用的民房内，墙壁上到处贴着手写的标语，“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土地还家，农民翻身”等。

“这里是宣传部，负责宣传党的政策、发动群众、开展思想政治工作。”白书记推开一间民房说道。

饶斌见屋内一个戴眼镜的年轻正在干部伏案起草着传单，走近一看是一份《反奸清算手册》，他满眼通红，显得十分疲惫，仍坚持誊写蜡纸油印传单。

“隔壁是土改工作部，这几天干部们都下农村了，他们白天在田间地头组织贫雇农大会，夜晚在油灯下统计地主土地、划分阶级成分。”白书记指着另一个房间说。

饶斌看见窗台上放着一本书，他随手拿过来翻阅起来。

“这是一部《中国土地法大纲》，土改工作队队员下农村必须随身携带它，挨家挨户用方言向农民宣讲政策，特别辛苦。”孙市长说。

“这里是社会部，负责情报、保卫和对敌斗争等工作。”白书记领他们来到一个普通院子。

他们走进院子，院里摆放几张木桌，上面堆满地图、电报和手抄文件，发报机的“滴滴”声与几个工作人员整理案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见白书记一行人进来，他们赶紧放下手头的活，毕恭毕敬站在原地。

“同志们辛苦了，军区饶司令员来看望大家”白说。

饶斌走过去和几个人一一握手。

参观完毕，他们回到图们市委办公楼。在楼下，饶斌见到了他在晋绥分局工作时的老朋友刘裕孚（ 时任冀太联办税务总局局长，现任吉林省银行总经理）。

　　刘总说：“饶司令员好，听说您调到图门卫戍军区，我今天正好来图门，便去军区找您，他们说您来图门市委了，我就过来了。”

“刘总好！好久没见了，你可是大忙人啊！找我有什么事？。”饶问道。

“前几天在延吉开会，碰到王兴让副主席（饶斌南开中学同学，时任吉林省政府副主席，兼省商业厅厅长，建国后任商业部副部长），他说您时常挂念您的母亲，他已经委托一个叫马长春的回民商人去天津您的四姨何福瑾那里打探情况，他说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您。”

　　饶斌听说，内心甚是感动，想不到自己这点心思让老同学一直惦记着。同时也勾起了他对母亲的强烈思念，自从参加革命以来，他就没有回过家，没有见过母亲一面。如果不是公务缠身，他早就去天津看望家人了，也不知道他们目前的状况。

　　饶斌的祖父饶炳文，曾任清朝山西盐运使，后任吉林省官银号督办，家境十分富裕。祖父去逝后，饶斌的父亲饶润生将全家迁到天津，当时饶斌只有12岁，在母亲何福庄的鼓励下，饶斌考进了南开中学就读。后来饶斌的父亲因为生意亏损，坐吃山空，逐渐将祖业卖尽，几乎无力维持正常生计，因为欠房东房租，连家里的住房都被法院查封。同在南开中学读书的哥哥饶鸿焘初中一毕业便去一家煤矿当会计以补贴家用，饶斌的母亲省吃俭用，艰难的维持着这个家庭的正常运转，再苦再难也要保证饶斌在南开中学的学习。好在饶斌四姨夫毛羽鸿是北宁铁路医院院长，非常富有，四姨和大姐（饶斌母亲）感情一直很好，经常接济他们一家生活，让他们能够屡屡度过难关。

六

　　图门江，一条蜿蜒流淌的界河，宛如一条灵动的玉带，静静地镶嵌在中国东北与朝鲜半岛之间。它不仅是一条地理的分界线，更是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卷，承载着无尽的自然之美与历史的厚重。

傍晚，夕阳西下，图们江被染上了一层绚丽的晚霞。天空中，云彩被夕阳的余晖染成了橙红色，与江水的蓝色相互交织，形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的画面。江面上，渔舟唱晚，渔民们满载而归，欢声笑语回荡在江面上。夕阳的余晖洒在江面上，波光闪烁，仿佛无数颗星星在水面上跳跃，为这幅画卷增添了几分浪漫。

图门江江边的凉水镇位于图们市东北部，南濒图们江，与朝鲜咸镜北道稳城郡隔江相望。其境内的凉水断桥（又称稳城大桥）是连接中朝的重要通道，由日本人在1936年修建，1937年投入使用，总长525米，宽6米，桥墩21个。该桥不仅是日本侵略者掠夺中国物资的重要通道，也是东北解放战争时期人员和物资的重要通道。

抗日战争时期：凉水断桥见证了抗日战争的全过程。1945年8月13日，苏联红军对日宣战后，日本侵略者为切断苏联红军的追击，炸毁了这座桥。这座桥的炸毁标志着日本侵略势力的溃败，也见证了中国军民从全面抗战到抗战胜利的全过程。

图门卫戍军区成立以后，凉水镇作为图们江沿岸的重要城镇，成为东北解放战争的重要战略支点。朝鲜方面正在寻求为中国东北解放战争提供了大量支援，包括物资、人员输送和战略后方支持。凉水镇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重要的战略通道和后勤保障点，驻守在凉水镇的东北联军图门卫戍军区，其作用自然不可小觑。

饶斌与蒋泽民正在返回位于凉水镇图门卫戍军区的路上，两人边走边聊。

“我听说去年日本关东军和苏联红军在我们凉水镇打了一仗？”饶问道。

“是的，去年8月12日，苏联红军出动60架飞机，苏联红军对日军阵地实施毁灭性轰炸。日军在凉水镇对岸的稳城大桥附近设防，试图阻止苏联红军的推进。然而，苏联的空袭和地面进攻迅速击溃了日军的防线。在战局逆转、防线全面崩溃的情况下，日军为了切断苏联红军地面部队的追击，于12日凌晨对稳城大桥（即凉水断桥）实施了爆破。执行爆破任务的是日本关东军司令部下属宪兵大队谍报科大尉三司，他们在大桥第五号桥墩上安装炸药，导致大桥被炸毁。这座仅使用了九年的桥梁，便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蒋说。

“这次战斗意义重大啊！”饶说。

“这次战斗苏联红军的进攻势如破竹，日军在凉水镇及周边地区的防御迅速瓦解。苏联红军的坦克和步兵部队在强大火力的掩护下，迅速推进，日军则在混乱中仓皇撤退。随着苏联红军的胜利，凉水镇及其周边地区最终被解放。这场战斗不仅标志着日本侵略势力在东北的溃败，也见证了中国东北地区从全面抗战到最终胜利的全过程。”蒋说。

“东北局新任命王效明（建国后被授予少将军衔）为我们图门卫戍司令部副司令员，估计他已经到了。”饶说。

“太好了！我们一起参加了围攻长春的战役。他是你的老部下了。”蒋说。

“他在我们吉林市担任警备区司令，人很能干，他协助苏军消灭日本关东军残余势力，肃清反革命分子，维护吉林市的社会秩序。还帮助苏军提高在群众中的威信。他是1935年加入东北抗日联军的，历任第5军教导队队长、第3师政治部主任、第二路军总指挥部参谋处长等职。1938年，他参与指挥了多次重要战斗，包括八女投江事件中掩护主力撤退的战斗，其中他的恋人也在壮烈牺牲的八名女战士之中。1939年，他担任东北抗联第7军政治部主任，屡立战功。”饶说。

“他和苏联红军方面关系应该也不错。”蒋说。

“1940年底，他率部进入苏联远东地区整训，加入苏联远东方面军第88独立步兵旅（又称“国际旅”），并担任2营营长。在此期间，他多次潜回东北开展情报侦察和游击行动，为苏联卫国战争和东北抗战立下卓越功勋，先后四次获得苏联政府奖励，并被授予红旗勋章。”饶说。

“以后我们跟苏联方面联系少不了，我们正需要他这样的人才。”蒋说。

“ 1945年日本投降后，他回到东北，先后担任吉林卫戍副司令、吉林铁路警护队队长等职，负责接收和保卫重要地区。今年年初，他组建桦南游击大队，开展剿匪斗争，肃清了当地匪患。”饶说。

“他牺牲的女友是不是叫胡秀芝？”蒋问道。

“ 是的。在那场战斗中，八名女战士在妇女团指导员冷云的带领下，为了掩护大部队突围，主动向敌人发起袭击，成功吸引了敌人的火力，使主力部队得以突出重围。然而，她们自己却被敌人围困在乌斯浑河边。面对敌人的逼降，八位女战士宁死不屈，她们毁掉枪支，互相挽着手，高唱《国际歌》，毅然跳入冰冷的乌斯浑河，壮烈牺牲。”饶说。

回到驻地，东北局新任命的卫戍司令部副司令员王效明（建国后被授予少将军衔）正好来报到。

王效明极具军人特质，他的外貌和气质散发着坚毅与威严。他身材高大挺拔，肩宽背阔，仿佛是一座移动的山峰，给人以强大的安全感。他的面庞棱角分明，坚毅的下巴彰显出他的坚毅与果断，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刻，也从未有过一丝退缩。皮肤被岁月和阳光打磨得黝黑，那是长期在野外训练和执行任务留下的印记，见证了他作为一名军人的坚韧与无畏。

　 “欢迎啊，欢迎！你现在可是我们东北民主联军的剿匪英雄啊！”饶斌热情地和王效明握手。

　　王效明于1946年初奉命组建了桦南游击大队，率部到吉南开展剿匪斗争。他通过与苏军交涉，从原日本关东军仓库中拉出十几卡车的武器，武装了保安部队和东北挺进纵队，这二支武装力量成为剿匪的重要力量。以后他组织游击大队多次行动，抓获了吉林市内数百名为非作歹的土匪。他还袭击了吉林市的国民党市党部，摘掉了国民党的牌子，有力地打击了敌人的反动气焰。王效明在吉林地区领导的剿匪斗争，沉重打击了国民党反动势力和土匪武装，巩固了解放区的民主政权，保护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为根据地建设和社会稳定做出了重要贡献。

“还是在抗联教导队时打鬼子更过瘾，打土匪总感觉有劲没处使。”王说。

　 “我们在吉林市工作时，当时有你、有李维民，还有沈越（时任吉林市市长，建国后任辽宁省委书记）和张文海（时任吉林市副市长，建国后任吉林省副省长），我们在一起工作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却是一个特别有战斗力的团队。＂饶说。

“现在吉林那边情况怎样？”

　 “前些日子你们打土匪，光在山沟沟里转悠了，消息可能不灵。现在吉林市委已经撤销，改为吉南地委，杨尚奎（建国后长期担任江西省委第一书记兼江西省军区第一政委、江西省政协主席等职）任书记，以后我们去延吉会经常看见他们。王副司令员，我们现在图们卫戍司令部工作形势很严峻，既要时刻准备打仗，又要做好地方工作，同时还要管理好图们口岸，责任不小啊！”饶说。

　 “请司令员放心，有东北局的坚强领导，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王说。

　 “嗯，只要你拿出打土匪的劲头，我们上下一心，肯定能完成好东北局领导交给的任务。”

　　饶斌高兴地拍了拍王的肩膀。

晚饭后，在军区会议室召开了王效明的欢迎会，饶斌首先祝贺他担任图门卫戍军区副司令员，又传达了东北局会议的指示。

他说： “东北局开会研究了苏联从东北撤军的影响，苏军在东北的行动对中苏关系产生的影响是复杂的。一方面，苏联帮助中国收复东北领土，促进了中苏之间的合作；另一方面，苏军的某些行为，如对工业设备的拆卸和部分官兵的军纪问题，又引发了我们的担忧。苏联红军将大量工业设备拆卸运回苏联，包括鞍山钢铁厂的炼钢设备、小丰满水电站的发电机、抚顺和阜新的矿山机械等。这种行为对我们东北的工业恢复造成了严重阻碍。所以东北局要求我们要严把口岸出口货物，尤其是重要的工业设备和物资。”

会议室大家表情严肃，在笔记本上不停记录着。

“尽管存在一些利益冲突，我们也要积极寻求与苏联方面的经济合作。苏联方面已经答应向我东北地区提供工业原料、医疗器械、粮食等物资，并帮助我们建立一些军事工业。”饶说。

　　会议结束，饶斌将王副司令员、雍政委和蒋参谋长留下，四个人一起研究了下一步军区的工作。

　　研究完工作几个人闲聊起来，饶斌让蒋参谋长说说他在重庆谈判时担任毛主席副官的事情。

　　蒋参谋长对这段往事记忆犹新，他详细讲述了当时的情况：毛主席抵达重庆时，我当时在重庆八路军办事处担任周副主席的副官，领导通知我改任毛主席的副官，在陈龙（号称延安第一保镖，建国后任公安部副部长）领导下负责主席的警卫工作。作为主席身边来自东北抗联的警卫，当时震惊了清一色江浙出身的蒋介石周围“一班人”。在重庆的43天里，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不惧风险，与国民党要员、各界民主人士、外宾和群众进行了广泛接触。在局势复杂、特务遍地的山城，我和陈龙时刻陪伴在主席身边，经历了无数次紧张惊险的时刻。为了捍卫人民的军队和解放区，他们不屈不挠，竭尽全力，与国民党的代表们进行着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红岩小楼里的灯光，映照着毛泽东那繁忙的身影；红岩小楼里的光辉，照亮了人民的心”，在谈判间隙，我和陈龙利用每天清晨散步时间，向主席汇报了东北抗日联军的斗争情况，汇报了杨靖宇、魏拯民、周保中的英雄事迹。陈龙还通过情我地下组织获取了国民党特务企图暗杀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的情报，并迅速上报周恩来公布于众，在舆论压力和中共严密的安全保卫措施下，国民党暗杀阴谋胎死腹中。在重庆谈判期间，我们时刻保卫着主席的安全，每天晚上就坐在毛主席住处的客厅里假寐，手都不离开腰间的枪套。在签订《双十协定》的第二天，主席平安回到延安，我们历时43天的警卫任务圆满结束。（在若干年以后人们能够看见的历史资料中，只留下两张照片，一张是1945年8月28日，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胡乔木、陈龙和张治中、美国驻华大使赫尔利在延安机场登机前的合影。另一张是10月11日登机返延之际，毛泽东与张治中、张澜、郭沫若、邵力子及其夫人傅学文在重庆九龙坡机场的合影，蒋泽民头戴礼帽，就站在毛泽东身后，忠诚地执行着警卫的职责。这张照片也被蒋泽民永远珍藏在身边。）重庆谈判结束时，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的斗争已进入关键时期，党中央决定所有东北干部一律返回东北，我和陈龙也提出了返回东北的要求。从中国革命的大局出发，毛泽东放弃了原定将陈龙和我留在身边的计划，亲自送我们踏上了去东北的征途。1945年底，我与陈龙回到了我们为之付出热血的白山黑水，回到了日夜思念的老首长周保中和战友们身边。此后，陈龙担任东北局社会部副部长、东北人民政府委员、东北公安部副部长等职，在东北局和彭真、陈云的领导下，主持侦破了李兆麟被害、汉奸蒋特姜鹏飞阴谋暴动等重大案件，在新解放区清除了反动势力、建立了革命新秩序。我根据上级领导指示主持建立了我军第一支坦克部队。1946年4月，在周保中的指挥下，我率这支坦克部队参加了解放长春的战斗，这些重型武器在战斗中发挥了巨大作用……

　　时间很晚了，四个人虽然意犹未尽，不得不散会各自回去休息。送走三人，饶斌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披衣下床，打开灯，拿起笔给王兴让副主席写了一封信。

　　在信中饶斌首先感谢这位老同学对他的关心，又写到兴让对自己的思想产生的重要影响，向他灌输了共产主义思想与革命信念。回忆起1933年自己因白色恐怖被迫离开同济大学，前往上海躲避。在上海期间，他的生活和学习压力巨大，此时他与王兴让意外重逢，他们分享了各自的革命经历，相互鼓励。后来兴让被捕入狱，出狱后他再次找到饶斌，两人在一起探讨了当时的革命形势，决定一起赴延安奔赴革命队伍。

最后在信中饶斌提到那个回民商人如果从他四姨那里打听到他父母及哥哥的下落，希望能把他们都接到东北来，他准备向组织申请了100万东北币（约合现在一万元）作为接他们回来的路费及安家费，随时可以换成硬通货托人带给家人。

　　写完信，可能是太累了，饶斌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七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图们江上，江面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薄雾轻笼，江水在微风的轻抚下泛起层层涟漪，波光粼粼，如同无数颗钻石在水面上跳跃。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仿佛一幅淡墨山水，与江水相映成趣，让人心旷神怡。江边，绿树成荫，芳草萋萋。杨柳依依，随风轻摆，仿佛在向过往的行人诉说着古老的传说。偶尔，几只白鹭从江面上掠过，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打破了这份宁静，却又增添了几分灵动。江水清澈见底，鱼儿在水中自由穿梭，偶尔跃出水面，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为这幅画卷增添了几分生机。

早晨饶斌匆匆吃过饭，和蒋参谋长带领两名战士前往朝鲜南阳，去拜访东北局住南阳办事处的同志。

　　位于图们市对面的朝鲜南阳市地处朝鲜北部的中朝边境，隶属于咸镜北道 。

　　当时把守图们江大桥的是苏联红军远东军的一个连，这里是苏联在远东地区的重要战略设施之一。苏联红军在1945年出兵东北后，迅速控制了东北的交通要道和关键设施，以确保其在东北地区的军事存在和战略利益。图们江大桥作为连接苏联远东地区和朝鲜的重要通道，具有重要的军事和交通价值。苏联红军在图们江大桥派军队驻守，主要是为了确保大桥的安全和畅通，防止任何可能的破坏行为。同时，苏联红军通过控制大桥，能够有效监视图们江两岸的动态，尤其是防止日本残余势力或其他潜在威胁的活动。

饶斌一行来到大桥桥头，苏方一名制服上佩戴两颗正方形红色符号的军官站在一个岗楼前面，他身姿笔挺，仿佛是一根被岁月打磨得愈发坚硬的钢钉，牢牢钉在大桥上。军帽端正地戴在头上，帽檐微微压低，遮住了部分眉眼，却遮不住那双锐利如刀的眼睛。那是一双经历过战火洗礼的眼睛，深邃的瞳孔里藏着无尽的坚强与无畏，仿佛能洞察一切经过大桥的可疑情况。

蒋参谋长走过去拿出一张通行证，递给这名军官，他仔细查看了一下，然后放行。

　 “这里出入境管理严格吗？”饶问。

　 “我们这边部队的人出去很方便，进来则需要提前提供好名单。过去为了跟他们搞好关系，逢年过节我们都会准备一些烟酒食品送过去，他们偶尔也会邀请我们这边负责同志过去聚聚。”蒋回答。

“他们归属苏联红军哪支部队？”

“归属苏联红军远东第一方面军，司令员是麦茨列科夫元帅。包括7个集团军，45个师。”

　 “这边苏军军纪怎样？”　

　 “以前很差，卢东生事件发生后改善了不少。”

　　卢冬生是我八路军最初的六位旅长之一，从苏联回国后担任松东北民主联军松江军区副司令员兼哈尔滨卫戍司令。一天夜里，卢冬生发现苏联红军士兵在大街上拦路抢劫，他上去制止，对方不得不停止抢劫，后害怕他告发，便从背后打了他一枪，卢冬生中弹当场死亡。卢冬生遇害后，中共中央和东北局极为震惊，立即与苏军交涉，要求严惩凶手。然而，由于当时国际局势复杂，苏联是中共的重要支持者，中共在国际舆论和军事装备上都依赖苏联，因此最终未能对凶手进行严厉制裁。凶手在事件发生后逃回苏联，苏联军方虽将其逮捕，但最终未对外公布处理结果。如果卢冬生不死，建国后肯定是一位开国将军。

饶斌对卢冬生很熟悉，卢东生曾经担任八路军120师358旅旅长，饶斌刚参加革命被分在120师359旅。卢冬生的358旅在抗日战争中战功卓著，在1937年10月的雁门关战斗中，358旅配合国民党军进行忻口会战，破击日军运输线；358旅还参与了百团大战，并在陈庄战斗中取得胜利。

卢东生在延安时期以平易近人、关心战士和群众而著称。他非常注重与基层人员的交流，无论是战士、农民还是知识分子，他都能与之深入交谈，了解他们的想法和需求。在南泥湾大生产运动期间，卢东生亲自向劳动能手请教种地技术，并请老农指导战士种庄稼，体现了他对基层群众的尊重和学习的态度。

卢东生曾经应邀到359旅讲课，对于饶斌等新参加革命的进步青年，他会以鼓励和启发为主，向他们讲述革命的意义和目标，分享自己的经历和对未来的展望。强调艰苦奋斗和自力更生的精神，激励青年们为革命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这里苏军强奸我口岸妇女的事情应该也不少吧？”饶问。

　 “一开始的确如此，苏军士兵占领图们后，这里年轻的妇女们面对苏军士兵的恶劣习性，纷纷将家里的锅灰刮下来涂在脸上纷纷剃光了头或者女扮男装，如果看见苏军士兵，就赶紧躲的远远的，畏之如虎。最惨的是这里的日本妇女，日军战败后，还有不少没有回国的。当时，苏军士兵强迫各地公安分局，每天送几个日本妇女到苏军军营供他们蹂躏。相比之下，我们当地妇女的情况就好很多了。”

　 “这群畜牲。”饶斌狠狠骂了一句。

“ 按道理说，侮辱妇女、抢掠百姓，这绝对是严重违反了军纪。即便是在苏联，干了这事儿，只要上报，就会被击毙。中方代表也曾多次找苏军领导投诉，要求他们把这些恶行查清楚上报。可苏军领导却表示，这些士兵都是二十多岁的劳动力，一旦上报了，必然被击毙，那就太可惜了。苏联在经历了二战后，战损太大，尤其缺少男性士兵，所以他们对此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根据调查，后来才发现苏军队伍中有不少都是从监狱正在服刑的罪犯临时组建起来的。他们跑到东北来不是安心打仗，而是肆无忌惮地发泄私欲，完全暴露了他们坏人的本性。”

　 “蒋参谋长，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今年年初发生在通化的通化事件可给我们提了个醒。”

　 “是的，通化事件发生后，我们一直密切关注这里各种反动势力或国民党残余力量的一举一动。”蒋说。

　　通化事件也称二、三事件，1946年2月3日，通化的日本关东军旧部和国民党军队对共产党占领的通化发起的武装军事行动，事件导致3000名日本人被杀。通化是东北重要的交通枢纽，由于日本战败投降，1945年时有1万七千名日本本地人以及超过十万日本难民聚集于通化，末代皇帝溥仪的皇弟溥杰之妻嵯峨浩也被关押通化，与她一起的还有溥仪的皇后婉容、福贵人李玉琴。通化最初由苏联红军控制，在1945年8月下旬，苏联士兵曾多次袭击通化女子中学，强奸和杀害学生和教师。一些强奸事件是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很多在通化避难的日本妇女都剃掉头发，在脸上涂上污垢，并穿着破烂的衣服。苏联撤军后，通化市被我东北民主联军控制。1946年1月，原关东军第125师团参谋长藤田实彦大佐和国民党通化党部主任孙耕尧密谋叛乱，计划与2月3日发起军事行动。军事行动在行动的前一天被泄露，当夜东北民主联军进行紧急部署。2月3日暴乱行动开始，大约三千名日本军人和国民党部队对我方发起了进攻，由于部署得当，我仅有一千余人的部队就击退了叛军的进攻，整个事件，打死暴乱分子4000余人，其中日本军人3000多人。紧接着我方开始在通化全城对叛乱人员进行大搜捕，然后集中关押。事后，日本人的尸体被投入浑江（鸭绿江的支流）水葬。

到了朝鲜南阳，饶斌看到南阳市的街道布局较为紧凑，多为狭窄的街道和低矮的建筑。建筑多为传统的朝鲜式房屋，以木质结构为主，屋顶覆盖着茅草，许多房屋没有玻璃，是用塑料布封挡，部分建筑因战争破坏或经济条件的限制显得较为破旧。街道上有少量的商铺和摊贩，售卖日常生活用品和食品。城市交通以步行和少量的马车为主，街道显得较为冷清。

南阳办事处位于南阳图门江西岸沿江大街钗贯里104番地，是一座二层小楼。这栋建筑原为华侨开设的饭店，名为“南江园”，后来被用作东北局驻朝鲜办事处的办公地点。办事处内部设有秘书、商务、运输、会计和总务等职能机构，并配备了电台，用于与国内保持联系。

刚到办事处小楼，东北局代表陈帮秀处长已经在门口等待，他把饶斌一行迎接到了二楼会客室。

陈帮秀是一位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面容略显清瘦，但眼神中透出一股精神气。额头上深深的皱纹，也许是长期在艰苦环境下工作的印记。他穿着一件褪色的西装，衣领上别着一枚小小的金日成像章。

在会客室，他给饶斌介绍了口岸情况，他说：“图们口岸包括公路口岸和铁路口岸二个部分，是我国对朝鲜的第二大陆路口岸。位于图们市区图们江畔，对面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朝鲜南阳国际口岸，距朝鲜清津 177公里，南阳是朝鲜领袖金日成夫人金正淑的故乡 。图们口岸形成历史较早，1933年设图们税关，日伪时期建成了现在的图们——南阳国境大桥，目前我们所有进出口岸人员、物质都需要通过这所大桥。”

　 “太好了，以后陆续会有大量军火将从朝鲜运至北满，这条生命线是保证我们东北联军打败国民党军队的关键，请你们务必做好这边的联系配合工作。”饶说。

　 “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陈处长显得信心十足。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陈处长为饶斌一行准备了一桌简单却不失朝鲜风味的午餐。

办事处小楼原本是一家高档餐厅改造的，所以内部装修很上档次，所有房间的装潢充满了朝鲜传统风格，墙上挂着色彩鲜艳的朝鲜刺绣，绘有牡丹和白鹤的图案，象征着富贵和长寿。木质的桌椅散发着淡淡的松香，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一套精致的朝鲜餐具——小巧的白瓷盘和银色的汤匙，显得格外雅致。

服务员是一位穿着朝鲜传统服饰的年轻姑娘，她微笑着端上一盘盘美味佳肴，那笑容如同春日的暖阳，让人感到格外亲切。第一道菜是辣白菜炖豆腐，当热气腾腾的砂锅放在桌上，白色的豆腐在红亮的辣汤中翻滚，辣白菜的酸辣味混合着豆腐的鲜嫩，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第二道是朝鲜烤肉，女服务员熟练地将腌制好的牛肉片放在炭火上烤，滋滋作响的声音和肉香弥漫在整个餐厅。第三道菜是石是锅拌饭，石锅中，米饭、蔬菜、肉丝和鸡蛋被搅拌在一起，金黄的蛋黄与翠绿的蔬菜相互交织，散发出诱人的光泽。在品尝朝鲜美食的同时，陈处长还拿出他珍藏的一瓶朝鲜传统米酒。那酒入口甘甜，后劲十足，让饶斌在微醺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朝鲜菜的独特魅力。

饭后，陈处长建议饶斌到办事处小楼后面的山顶看看，这样可以更直观地了解南阳这一战略位置的重要性。

下午，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南阳的山峦之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和泥土的气息。饶斌一行人跟着陈处长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前行，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打破了这份宁静。山路并不陡峭，但每一步都仿佛在丈量着这片土地的厚重与宁静。经过一段不长的路程，一个古老亭子出现在眼前。它矗立在山顶，古朴而庄重，仿佛一位历经沧桑的长者，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陈处长介绍说：“这是著名的南阳亭”。亭子的建筑风格简洁而典雅，木质的结构在岁月的洗礼下显得愈发沉稳。

又爬了一小时，他们终于到达山顶，从山上俯瞰图们江，眼前的景象宛如一幅壮美的画卷。图们江蜿蜒曲折，像一条银色的丝带在大地间流淌。江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无数颗钻石镶嵌在大地上。图们江流域的地貌以中低山和丘陵为主，沿岸分布着一些开阔的平原。眺望远方，这些平原如同绿色的地毯，与江水相互映衬，展现出一种独特的自然之美。在图们江的下游，隐约可以看到它在即将汇入日本海时，拐了几个几字形的大弯，仿佛不舍得离开这片美丽的土地。沿着图们江的两岸望去，中朝两国的边境风光尽收眼底，城市的建筑与自然景观相互交融，构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

“太美了。”饶斌感叹道。

“从这里我们就能清楚地看到图门与南阳这一江之隔两座城市的重要性了。你们看：图们江位于吉林省东南部，与朝鲜半岛北部和俄罗斯远东地区接壤，是东北亚地区的核心地带。图们江流域是中、朝、俄三国交界的重要区域，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所以这里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不仅是东北亚地区的天然屏障，也是我东北联军在东北解放战争人员和物资运输的重要通道。”陈处长说。

八

　　饶斌一行在东北民主联军驻朝鲜南阳办事处和陈处长研究了一天工作，他们首先研究了图们口岸的管理问题，接着又说到利用图们江出海口运送苏共援助物资的可行性。

　 “我们吉林地处东北亚地理中心位置，是我国重要的工业基地和商品粮生产基地，目前我们就缺一个港口 ，一个面向日本海的港口，有了这么一个港口，外面的物资能运进来，我们吉林的好东西也能够运出去。”饶说。

　 “建港口可不容易，吉林原本是一个临海省份，珲春市距日本海最短距离仅15公里，距俄罗斯的波谢特湾更是只有4公里。可惜由于清政府腐败无能，把我们吉林这个曾经的全国沿海第一大省沦落为内陆省份了。”陈处长说。

　 “图们江下游的出海口在清朝时期是中朝两国的界河，也是我们吉林省仅有的一个出海口。1858年《中俄瑷珲条约》的签订，清政府将吉林省与日本海之间的部分领土割让给了俄罗斯，从而使我国失去了毗邻日本海所有的海岸线。”蒋参谋长补充道。

　 “不过根据条约规定，目前我们依然享有图们江口的出海权，这对我们来说实在太重要了。”陈处长说道。

　 “我们图们卫戍司令部的任务就是要充分利用图们江口岸的优势，将大批军用物资运送到前线，必要时还要利用好图们江出海口的优势，将苏联红军援助我们的物资源源不断运过来。尽管这边没有港口，较大的货轮无法停靠，但相比陆运渠道还是要强很多。”饶说。

　 “距离图们江出海口最近的港口是苏维埃扎鲁比诺港，它位于苏联滨海边疆区哈桑区特罗伊察海湾西南岸，距离我省珲春市仅60公里，并且还有铁路和公路与苏联远东地区腹地以及珲春市相连，地域优势十分明显。所以图们江出海口如果能够充分利用，将成为苏共方面援助我们东北民主联军物质的主要通道。”陈处长说。

　 “肖劲光同志前几天去珲春，除了和朝鲜方面协商在平壤建立办事处事宜，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和苏联红军远东地区负责同志商议如何通过他们的埃扎鲁比诺港经图们江出海口运送军用物资之事。这些工作的落实，都需要我们军区和你们办事处经常保持联系，工作量不小啊！”饶说。

“目前主要是缺人手。我昨天刚见到姜信泰同志，他奉命回国了。非常可惜，如果他在你们图门军区，你那里的工作就轻松多了。”陈说。

“姜信泰精通汉语、俄语，曾参与创造朝语简化字。他作战英勇，特别擅长组织伏击战和截击敌军列车的战斗。”蒋说。

“他出生于朝鲜庆尚北道（今属韩国）尚州邑的一个贫苦的农民家里。那里是以盛产美酒、丝绸和柿子而出名的鱼米之乡。早年他因逃避日本统治而移居中国，后参加了我东北抗联第5军”陈说。

“ 他曾经在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二军独立师与金日成将军一起打游击，两人在战斗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蒋说

　　在朝鲜南阳办事处双方又探讨了一些工作的具体安排，见时间不早了，饶斌一行和陈处长告辞。

在以后的工作中，南阳办事处发挥了巨大作用，他们重要负责东北战场伤病员的撤退和安置工作。随后国民党军发动了对辽东根据地的进攻，东北民主联军将1.8万余名伤病员和后勤人员通过图门撤至朝鲜新义州等地，伤员在南阳办事处的协调下被安置在朝鲜百姓家中或医院治疗。

与此同时，办事处协助转移了大量战略物资，1946年当年便有85%的战略物资共计2万余吨转移到鸭绿江以东地区。物资交流与运输 办事处借道朝鲜走廊，沟通南满、北满以及大连和其他根据地的物资交流，输送人员和物资过境。中朝双方协商建立了多条交通线，中安东-新义州-南阳-图们是主要通道。通过这个通道过境朝鲜一年就转运了21万吨物资。

办事处不遗余力向朝鲜求援并采购作战物资，如硫酸、硝酸、甘油、炸药、无烟煤、食盐、棉布等。整个解放战争期间，朝鲜通过图门口岸向东北野战军援助了2000多火车皮的军事物资。

根据东北局指示办事处致力于发展中朝两党和两国人民的友好合作关系，协助朝鲜劳动党做好华侨工作。1946年11月，朝鲜华侨总联合会在平壤成立，在南阳成立了分会，接受朝鲜党中央和办事处的双重领导。

　　在回图们路上，饶斌与蒋参谋长边走边聊。

　 “图们江在古时候应该被称为鲸海吧？”饶斌问道。

　 “是的，图们江流入的海域是日本海，旧称鲸海。历史上我国东北的渔民经常在那里打渔捕捞，那里的渔业资源十分丰富。”蒋说。

　 “现在，我国连接日本海和苏维埃的地方就剩下我们图们的图们江了，你说有意思吧！”饶说。

　 “是有点意思，中、苏、朝三国在这里形成奇妙的交接地段，只是我们中国最为委屈。苏联和朝鲜以图们江为天然分界线，而我国的领地被图们江两侧的苏、朝两国死死封在里面，别说建港口了，喘口气都费劲。丧权辱国的历史造成我们整个东北面临日本海，却永远只有一个出海口而无法拥有自己港口的窘境。”蒋说。

　　两人一边聊一边扼腕叹息，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军区驻地。

　　他们不知道的是，若干年以后，苏（已改为：俄）朝两国在图们江上建起一座铁路桥，桥就架在中国领土和俄朝共有的江水间，仿佛是在图们江出海口处安装了一把锁。这样，中国虽然可以凭借水道出海，却受制于桥高的约束仅能通过300吨以下的小船只，这样整个东北地区唯一的出海口也名存实亡了。

回到驻地不久，彭真（时任中共中央东北局书记，建国后担任中共中央政法委书记、人大委员长等职）、程子华（（时任中共中央东北局副书记， 建国后担任商业部长、民政部部长、全国政协副主席等职）二位东北局领导在图门市委白栋材书记的陪同下来到图门卫戍军区。

彭真身材中等，面容清瘦，给人的印象是严肃而深沉。彭真曾经担任中共中央晋察冀分局（北方分局）书记，是饶斌的老领导，他在发展、巩固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创造性地执行党中央关于抗日战争的战略方针和基本政策，放手发动群众，壮大人民力量，提出并实施了根据地党的建设、政权建设、武装建设以及土地、经济、劳动、金融等方面的政策，主持制定了《中共中央北方分局关于晋察冀边区目前施政纲领》。

程子华身材魁梧，面容坚毅，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果敢，他身着简朴的军装。

饶斌在担任辽宁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时就认识程子华，当时程子华根据党中央解放全国的战略部署，领导创建了冀察热辽根据地。在这一时期，他推动了冀察热辽军区的建设，将抗战胜利时仅有的3万人发展为东北联军约20万人的部队，并培养出八纵、九纵、十一纵等主力纵队。

“彭书记和程副书记今天来图门视察，特地来军区看望大家。”白说。

饶斌陪同两位书记参观了军区各单位，然后所有人来到会议室座谈。

彭书记首先祝贺图门卫戍军区的成立，对于军区近期的工作予以肯定，同时传达了东北局对军区工作的指示。

　　随后，彭书记分析了国际形势，他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英、法、德、日等帝国主义国家受到很大削弱，美国一跃成为资本主义世界的霸主，企图凭借世界头号经济和军事实力称霸世界。可是经过战争考验而强大起来的苏联，在战后国际事务的重大问题上，坚决不对美国让步。在目前复杂的国际形势下，我们在东北与国民党战斗的结果尤为重要。”

与会者认真聆听着并认真作着笔记。

“今年三月，英国首相丘吉尔在美国发表演说，揭开了东西方冷战的序幕。不久，美国在全球范围推行针对共产主义的遏制战略。两大阵营抗争的重点一个是欧洲，主要围绕着东西欧、东西德、伊朗、东地中海国家进行。另一个是亚洲，主要围绕我们中国、朝鲜，其中主要就体现在国共两党在东北的争夺。”彭说。

“朝鲜在目前国际形势下就显得非常重要。1943年12月，为协商反法西斯作战，美、中、英三国首脑在开罗举行会议，并在共同签署的《开罗宣言》中宣告:决定在相对时间，使朝鲜自由独立。在接下来召开的德黑兰会议上，斯大林向罗斯福表示了对开罗宣言的认可，并表示在朝鲜完全独立之前应有一段准备的时间。根据党中央指示，我东北局要积极工作，早日促成朝鲜独立。”程说。

“1945年8月，苏联对日宣战，同时对中国东北、朝鲜北部、库页岛南部和千岛群岛的日军发动了强大攻势。而后，美国得知日本将要宣布投降，为防止整个朝鲜半岛被苏军单独占领，杜鲁门将已批准的给时任盟军最高司令官麦克阿瑟的第一号通令发给斯大林，此令中提出，以北纬38度线为界，将朝鲜半岛划分为南北两个受降区域。在该线以北为苏军对日受降和占领区，该线以南为美军对日受降和占领区。斯大林出于战后和美国继续合作等方面的考虑，在得到美国的这项建议后也未表示反对，并将苏军撤回三八线以北。美国政府一直与国民党政府狼狈为奸，目前东北战争已经爆发，所以今后我们应密切关注美军的动态。”彭说。

“杜鲁门主义要在全世界建立美国的霸权，标志着美帝国主义更加走向反动。这时开始，它除了积极支持各国反动派以外，在朝鲜方面，则决意实行分裂政策，准备单独成立***政府。最终实现国民党政府与***政府对朝鲜人民政府南北夹击之势。”程说。

饶斌一边记着笔记，一边认真思索着：东北地区地理位置优越，靠近苏联、朝鲜和蒙古等社会主义国家，战略纵深大，安全上有保障。东北还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雄厚的工业基础，包括重工业、兵工厂和铁路网络等，这些都为东北联军在今后的战斗提供了强大的物资支持和后勤保障‌。同时东北人民在战争中的巨大支持也不可忽视，他们积极参军参战，提供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最后就是朝鲜方面的支持，随着国民党军队大举进攻东北，东北的铁路干线和交通要道被切断，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东北党政机关和军队被分隔在各地。此时，朝鲜成为连接南满与北满、关内与关外的唯一选择，可以提供了重要的战略支援‌，所以保证图门口岸人员和物资的畅通就显得十分重要。想到这里，饶斌深感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

送走彭真一行，饶斌连夜组织军区各部门主要负责人开会，研究和部署下一步工作。

开完会 ，饶斌独自走到江边。图们江畔零星的灯火，宛如繁星坠入凡间。江水在夜色中变得深邃而宁静，仿佛一条沉睡的巨龙，蜿蜒在中朝两国的边境之间。微风拂过，江面泛起层层细浪，波光潋滟，像是无数钻石在夜色中闪烁。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变得朦胧，轮廓若隐若现，仿佛一幅淡墨山水画，静静地守护着这条古老的河流。江边的树木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与远处的虫鸣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自然的夜曲。

1945年二战结束后，朝鲜半岛被苏联和美国分别占领，形成了南北对立的局面。1948年，南***分别成立了大韩民国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军队越过三八线进攻***。美国迅速介入战争，操纵联合国组成“联合国军”支援***。随着战局的逆转，***军队节节败退，美国军队逼近中朝边境，威胁中国的安全。1950年10月，美军飞机轰炸中国边境城市，进一步加剧了中国的安全危机。1950年10月，中国决定出兵支援朝鲜，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进入朝鲜作战。志愿军取得节节胜利，1953年7月27日，迫使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在板门店签署停战协定。如果没有中国共产党后来在东北解放战争的胜利，朝鲜军队在朝鲜战争中必然腹背受敌，后果则不堪设想。

　　

九

　　图们江的黎明是温柔的。江面上，偶尔有几艘渔船前往图门江出海口，船上的灯光在水面上拉出长长的倒影，像是在为夜晚的江水画上一道道温暖的笔触。一日之计在于晨，渔民们满怀希望出发，划桨声和风声在江面上飘荡，打破了黎明的宁静，却又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抬头望去，天空中还隐约能看到稀稀拉拉星光。星光下的图们江，更显得美丽大方、楚楚动人。

饶斌上午刚到自己的办公室便接到周保中副司令电话，说华中军区副司令员张爱萍（曾任新四军第4师师长兼淮北军区司令员，解放后被授予被授予上将军衔，后担任国务院原副总理等职）因为头部伤病复发，组织上准备送他到苏联治疗，具体出境线路是由旅顺乘船到朝鲜南浦、平壤再过图们，然后从北满到苏联。周副司令要求图们卫戍司令部提前与朝鲜南阳办事处沟通做好接待工作。

　　 饶斌马上召集相关人员开会部署，开完会，饶斌与蒋参谋长一起走出会议室，蒋参谋长问饶斌：“张副司令员头部受伤严重吗？是怎么受的伤？”

　 “今年二月，张副司令员接到命令，率领将士在津浦铁路狙击敌人。本来张将军打算骑马上前线的，但部队当时有了几辆的汽车，大家都想坐汽车，因为汽车比马快得多，于是他最后决定跟大家一块坐汽车。途中因为一点情况张副司令员从车里探出头，却没有注意路旁边有一堵墙，结果头就被夹在汽车和墙的中间，他瞬间失去了知觉。军区后勤部马上派人来抢救，卫生员赶到现场发现张将军的头盖骨都被挤裂了，幸亏当时戴着帽子，帽檐稍微垫了一下，要不然当场就牺牲了。”饶说。

　 “太悬了，真是命大！”蒋说。

　 “他确实命大。在一次战斗中张副司令员的左臂中枪，血流不止，已经无法动弹，身边的战友连忙替他包扎，送了后方的医院。可是张爱萍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后来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而且气息微弱，战友们都误以为他已经牺牲了，几个人抬着他去安葬，半路上遇到了一位当地郎中，郎中观察了张副司令员的情况说人还在流血，而死了的人是不会流血的，这个人还活着。于是战友们重新把张爱萍抬回医院救治，差点被活埋的张爱萍躲过一劫，他伤愈后重新走上了战场。”饶说。

　 “这个郎中太伟大了，应该给他颁奖。”蒋说。

　 “后来这个郎中去医院看望张副司令员，告诉他病还没有好，应该去大医院继续治疗，于是经组织研究决定让他去大连养伤。 到了大连，张爱萍每日除了昏睡外，就是抱着收音机不放，一天到晚收听前方的战事。头经常疼，要裂开似的疼，痛得他死死抱住脑袋，没办法就使劲往墙上撞。由于头痛的厉害，他整夜整夜没法入睡。祸不单行，在大连他又得了急性盲肠炎，不得不做了一次手术。 手术后，盲肠炎好了，头上的伤还是不见好转，于是组织又决定送他去苏联治疗。”饶说。

正说着，王副司令员跑过来告诉饶斌：“饶司令员，赶紧回家吧！夫人张矛（时任图门市委宣传部长，建国后担任商业部办公室主任、中纪委委员等职）带着二个孩子到了。”

　　饶斌得知夫人与孩子都来了，有些喜出望外，赶紧快步走向自己的宿舍。

　　一进门，当他看见自己两个可爱的儿子（一对双胞胎，大的叫饶达，小的叫饶凯），抱在这个又亲那个，最后干脆两个都抱起来。

　 “你们真是爸爸的宝贝啊！”

　　回过头又对自己的妻子张矛说道：“时间过的真快，转眼他们都三岁了！”

　 “是啊！小宝、小贝（儿子小名）这三年跟着我们东奔西跑、风餐露宿，真委屈他们了。”张矛说。

　 “你又是骑骡子过来的？这一路一定很辛苦！”饶说。

　 “这次还好，徐局长（徐枫，时任图们公安局局长）正好回图们，他安排我们坐上他们拉东西的马车，一路上二个孩子别提多高兴了。”

把二个孩子哄睡着，夫妻俩依偎在一起，有说不完的心里话。这些年他们分分合合，聚少离多，每次见面都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与享受。

　　张矛出生在山西沁县一个富有的官僚家庭（祖父张兴龙是当地首富，拥有二千多亩土地），父亲张豫和曾经在阎锡山手下任中将，曾经担任过国民党山西省曲沃县县长、南京蒙藏委员会参事、南京国民政府少将参事、北京蒙藏学院校长，后来因为抗日的需要,阎锡山要修一条横贯山西省的铁路，便委任他为山西同蒲铁路局第一任局长,在他的领导下建成了后来家喻户晓的中国历史上第一条窄轨铁路:同蒲铁路。同蒲铁路的修建，对打击日寇侵略发挥了重要作用，为抗日战争取得的最后胜利做出了应有的贡献。同蒲铁路贯穿山西省中部的南北铁路干线，它自山西大同经太原、侯马至蒲州镇以南的风陵渡，全长883公里，以太原为界，分为北同蒲和南同蒲。南同蒲段513千米，于1933年5月开工。1935年12月竣工。建设初期，张豫和认为这是给山西人民造福的好机会，所以他非常投入和认真，施工进度很快，只用了一年多时间便局部通车了。在修建过程中，张豫和为家乡人民带来了就业机会，在他领导的同蒲铁路局六千名职工中，沁县人就占了近四千。他还自掏腰包为家乡修了好几座桥、一条攻路和一所学校。

孔祥熙（孔子的第七十五世孙、时任中华民国南京国民行政院长）与张豫和的父亲张兴龙是至交，二人曾创办铭贤学堂，孔从生活中观察到煤油已成为居民夜间燃灯照明的必需品，经营煤油必有大利可图，他和张兴龙商议后，又联系他五叔孔繁杏三人共同设立祥记公司，向英商亚细亚火油公司交付巨额的保证金后取得了在山西全省经销亚细亚壳牌火油的总代理权。这一独家经营，每年给孔家和张家带来非常可观的利润，也为张豫和以后在仕途上的发展奠定了经济基础。孔祥熙在担任国民党中央银行总裁后，曾推荐张担任银行总经理，由于当时同铺铁路正在紧张施工中，被张婉言谢绝。

张豫和在蒙藏学院任校长时,原国家副主席乌兰夫同志正好在这个学校学习,他和几个进步青年因为参加反对国民政府的活动被逮捕,是张豫和多方活动才把他们营救出来,让乌兰夫同志非常感动,多次登门致谢,若干年后专程去太原看望他。

张豫和早年曾任祁县一中校长，后经校友孔祥熙举荐担任北京蒙藏学校（现中央民族大学）校长，所以他对子女的教育极其严格。张矛从小学到中学一直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她不仅好学，而且关心政治，积极要求进步，1936年在中学读书时，便加入了抗日民族解放先锋队，后参加革命到了延安，在林彪担任校长的抗日军政大学二期学习班学成毕业。

　　张矛与饶斌（时任交城地委书记）相识是在1940年5月中旬，当时正在召开晋西北党委扩大会议。张矛担任八地委宣传部教育科科长，她利用学校所学知识，编写识字课本，为抗日战士上课，还通过文艺活动活跃部队文化生活。这些工作不仅提升了干部的文化素养，也增强了同志们的凝聚力。

会议期间经晋西区党委书记林枫撮合，两人一见倾心，很快便确立了恋爱关系，并于同年8月26日在山西交城东坡底结婚（张矛年仅19岁），林枫、华国锋（时任交城县委书记）、李立功（曾任晋源县县长，建国后任山西省委书记）、刘英（张闻天夫人 ，时任交城组织部长）、肖靖（时任清太徐县委书记）都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并向他们致以真诚的祝福。

　　山西交城东坡底地处交城北部山区，四周群山环绕，植被茂密，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村落，这里山清水秀，绿意盎然。

清晨，薄雾笼罩山间，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山林间一片翠绿，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站在高处俯瞰，整个村庄被绿色包围，宛如一幅天然的山水画卷。著名的真武庙修建在齐爻山上，视野开阔，可“一眼望六县”。文峪河从东坡底乡的神堂坪村穿村而过，河水清澈平缓，河畔绿树成荫，与周围的山峦相映成趣，景色如诗如画。这里不仅是重要的战略要地，也是中共抗日战争的根据地。

婚礼现场设在一处开阔的打谷场，这里既是村民们劳作的地方，也是举办重要活动的场地。四周是低矮的土墙和简陋的房屋，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场地中央用几根木头搭建了一个简单的台子，上面铺着一块红色的旧布，象征着革命的热情与希望。台子上摆放着几束用野花扎成的花束，这些花是同志们从山上采来的，虽然简陋，却充满了生机与美好。台子的背景是一面用树枝和红布拼成的一面红旗，那是根据地的象征，也代表着革命同志们的信仰与追求。场地四周摆放着几排用木头和草席拼凑而成的简易长椅，供参加婚礼同志们就座。

1940年晋西北大旱，农业歉收，粮食短缺。由于旱灾的影响，晋西北的农业生产遭受重创。粮食产量大幅下降，山地粮食产量下降超过1/3，棉花、胡麻、烟叶等经济作物的产量也大幅减少。粮食短缺的情况不仅影响了当地居民的生活，也给抗日根据地的军民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当地居民和革命干部生活十分艰苦，食物匮乏，只能以豆子等充饥。战争的破坏也使得村庄的基础设施受损，村民生活受到严重影响。尽管受客观条件影响，但是人们还是精心准备着饶斌与张矛的婚礼，每一个细节都透着所有人的辛苦与祝福。

婚礼的前一天，整个交城地委都沉浸在一种喜悦的氛围中。同志们帮忙打扫场地，妇女们用针线为新人缝制简单的红色喜字，贴在新房的门上。婚礼当天，天刚蒙蒙亮，打谷场就热闹起来。同志们穿着整洁的八路军军装或朴素的粗布衣服，陆续来到场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随着一阵欢快的唢呐声响起，婚礼正式开始。这是山西当地的风俗，唢呐声象征着喜庆与希望。几位年轻的同志吹奏着《在太行山上》‌、《游击队歌》‌，旋律简单却充满了力量，仿佛在为这场婚礼奏响革命的乐章。

由于粮食短缺，婚礼宴席上没有任何山珍海味，但同志们依然准备了家里珍藏的食物：玉米面饼子、骏枣、花生、核桃、鸡蛋等食品。

林枫同志送给他们一个白瓷脸盆；华国锋同志送的是交城覃村的特色工艺琉璃咯嘣；刘英同志送的是当地有名的交城云香；李立功同志带来一盒晋源老月饼；肖靖同志捎来一大缸子庞泉老酒。

饶斌夫妇向在场的每一位宾客敬酒，表达感激之情。应到场嘉宾的提议，夫妻二人合唱了歌曲《延安颂》：

夕阳辉耀着山头的塔影，

月色映照着河边的流萤，

春风吹遍了坦平的大道，

群山结成了坚固的围屏。

啊！延安！

你这庄严雄伟的古城，

到处传遍了抗战的歌声……

两人的合唱虽然不很专业，却也悦耳动听，那歌声宛如春日里潺潺流淌的溪流，清澈而灵动。女声清脆婉转，像黄莺在枝头欢快地啼鸣，带着一丝丝甜美的柔情，轻柔地拂过所有人的心田。男声则深沉浑厚，似松涛在山谷间回荡，充满了磁性和力量。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两条溪流汇聚成一条宽阔的河流。

十

　　早上，一家人在一起吃早饭，张矛喂完两个儿子，自己才开始吃。她见饶斌一边吃一边拿着一封信看着，便凑过去扫了一眼。

　 “原来是朱市长（朱其文，时任沈阳市市长，建国后任国务院第一办公室副主任、驻保加利亚大使、越南大使等职）的来信，他们那边现在情况咋样？”

　 “四月初国民党新一军占领了沈阳，他们提前撤到了沈阳法库，目前局面已经趋于稳定。”饶说。

　 “我听说新一军号称国民党学历最高、军容最整齐的部队，全部美式配备，曾经远征缅甸（既闻名遐迩的缅甸远征军），为西方援助物资运入中国，最后夺取抗战胜利做出很大贡献。”张矛说道。

　 “这支部队的确厉害，有天下第一军之称。朱市长信里说这支部队进入沈阳时，当地市民对于这支乍看好像美军的国民党部队充满了好奇，纷纷上街围观。”饶说。

　 “那你说我们东北民主联军以后碰上新一军，谁能胜？”张矛问。

　 “当然是我们东北民主联军联军，有党中央、毛主席的英明领导，再加上101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军事才能，别说新一军，就是美军来了也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饶斌信心十足地说道。

　 “孔书记（孔原，时任抚顺市委书记，建国后任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署长、对外贸易部副部长、国务院外办主任等职）他们可好？”张矛问。

　 “他们都挺好，信里说张省长（张学思，曾任辽宁省政府主席、辽宁军区司令员，建国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少将、海军参谋长等职）已调东北大学任校长。你是不是特别怀念我们在本溪（辽东省委所在地）工作的日子？”饶问。

　 “我挺想曾志大姐（陶铸夫人，建国后任广州市委书记、中顾委临时党委副书记等职）的。”

　 “是啊！曾大姐是你们队长（市委宣传队），你们俩关系又那么好。”

　 “嗯，还有惠枫林大姐（时任东北局妇委常委，建国后任电力工业部机关党委副书记等职）、薛光年（曾任陶铸秘书）、老华（华子扬，时任中共康平县委书记，建国后任抚顺市委书记处书记）、陈有道（时任沈阳北关区区长）、佟云……”张矛说出一长串名字。

　 “我也时常想起在本溪工作的同志，像萧华（时任辽东省委书记，建国后被授予解放军上将军衔，后任解放军总政治部主任甘肃省委书记、政协全国委员会副主席等职）、江华（时任辽东省委副书记，建国后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长等职）、白坚任（时任辽东组织部部长，建国后任天津市委副书记、天津市副市长、第三工业机械部副部长）、张逢时（时任辽东民运部部长，建国后担任天津市政府副秘书长、并在饶斌担任第一机械部部长期间任副部长）、吴子牧（时让辽东省秘书长，建国后任北京市委常委）……”饶斌也说出一长串名字。

　 “他们都是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我们在本溪工作的日子，特别令人难忘。”张矛说。

　 “我记得在本溪有个姓吴的女作家（吴瑛，著名作家）采访过你 ，你们后来还联系吗？”饶问。

　　张矛摇摇头。

　 “这位吴女士以前写过许多抨击日本和伪满洲国的文章，是位了不起的进步作家，她的诗写得也不错！”饶斌从一堆书里翻出一张旧报纸，高声朗诵起吴瑛的一首诗：

　 从迢遥的远方，

　 风砂旋裹来两个蠢动的肉蛋，

　 我听到了——

　 拼命的嘶喊。

　 我僵直的伫立在十字街前，

　 辨识出是两个短小的儿郎。

　 矮的猛烈的抑着拳头，

　 暴虐的——

　 扯住瘦小的头敲拈。

　 说吧！

　 你那栽养紫丁香花的田园，

　 许我迈进任意的玩赏？

　 紫丁香花的田园，

　 我们洒过汗的呀。

　 两个小身影旋风似的狂喊着

　 被风砂卷起——永不停歇的……

　 “真是饶有兴致啊！又想过你的话剧瘾了？”张矛打趣地说道。

　　饶斌当年在上海同济大学医学院念书时是学校出名的美男子，还是学校话剧团的男一号，尤其擅长表演和诗朗诵。参加革命以后难得有时间考虑个人爱好，只有在家庭生活中偶尔才能展现一点小资情调，让平时高度紧张的神经得以片刻放松。

十一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这天饶斌收到回民商人马长春的来信，信中说王兴让厅长委托他办的事有消息了，他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饶斌的四姨，得知饶斌父母及哥哥几年前逃难去了江苏徐州，据说一家三口仅靠他哥哥在当地一家文具店当会计的收入勉强度日。他打算过些日子再去徐州，争取尽快找到他们，请饶斌放心。

　　饶斌刚写完回信，王副司令员便急匆匆跑进来。

　 “报告司令员，前几天部队运来疗养的部分伤兵，从昨天开始在市区闹事，白书记他们请求我们提供帮助与支援。”王说。

　 “怎么回事？”

　 “据说部分伤兵抱怨市政府接待不好，昨天慰问演出时演员又迟迟没有到场，这些伤兵便不愿意了，联名上书市政府要个说法。”王说。

　 “你叫上蒋参谋长，我们一起去看看。”饶说。

　　饶斌一行赶到接纳伤兵的临时接待所，看到大多数闹事的伤兵已被劝回驻地，但是其中一些人情绪依然很激动，嘴里骂骂咧咧的。

　　伤兵们得知饶司令员来了，马上安静下来，饶斌和几个挑头闹事的伤兵聊了一会，又询问接待所负责人一些情况，表示马上和市政府领导商议，商量一个解决办法，同时告诫所有疗养的伤兵，希望大家遵守部队纪律，不得寻衅滋事。

　　说完他们赶往他们市委，在市政府会议室，孙明光市长首先检讨，说自己工作没有做到家，辜负了领导的期望，要求东北局处分自己。

　　饶斌说：“这次事件，我们刚才已经调查过，原因也不全在你们，有些伤员居功自傲，目无法纪，不服管理，对于个别无组织、无纪律的伤兵，我将通知他们所在部队给予严肃处理。”

　 “感谢饶司令员理解和帮助，确实有个别伤兵在养伤期间作风涣散，看电影不买票、下馆子不给钱，甚至打骂我市群众和疗养站医务人员，孙市长没少做工作，这些日子他忙前忙后的，每天只能休息三、四个小时，真是不容易啊！要说责任，主要在我。”白书记说。

　 “我知道，这次接待伤兵工作，市政府付出了很大辛苦，做了大量工作。我们司令部决定派一些同志过来协助你们今后的工作，同时对他们提出的一些合理诉求我们马上研究一下尽量解决。”饶说。

　 “太感谢了！饶司令员说的对，这次事件主要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到家，他们是为我们东北的解放才流血负伤的，是有功的。”白书记说道。

　　这天晚上，饶斌与图们市委领导一直开会到深夜才结束。

　　接下来几天，图们军区、市委、市政府、人民团体共同做工作，东北民主联军伤兵所在部队对疗养伤兵重申加强疗养伤期间纪律要求，才彻底平息了事态。

饶斌还邀请伤兵中的战斗英雄到卫戍司令部给指战员做报告，极大地提升了伤兵的荣誉感，图们市各机关也纷纷效仿，军民之间的关系空前融洽与团结。

　　图们卫戍军区成立以后，加强了图们口岸管理，改变了口岸出入境长期混乱的局面，保障了部队所需大批军用物资、人员能够及时运送到东北各战场，有力地支持了东北解放战争。吉林省委书记陈正人（曾任东北民主联军政治部主任，建国后任中共江西省委书记、第八机械工业部部长等职）特发来电报肯定了图们卫戍司令部成立以来所取得的成绩。

　　国民党184师海城起义的全体官兵便是绕道朝鲜再经图们口岸入境去北满接受改编的（后改编为中国民主同盟军第一军），当时184师师长潘朔端（改变后曾任嫩江军区副司令员，建国后任昆明市市长）带领其部下三千余人浩浩荡荡通过中朝图们口岸。

　　东北民主联军第六纵队十八师政委袁克服（建国后被授予少将军衔，后担任陕西省军区政委等职）奉命赶来和饶斌一起到图们口岸迎接184师全体官兵，并接见了潘朔端师长、郑祖志副师长、马逸飞参谋长、魏瑛团长等主要起义将领。

　　海城起义发生在1946年5月，当时东北民主联军逼近海城一线，国民党184师师长潘朔端抓住机会，在海城宣布起义，史称“海城起义” ，潘朔端因此成为内战初期第一个起义的国军将领。由于此时国共双方在东北的局面正处于胶着状态，这场起义使得双方力量发生了一定变化，成为了辽沈战役的重大转折点。

　　送走184师起义官兵，饶斌召集司令部各部门负责人开会，传达东北局领导指示，其中特别提到要防止“通化事件”的发生。

　 “通化在日本人十四年的高压统治下，生活恐惧而赤贫，对日本人深恶痛绝。尤其是日本人在投降后，仍然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宁愿将储备的战略生活物资，包括棉被军服食粮等，焚烧了也不给中国市民，导致矛盾逐步升级。”饶说。

　 “年初我在吉南剿匪时，多次路过通化。亲眼看见日本人烧粮仓里的粮食，一些饥饿的市民试图在火中抢回些粮食，也被日本降兵打伤打残。所以这次暴乱发生时，通化市民怀着强烈的复仇心理，主动协助联军，对所有通化日本人发泄他们的仇恨。”王副司令员说。

　 “更让我们中国人不可饶恕的是关东军卫生部队的残忍。在通化有支关东军的卫生部队，日本投降后这支部队表明愿意为中国军队和市民提供人道救援，联军将这支130人的卫生部队成建制地保留了下来。不料，这支部队在通化暴动中成为骨干力量，他们残忍地用手术刀等医疗器械将联军的伤员统统挑死。这所野战医院被联军攻克后，医院部队长柴田久中尉被我军就地处决。”蒋参谋长说。

　 “据日本人后来描述，我们中国人当时杀红了眼，凡是口令答不上来了的，上去就是一枪。凡是躲在洞里或隐藏处的，二话不说手榴弹就进去问侯了。凡是躲地窖里的，统统堵死出口和通风口一律活埋。”王说。

　 “就是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据说直到第二天，民主联军通化司令部才下达命令:只抓不杀。此时，街上到处都是日本人的尸体。”蒋说。

　 “全城大搜捕时，日本人的傲慢也害了他们自己。日本人自视甚高，入乡不随俗，中国的春节居然不在门外挂对联。联军挨家挨户进行大搜捕时，只要不挂对联的，统统破门而入，成年男子一律绑走审讯。当时，在通化的日本人，无论是商社从业人员，还是铁道公司职员，统统被关入大牢。逃跑是愚蠢的，许多日本人都死于逃跑途中。”王说。

　 “在通化事件中，朝鲜义勇军部队表现极为出色，他们对日本人无比憎恨，不仅拒绝了敌人的策反，还将暴动的消息及时告知我东北民主联军，在后来的平叛行动中他们也是冲锋在前，表现最勇敢的。”饶说。

　 “所以我提议，我们图们司令部要密切联系当地的朝鲜武装部队，与他们多配合，防止可能出现的暴乱事件。”蒋说。

饶斌对相关工作进行了专门部署，然后宣布散会。

　　同年六月的一天，饶斌及图们市委领导在图们市郊迎接陈云（中共中央批准，北满分局与东北局合并，陈云任东北局副书记兼东北民主联军副政委）、东北民主联军总后勤部部长兼东北银行总行行长叶季壮（建国后任对外贸易部部长）一行。

陈云身材中等，面容清瘦，眼神深邃而坚定，给人一种沉稳、内敛的感觉。

　　陈云见到饶斌非常高兴，握着他的手说：“你们辛苦了，干的不错嘛，彻底扭转了图们口岸及地方的形势。”同时他对白栋材书记领导的图们市委所做的工作予以肯定。

　 “以后我们内地来东北的同志，都要走海陆经大连到朝鲜再过我们图们去北满，预计要很多人，你们的任务很重啊！”陈云说。

　 “请首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东北局领导交给我们的任务。”饶说。

　 “在上海我就听秋阳（章秋阳，中共早期党员，与陈云同志长期合作建立我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多次领导和参与了上海工人大罢工及工人武装起义）同志提过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陈云说完，拍了拍饶斌的肩膀。

　　章秋阳原本一直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四.一二政变后任浙江省省防军第六团军需主任，曾经利用回上海的机会到同济大学为进步青年讲课，饶斌和他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不如多扔些破铜烂铁，爽性泼你的剩菜残羹。也许铜的要绿成翡翠，铁罐上锈出几瓣桃花；再让油腻织一层罗绮，霉菌给他蒸出些云霞……”

饶斌还记得章秋阳在课堂激情朗诵闻一多《死水》这首诗的情景。

十二

清晨，图门江边的天空还是一片淡淡的灰蓝色，仿佛是被夜色的余晖轻轻染过。空气中弥漫着江水的清冽气息，带着一丝凉意。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披上了一层轻薄的纱衣。江面上，薄雾如轻纱般缓缓飘动，仿佛是大自然在清晨的梦境中轻轻呼吸。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天边只露出一抹淡淡的橘红色，像是羞涩的少女脸颊上的一抹红晕。江边的芦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清晨的宁静与美好。

图们口岸每天不仅有许多人员过境，军火、器械、药品、装备等物质源源不断通过这里支援南满解放战争。

　　东北民主联军总政治部主任周恒（建国授予上将军衔，担任辽宁省委书记）来图们军区视察工作，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身材线条分明，给人一种坚毅、威猛的感觉。

周桓1909年出生于辽宁省丹东市东港市大孤山。1929年，他到天津中山中学读书，结识共产党员并开始参加进步活动。1930年，他加入中国共产党，随后进入湘鄂赣革命根据地，参加中国工农红军。抗日战争时期抗日战争爆发后，周桓历任八路军野战政治部敌工部部长、八路军总司令部秘书长等职。饶斌1937年参加革命加入八路军120师，便与周桓相识。

周主任过来主要是为了安排一批朝鲜援助物资（共12车皮）从朝鲜过境，他一直等到过境物资从口岸发走，才放心离去。

转天，饶斌接到刘亚楼（时任东北民主联军参谋长，建国后历任空军司令员、国防部副部长等职）的电话，告诉他有24车皮朝鲜援助物资即将过境，务必保障这批货物安全运到。

　　饶斌马上开会安排，告诉大家：“刘亚楼参谋长马上来我们图们司令部，他性格刚烈，做事雷厉风行，对部下要求严格，遇有问题，批评起人来，毫不留情，甚至会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通。他有个绰号叫雷公爷。有一次战斗就要打响，按照惯例，他先与手下参谋对表，一参谋说他的表慢了。刘亚楼不信，说我这是苏联明斯克名表，怎么会慢？又问另一参谋，也说他的表慢了，刘亚楼大怒，随即将自己的表摔在地上，一参谋急忙捡起来，发现表壳已碎，但表还在走。刘亚楼立即转怒为喜告诉大家，是你们的表快了，现在以我的表为准，发起进攻。众参谋只好服从。”

　　 “还有一次，一位老资格的东北野战军的领导，乘火车迁往后方佳木斯，随车装有立柜、梳妆台、沙发等公物。当时，东北局规定，凡迁往后方的人员只准携带随身衣物及生活用品。车站人员上车检查时发现他携带了超出标准的物品，这位领导大发雷霆、挥拳打人。忽然听到刘亚楼来了，吓得急忙蹲到车厢的一角，不敢出声。直到刘亚楼挥手让士兵上车将东西全部搬了下来，这位领导也没敢吭一声。”蒋参谋长说。

　 “刘参谋长就是这样铁面无私、果断干脆、毫不手软，令人敬佩，也令人生畏。所以我们这次工作一定要提十二分小心，不能出半点纰漏。”饶叮嘱道。

　　没过二天，刘亚楼与东北民主联军后勤部政委杨至诚（建国后被授予上将军衔）来图们检查工作。刘亚楼参谋长外貌英俊潇洒，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他注重仪表整洁，无论事情多繁忙，皮鞋总是擦得锃亮，衣角、袖口、领口不容有半点污渍，军衣熨烫得不见丝毫皱褶。

刘亚楼详细过问了援助物资运输一事，考虑到苏联红军那边有可能出现纰漏，刘亚楼特别指示饶斌准备一批质量好的白酒送给负责押送军火的几个苏军军官。

　　刘亚楼对饶斌说，和苏军联系方面有什么问题，尽管找他，他跟苏军几个高级将领都很熟。刘亚楼1939年曾被委派到苏联留学深造，毕业后在苏联红军实习，被授予少校军衔，并参加了苏联卫国战争。

　　刘亚楼将一切安排妥当，便匆匆告辞，临走饶斌将一件丝绸围巾递给他，说这是夫人张矛送他妻子翟云英的结婚礼物。

　　张矛与翟云英认识时间虽不长，却一见如故，一直保持通信联系。翟云英的父亲是苏联红军“中国团”战士翟凤歧（中国山东人），母亲是苏联伊万诺沃市纺织厂女工安娜·卡兹米洛芙娜。1947年5月，由罗荣桓审查、林彪批准、韩光（时任中共大连市委书记，建国后任中纪委常务书记，08年去逝，享年给96岁）主持，翟云英和刘亚楼在大连举行了婚礼，她是刘的第四任妻子。

新中国成立后，刘亚楼被任命为空军司令员，开始筹建人民空军。翟云英则在上海第二军医大学学习，成为一名内科医生。1964年，刘亚楼因长期劳累，被确诊为晚期肝癌。在病床上，他嘱咐翟云英三件事：一是抚养好孩子；二是赡养他的父亲；三是完成翟云英母亲安娜的心愿，找到她在苏联的亲人。翟云英的坚守1965年5月7日，刘亚楼病逝。尽管他希望翟云英改嫁，但她并未听从，而是独自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她将孩子们培养成才，每月寄钱赡养公公，还帮助母亲完成了寻亲心愿。直到1991年清明节，翟云英才在刘亚楼墓前告诉他，她完成了他的所有嘱托。

“刘参谋长办事效率真高啊！”王副司令感叹道。

“刘参谋长是1945年8月随苏军进入我国东北，参与对日作战。转年他加入东北联军协助林彪指挥作战，他的到来极大地提升了东北联军的作战能力和指挥效率，林彪曾评价说一个刘亚楼可顶三个参谋长。”饶说。

“今年，刘参谋长还兼任我们东北航空学校校长，为空军培养了第一批骨干。”蒋说。

　　第二批物资顺利运输过境，饶斌特别到苏军驻地表示感谢，还带去许多慰问品。

　　又过了几天，朱瑞（炮兵之父，时任东北民主联军炮兵司令员，1948年在战斗中牺牲，年仅43岁）来图们军区视察工作，他和饶斌都是江苏人，两人特别投缘，见面无话不谈。

朱瑞身材壮实，精力充沛，具有军人的坚毅气质。在战场上，他总是亲自到前线指挥，与士兵打成一片，展现出果敢和勇猛的性格。朱瑞，1905年出生于江苏宿迁的一个书香门第家庭。1924年，他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后赴苏联学习，毕业于莫斯科克拉辛炮兵学校。1930年回国后，他先后担任中共中央军委参谋、长江局军委秘书长等职。1932年，朱瑞进入中央苏区，历任红军总司令部科长、红军学校教员、红三军政治委员等职，参加了第四、第五次反“围剿”作战和长征。1945年，朱瑞被任命为延安炮兵学校代理校长。他主动请缨到东北工作，提出“分散干部，搜集武器，发展部队，建立家业”的方针，为东北炮兵的建立奠定了基础。1946年，他任东北民主联军炮兵司令员，培养了大量炮兵干部。

　　朱司令员特别指示，后面还有大批军火要陆续运过来，由于前方战事吃紧，一定要保障我们图们口岸这条运输通道的顺畅。

　　陪同朱司令员一起过来的还有中共吉林省吉北地委书记伍晋南（建国后任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书记处书记），伍书记曾在刘志丹的红二十八军担任政治部主任，晚上一起吃饭时，饶斌好奇地问他刘志丹牺牲时的情况。

　　伍晋南回忆起当年刘志丹壮烈牺牲及为他赶制灵柩、护送灵柩过河的情景，心情难以平静。

　　他介绍了当时的情况：1936年4月西征战役中，红二十八军奉命攻打晋西中阳县三交镇，战斗中刘军长冒着敌人的炮火亲临一团前沿阵地指挥作战，不幸被敌方的一颗子弹击中左胸，当即昏迷过去。他断断续续说：“让宋政委继续指挥部队，消灭敌人……”没说完便停止了呼吸，年仅33岁。惊闻噩耗从指挥所赶到前沿阵地的宋政委和指战员们万分悲痛。特派员裴周玉护送刘军长的遗体到达三交镇的一所宅院，民运科即去购买木板制作简易棺材，大家将刘军长遗体擦洗干净，整理好衣帽，然后装殓入棺。当天深夜，放置刘志丹遗体的渡船由一队武装护送，快速渡过黄河，运往党中央所在地瓦窑堡……

十三

　　1946年，苏联人迎来了卫国战争胜利后的第一年。由于战争的破坏，苏联人赖以生存的农业生产遭到了严重的打击。1945年的粮食产量仅为战前的70%，但是苏联人不害怕，因为他们能够战胜强大的德国，自然也可以让自己的农业生产尽快恢复。然而，就在人们满心欢喜的迎来战后的第一年时，一场巨大的灾荒却降临到了他们头上，苏联人不得不面临苏联历史上的第三次大饥荒。这次饥荒导致大量人口死亡，死亡人数估计在100万至150万之间。农村地区尤其艰难，许多农民因缺乏粮食而饿死，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城市居民也面临食品配给短缺，生活苦不堪言。此外，饥荒还引发了疾病和传染病的蔓延，如肺炎、结核和痢疾等，进一步加剧了社会的不稳定。苏联政府拒绝外部援助，坚持通过内部政策解决问题，但这种做法并未有效缓解饥荒。

　　面对苏联老大哥面临的困境，东北局接到中共中央指示决定伸出援助之手，立刻派陈云前往图们，将筹集好的5000吨粮食以及2000吨肉通过朝鲜运往苏联。

　　陈云在图们卫戍司令部安排好运输事宜，对饶斌说：“这些日子大家辛苦了，东北局决定成立贸易局，由刘裕孚同志兼任局长，孔祝三同志任副局长。我们援助苏联的粮食，苏联方面将交换给我们价值相当的食盐、火车、汽车零件及军用物资，你们图们军区要马上制定好具体措施，保障这些物资顺利到达。”

　 “我们将增添人手应对这项工作，同时考虑成立专门机构配合贸易局的工作。”饶说。

　 “很好，你马上去一趟南阳，将我们这里的工作安排传达给陈帮秀处长，还有就是朝鲜方面请他们务必配合。”陈云说。

下了几天雨， 图们江水位猛涨，江水碧波荡漾，两岸绿树成荫，山峦起伏，景色秀丽。从高处俯瞰，图们江蜿蜒流淌，边境特有的风光尽收眼底。

　　清晨，饶斌带领蒋参谋长出发前往南阳。路上饶斌问蒋：“他们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饥荒？”

　 “原因比较复杂，面对这次大 饥荒，斯大林和苏共中央方面一开始所持的立场是，没有粮食就向富农要。很多灾民也相信他们的政府是强大的，他们的领袖斯大林不会抛弃他们，可是地主、富农手里早被搜刮干净，也没有粮食了。之前很多农民交出了自己手中仅有的余粮，他们相信政府收粮只是为了更好的分配，完成定额任务后，特别调拨的救济粮很快就会发给他们，结果什么也没有等到。”蒋说。

　 “我听说苏联饥荒最严重的地区是乌克兰，那里的第一书记赫鲁晓夫给斯大林反应情况，因为这些上缴的粮食只有斯大林为首的苏共中央才有权分配，而得到的却是严厉的训斥。”饶说。

　 “有个苏军朋友写信告诉我，由于苏联处于雅尔塔体系之中，与美英等西方国家并未中断往来，两大阵营还是名义上共同抗击法西斯的盟友，因此，他们是大可以向国际社会申请援助。然而，斯大林为了维护苏联在国际社会中的颜面和地位，封锁了苏联饥荒的消息。导致在这场饥荒中，苏联几乎没有得到任何的外部帮助。”蒋说。

　 “还是我们中国人讲交情，不忘这位老大哥，给他们救了急。”饶说。

　 “是的，我们这次可是雪中送炭啊！听说波兰这次也发生了比较大的自然灾害，面对小弟有难，斯大林慷慨的向波兰捐助了大量粮食，而这些粮食很大一部分都是乌克兰农民救命的食物。更可悲的是，由于波兰人并不知道乌克兰人遭受了饥荒，还对苏联给与的援助表示了不满。”

　 “这个我也有耳闻，苏联作家华西列夫斯卡娅之前去波兰首都华沙探亲，听到很多波兰人都在抱怨，他们不满苏联给了他们很多黑麦，因为他们吃不惯黑麦面包。”

　 “可是乌克兰人连饭都吃不上啊！二战后，乌克兰人和波兰人曾经互相进行了大规模的种族对抗，而此时，波兰人吃的却是乌克兰人的救命粮食，真有意思啊！”

　 “不过，苏联走的是社会主义道路，还是具有无可比拟的优越性，相信他们一定会战胜这场自然灾害的。”

　 “饶司令员说的对，困难只是暂时的，这场灾害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在反法西斯战争中做出了巨大牺牲，国力消耗过大所致。”

　 饶斌一行很快到了南阳， 见过了陈处长，还约见了朝鲜方面的负责同志。

他们在南阳办事处见到了时任东北民主联军嫩江省军区副司令员王明贵（建国后被授予少将军衔，曾担任解放军黑龙江省军区副司令员等职），王副司令员有着两柄钢刀似的冲眉，高阔而弯曲的鼻梁，轮廓分明的嘴唇常抿成“一”字，整体形象神采奕奕、英气非凡。

1945年十月，国民党“接收人员”进人东北。根据苏联与国民党政府的协议，苏军要求我东北联军撤出齐齐哈尔市，王副司令员主持了撤退工作。12月下旬，王明贵来到甘南县城，展开嫩齐地区的剿匪斗争，接连收复了嫩江、讷河、泰来、甘南、林甸、富裕、泰康、龙江、景星、布西等九县，歼匪9000余人。1946年4月，王明贵指挥攻城部队以较小代价取得了攻城胜利，第二次解放了齐齐哈尔。7月，王明贵担任中共嫩江省工委常委。为贯彻党中央“关于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和开展土地改革斗争”的指示，配合土改运动，王明贵指挥部队继续清剿残匪。同时东北局又抽调他协助肖劲光负责负责接管日军遗留的武器装备的工作。

“有一批武器要通过图门口岸运输，去年8月苏联红军出兵东北，加速了日本关东军的崩溃，并协助我们在东北地区建立政权。今年年4月，苏联红军开始从东北撤军，我们利用苏联红军撤离的时机，迅速接管了苏军驻地，并接管了日军遗留的武器装备，准备通过图门口岸运输到前线。”王说。

“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饶说。

“我和肖劲光马上要去一趟满洲里，准备接收苏联提供的一大批武器装备，这些物资足以武装我们东北联军30万军队，这将极大地增强了东北联军的战斗力。”王说。

“太好了，我们正在研究部署对苏联粮食援助的运输问题。”饶说。

十四

　　朝鲜南阳的地貌，整体给人一种原生态的感觉‌。田野里，绿油油的庄稼一片连着一片，仿佛是绿色的海洋。玉米已经长高了，挺拔的植株像一个个威武的士兵，整齐地排列着。它们的叶子宽大翠绿，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好像在窃窃私语。大豆田里，圆圆的豆荚藏在茂密的叶子下，鼓鼓囊囊的，像是一个个小灯笼，预示着丰收的希望。远处，稻田在微风中泛起层层波浪，稻穗低垂着头，谦逊地等待着成熟。田野里弥漫着泥土和庄稼的清新气息，这是朝鲜夏天独有的味道。

饶斌离开东北局驻朝鲜南阳办事处，又去了苏军在图们口岸的营地，接待他的是科兹洛夫少校，他曾经被派往新疆担任我新疆民族军的军事顾问，刚从那边调过来。

科兹洛夫少校身姿挺拔，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峰。身着笔挺的苏联红军制服，深绿色的军装上挂着几枚勋章。制服的肩章上，两颗银色的星徽在灯光下不停闪耀着。

科兹洛夫的汉语讲的磕磕巴巴，夹杂着俄语，需要翻译才能完全听明白。他首先感谢东北局对苏联大饥荒给予的支援，同时感谢图们军区前几天送给他们的白酒和食品，希望中方还能给他们提供一些粮食及食品。

　　饶斌代表图们卫戍司令部感谢苏维埃驻图们口岸部队对他们工作的支持与配合，至于粮食问题要等他向上级领导请示后再做答复。

　　研究完口岸问题，科兹洛夫邀请饶斌一行去他们食堂用餐。来到苏军食堂，饶斌感觉这里用餐的氛围严肃而紧张，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领取食物，然后坐在长条桌前快速进食。他们的餐食同样简单，只有少量的黑麦面包和蔬菜汤。军官们聚集在食堂的一角用餐，他们的餐食稍好一些，除了面包 还有腌肉和少量的水果罐头。

饶斌一行是在小餐厅用餐的，食物也比较简单：每人一块黑面包、一碗土豆汤、一小块腌制的咸肉和几片蔬菜。看来黑面包是他们战时的主要食物，虽然质地粗糙，口感还不错。

席间他们聊完了东北战争形势又说到了新疆。

　　饶斌告诉科兹洛夫：“我们姜翻译也是从新疆调过来的，他在马尔果夫（曾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军军长，建国后任伊犁军区司令员）手下工作过。”

　“马尔果夫，我们是得卢可（朋友）。”科兹洛夫说完站起来拥抱了一下姜翻译，并用俄语和他交谈起来。

吃完饭，和科兹洛夫告辞，路上饶斌问起姜翻译在新疆工作的情况。

　　姜说：“很艰难，一开始苏联明目张胆地支持盛世才（曾任国民党新疆省政府主席，中华民国陆军上将等职），目的不外乎要在新疆扶植一个极端亲苏的政权，以确立他们在新疆的势力范围，同时也为他们建立一个有效的战略缓冲地带。所以我们处处受排挤，工作很难开展。”

　 “盛世才是个两面派，他杀害了毛泽民、陈潭秋（中共一大代表，中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同志，为了报仇雪恨，我东北义勇军旧部正派人四处寻机刺杀他，听说他现在深居简出，很少抛头露面。”

　 “盛世才刚上台时还是做了一些好事的，当时我们红军在南方已经难以立足，便纷纷向西北方向发展，最初的目的地就是新疆，以便在此休养生息并获得苏联的支援。一、四方面军分开行动后，由一方面军组成的陕甘支队走到陕北却再也走不下去了，只好原地等待四方面军的消息。而四方面军在打通西部通道的过程中遇到强悍的马家军，结果几乎全军覆没，侥幸逃生的仅有数百人。盛世才不仅接纳了我红四方面军残余部队，还把他们培养成飞行、坦克、炮兵等军事技术人才。”

　 “那他后来为什么离开了新疆？”饶问。

　 “二战后期盛世才突然从亲苏转向亲蒋，自然引起苏联的不安，让斯大林大为光火。后来盛逮捕了蒋在新疆的国民党大员，重新控制了新疆局势，为了给自己准备退路，他致电斯大林，要求重新加入苏联共产党，将新疆划为苏联的一个加盟共和国。但此时的斯大林对变色龙盛世才已不感兴趣，为了报复盛，他将其电报转给了蒋介石。盛世才因为其卖国行为，被蒋抓住把柄，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新疆。”

　 “你一直在马尔果夫手下吗？”饶问。

　 “是的，他前几天还来信希望我能回去。” 姜说。

　 “听说你和伍修权同志（时任任东北民主联军参谋长，建国后历任外交部副部长、中央顾问委员会常委等职）在莫斯科时期 就认识？”

　 “1 9 2 6 年，我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参加学习班，伍修权同志也在这个学校，平时接触不多。后来他回国给共产国际派来的军事顾问李德当翻译，伍参谋长不仅俄语水平很高，对苏联人的生活习惯也比较了解。”

　 “听说莫斯科这所中山大学学校内部斗争很激烈？”

　 “是的，当时处在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中山大学校园自然不平静，学生中成分复杂，各种主义、思潮互相影响，我党个别党员因信念动摇而转向了国民党方面。伍修权同志立场十分坚定，一直与国民党反动势力做斗争。”

　 “那你跟认识王明吗？”饶问。

　 “认识，这人很阴，他一到中山大学后，便拉帮结派，组织了学校党组织共产党支部局，伍修权因为拒绝参加他所组织的活动，王明特别嫉恨他。”

他们聊着聊着，不久便赶回了军区驻地。

　　辽沈战役结束后，姜翻译申请回新疆工作，被分配在马尔果夫军部，此时马尔果夫正担任解放军第五军军长，1955他又被授予开国少将军衔，当时年仅32岁，是共和国最年轻的开国将军。1962年，中国新疆边民六万七千余人逃到了苏联，有两个县跑得仅剩下两百人。这些边民逃走时还带走30万头牲畜，导致40万良田无人耕种，而造成这起中国边民逃往苏联的主要谋划人正是马尔果夫。姜翻译当时拼命劝阻无效，把将情况及时报告给自治区领导。毛主席得知此事说到，人家把手都伸到我们军队来了，我看愿意走的不要硬留，我就不相信那边就是天堂。这些都是后话了。

十五

　　从朝鲜南阳回到图们，陈云主持了一个由卫戍司令部重要负责同志参加的会议，来参加会议的还有时任中共吉林省委副书记的张启龙同志（建国后任中共辽东省委书记，中央组织部副部长，中纪委副书记等职），饶斌首先汇报卫戍司令部近期的工作情况和未来重点工作安排。

　　随后陈云发言，他代表东北局表扬了图们卫戍司令部成立以来所取得的成绩，同时指出：“东北解放战争还处于初级阶段，我们东北民主联军进入了一个原本比较陌生的地区，面对许多复杂的未知数和变数，因而需要我们多次变更原有的决策和工作部署。我们的军队虽然比国民党军队先行一步进入东北，但处境十分艰难。国民党军队一开始便拥有明显的进攻优势，经过这几个月的反复较量和检验，我们实行让开大路，占领两厢的方针，把工作重心放在放手发动群众、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上，终于站稳了脚跟，为下一阶段扭转整个东北局势奠定了良好基础。”

　　他接着说道：“正如毛泽东在中共七大上所阐述的，东北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区域，将来有可能在我们的领导下，如果东北能在我们领导之下，那对中国革命有什么意义呢？可以这样说：我们的胜利就有了基础。”

　 “陈副书记说到对！去年九月中央派我们从山西支援东北时主席就特别强调：从我们党，从中国革命的最近将来的前途看，东北是特别重要。如果我们把现有的一切根据地都丢了，只要我们有了东北，那末中国革命就有了巩固的基础。当然，其他根据地没有丢，我们又有了东北，中国革命的基础就更巩固了。现在我们图们卫戍司令部所有工作重点都是围绕主席指示开展工作，东北这个根据地决不能丢。”饶斌信心十足地说道。

　 “目前我们面临的形势极为严峻，国民党军新一军和新六军相继进入东北。这两个军是国民党军的精锐主力，全部美式装备，在缅甸战场取得过重大战绩，此刻都投入到东北战场上来。随后，国民党军第七十一军(原为警卫军)、第六十军和第九十四军一个师又相继进入东北。东北国民党正规军的兵力，由最初的13.4万人增加到28.5万人，他们正积极沿北宁铁路向北推进，力图夺取整个东北。国共双方在东北地区一场更大规模的作战已无可避免，所以大家务必做好随时打恶仗、打大仗的准备。”陈云说。

　 “鉴于国民党发动的全面内战。东北民主联军根据中共中央对东北的斗争方针和中共中央东北局《关于东北目前形势与任务的决议》精神，决定利用国民党军战线延长、兵力分散、暂难继续大举进攻的时机，进一步集中力量清剿残余伪军和土匪，发动群众，进行土地改革，建立巩固的根据地。同时，加紧部队的整顿和建设。将以山东第1、第2师及原滨海支队为基础扩编为第7纵队，组成东北民主联军第一纵队；以华中第3师(欠第7旅)组成第二纵队；以山东第7师及华中第3师第7旅组成第六纵队。目前全区共有野战军5个纵队、1个旅、3个独立师， 约12万余人。为加强以炮兵为重点的特种兵建设，决定建立了9个炮兵团，并以东北炮兵学校为基础成立炮兵司令部；决定成立护路军司令部，以维护和保证铁路交通的顺畅。此外，还分别成立了各种专业学校, 有计划地训练各方面人才，以供部队发展和作战的需要。”陈云接着说道。

　　陈云对饶斌说：“你们的担子不轻啊！一定要带好队伍。去年年底，在南满，我们一个整旅在抚顺叛变。在东满，周保中的部队一次就有7千人叛变。在西满，李运昌部号称4万人，在锦州撤退后大部分叛变。上个月哈尔滨还发生了姜鹏飞密谋暴动事件，要引起我们高度警惕啊！”

　　姜鹏飞是 奉天金州（今辽宁省金县）人，1924年毕业于辽宁省立第五师范。1931年派往黑龙江第二独立旅程志远部任团长。九一八事变后，随程志远投降日寇，1933年被送入乙种军官学校和专科学校受训，毕业后被选派到日本陆军大学深造，曾受日本天皇接见。1945年夏，见日本大势已去，改投蒋介石，被任命为冀东挺进军总指挥。日本投降后，蒋介石委任姜鹏飞为陆军新编二十七军军长。1946年2月潜入哈尔滨，收编旧东北军及地下武装团体，并勾结黄枪会首领李明信，约定8月28日联合发起暴动。幸好我哈尔滨市政府已有察觉，提前采取行动将姜鹏飞逮捕并处决

　　饶斌将图们卫戍司令部拟订的一份关于加强干部管理纲要递给陈云过目，陈云看后，满意地点点头。

　　 陈云说：“萧华的部队已在南满开展工作，南满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中央决定由他带山东渡海来的部队主力留在南满，开辟根据地。从山海关过来的曾克林与唐凯率领的冀热辽第十六军分区的部队划归均划归他指挥。当前，你们图们卫戍司令部第一位的任务是站稳脚跟，控制口岸，迎接大部队绕道朝鲜过境。同时趁国民党军未到的机会剿灭土匪和日伪残余，放手发动群众，改造政权，建立根据地。利用一切可能整编军队，发展武装，扩大主力，形成拳头。”

　　陈云又说：“我已致电中央转萧华等，指示他们去庄河动员船只，协助山东部队迅速北运，到时务必保证图们这条渠道的畅通。”

　　开完会，饶斌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张矛赶紧给他热饭。

　 “陈云同志来了？”张矛问。

　 “是，有他在林总可省心多了。”饶说。

　 “听说他们前几天坐飞机差点出事。”

　 “是啊！的确很玄。还是陈云同志命硬，毛发无损。”

　　张矛说的事情发生在1945年9月16日，陈云、彭真等乘苏军飞机从延安出发。途中出了事故。据同行的同志回忆说：那是一架道格拉斯式的双引擎飞机。开始还飞得很正常，后来却发生了问题。飞机原本计划飞沈阳，飞到山海关便失控降落下来，飞行员只好迫降山海关机场，在匆忙地飞机从跑道中段降落，然后冲出了跑道，插到一块稻田才停下来。此时飞机尾部翘了起来，机身成垂直状态。飞机上三个一人轻伤（彭真轻微脑震荡），一人重伤（叶季壮），只有陈云同志没事。当飞机的舱门被撞开时，巨大的冲击力把他直接撞进了驾驶室，他反而没有受伤。

　　陈云是饶斌一直敬重的老领导，他在东北解放战争中做出了重大贡献，与林彪在东北解放战争中功绩，可以说是各有千秋，相辅相成的。1945年，陈云在东北先后任过东北局常委、北满分局书记、东北局副书记、南满分局书记、沈阳军管会主任、北满军区政委、东北军区副政委、辽东军区政委，还兼任了东北财经委员会主任。饶斌在陈云领导下工作，亲身感受和目睹陈云在东北工作期间，总是坚持深入群众，调查研究，一切从实际出发，高瞻远瞩地提出问题和解决问题。特别是在具体落实中共中央关于《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的指示和图们口岸管理方面，都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最让饶斌钦佩的是陈云非常低调，从来不宣传自己，他在东北解放战争中不仅有很大功绩，而且他的一些建议对于战局的发展至关重要。如：一九四五年四平保卫战后，虽然有新开岭战役的胜利，但是南满依然十分困难。进入冬季，东北奇冷无比，战士们却还缺少棉衣。萧劲光当时是辽东军区司令员，有一位旅长从外面来向他汇报工作，却冻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而且敌人大举进攻，敌众我寡，南满只能是一退再退，退到山沟里，连生计都很难解决。在这种情况下，南满的很多人都认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如放弃南满，保存实力，撤到北满去，和主力会师。林彪在大撤退中，曾决定从哈尔滨、齐齐哈尔撤离，并且已经得到东北局、中央的批准。正是在陈云的建议和反复做工作，林总才改变了主意。当时博学多才的陈云打了一个比喻，他说：“东北的敌人好比是一头牛，这头牛的头和身子都伸向了北满，因为我们的主力在那里嘛，但是敌人在南满留了一条牛尾巴。如果我们松开牛尾巴，那么就危险了，敌人就会毫无顾忌地横冲直撞，到时候南满保不住，北满也危险了。如果我们紧紧抓住牛尾巴呢？那就不一样了，敌人就会瞻前顾后，进退两难。这就是目前的形势。”陈云的这个比喻，非常形象，非常贴切，让同志们豁然开朗。陈云说必须坚持南满，如果我们撤到北满去，敌人就会全力进攻北满，到时候北满也保不住。陈云这个建议对以后整个东北战役的影响巨大。几年以后，陈云还是因为林彪的排挤，回到中央工作。林彪打战是好手，但是他自身的性格决定了他容不下别人，他先后排挤了很多一起共事的同僚，然后把自己的嫡系换上。建国以后林彪在“文革”中干了不少坏事，倒行逆施，危害国家和人民，像贺龙，彭德怀等许多老一辈革命家都惨遭其手。林彪叛逃之后，陈云没有片面地、简单地看问题，既不掩盖他在“文革”中的罪行，也不否认其战争年代的作用。陈云认为林彪在解放战争中无人可及，他带领百万雄兵，三下江南四保临江，从东北打到了海南岛，是名副其实的“共和国战神”。当陈云在得知“九一三”林彪叛逃事件后，曾气愤地说：“林彪干出这样的事来，太没良心了！”。

建国后，饶斌在推动中国汽车工业发展过程中，与国家经济工作的陈云联系甚密，他为饶斌在国家层面的政策支持和资源配置做了许多工作。在汽车工业的规划、资金调配和资源保障方面，陈云在经济政策和决策方面为饶斌的工作创造了很多有利条件。 在后来的改革开放初期，饶斌负责推动中国汽车工业的市场化改革，陈云为此其专门提出了经济改革理念和相关政策直接或间接支持了饶斌的工作。正是在陈云的推荐下，饶斌担任了国家经委副主任，直接受担任国家纪委主任的陈云领导。

十六

　　盛夏时节，图们市凉水镇到处鲜花绽放，蜂飞蝶舞，山坡上百花齐放，形成一片色彩斑斓的海洋。图们市是一座充满魅力的小城，街道两旁的建筑融合了中朝两国的风格，既有中国传统建筑的飞檐翘角，也有朝鲜式的平屋顶。

陈云走后，饶斌接到省委电话，说中共吉林省省长周保中（同时任东北民主联军副总司令兼吉辽军区司令员）要来图们视察，饶斌非常重视，立刻召集手下开会部署，他说：“周司令是我们东北局的元老，是东北抗日联军的主要创始人和东北地区抗日游击战争的主要领导人之一，我们图们军区专门给他准备了一座二层小楼，供他在图们办公及居住使用。”

　　王效明副司令员说：“周保中同志是我东北抗联的四大名将，其它三人杨靖宇、赵尚志和王德泰先后在对抗日寇的战争中牺牲，他是唯一幸存的东北抗联领袖。曾经担任我东北抗日联军第5军军长，领导创建绥宁抗日游击根据地，他还被中央派遣到苏联莫斯科的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和国际列宁学院学习，是我东北军出色的军事理论家和指挥员。”

　 “周司令还是一位战斗英雄，1932年在三打宁安战斗中左腿下肢负伤，医务人员用刮骨疗法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挖出了他腿部的子弹头，他强忍剧痛一声不吭。”雍文涛政委说。

　 “当时周司令作为指挥官率部攻打宁安县城的军火库，他冲锋在最前面，被日伪一颗子弹打在左腿上，卡在两个骨头中。他简单包扎后强忍疼痛继续指挥战斗。为了防止伤口感染，他让人用刀子把腿上的烂肉生刮下来，然后继续战斗，直到战斗结束被人抬下来。”王补充道。

　 “我听说当时日军出伪币10万元悬赏周司令人头，后加码到一两黄金买他一两肉。”蒋参谋长说道。

　 “后来，周司令率领的东北抗联被整编为苏联红军远东方面军第88独立步兵旅，他担任旅长，金日成任第一营营长，是周司令的部下。”饶说。

“抗日时期，金日成领导的第一营多次执行侦察、袭扰和破坏任务，目标是日军在东北的军事设施和交通线。这支部队以灵活的游击战术著称，多次成功地对日军进行打击，显示了中国抵抗力量的存在。”王说。

　 “难怪金将军对我们东北民主联军这么支持，要人给人，要枪给枪。”雍说。

　 “是的，有一次我东北民主联军过冬军服配发遇到困难，只好向朝鲜求援，金日成同志非常慷慨，马上运过来可以做一万套军装的一千匹上好布料，还有1000套成衣军装和一车皮药品，这在当时可是个不小的数目啊！”王说。

“去年年8月，苏联出兵东北，金日成领导的第一营作为苏联远东方面军的一部分，参与了对日军的全面反攻。在这场战役中，金日成因表现英勇，被授予苏联红旗勋章。”雍说。

　 “朝鲜方面对我们帮助的确很大。为贯彻中共中央关于《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的指示，东北民主联军把工作重心转向距离国民党占据的大中城市较远的城市和乡村，以师(旅)为单位开始有重点地分散到东北各地，发动群众，清剿残余伪军和土匪，建立根据地。王效明同志是我们东北军的剿匪英雄，这方面工作由他负责，王副司令员你介绍一下具体情况吧！”饶说。

　 “截止今年3月，我军在东北全境已经歼灭土匪7万余人。在这期间，对部队初步进行了整编，将原来划分的军区先后合并为东满、西满、南满、北满4个二级军区，实行新老部队合编，以主力的大部划归各军区指挥，重新调整了各省军区和军分区，抽调少数主力部队充实地方武装。地方武装除了需要配合大部队作战，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剿匪……”王说。

　 “在剿匪同时，还要密切注意国民党特工机关的活动，这二年国民党特务在东北的活动尤为猖獗，给我们在东北的工作造成很大的危害。在苏军还没有撤出东北时，这些特务及土匪，利用当时苏联军队对中国地区情况不熟悉等弱点，以金钱和美女腐蚀苏军，诱惑苏军下级军官下水，并将他们杀害，得手之后嫁祸于我东北军队，挑拨我们与苏军的关系，同时不断煽动地方武装进行叛乱。甚至冒充东北人民自治军抢掠群众财产，破坏中共与群众的关系。这些活动，一时间给中苏关系制造了不少的麻烦，给社会治安和人们的思想造成很大的混乱。”饶说。

　 “很多情况是在我东北部队下大力气剿匪，对土匪和国民党特务进行审讯 ，事情才真相大白的。所以我们不仅要提高警惕，还要采取针对性措施，绝不能让国民党特务的阴谋得逞。”王说。

“王副司令员在剿匪工作中展现了出色的军事指挥能力和政治智慧，大家都要向他学习。他不仅注重军事打击，还通过建立地方武装、发动群众等方式巩固后方。他在吉林地区建立保安部队，加强地方治安管理。此外，他还通过与苏军交涉，争取到大量武器装备，武装了地方部队，进一步增强了剿匪力量。”饶说。

十七

凉水镇的村庄整洁宁静，田园风光宜人，呈现出“水清鱼读月，林静鸟谈天”的意境。这里的空气清新，溪水清澈，林间鸟鸣如歌，充满了乡村的宁静与美好。

　　饶斌回到图们凉水镇军区驻地，看见肖劲光同志来了， 肖副总告诉他马上要和陈云一起去平壤面见金日成，商谈朝鲜援助一事。

　 “前面不是过来12车皮吗？”饶问。

　 “后面还有，我们这次去，一是答谢，二是寻求对方更大的帮助。”肖说。

　 “朝鲜和中国一衣带水，两党在抗日战争中结下了深厚友谊，我们现在正于一个困难时期，特别需要他们的帮助。”饶说。

　　后来，陈云和肖劲光果然不虚此行。在平壤期间，陈云与金日成就东北解放区的军事、经济和物资援助等问题进行了深入交流。金日成在会面中表达了对东北解放区的坚定支持，强调“中国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并承诺在物资、情报等方面给予全力援助。此次会面为东北解放区争取到了重要的外部支持，包括开辟秘密补给线、提供军事情报。金日成当时决定号召全国人民在全国搜集日军占领时期留下的武器。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向东北野战军援助了10万件武器装备和大量的弹药和军需物资，最后还委派朝鲜中央警卫团团长姜尚浩经过图们口岸亲自押运送到中国。

望着一列列满载军火的列车，饶斌非常激动，紧紧握住姜尚浩的手表示感谢。

　　送走朝鲜客人，饶斌问蒋参谋长是否见过金日成同志？

　 “见过一次，他经过图们回朝鲜。”蒋说。

　　见饶斌感兴趣，蒋参谋长给饶斌介绍了金日成个人的情况，金日成出生于朝鲜日治时期的平安南道大同郡古平面南里（今平壤市万景台区）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父亲金亨稷希望儿子将成为国家的柱子，给他起名为金成柱。1925年，13岁的金日成随父亲逃亡到中国，在吉林省吉林市上了小学和中学。1931年金成柱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中国人民抗日斗争，他率领的部队主要活跃在吉东地区和长白山脉一带。随后加入杨靖宇的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二军独立师，担任第三团政委，因多次打败日军，被称为金日成将军。此后，金成柱便改名为金日成。当时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二军改编为东北抗日联军第二军，扩充为3个师，金日成任第三师师长。1942年东北抗日联军改编为苏联远东方面军第八十八独立步兵旅，简称抗联教导旅，金日成出任一营营长（苏方给中、朝人员的级别相应都比较低），苏联授予他大尉军衔。1945年10月10日他创建了朝鲜劳动党并当选为委员长，由于苏联方面的宣传，金日成名字作为抗日英雄在朝鲜早已经家喻户晓，他的当选可谓实至名归。1946年2月，朝鲜成立了***临时人民委员会，金日成再次被推选为委员会委员长。

　 “朝鲜对我们支持一直很大，早在抗战时期，朝鲜就派兵增援我们，参战总人数超过12万。”蒋说。

　 “我听说这些朝鲜士兵作战十分勇敢，立场坚定，不畏牺牲，战斗力极强。”饶说。

　 “是的，比如武亭（解放军炮兵创始人之一，时任朝鲜行政局副委员长，是朝鲜二号人物）同志就是朝鲜人，还参加过我们红军长征，他虽然回到了朝鲜，他的部下基本都留在了我们东北民主联军。”蒋说。

　 “武亭是一位与金日成将军齐名的传奇英雄，是我们军队里的朝鲜人领袖。我刚参加革命时就认识他，1937年底，他接受了重组八路军炮兵的任务，担任八路军总部炮兵处主任，建立了八路军的炮兵部队，还应邀来我们359旅讲解火炮方面知识。我在抚顺工作时还见过他，他把留在东北的朝鲜部队改编为三个支队，朝鲜义勇军第一支队的司令员是新四军的金雄同志（曾任新四军第三师黄克诚部8旅22团参谋长。抗美援朝期间担任中朝联合司令部副司令员，因其赫赫战功，被晋升为朝鲜人民军大将），政委是方虎山同志（朝鲜战争时期曾率部打到朝鲜最南端的全州，横扫朝鲜半岛，后被金日成打成反革命，后含冤去逝）。”饶说。

武亭在朝鲜解放初期曾担任重要职务，一度被视为朝鲜临时人民委员会的二号领导人。然而，他性格刚烈，不擅长政治斗争，与朝鲜国内其他政治势力关系紧张。1946年，朝鲜举行选举，武亭因不满选举结果（金日成当选领导人），在一次会议上情绪失控，当众展示自己的伤疤，质疑为何只赞美金日成。这一行为严重损害了他的政治形象，导致他在后续的政治斗争中逐渐失势。

朝鲜战争爆发后，武亭担任人民军炮兵司令和东线司令官等职，在战争初期表现出色。然而，1950年美军仁川登陆后，战局逆转，武亭下令部队砸毁电台、分头突围，虽然成功保存了主力，但因与平壤失去联系，被指责为“个人主义”和“脱逃”。此后，他被调任第七军团长，负责预备队，这标志着他从核心军事领导岗位被边缘化。1950年12月，朝鲜劳动党二届三中全会上，武亭因“战争中的严重错误”受到处分。1952年，因一名军医拒绝优先治疗他的部下，武亭情绪失控，枪杀军医，这一行为成为他政治生涯的终结点。随后，他被解除指挥权，开除军职。在被开除军职后，武亭的健康状况迅速恶化，长期的胃病复发。彭德怀得知他的情况后，将其送往中国长春的一家医院治疗，饶斌携夫人特地前往医院看望。然而，可能是心理有问题方面原因，武亭的病情一直未能好转，他在1952年10月回到朝鲜后病逝，朝鲜政府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十八

　　秋天的图们江，宛如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宁静而绚丽，充满了诗意与画意。江水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清澈而透明。图们江的水在秋季变得更加宁静，缓缓流淌，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悠长。江面上一艘小船由远及近划过，留下一道道波纹，随后又迅速恢复平静，如同一幅动中有静的画面。

周保中司令来图们卫戍司令部视察工作，除了视察工作，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将金日成父母的骨灰送回朝鲜。

在图们卫戍司令部，周保中高度称赞了图们卫戍司令部成立以来所取得的成绩，同时给大家分析了东北目前的局势。接着他说起金日成父母的骨灰送回朝鲜一事，并进行了详细安排部署。

　　周司令说：“金将军是我的老朋友，也是杨靖宇的老部下。1932年，金将军在汪清抗日游击队任政委（队长是梁成龙，曾任中共东满特委委员，1935年牺牲）。1936年，他创建了朝鲜反日民族统一战线组织祖国光复会并担任会长，发布了抗日救国十大纲领。祖国光复会成立后不久，朝鲜人民革命军在长白山建立了抗日根据地。金日成的游击队多次粉碎日伪军的讨伐，又联合中国的救国军部队围攻东宁、罗子沟等城镇，还两次远征北满，与平南洋（李荆璞）游击队、李廷禄的四军和我率领的第五军协同作战，有力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由此声名大震。金日成在东满组建游击队不久，朝鲜共产主义者李红光和李东光在南满的磐石县也组织了游击队。由于这支游击队是在汉族和满族占大多数的地区纯粹由朝鲜人组建的，所以很难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保护，也难以扩充人员。根据这种情况，中共满洲省委派遣杨靖宇以省委代表的身份到南满巡视，1932年底，杨靖宇将磐石游击队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三十二军南满游击队。1933年，杨靖宇指挥南满游击队击退日伪军对磐石玻璃河套根据地的四次围剿，又联合其他抗日军攻打呼兰镇，击毙伪团长高锡甲。9月南满游击队改编为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一独立师，杨靖宇任师长兼政委。10月，杨靖宇率部夜渡辉发江，挺进东边道，开辟江南游击区，建立金川河里根据地。1934年，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一军正式成立，杨靖宇任军长兼政委。在中共南满党的第二次代表大会上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一军改编为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杨靖宇当选军长兼政委。在随召开的中共南满、东满干部联席会议上决定第一军、二军合编为第一路军，下辖六个师，杨靖宇任总司令，金日成任第二军第六师师长，共同的抗日斗争，让杨靖宇和金日成结成了深厚友谊。”

　 “要是魏拯民同志活着就好了。”饶说。

　 “是啊！魏拯民同志与金日成也是生死之交，他曾经充满激情地对我说：我静静地回顾在白头山和满洲的冰天雪地上驰骋的情形，回忆未能和我一起继续战斗战友的音容笑貌，回忆许多救我脱离了危险的恩人，也预想我们将要重建的新国家的美好未来。”

　　 转天，周司令亲自去朝鲜面见金日成将军 ，两人商讨利用朝鲜作为东北民主联军的战略后方，金日成表示全力支持。金日成亲自带领全家迎接，并安排周保中住在金刚山温泉疗养所。

周保中与金日成在东北抗日联军时期就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1934年6月的罗子沟战斗以及1934年至1936年期间，两人曾在北满宁安地区多次并肩作战。金日成在后来写的回忆录中提到，周保中高度赞扬朝鲜革命者在东北抗日斗争中的贡献，并强调朝鲜和中国抗日武装力量联合的重要性。两人在第88独立步兵教导旅期间共同工作，有时联名给各小部队发送指示电报。周保中对金日成的评价极高，认为他具备驾驭全局的统帅魄力和才华。

从1946年到1948年，时任东北民主联军副总司令的周保中多次前往朝鲜南阳与金日成会面。每次会面，金日成都向东北民主联军慷慨解囊，全力帮助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

　　周副总从朝鲜回来，与饶斌在图门见面。他特别叮嘱饶斌：“一定要严防敌人的破坏活动，在李兆麟同志遇害前，我们就发现东北剿总有一个特工小组，专门从事对我东北局破坏、侦查和暗杀活动。他们企图暗杀我新任辽西省委书记陶铸同志，好在我们防备严密，刺客被我东北局保卫部当场抓获。”

　 “请首长放心，我们已经进行了专门部署，绝不能让李兆麟事件在图们重演。”饶说。

　　1946年3月发生了李兆麟被国民党特务暗杀事件，李兆 麟同志曾任中共满洲省委军委负责人、北满抗日联军总政治部主任和东北抗日联军第三路军总指挥等职，在党的领导下，李兆麟戎马驰骋在“辽、吉、黑”，率领抗日健儿与日本侵略者浴血奋战，配合我军和苏联红军消灭日本关东军，解放了全东北。3月9日上午，李兆麟去跟国民党一个市长约谈，敌人来信诡称某要员“有重要事情请李兆麟去水道街九号商谈”。当汽车开到离中苏友好协会不远的地方，汽车突然坏了，李兆麟让警卫员李桂林帮助司机修车，他步行前往水道街九号。一进门，国民党哈尔滨“市长”杨绰庵的女秘书孙格龄将李兆麟藏有手枪的大衣脱掉，锁在衣柜里，然后领他走进会议室。李兆麟被骗喝下敌人下的氰化钾茶水，当即昏倒在地，一群潜伏的刽子手窜出，趁李兆麟昏迷中将他杀害。在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李兆麟用自己的鲜血换来了亿万人民的觉醒。充分暴露了国民党反动派假和平真内战的阴谋。国民党反动派特务杀害了李兆麟后，还无耻的开动宣传机器编造不少流言蜚语，妄图诋毁这位抗日民族英雄的光辉形象。但日出云散，天网恢恢，后来随着全国的解放，杀害李兆麟的凶手终于相继被捕法办。

　　

十九

　　图门江两岸的山林被秋色染成了金黄与火红，枫叶如同燃烧的火焰，橡树的叶子变成了深沉的褐色，而松柏依然保持着翠绿，与周围的色彩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些色彩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的秋景图。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演奏一曲秋天的乐章。

1946年10月国民党军进攻安东（今丹东）时，安东的中共机关、部队、工厂和学校撤到对岸朝鲜的新义州一带。当年12月，辽东省委派时任中共辽东分局副书记、辽东军区副政委江华（1925年参加革命，参加了井冈山三次反“围剿”斗争，曾任山东军区政治部主任，解放后担任浙江省委书记、最高人民法院院长等职）朝鲜主持辽东分局在朝鲜的后方工作。

　　江华在图们呆了一整天，当时受苏联大饥荒及东北战局的影响，粮食非常紧张，筹粮是相当困难的。饶斌和图们卫戍司令部指战员吃的是苞米磨碎了就做成的大饼子，这东西拉嗓子还不好消化，而且特别费牙，每顿饭下来牙齿都磨的生痛。由于东北冬天天气特别寒冷，大饼子冻得硬梆梆的，为了携带方便，他们经常把大饼子中间钻上一个眼，串上绳子系在腰上，饿了就嚼二口。

　　江华离开图们口岸时，饶斌对他说：“江副政委，招待不周，实在不好意思。”

　 “这不能怪你们，现在是战争年代，能吃饱就很知足了。”说完，江华和饶斌握手告别。

　　转眼到了1947年，又一批军火从朝鲜发往北满，东北民主联军第六纵队司令员陈光（建国后任广州军区副司令员兼广州警备区司令员）特地过来视察。陈光是林彪的老部下，抗日战争时期曾经率部参加了平型关战斗，并担任主攻任务，歼灭日军板垣师团第二十一旅团1000余人。蒋参谋长和陈司令员就是在解放长春的战斗中认识的，他们一见面便聊起那场激动人心的战役。

　 “你知道吗？当苏联红军最后一批部队撤***后，长春城内以国民党长春城防司令陈家祯为首的军政大员们还在庆幸接收长春成功时，我们东北民主联军攻城的战斗便打响了。”陈司令员说。

　 “我们这次解放长春，打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当我们东北民主联军以一部分兵力从西北面开始进攻，专找敌人的薄弱点，首先扫清的是外围地主土匪武装，控制了外围据点，当天就占领了国民党长春飞机场，切断了敌军空中通道。”蒋说。

　 “当国民党军队从南面调动兵力加强西北面防线时，周司令命令我率领东北民主联军主力从南面发动猛攻，迅速进入市区。城内国民党部队虽多，但多是杂牌军，一触即溃，很快被歼灭。”陈说。

　 “当时刘德溥的东北保安第二总队，虽然实力较强，想凭借伪满中央银行大楼的坚固工事，做困兽之斗，但势单力孤，经不起东北民主联军猛烈的炮火，我当时命令跑步集中炮击对方正面阵地，他们的防线很快土崩瓦解。”蒋说。

　“这次长春争夺战，我们东北民主联军以最少的伤亡取得重大胜利，国民党军队除刘德溥带领少数亲信化装逃跑外，国民党防守司令兼陈家桢、吉林省代理主席王宁华、长春市市长赵君迈等55名军官悉数被擒，死伤2000多人。同时，东北民主联军还缴获步枪7000多支，子弹百万余发及大炮等大批军用物资。”陈说。

　　两人滔滔不绝地描述着那场战役，让周围的人听的入迷，倍受鼓舞。

　　随后， 饶斌陪同陈司令员前往朝鲜南阳，在南阳饶斌还见到了他的老朋友时任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的姜信泰，双方交谈甚欢，对彼此前一段时间的配合十分满意。

　 “原本我们应该一起并肩战斗的，还是你们祖国朝鲜更加需要您。”饶说。

“太遗憾了，不管怎么说您也算是我的老领导，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姜说。

“哪里，哪里！太感谢您了，您在这边反而更有利我们图门那边的工作，真是没想到啊！。”饶说。

“我只是其中一份子，东北解放战争的胜利需要我们两国军民的共同努力。”姜说。

“为了我们解放东北，你们朝鲜人民做出了重大牺牲。据我们统计参加中国东北民主联军正规部队的朝鲜人有12万人，加上参加地方部队的朝鲜人， 差不多有25万之多。”饶说。

　 “据我所知，参加我们东北军的朝鲜人一是来自苏联哈巴罗夫斯克苏联远东红军步兵独立第88国际教导旅的朝鲜人官兵， 姜参谋长就是这个旅的。二金日成同志派到中国东北帮助过我们的原抗联同志。三是从延安和关内各地挺进到东北的朝鲜义勇军，比如刚刚当选当选朝鲜劳动党第二书记的武亭。四是当时生活在东北的广大朝鲜居民。”陈说。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金日成将军指示我们要全力以赴支持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在他的部署下我们把过去日本侵略军留下的2000多车皮军火物资无偿支援给你们，又紧急生产了你们需要的几百车皮战备物质，还在朝鲜为你们建了一个后方医院，治疗前线负伤的伤员。”姜说。

　 “不光这些，你们还帮助我们东北解放区开辟了4条借道朝鲜的水陆交通线。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我们现在管理的南阳到图们的陆上交通线。这几条交通线为前线取得胜利提供了重要保障。”饶说。

　　在南阳办事处，陈帮秀处长特地请来苏军上校科兹洛夫过来做客，大家一起共进午餐。

　　席间，大家聊起东北局势，科兹洛夫对东北民主联军林彪总司令十分崇拜，还说如果斯大林把他留在苏联就好了。

　 “就是害怕斯大林把他留在莫斯科，解放战争一开始，毛主席一纸调令让他赶紧回国。”陈司令员说。

　 “林彪在平型关之后被友军误伤，去了莫斯科，一呆就是8年。这期间国内战争已经发展的如火如荼，等到抗日战争胜利，国民党又挑起内战。毛主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彪，原本打算让他去山东任一把手的。”饶说。

　 “后来经过深思熟虑，主席又改变想法，让林总来东北。林总到东北的时候，面对的是乱七八糟的队伍，手下部队有十几万，但是杂七杂八都有，这时候的我们林总是地方二把手，军事一把手。和国民党军队一接触，我们在军事上比较被动，一退再退，从山海关退到四平，再退到松花江。现在有很多人不了解林总的人开始说闲话，说他在苏联吃了几年的洋面包，都不会打战了，真是岂有此理。”陈司令员说。

　 “目前进攻我东北民主联军的国民党军队已经撤退，这给我们一个很好的喘息机会，相信林总的指挥能力，我们一定会很快打回来的。”饶说。

　 “后来主席将林总升任为东北党政军一把手，这给了他很大的发挥空间，林总制定的战略方针是以退为进，麻痹敌人，然后积蓄力量，开始反攻。”陈司令员说。

　 “你们可能不知道，陈司令员曾经两度代理林总职务，第一次是长征到达陕北，当时林总调任红军大学校长，由他出任红一军团代理军团长；第二次是平型关大捷之后，林总被晋绥军小兵误伤，他又奉命代理八路军115师师长。”饶说。

　　 令人遗憾的是，陈司令员最终的结局却很凄惨。建国后，他担任广东军区副司令员兼广州警备司令员，期间犯了一些主观上的错误，他违规招收家乡子弟，办起了训练班。后来被上级追查，这些小问题原本可以通过协商解决。但陈司令员性格刚烈，拒不承认错误，使得事情不断恶化，最终遭到了军委严厉的处罚，组织上决定采取强制措施，先撤换警卫，再就地软禁。1954年6月7日，陈司令员在囚禁他的房间内自焚身亡，年仅49岁。一代战将，自此悄然陨落，令人惋惜不已。这些又是后话了。

二十

　　图们江的岸边，是一片片金黄的稻田，稻穗低垂，沉甸甸的，预示着丰收的季节。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与江面上的雾气交织在一起，增添了几分朦胧的诗意。不时有几只飞鸟掠过江面，留下清脆的鸣叫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却又迅速融入其中。

在南阳办事处，饶斌向科兹洛夫上校提出希望能够到苏联境内看一看，科兹洛夫说他要请示一下他的上级，估计问题不大。

回到图们没几天，饶斌便收到了苏军方面的邀请，欢迎他访问苏联，他立即向周保中司令请示。周司令告诉饶斌，他这个请示来的正是时候，东北局正想派个人到苏联境内走一趟，了解一下那里大饥荒的情况和他们部队武器装备情况，以便于我们制定下一步对苏援助的具体安排以及他们对我部队提供更先进武器装备的可能性。

　　得到周司令的批准， 饶斌赶紧让人陪同去旧货市场买了两套旧西装，又准备了一些当地土特产，便带着蒋参谋长和姜翻译一起坐火车赶往绥芬河，从那里进入苏联境内。

　　路上，饶斌问姜翻译从我国东北进入苏联有几个口岸？

　　姜说：“从东北进入苏联的地方有五个，一是黑河 ，它位于黑龙江省东北部，小兴安岭北部，它有中苏之窗和欧亚之门的美誉。它是中苏联4374公里边界上最大和最繁华的边境城市。 二是满洲里 ，它融合了中国、苏联和蒙古的习俗，被誉为东亚之窗。 三是我们这次过境的绥芬河 ，它位于黑龙江省东南部，是一座风光秀丽的边境山城，东与苏联滨海边疆区接壤，边境线长27公里，辖区面积460平方公里，是我们东北地区对外的重要窗口和桥梁，被称为连接东北亚和亚太地区的黄金通道。 四是延边朝鲜族自治州 ，它位于我们吉林省东部的中国和朝鲜边境上，东部与苏联接壤，南部与图们江为邻。边界长768.5公里。 五是珲春 ，它位于吉林省最东端，图们江下游，是中国、朝、苏三国交界的边境城市。也被称为东北亚的**角。”

　 “我们要去这个哈巴罗夫斯克，以前是我国领土，名字叫伯力城。1858年（清咸丰八年），被沙俄侵略军侵占，建立军事哨所，1860年，沙俄强迫清政府签订不平等的《中俄北京条约》 ，伯力城及其乌苏里江以东至海的广大地区被沙俄割占。1893年改名为哈巴罗夫斯克（以沙俄侵略黑龙江的头目哈巴罗夫的名字命名）。”蒋参谋长说。

　 “它是苏联远东重要城市，位于黑龙江与乌苏里江的交汇处，这个地区最早为中国达斡尔部落世居地，此地水产丰富，以盛产大马哈鱼、鳇鱼等特产而闻名。随着清中后期关内移民的到来，此地由山东人建成了小渔港，当地人俗称伯力屯子，官方称伯力。伯力屯扼守两江江口，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向南可由陆路至日本海，向东可由 水路抵鄂霍茨克海，控制了此地就控制远东，沙皇俄国对伯力及周边地区觊觎良久。占领黑龙江以后，沙俄的侵略变本加厉。穆拉维约夫与奕昕刚签完《瑷珲条约》 便带领阿穆尔哥萨克开始在乌苏里江右岸图勒密山等地盖房修道、建教堂、广为移民，并安设炮台，架设要塞炮。”姜说。

　 “太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地方。听说我们满洲国溥仪皇帝现在正被看押在这个城市。”饶说。

　 “溥仪就住在哈巴罗夫斯克的红河子战俘收容所，他是1945年8月被苏军俘虏，次日被送到苏联的赤塔，两个月后到了哈巴罗夫斯克，他住的收容所是一栋二层的白色别墅，他和他的亲信们被安排在楼上，伪满政府的大臣们则被安排在楼下。”姜说。

　 “他们在这里生活的如何？”蒋参谋长问道。

　 “溥仪来到苏联的第一站是赤塔的莫罗科夫卡收容所，刚到那天，收容所方面还给溥仪举行了一个小型的欢迎仪式，并提供了单间房子给溥仪居住，对他人身自由没有控制。苏方每天给溥仪提供四顿餐食，早餐有最好的面包、咖啡、点心等；午餐至少是三菜一汤；下午还有下午茶；晚餐则是西餐，比如牛排、红酒等。”姜说。

　 “ 这么好，看来苏联人对他还真不错。”饶说。

　 “不仅如此，在收容所的战犯都需要劳动，溥仪却不需要，苏方还给他配了医生、护士，而溥仪的生活则由三个侄子和随侍伺候。听说现在他皇帝架子又开始端了起来，他要侄子、随侍等人天天向他三跪九叩，还整日沉醉在皇帝的迷梦里。”姜说。

　 “估计他这个梦也做了多久，我听说他到苏联不久便给斯大林写了一封信，表示希望能长期留在苏联，斯大林根本没理他。”饶说。

二十一

　　秋天哈巴罗夫斯克的森林变得色彩斑斓。树叶从绿色逐渐转变为金黄、橙色和红色，仿佛大自然用最绚丽的颜料为大地披上了一层华美的外衣。漫步在林间小道上，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让人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阿穆尔河的景色异常迷人，河水在秋季变得更加清澈，水面上漂浮着落叶，偶尔还能看到水鸟在水面上嬉戏。河岸两边的树木倒映在水中，形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到了苏联境内，饶斌一行收到苏联方面热情欢迎，他们被安排在当地最好的一家宾馆：萨哈林宾馆。哈巴罗夫斯克的城市建筑风格多样，既有传统的俄罗斯风格建筑，也有现代的高楼大厦。秋天时，这些建筑与周围的自然景色相互映衬，形成独特的风景。金黄的树叶与古老的建筑相互交织，展现出一种历史与自然的和谐之美。

他们乘车经过哈巴罗夫斯克的卡尔·马克思大街，已经看不到一点中国的痕迹。路上经常见到骑马巡逻的士兵，几乎每条街上到有排队等候的人流，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车拐进另一条主干道便到了宾馆门口。

　　在宾馆大厅，入住手续办理的很慢，饶斌他们只好站在一旁耐心等待。

　 “萨哈林岛就是库页岛吧！原本也是我们中国领土。”饶斌说道。

　 “萨哈林岛正是库页岛，历史上一直是中国统治。1689年9月，中俄两国签订《尼布楚条约》，确立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流域包括库页岛在内的广大地区属于中国领土。后来俄国通过《瑷珲条约》、《中俄北京条约》等条约迫使清朝政府割让了库页岛。1905年，日本通过《朴茨茅斯条约》统治了库页岛。1945年，苏联发动八月风暴行动，占领库页岛全境，转年便二月宣布千岛库页岛为苏联领土。”姜翻译说。

　 “听说这个岛上资源十分丰富！”饶说。

　 “库页岛位于亚欧大陆的东北部，黑龙江入海口的东南，东为鄂霍次克海，西通过间宫海峡与大陆相望，南隔宗谷海峡与日本的北海道相邻，为苏联最大岛屿。库页岛北部较为平坦，以丘陵山地为主，南部由东萨哈林山脉和西萨哈林山脉组成，最高峰为1420米。全岛富森林资源，其北部为针叶林地带，地下蕴藏石油、煤炭和黄金等矿产资源，沿海地区水产资源，是大马哈鱼的主要产区之一。岛上的最早居民有基里雅克、 鄂温克、 阿伊奴等民族。库页岛的面积约76400平方公里，比两个台湾岛还要大。岛上拥有超过6000条河流及1600个湖泊，自然资源之丰富，可想而知了。”姜说。

　　“我听说苏联著名作家契诃夫写过一本《萨哈林旅行记》，就是写他来库页岛的经历。”蒋参谋长说。

　 “1889年的夏天，契诃夫的哥哥尼古拉死于肺结核。哥哥死后，契诃夫想逃离家庭，于是他决定前往萨哈林岛（库页岛）。萨哈林岛当时是关押犯苦役犯的地方，这个岛四面环海，俄罗斯帝国把它当作是罪犯无法逃脱的天然监狱。契诃夫进行这次旅行是因为他想全面了解俄罗斯，正视俄罗斯人民的苦难，而萨哈林岛正是这么一个泪的海洋，一个痛苦不堪重负之地。他从西边的莫斯科，穿越广袤无际的西伯利亚，来到远东的岛萨哈林岛，由于当时西伯利亚大铁路还不存在，这无疑是一场艰难的旅行。”姜说。

　 “太了不起了，他才是一名真正的布尔什维克。”蒋说。

　 “契诃夫从秋明到伊尔库茨克，从托木斯克到克拉斯诺亚斯克，再穿过泰加森林，终于抵达阴沉的萨哈林岛。一路上，他经历了酷寒的大雪，埃及式的水灾，道路淤积，车轴断裂，也经历了炎热、干渴、蚊虫叮咬等等。这一路，西伯利亚的景致与俄罗斯人的苦难，他都尽收眼底。”姜说。

　 “简直堪比我们红军长征了。”饶说。

　 “契诃夫在萨哈林岛滞留了三个月，挨门挨户调查、采访，岛上一切有人烟的地方，他都去过。他和每一个苦役犯、流放犯、强制移民交流，看了他们潮湿肮脏的房屋，被锁链拴在一起的囚犯，苦役犯们的妻子与孩子。他还了解了萨哈林岛公务人员、监狱看守和普通士兵的生活。旅行结束后，契诃夫根据他的笔记和卡片，写出了《萨哈林旅行记》。”姜说。

　 “听说他的《第六病室》就是根据这篇游记写成的。”蒋说。

　 “1892年，契诃夫写出了他代表作品《第六病室》，这部作品大大提升了契诃夫在俄罗斯的声誉……”正说着，宾馆服务员走过来打断了姜翻译的话，说入住手续已经办好，他们把行李放房间就可以去餐厅用餐了。

　　几个人来到宾馆餐厅，见墙上挂着许多苏联红军进军东北的照片。

　 “1945年8月9日苏军出兵东北，这张应该是关东军带着伪满王公贵族逃出长春的情景。”饶斌指着一张照片说，“当时从重庆到延安已经是一片欢腾了。”

　 “您看这张，8月9日1时，牡丹江地区的绥芬河、东宁一线，苏军的重炮震天动地地怒吼，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密集的炮弹倾泻到日军阵地上，把日军炸的鬼哭狼嚎。”蒋参谋长说，“这张——大地在颤抖：苏军的坦克集群向日军阵地猛扑过来，天空中苏军的远程轰炸机呼啸而过，在强大的攻击下，日本人被打得晕头转向。”

　 “这张是苏军长驱直入的向东北的各大城市进军的，是马林诺夫斯基元帅指挥的后贝加尔方面军，当时有8个集团军、60个师的兵力，一路由满洲里沿铁路线向南推进。旁边这张是由坦克组成的快速兵团，他们一天就前进了150公里，翻越大兴安岭，正在向齐齐哈尔进军。”姜翻译说。

　 “这张是苏军麦茨列科夫元帅指挥的远东第一方面军，他们以7个集团军，45个师的兵力，从兴凯湖以南地区发起进攻。”

　 “这是普尔卡耶夫大将指挥的远东第二方面军，他们以5个集团军、23个师的力，在黑龙江区舰队的协同下，强渡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沿松花江南下，逼近佳木斯。”姜说。

　　两个人边看边给饶斌翻译。

二十二

哈巴罗夫斯克的地貌很有特点，既有起伏的山峦，也有广袤的平原。秋天的山峦被五彩斑斓的植被覆盖，从远处望去，如同一幅巨大的油画。平原上的农田也呈现出金黄色，成熟的庄稼在微风中摇曳，展现出丰收的景象。

　　转天，饶斌一行参观了位于哈巴罗夫斯克郊区的一个军用机场，观赏了伟大卫国战争时期苏联的装甲强击机伊尔-2，该飞机是航空史上数量最多的飞机，从1941年至1945年共生产了3.6万多架这款飞机。因其生存性佳，苏联航空人员将此飞机称为“飞行坦克”，而德国空军飞行员则称之为“混凝土飞机”。

　 “伊尔-2飞机参加了苏德战场的所有大型战斗以及打击军国主义日本的战争，该强击机与传奇坦克T-34一起成为苏联人民战胜法西斯的象征。”姜翻译听完苏军军官的解说翻译道。

　 “如果我们东北民主联军装备了伊尔-2，那么用不了一年就能把国民党军队赶出东北。”蒋参谋长说。

　 “光有这款飞机还不行，必须有优秀的飞行员。苏联空军在卫国战争中培养了大批优先飞行员，亚历山大·叶菲莫夫就是其中的一位，他在数次战斗中驾驶伊尔2强击机摧毁地面敌机85架，空战中击落敌机7架，成为名副其实的双料王牌飞行员，两次荣获金星奖章。”姜继续翻译道。

　 “最重要的是飞机的设计和制造，这才是核心的核心。”饶说。

　 “伊尔-2是伊留申设计局设计制造的，而伊留申设计局的创始人是谢尔盖·伊留申，他是苏联最著名的飞机设计师之一，也是苏联最具传奇色彩的设计师。在他漫长的一生中设计出很多优秀的飞机，而其中光芒最耀眼的就是伊尔2攻击机。”姜继续翻译道。

　　饶斌对伊尔2攻击机的设计制造非常感兴趣，他一连提了很多问题，还拿出一个笔记本详细做了记录。天慢慢黑下来，已经过了苏方安排的采访时间好几个小时，饶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机场。

　　饶斌在读书时就对各种机械原理非常感兴趣，大学之所以选择了医学专业，是因为医生收入比较高，当时完全是出于养家糊口的考虑。新中国成立以后，当他听说国家要在长春建立一个汽车厂，便主动请缨，说哪怕当个工程师也行。在中央讨论一汽领导班子人选时，毛泽东见有人推荐饶斌，他想起在哈尔滨见过的那位高大英武年轻市长，就问：“是那个当市长的白面书生吗，他够厉害吗？”，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毛主席点点头，于是中央正式任命饶斌为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第一任厂长，多年以后主席又钦点他筹建了二汽，饶斌可以说把他的后半生都献给了中国的汽车工业，因此被誉为“中国汽车工业之父”。

　　在回宾馆路上，饶斌问蒋参谋长：“国民党空军的实力如何？”

　 “据我所知，国民党空军有900多架飞机，但相对于中国广阔空域来说，其实少得可怜。他们空中力量主要由陈纳德的美国第十四航空队负责，而美国不打算直接介入中国的内战。因此国民党空军就靠那四百架左右的战斗机和轰炸机来支持广阔的中国战场，这无论如何是不够的。而我军出于战术原因又分散隐蔽在山区和村庄之中，大部分时候敌人飞机即使来了，轰炸目标也不明确，因此他们的空军对于陆军的支援力度非常有限。”蒋说。

　 “不过，如果他们将空军集中在某一战役使用的话，局部效果还是有的，比如二战时盟军的空军就经常采用集中一点穷追猛打的策略，给德军装甲部队极大重创和杀伤。国民党的空军在东北战争中目前还没什么亮眼的表现，这当然是我们希望的。”饶说。

　“其实他们的空军已经多次上阵，许欣多重要的战役空军都参加了，只是没有发挥出空军应有的威力。”蒋说。

　“那是为什么呢？”

　“首先，刚才说的中国地域辽阔，不适合空中长距离飞行。其次，国民党飞机的机型搭配极不合理，他们的飞机一半以上是运输机，只能运兵员和物资，不能直接作为攻击使用。轰炸机更少，并且轰炸机大多数是美国援助的战略型轰炸机，如B17等型号，这种飞机不同于执行俯冲轰炸任务的战机，精度和速度都不高，只适合进行大规模无差别攻击，非常不实用。因为我军并无飞机与其争夺制空权，这样他们的战斗机只能配合地面部队以扫射进攻为主。被迫使用战斗机执行不匹配其特点的作战任务，效率自然不高。”蒋说。

　“你说的不错，我读过国民党空军司令周至柔写《国防与航空》一书，后来他考察欧美等国航空工业，还写了一本《世界空军军备》，当时作为国民党统制区国防科学丛书出版，读读两本书对于了解国民党空军很有帮助。”饶说。

　　周至柔，浙江临海人，中华民国空军一级上将，时任国民党空军总司令。去台湾后，任陆军一级上将参谋总长兼空军总司令，台湾省政府主席等职，曾出版《世界大势要览》等比较有影响力的书籍。值得一提的是，建国后饶斌在担任第一机械工业部部长期间便住进周至柔曾经在北京的官邸：北京东城区小雅宝胡同10号。

二十三

　　哈巴罗夫斯克郊外的土地干涸龟裂，原本肥沃的田野如今一片荒芜。曾经金黄的麦浪翻滚的景象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枯黄的草茎和裸露的黄土。庄稼因为缺乏肥料、种子和劳动力，大片大片地荒废。田野间，偶尔能看到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在徘徊，它们眼神中透着饥饿与警惕，寻找着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树木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机，枝干枯萎，树叶稀疏。许多树木被砍伐殆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这些木材被人们用来取暖，因为燃料极度匮乏，人们不得不牺牲树木来抵御严寒。天空灰蒙蒙的，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显得格外黯淡。

由于此时苏联正在发生大规模饥荒，饶斌一行在哈巴罗夫斯克每餐食物供应都很简单，让他们深切体会到了大饥荒的滋味。此次饥荒开始于1946年7月，到1947年上半年达到顶峰，据称这场饥荒总共导致数万人死亡。

　　“我们援助了他们数千吨粮食，一列车一列车从我们图们口岸运过来，原本以为能够解决他们的问题，没想到这里的饥荒依然这么厉害。”饶说。

　　“在国内看他们的宣传：这里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完全是人民当家作主的幸福生活，没想到一场大饥荒就成这个样子了。”蒋参谋长说。

　　“据这边朋友说斯大林把农民上交的四万吨小麦都出口给美国，以换取美元，同时表示苏联国力的强大。其结果导致粮食严重短缺。”姜翻译说。

　　“所以我们支援他们的粮食只是杯水车薪，估计连他们出口的零头都不够。”蒋说。

　　“我们在街上随处可见排队的人流，应该都是在政府门口等待领取食物的。”姜说。

　　“我们还是不要议论了，毕竟我们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而且苏联是社会主义国家，他们刚打完二战，消灭了法西斯，我相信他们所面临的困难只是暂时的。”饶说。

　　正说着苏方安排的车到了，今天安排他们参观一个原子能研究所。

　　饶斌一行非常珍惜这次参观，因为原子弹、导弹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非常神奇而且充满神秘色彩的东西。

　　二战胜利后，苏联面临的战略形势并不乐观，特别是在导弹武器研制方面，不仅严重落后于自己的手下败将德国，还被主要对手美国抢先利用德国现成的导弹制品、技术文献和专家，实现了核导武器领域的突破，对苏联进行核讹诈。斯大林冷静分析了冷战即将到来前的严重威胁，立即动员全国人力物力，从1946年5月开始，正式发动导弹大跃进运动，决定在核导研制领域要超过德国，赶上美国。苏联第一颗原子弹于1943年9月10日在一个没有人烟的湖心岛上爆炸成功，只是这颗核弹的当量太小无法用于实战。直到后来1949年8月29日，苏联第一颗真正意义上的原子弹在中亚哈萨克的塞米巴拉金斯克靠近卡劳尔村的“米什克瓦”实验场成功爆炸。

　　通过参观，饶斌才弄明白原子弹是怎么回事，原来它是利用铀和钚等较容易裂变的重原子核在核裂变瞬间发出巨大能量的原理而发生爆炸的。

　　“真是太神奇了！前年美国投在日本广岛的一颗原子弹就造成14平方公里内6万幢房屋被摧毁，同时造成大量平民和军人伤亡。”蒋说。

　　“原子弹在美国被研究出来的过程你们清楚吗？”饶问道。

　　“我大概知道一些，据说是罗斯福总统接受了著名物理学家爱因斯坦的一项建议，决定开始研制一种威力空前巨大的新式武器。于是一批科学家被组织起来，在全国上千个实验室进行工作，有10万以上的工作人员在这些实验室极端紧张地工作着。他们的计划是国家绝对核心机密，除了极少数人以外，从事这一工作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研究将被用于哪里，也不知道他们生产的产品是做什么用的。这个能终结整场战争的武器在之后的4个月被研制出来，它被命名为：原子弹。”姜说。

　　“科学真是伟大呀！还是得发展我们自己的军事科技力量，现在我们有苏联老大哥的帮助，有一天我们一定能够造出自己的原子弹。”饶说。

　“等我们有了原子弹，解放全中国就不在话下了。”蒋说。

二十五

　　在海参崴郊外的道路上，行人稀少，偶尔能看到一些衣衫褴褛的人，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这些人大多是被饥饿驱使，离开城市，来到郊外寻找食物。他们中有的是农民，失去了土地和希望；有的是城市里的工人，工厂停工，失去了工作，只能到郊外碰碰运气。一些破败的房屋散落在郊外，这些房屋大多是被遗弃的农舍。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墙壁上布满了裂缝。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屋内一片狼藉，家具被拆得七零八落，有的被当作柴火烧掉了。这些房屋的主人或许已经逃离，或许已经倒在了饥饿的折磨下。在郊外的河边，人们排着长队，等待打水。河水浑浊不堪，但却是他们唯一的水源。妇女们抱着水桶，孩子们紧紧跟在后面，他们的眼神中透着对水的渴望。河边的泥土被踩得泥泞不堪，到处都是脚印和水桶留下的痕迹。

饶斌一行在海参崴参观了一天，住了一宿便往回走。这一趟苏联远东之行，让他们感觉收获颇丰。

　 “这次苏联之行，才知道我们这位老大哥也不容易，经济上很困难。不过他们的军事力量的确无比强大，有他们的帮助，我们东北的解放指日可待。”饶斌说。

　 “苏联远东军已经给我们东北民主联军提供了大量日本关东军武器装备，具体数字我记得步枪有70万支，机枪约12000支，各种大炮约4000门，坦克600辆，汽车约2000辆，另有弹药库679座，800余架飞机和炮艇若干，这些武器可以装备30多个机械师。”蒋参谋长说。

　 “他们的支援是不少，给我们的伤害也不小，苏军撤出东北时，东北主要工矿企业中的重要设备几乎全部被他们拆走，据不完全统计损失达12亿美元。”饶说。

　 “而且他们撤军以后还占着我们旅顺和大连不走。”蒋说。

　 “苏联这个国家很有意思，疆域面积世界第一，偏偏就没有一个面对全球贸易的出海口，虽然从满清手里抢去了海参崴，但是海参崴维度太高，不是不冻港，商业价值一般。现在他们占领着旅顺与大连这个不冻港，当然舍不得放弃。”姜翻译说。

　 “借着雅尔塔协议，苏联占着我们旅顺与大连，这次是无论如何不愿意再放手了。”蒋说。

　　“外蒙古+旅大港+中长铁路就是苏联通过雅尔塔协议给中国脖子上套的的锁链，这条锁链不砸碎，中国不要说保持主权完整，连国家安全都完全没有保障。”饶说。

　　“可是即便如此，抗战胜利前夕，国民党政府还是与苏俄签订《中苏友好同盟条约》，对雅尔塔协议进行背书。他们在主权问题上作出如此重大牺牲就是得到了苏联支持他们接收东北的承诺。”蒋说。

　　“东北对国共双方都至关重要，东北工业实力冠绝全国，在抗战时期，除东北其他地区钢产量还不到10万吨，而东北满铁最高峰时期钢产量达到133万吨！所以说国共之争就是东北之争，谁得到东北谁就有争天下的本钱。”饶说。

　 “得东北者得天下，真是一点也不假。”蒋说。

　　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姜信泰听说饶斌一行从苏联回来，提前一天便打电话过来，特邀请他们来朝鲜南浦一趟，说最近朝鲜有很多文物通过图们走私到中国，而这些文物多来自南浦高句丽时代的壁画古坟。

　　南浦位于大同江口附近，临西朝鲜湾，北距首都平壤70公里，是扼守平壤的海上要冲，有铁路与公路相通。南浦市在朝鲜王朝时代只是一个小渔村，1894年的甲午战争（日本称之为日清战争）成为日本军的后勤基地。1908年至1945年改名为镇南浦、归属平安南道。

　　南浦有闻名世界的高句丽时代的壁画古坟(后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为世界遗产)，这个 壁画古坟位于朝鲜平安南道江西郡著名观光区的台城湖畔。

　　饶斌一行赶到南浦，途径大同江入海口，道路一侧是波光粼粼的大同江，另一侧则是被称为“西海”的黄海，景色十分迷人。

随后他们参观了南浦的壁画古坟。陪同他们的 向导介绍了古坟的大致情况：这里的古坟建筑于公元5世纪的高句丽时代，包括两栋花岗石墓穴。坟墓布局由前室、内室及通道组成。内室的东西两面墙均有一个小穴。墓室用方块花岗石砌成，表面抹了泥灰，并画上“青龙”、“白虎”、“朱雀”及“玄武”的壁画。前室的墙上被画上“高句丽士兵的巡游图”、“狩猎图”、“坟墓主人的生活图”、“城堡地图”、“家蓄概”、“五谷磨房”、“厨房”及“守门侍卫”等，画里的人物，按其身份高低决定大小，坟墓主人被画得很大，他的仆人却被画得很小。

　　饶斌一行对这个古坟非常感兴趣，不断询问向导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们尤其深入了解了古墓被盗的情况，以及丢失文物的具体数量及种类。

　　从古坟发掘地出来，他们与朝鲜南浦市负责人金值南会面，金说：“由于战争原因，我们这里的古墓一直没有得到有效保护，希望你们图们口岸能够与我们密切配合，扼制住这里文物走私泛滥的势头。”

　　饶斌说：“请放心，我们回去就研究部署此事。”

　　双方在一起会谈了二个多小时，晚上入住当地著名的卧牛岛，这个岛因形状像一头卧牛而得名。岛上树木郁郁葱葱，奇岩怪石与大同江相映成趣，景色宜人。

　　转天他们准备回国，临行金值南告诉饶斌：“你们回去务必去一趟南阳，我们姜参谋长正在南阳恭候你们。”

　 在苏联访问期间，饶斌便得知王效明副司令员正在朝鲜南阳治病，他们正好也打算去南阳看望他。

　 “估计姜参谋长是从王司令员那里知道我们去苏联的。”饶说。

　 “一定是金日成将军派他去的，听说王副司令员跟金日成将军是一起摸爬滚打多年的战友！”蒋说。

　 “当初抗联被日军打散了，残余部队退到苏联境内，成立了88旅，我们周保中司令任旅长，金日成和王效明担任营长，当时金是朝鲜营的营长，王效明是二营营长。”饶说。

　　路上，饶斌和蒋参谋长商量着如何打击朝鲜文物走私，思前想后也没找到一个特别可行的办法。

二十六
　　饶斌一行很快进入南阳境内，路边建筑上有很多用朝鲜语写的标语。
　　饶斌看见一幅朝鲜海报，上面画着一个朝鲜士兵一手拿枪，一手挥舞着拳头。
　“ 这个士兵特别像姜参谋长，姜参谋长是南阳人吗？”饶问。
　“不是，姜参谋长出生于朝鲜庆尚北道（今属韩国）尚州邑的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尚州可是一个以盛产美酒、丝绸和柿子而出名的鱼米之乡。”蒋说。
　“哦，姜参谋长可是我们周司令的老部下，东北反日联合军第五军成立时，周司令任军长，根据地设在八道河子，姜参谋长当时是军部警卫连的指导员，一直追随周司令转战南北。”饶说。
　 到了南阳的医院，在问过主治医生知道王副司令员目前并无大碍，饶斌的心情才放松下来。
　　走进病房，躺在床上的王副司令员见自己的战友来了，非常激动，双手用力想坐起来，饶斌马上过去摁住他，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好点没？”
　“饶司令员，没什么事，养几天就好了！”王说。
　“你可别不当回事儿，我们卫戍司令部可离不了你。”蒋参谋长说。
　“这点病不算什么！比起我在日本监狱所受的罪，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了。”王说。
　　1932年5月，王效明与中共满洲省委取得联系后，参加了白云亭组织的反日救国军，任参谋长兼支队长。由于内奸告密，当年11月，王、白二人被日本宪兵逮捕，在狱中关押近二年才被营救出来。
　“听说你们在日本监狱里没少受罪，什么老虎凳之类刑法可多呢！”蒋参谋长说。
　“老虎凳我坐过还不止一次，他们把我绑在一个铁椅上，固定坐姿，时间长达数百小时，不让睡觉，控制大小便，控制进水饮食。一边审讯一边用鞭子抽，双腿极度肿胀，尾椎受损，受完刑很长时间生活都无法自理。”王说。
　“这么残忍？”姜有些半信半疑地说。
　“这算什么？他们的酷刑可多呢！有鸭儿浮水、苏秦背剑、金鸡独立、烤全羊等等上百种。”王说。
　“那么多！你能具体说说吗？”姜问。
　“鸭儿浮水就是把双手反扣在铁窗上吊起，身体前倾，脚尖点地，十多天不让睡觉。这使得被讯者手脚麻痹，意识模糊，生不如死；苏秦背剑是把双手在背后上下交叉，用铁链子栓紧后吊起，脚尖刚好着地，身体很快就脱臼了，那种痛苦真是无以言表；金鸡独立是用毛巾蒙双眼，用胶带缠紧，双手背身后拷住。绳子一头栓双腕间手铐链子，另一头悬高吊起，让双脚刚刚点地。我曾经二次被他们这么折磨的晕死过去；还有更厉害的是烤全羊，双手抱住自己小腿并用手铐拷住，用一根木棍从双腿弯中间穿过去，抬起来担在两个桌子之间。被审讯者屈膝内侧疼痛难忍，腿就跟断了一样。这些刑法隔几天我们就会从头到尾品尝一遍。”王说。
　“王副司令员真是我党久经考验的好同志！”饶斌说完紧紧握住他的手，叮嘱他安心养病，争取早日康复。
　　从医院出来，饶斌去拜访朝鲜人民军姜信泰总参谋长，两人一见面便热情拥抱，互致问候。在随后的交谈过程中，饶斌讲述了他们这次苏联之行的所见所闻，姜参谋长对他去苏联原子能研究所参观一事特别关心，仔细询问了许多细节。饶斌后来通过特殊渠道得知：朝鲜在一年前便开始勘探铀矿，以便进行大规模铀开采与提炼作业。金日成与苏联已达成协议，在核矿开采提炼与核武器研发上合作，两国秘密签订了在核能研究互助互惠合作的绝密协议。从此，朝鲜也偷偷跟着苏联，搞起了核研究。
　　告别姜参谋长，饶斌一行回到图们，一到驻地便召集手下人开会，饶斌说：“今年年5月22日，我东北民主联军军收复了通化，当年撤出的干部和群众回到了阔别半年多的地方。24日，通化市政府召开各界2000余人的大会，庆祝通化解放，慰问在国民党占领期间饱受欺压的群众，勒令反攻倒算的地富反坏，偿还土地和物资。目前通化市政府正在积极贯彻党的土改政策，号召人民群众为恢复通化经济作贡献，形势是一片大好啊！当初在通化打游击后又过境朝鲜休整的队伍，有一部分将通过我们图们口岸回通化，大家务必做好人员安排及接待工作。”
会上饶斌告诉大家中共吉林省委常委、吉林军区政治部主任唐天际（建国后被授予中将军衔，后任历任湖南省军区司令员，解放军总后勤部副部长等职）明天来图们卫戍司令部传达上级指示。
　“唐主任你们可能不太熟，他是我们东北局资历比较老的同志，1925年就考入黄埔军校四期，27年参加南昌起义，后来还参加了长征。”饶说。
　“听说唐主任有过三次找党的经历？”有人问。
　“确有其事，第一次是上海四一二政变后，因为唐生智要叛变清党，他得知消息连夜逃走。后几经周折在到汉口找到了党组织。找到党组织后，他就被派到了贺龙的20军特务营当副连长，然后跟随贺龙来到南昌参加了南昌起义。第二次组织派他去城里送信，完成任务后遇到国民党特务连续三天戒严和搜查，为了出城，他只好从城墙阴沟里的臭水中爬了出去，一口气追上了已经出发的部队。第三次是起义军撤出汕头，与粤军一战，部队全被打散，只剩下唐天际一人，他依靠口袋里仅有的10个铜元，逃到潮阳城，然后辗转到上海，终于找到了党组织。他三次找党的经历早已被传为佳话，也成为我们党宝贵的精神财富。”饶说。
　　转天，唐主任来到图们卫戍司令部，陪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吉东军区副政委孔石泉（建国后被授予中将军衔，历任广州军区党委书记，广东省委书记）同志，唐主任向参加会议的同志传达了东北局领导关于开展打击国民党特务活动的指示。
　　唐政委说：“1946年11月，国民党特务在宁安县斗沟子车站制造火车撞车事件，企图谋害我陈云、萧劲光同志。12月又发生珲春苇子沟铁路桥梁被特务破坏，造成火车颠覆，妄图谋杀原本乘坐此趟列车的周保中同志。今年，敌特活动更加疯狂。仅上个月，他们就在东满解放区制造了数起爆破事件。我们在珲春的军工厂在半年内先后3次被焚，损失巨大。另外还发生5起暗杀我共产党干部的事件。为此，东北局领导指示我们：敌人因战争招招失败，其特务活动日益猖獗，我们的反特工作形势日趋严峻，必须加倍提高警惕，将反特工作部署到位。”
　　时任东北野战军第四纵队副司令员胡奇才（后任四纵司令员，建国后被授予中将军衔，历任辽东军区司令员，辽西军区司令员）因为要去哈尔滨养病正好路过图们，也被邀请参加了会议。
　　他在会上发言道：“去年，国民党政府为实现先南后北逐次占领全东北的目的，集十万兵力分三线进犯我南满根据地。我辽东军区集结主力保卫丹东，掩护首脑机关和后勤各单位转移，我根据战场形势机动处置，果断决定将已经分散的全纵队迅速收拢，把敌中路军二十五师诱至宽甸地区新开岭，歼敌8000余人，俘敌师长以下官兵6000余人，缴获武器无数。同时我们在丹东还破获了一个国民党特务组织，逮捕敌特工人员十多人，缴获电台二部。”
　 “正是这个特务组织的覆灭，敌人没有了情报来源，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尽管他们从三面向我扑来，但是胡副司令员沉着指挥部队迅速撤离战场，成功穿过桓仁原始森林转移到集安地区。”唐主任说。
　 “新开岭战役，是我军在辽东首次大捷，在敌强我弱形势下，首创东北我军一役歼敌一个整师的战例，粉碎了敌人的战略企图，扭转了南满战局，受到中央军委、东北联军总部的通令嘉奖。”饶说。
　“这场战役的胜利主要得益于我情报部门及时提供了非常有价值的情报，而我们又打掉了敌人的情报网，为胜利提供了保障。”胡说。
　　胡副司令员从哈尔滨养病归队后参加著名的塔山阻击战，塔山保障锦州战役胜利的一场重要战斗。当时我东北军迅速包围了锦州，对东北敌军形成了“关门打狗”的态势。国民党政府见状大吃一惊，分别以11个师和12个多师的兵力组成东进兵团和西进兵团，从锦西、葫芦岛和沈阳东西对进，急救锦州。四纵一部分人员和十一纵及两个师部署在锦西以北塔山一线阻击敌东进兵团，胡副司令员率领的四纵主力布防于塔山一带核心阵地。塔山位于锦西至锦州之间，是我防御阵地的一道门闩。两锦之间仅距30余里，这就决定了我军只能寸土不让地坚守，而决不能采取运动防御。可是，塔山无山，只是个无险可守的村庄。任务重大，东北联军总部命胡奇才亲临塔山指挥，他多次到阵地观察，指挥塔山部队与敌激战六昼夜，抵住了敌人六个师的轮番攻击，打得敌人寸土未进。蒋介石难以置信，乘飞机亲临塔山观察，叹道：“没有料到，三个军在海空军配合下，就是打不下塔山。”当时与胡副司令员共同指挥塔山战役的还有吴克华将军､李福泽将军和江燮元将军。

二十七

　　吉林军区延边军分区司令员金光侠（曾任苏军牡丹江警备司令部副司令员，中共牡丹江地委书记，后任朝鲜人民军大将，副首相等职）回朝鲜途径图们，顺便来看饶斌。

　　饶斌给他介绍了图们口岸的情况，知道他这次要回朝鲜人民军任职非常高兴，对他说：“朝鲜方面对我们帮助很大，欢迎您有机会经常回来看看，您对我们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立过汗马功劳，希望您回国以后能够再立新功。”

　“我在中、苏、朝三国军队都任过重要职位，可是我还是愿意回到自己的祖国，为祖国建设尽一份力。”金司令员说。

　“您是中朝两国友谊的使者，同时还连接着中苏、朝苏三国，不得了啊！”饶说。

　　后来两人在哈尔滨又见过一面，便再无缘相见。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金光侠任东部战线第2军团长（辖2、5、7师）。因指挥失误导致初战失利，被降为军团参谋长，军团长职位改由武亭担任。1951年，他作为牺牲的金策（曾任中共北满省委书记，后担任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政治局委员，前线指挥部司令等职，1950年授予上将军衔，1951年1月因心脏麻痹症逝世，享年四十九岁。金日成为了纪念金策，将他的故乡城津市改名为金策市。）继任者出任前线司令官。1966年10月，劳动党第2届全国代表会议召开，金光侠任政治常委、中央书记局书记。同年12月被任命为副首相。1970年6月29日，他和其他朝鲜官员在平壤机场迎接朴成哲、金仲麟访华回国，之后在同年劳动党五大召开前夕突然从政治舞台消失，原因不详。韩国方面称金光侠是因为反对金日成的经济国防并进政策而被以“反对党的唯一思想体系”之罪免职，开除党籍，并被关押在政治犯收容所。这都是后话了。

　　送走金光侠司令员，饶斌特邀请北满分局社会部长陈龙来图们指导工作。

　　在提前进行的司令部工作会议上，饶斌说：“陈龙同志曾经担任中央社会部第三室（除奸）主任，有着非常丰富的地下工作经验，蒋参谋长你们在一起工作过，你给大家介绍一下他的情况。”

　 “我们在重庆谈判期间一起工作，朝夕相处。他与龙飞虎同志担任毛主席贴身保镖，整个谈判的43个昼夜他们俩寸步不离主席身边，二龙护驾的故事一直流传至今。我们出发来东北时，主席亲自送行，他打破一向不送礼品的习惯，破例将郭沫若送给他的欧米伽手表转赠给陈龙。”蒋说。

　“正是在陈龙的领导下，我公安部门一举扑灭了国民党第二十七军、东北先遣军与反动会道门勾结策划的“八·二八”暴动，受到党中央和东北局的通电嘉奖。”饶说。

　 “八.二八暴动是国民党陆军新编二十七军军长姜鹏飞根据蒋介石的命令于1946年2月潜入哈尔滨，收编旧东北军及地下武装团体，逐次向哈尔滨附近集结，对哈尔滨采取包围势态，并勾结黄枪会首领李明信，约定8月28日联合发起暴动。中共哈尔滨市政府已有察觉，在8月26日将姜鹏飞逮捕。1946年9月姜鹏飞被处决。”蒋说。

　　八.二八暴动发生在哈尔滨解放后，陈龙的部下佟琦负责调查哈尔滨市敌伪财产情况，佟琦通过天泰栈老板王捷三认识了转入地下的国民党新编第27军军长姜鹏飞。经中共北满分局陈云同志批准，佟琦打入敌人内部，赢得信任，被委任27军上校军械处长。在与敌人接触中，掌握了很多敌人的反动计划，1946年8月26日，姜鹏飞一伙被我公安部门逮捕。姜鹏飞被擒后，陈龙有意识地将佟琦和姜鹏飞关在一个监号里，以便探出新线索。佟琦故意装出悲观绝望的样子，垂头丧气。而姜鹏飞似乎不显得紧张，反来安慰佟琦。他在佟琦耳边小声说：“杜聿明长官会通过三人小组，给共产党施加压力，把我们要出去。”佟琦说：“杜聿明怎么知道咱们被抓，若是出不去不就一切都完了吗？”姜鹏飞犹豫了一会，然后神秘地说：“完不了，还有李明信的黄枪会，会来救我们的。”佟琦忙问：“什么时候？”他说：“8月28日。”接着佟琦又进一步从他嘴里探听出，姜鹏飞曾与反动会道门头子李明信秘密谋商，决定28日凌晨两点钟，与黄枪会一起举行暴动。佟琦认为情况非常紧急，离8月28日只差一天时间。借提审的机会立即向陈龙作了报告。根据佟琦的报告，陈龙立即召开会议，决定兵分两路出击，一部分人继续审讯，搜捕姜鹏飞的党羽；另一路集中兵力粉碎李明信黄枪会的暴动。最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彻底粉碎了国民党企图在哈尔滨暴动的阴谋。

　　饶斌后来分别担任哈尔滨市副市长、市长（新中国首任），陈龙是市公安局局长，二人配合十分默契，饶斌对他十分欣赏。陈龙后被调往南京担任市公安局长，在任期间，破获了国民党撤离南京时留下的庞大的特务网，取得重大成绩。由于陈龙出色表现，他被调到公安部政治保卫局（一局）任局长。先后部署指挥了上海市、北京市、天津市等地一系列大要案，使得海外潜入和国内潜伏的敌特分子纷纷落网，一举摧毁了由美国中央情报局和国民党保密局苦心经营多年才建立起来的海外间谍网。1952年4月，陈龙升任公安部副部长，1958年10月，不幸病逝，时年仅48岁。

二十八

　　图们江在冬季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江面仿佛披上了一层洁白的银装。雪花纷飞时，江面上白茫茫一片，与两岸的雪山融为一体，宛如一幅巨大的水墨画。江水在冰层下静静流淌，偶尔可以听到冰层下水流的潺潺声，更显冬日的宁静。

陈龙的到来，受到图们卫戍军区广大官兵的热情欢迎。

　　在他和大家第一次见面会上，陈龙给大家分析了东北敌特组织活动的情况，同时介绍了他侦破的几起案件。

他说：“目前我们不仅要防止敌特分子的破坏活动，还要警惕我们身边个别立场不坚定分子被敌人拉下水。有位老公安名叫王继芳，他本是长征途中被大家轮流背着过雪山草地的红小鬼，在延安学习工作后来到我们东北，跟随林总在东北局指挥所中工作，成为林总手下一位得力的作战科长。在林总率指挥部入住梨花镇指挥四平保卫战期间，王继芳与敌一名女特工相识，后经不住诱惑坠入爱河。王继芳不顾战士们的生死与自己的革命信仰，他携带大批文件叛变投靠国民党廖耀湘（黄埔军校第六期毕业，时任蒋介石五大王牌军之一的新编第六军军长），给我军军事行动造成重大损失。不仅四平失守，而且夸张的是，当国民党军队一个排的士兵带着有限的军事设备便敢正面挑衅东北民联军一个团的士兵，要知道，一个排与一个团的兵力相差五十倍左右。当时我军节节败退，大量士兵伤亡、溃散。若不是美方干涉强制国军停战，我军损失将更加惨重。投敌后的王继芳受到国军重用，一路官至少将参议，王继芳从此死心塌地地跟随蒋介石。然而红极一时的王继芳很快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为了自己不被暴露，偷偷离开国军潜伏到民间，隐姓埋名至今下落不明。”

“ 还有一个叫杨清海的，就在上个月他因对组织工作安排不满，便带领一部分部队投靠了国民党。他带领的部队原本是我军在东北地区的重要力量之一，他的叛变给当时的革命事业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杨清海叛变后，向国民党提供了我军的部分军事部署和行动计划等重要情报。这些情报被国民党军利用，对我军的军事行动造成了很大的干扰和损失。”饶说。

他们二人的叛变是个人主义和对革命事业缺乏坚定信念的表现。他的行为背叛了革命同志，给革命事业带来了损失，他们一定会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二个事件也提醒我们，革命事业需要坚定的信念和对党的忠诚，任何背叛行为都将受到历史的审判。”陈说。

后面一段时间，在陈龙的统一安排部署下，图们卫戍司令部查获了五部电台，二部是苏联的，三部是国民党的，只可惜没有抓到人。

　　这时吉东军分区司令员邓克明（建国后被授予少将军衔，后任江西军区司令员等职）到延吉开会，派人捎信过来请陈龙去一趟，有事商量，陈龙便告辞前往延吉。

　　临走他吩咐道：“关于苏联方面的电台，你们请示一下周保中司令，看如何处置。国民党方面的要继续追查，最好能够抓到人。”

　　饶斌随后开会布置工作，他说：“查获电台也是可喜的成绩，让敌特分子即使有情报也无法发送出去，他们便失去存在的价值，但是我们还要继续保持高度警惕，反敌特行动一刻也不能放松。另外省公安刚过来情况说叛徒王继芳有可能隐藏在图们至珲春一带，我们要有重点地开始排查工作，力争把他抓获。”

　　后面持续一个月的排查并没有什么效果，原来王继芳只在图们附近呆了几天就逃往重庆。到重庆后他深居简出，一直提心吊胆躲藏着，直到解放军解放大西南时，被我二野部队抓获。二野随即派人通知四野，四野将他押回武汉经公开审判后执行了死刑。杨清海在国民党在东北的势力被消灭后，失去了依靠。1951年他被我军逮捕，并被依法判处死刑。

二十九
这天饶斌开完会，很晚才到家，走进卧室，看见妻子张矛还没休息，全神贯注地在看一本书，一看封面是端木蕻良写的小说《母亲》。
　　“你真是端木迷，他写的书每一本都过了吧？”饶笑着说。
　　“你们是老同学，他书里多少也有你的影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他的消息吗？”张矛问。
　　端木蕻良1912年生于辽宁昌图，他和饶斌是天津南开中学的同学，当时两人一边读书一边从事进步学生运动，可谓是志同道合。1932年端木考入清华大学历史系，同年加入“左联”。在这期间端木迷上了世界语，热心世界语的学习、宣传和推广，多次在《世界》杂志发表文章盛赞世界语。1936年他在上海等地从事抗战文学活动，创作亦走向成熟与多产，著有长篇小说《大地的海》、短篇小说《鴜鹭湖的忧郁》、《遥远的风沙》等一系列风格独异的作品，奠定了他在中国现代文坛的地位。三十年代中期，饶斌正在上海医学院就读，端木为了方便联系搬到医学院学校宿舍对面居住，两人经常一起聚会或参加活动。后来他们听说南开中学的同学王兴让被捕，非常着急，一起想方设法营救。王出狱后将我党在上海特科工作的严希纯（清末著名书法家严寅亮的第三子，建国后任第四届全国政协常委等职）介绍给他们认识，严希纯成为饶斌以后走上革命道路的领路人。
　　“消息不是很多，38年5月，他与著名女作家萧红在武汉结婚。后去香港主编《时代文学》，42年萧红在香港病逝，他开始飘摇不定的生活，辗转于重庆、上海和香港等地。”饶说。
　　“啊！萧红是端木的妻子？怎么没听你说过？”张矛非常诧异，因为萧红是她最崇拜的女作家，她曾经为中国文坛失去如此有才华、有个性的女作家而难过，只是萧红与端木是夫妻关系她居然一直不知道。
　　“听说他们是37年在武汉认识的，因为是东北老乡，又都是文人，一开始彼此就印象不错。”饶说。
　　“萧红不是跟萧军是夫妻吗？”张矛问。
　“是，当时端木和萧红夫妇还有一个朋友住在一起，他们四个人就像兄弟姐妹一样关系融洽而随便，经常讨论文学创作、时局发展等。端木身材瘦高，穿着洋气，说话和声细语，性格内向、孤傲、文质彬彬，与萧军的粗犷、好强、豪放、野气形成鲜明对比。当几人在争论问题时，端木一般都站在萧红一边。尤其让萧红感到欣慰的是端木不只是尊敬她，而且经常赞美她的作品，对萧军则评价较少。后来萧红提出与萧军正式分手时，两人感情开始迅速发展。”饶说。
　“那萧红应该很幸福啊？怎么人说没就没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清楚，等东北解放，我给端木写封信，邀请他过来一起好好叙叙旧，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见面了。”
　　萧红是一个在中国文学史上有一定地位的女作家，当初她与端木结婚后，受到许多朋友的非议与疏远。她感到友情的封锁，这给她带来了新的烦恼与苦闷。萧红与端木最初结合是有感情基础的，但两人性格的差异日渐在生活中显露出来，互相都会感到失落与幻灭，感情悲剧也就不可避免。萧红尽管倔强勇敢，但毕竟需要丈夫的呵护与温存，况且是在她病重时期更是如此。而端木从小只受到别人照顾溺爱，依赖性很强，生活能力较差，不会也不懂得要关爱呵护妻子，反而仍要萧红来为他操心受累。后来端木他只顾自己逃难而把萧红一人撇在香港，这让萧红深感冷落与凄凉，加上日本侵占香港、庸医误诊、病情恶化等客观因素，萧红终于不幸在1942年1月22日病逝。
　　萧红的去逝，让端木十分后悔与自责，很长时间走不出失去萧红的痛苦。新中国成立前夕，他从香港回到北京，积极投身于文学创作，历任北京市文联创作部部长、中国作协理事。1960年5月，他与钟耀群（著名话剧表演艺术家）结婚。十年浩劫后，端木以更大的热情和更勤奋的创作加入了新时期文学的发展历程，先后写出了《怀念老舍》等一批散文和文化随笔，尤以长篇小说《曹雪芹》影响卓著。建国以后，饶斌和端木见面机会就多了，尤其是六十年代前后，因为他们是中学同学的缘故，又都住在北京，还有共同参加革命活动的经历，饶斌与端木两家一直互有来往。

三十
　　东北民主联军合江军区司令员陈伯钧（曾任八路军第120师第359旅旅长，后任四野第45军军长，建国后被授予上将军衔）途径图们特地来看饶斌，陈司令员是饶斌的老领导，37年饶斌参加革命去的就是贺龙担任师长的八路军一二0师，去接他们这批进步青年的是359旅政委王震。
两人在一起交谈了很久，每每回忆起他们在一二0师战斗的岁月不禁感慨万千。
临走陈司令员送给饶斌一把手枪留做纪念。
　“我用这把手枪犯过错误，对不起吕赤同志，原本一直带在身边，现在还是送给你吧！”陈司令员说完跟饶斌握手告别。
　　对于陈司令员为什么送他这把手枪，饶斌有些不明白。但是有关这把手枪的故事他却听说过：有一次战役，陈伯钧缴获了一支手枪，因枪有锈斑拉不动枪栓，教导队长吕赤跟他开玩笑说：“什么破枪，就是半斤铁，扔了算了！”陈伯钧舍不得扔，把手枪零部件拆开，找来煤油反复擦拭，终于鼓捣好了。一天，吕赤带队外出打土豪归来，刚迈进院子，陈伯钧笑着迎上去，持枪比划说：“我这枪可不是半斤铁了。”随即拉动了枪栓，他万万没想到枪栓带动撞针，击发了一粒尚未退出的子弹，砰的一声枪响，吕赤应声倒地。陈伯钧顿时愣住了：同是四川老乡、黄埔军校生，又一起上的井冈山，平日里朝夕相处感情甚笃的亲密战友，竟突然倒在自己的枪下，陈伯钧吓傻了，当场跪倒在吕赤身旁，奋力呼唤他的名字，但一切已无可挽回，吕赤停止了呼吸。后来，毛泽东通知部队集合，向大家说：“吕赤是个好同志，陈伯钧也不是坏人，他是跟吕队长开玩笑，枪走火误杀了人。他们一个是黄埔军校出来的，一个是黄埔武汉分校出来的，表现都不错，军事上也有一套。这样的人我们很缺呀！我们能不能只追悼一个人？否则另一个人还不好追悼呢！你们看怎么样，我讲得对不对？”就这样陈伯钧由主席出面说情才保住了性命。在以后的数次反围剿战斗中，陈伯钧屡立战功，将功折罪，重新回到部队领导岗位。
没过多久，饶斌去延吉开会，遇到参加会议的另一位原359旅的领导，现任牡丹江军区委员会副书记刘子奇（曾任359旅参谋长，建国后任湖南军区参谋长，广东省军区副司令员等职）同志，当得知陈司令员送了饶斌一把手枪，还是那把有故事的手枪，刘副书记说：“陈司令员爱枪如命，特别喜欢送人枪，不过他收集了不少同一种型号的手枪，给你的那把也许是仿制品。”
　　饶斌顿时明白其中的深意，他是通过送枪告诫自己遇事要冷静，万不可像他一样莽撞。
饶斌参加革命这些年对领导过他的359旅干部印象最深，其中最让他佩服的就属刘子奇了，这个人朴实无华，默默奉献，饶斌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个共产党员的优秀品质。
刘子奇参加革命比较早，资格很老，曾经担任浏阳赤卫队第四步军总指挥，1930年又升任浏阳赤卫军第二师师长。后来官职（师级）一直到1952年之前这二十多年都没有得到升迁，但是他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在工作中兢兢业业，服从组织的安排，他就像一颗螺丝钉一样，一直坚守在革命岗位上。他的一生平淡无奇，却写下了华美的篇章。
　　有趣的是饶斌后来又认识了一位刘子奇，他就是1947年5月与人民解放军作战中兵败被俘的国民党第123师（辖三团）中将师长刘子奇（曾担任彭德怀领导的第一野战军后勤军牧部部长）。这个刘子奇的故事颇有点意思：在1947年8月的乌龙铺战役中，他自作聪明的以为西北野战军要打他的伏击，于是违反师长钟松的命令，不向主力部队靠拢。结果被彭老总的部队包了饺子。被俘后，彭德怀特地照顾他这位湖南宁乡老乡，给他们煮挂面吃，而自己和战士们吃杂粮窝头。 没想到平时过惯了好日子的刘子奇见面碗里一丁点肉都没有，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彭老总知道后对他一顿臭骂。后来在彭德怀的感召下，他加入了革命队伍，策反了许多国民党高官，为解放大西北做出了应有贡献。
　　这个刘子奇与饶斌是建国以后才认识的，两人比较投缘，一直保持联系。当他得知饶斌的岳父在甘肃天水，每次去甘肃都要专程到天水看望饶斌的岳父张豫和（曾任国民党中将，解放后一直在天水居住，直至去逝）。后来高岗为了调查饶斌，特派人到天水了解张豫和的情况，还拍了一些照片。

三十一

　　在延吉开会期间饶斌见到了时任中共中央东北局军工部部长何长工（兼任北军政大学代理校长，曾参加秋收起义、长征，建国后任全国政协副主席等职）同志，一年前他路过通化，特地去通化东北军政大学参观，印象非常深刻，这所大学也是何部长创建的（前身是抗大）。

　 “我听说你们来东北时，苏联红军不敢安排火车接你们，害得你们在承德等了好些日子？”何部长说。

　 “是的，最后还是彭真同志安排的专列把我们这批人接到沈阳。”饶说。

　 “现在更麻烦了，需要从大连坐船到朝鲜，再由朝鲜过图们，得经过你的地盘才能到东北，绕一个大圈。”

　 “好在还有这么一个通道，让我们北上支援东北的干部源源不断过来，你们东北军政大学很多学生都是从图们口岸过来的，我们每次都安排人员去迎接他们。林总（兼东北军政大学校长）、彭真（兼大学政治委员）都曾专门打过电话询问学生情况。”

　 “现在我们学校规模扩大了，建立了东满、南满、西满、北满4个分校。我们学校将为东北解放战争和未来东北的建设培养大批人才。”

　 “听说你们东北军事政治大学今年春节组织了数百人的秧歌队和高跷队向当地的老百姓拜年，受到热烈欢迎，林总在会上还特别表扬了你们。”

　 “我们主要是为培养学生的军民团结意识，这也是我们革命从胜利走向胜利的法宝。这边很多人在伪满时期受日本帝国主义的10多年奴化教育,几乎把他们变成了傻子。现在有我们自己的学校，让我们的同志多少懂得点马列主义理论,为他们以后的成长大有帮助。”

　 “我们图们卫戍司令部准备选拔一批青年干部去你们学校学习，长期学习如果保证不了，短期是否可以？”

　　 “当然可以，图们市委已经来好几批学员到我们学校学习了。我们办学的宗旨就是为我们各个军区、纵队或司令部培养人才。”

　　东北军政大学由抗日军事政治大学（简称“抗大”）总校及第一、第三分校组建而成，为我党培养了大量人才与军事骨干。

　　从这个学校毕业比较出名的人有：彭加伦(江西省委宣传部部长)、耿飙(81年国防部长）、周文龙（石油工业部副部长）、刘惠农（武汉市委书记）、杜理卿（公安部副部长）、宋裕和（总后勤部副部长）、郭述申（旅大市委书记）、邓富连（南昌市市长）、童小鹏（毛泽东、周恩来的秘书）、武亭（朝鲜人民军第2军军长）等等。

　　在延吉开会期间饶斌特地去看望了吉林省政府副主席袁任远（曾担任359旅政治部主任）同志，袁任远是饶斌的老上级，饶斌在八路军120师359旅工作时，他是359旅政委。

袁任远身材高大魁梧，身高足有六尺开外，肩宽背阔，浑身散发着一种威严而沉稳的气质。他的脸庞棱角分明，仿佛是用刀刻出来的，浓密的剑眉斜插入鬓，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那双眼睛尤为引人注目，深邃而锐利，仿佛是两把寒光闪闪的利刃，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在红军中，袁任远担任过红八军政治部主任、湘鄂川黔省革命委员会委员、红六军团政治部主任等职务，参加了长征‌。

‌抗战期间，他担任八路军120师359旅政治部主任、绥德专员。解放战争中，他担任吉林省政府秘书长、副主席等职‌。新中国成立后，袁任远历任湖南省政府副主席、内务部副部长、青海省省长、省委书记、中央纪委副书记等职务‌。

袁任远聊起了1945年奉命从陕西赶往东北途中与饶斌夫妇见面的情景。

“我记得你当时骑一匹白马，同志们都喊你白马王子，你夫人骑的是一头大驴。”袁副主席说。

　 “那时候我们着急往东北赶，刚开始我们夫妻俩同骑一匹马，骑的腰酸背痛的，后来经领导批准才又买了一头大驴。”饶说。

　　袁副主席听着不禁笑出声来，说：“真是不容易啊！我们当时没有马匹，每人只能携带不超过15斤的行李，每天行军70—80里，甚至有时需要急行军200多里。”袁说。

“ 当时秋雨连绵，道路泥泞，大家衣服湿透，又冷又累。但仍然以顽强的毅力加快行军。途中，我们的队伍还不断扩充，到东北时人数居然达到1600多人。”饶说。

“我们干部团抵达东北时，当地局势极为复杂。苏军已经占领了东北的各大城市，但尚未完全移交给国民党政府。中央决定以地方军和义勇军的名义进入东北，避免与苏军发生冲突。然而，当我们进入沈阳时，因未与苏军提前沟通，被苏军包围，经过多次交涉我们才获准进入苏家屯驻扎。”袁说。

“我们是在彭真同志率领下抵达沈阳的，他到沈阳后迅速成立了中共中央东北局，为后续的东北工作奠定了基础。同时，他又大量干部被派往各地，开展地方工作，稳定社会秩序，为建立东北根据地打下坚实基础。”饶说。

“你们图门卫戍军区成立的太及时了， 有机会我一定去图们看看。”袁说。

　　袁任远是党内一个位非常受人尊敬的老同志，他为人低调平实。没多久他便随军南下湖南，任湖南省政府副主席，饶斌与他见面就少多了。粉碎四人帮以后，袁任远当选为中纪委常委、副书记，饶斌夫人张矛当选为中纪委委员。

袁任远与张矛在中纪委任职期间，正值我党面临复杂国内外形势的关键时期。他们积极参与了党的纪律检查制度的建设工作，推动了一系列重要制度的完善和落实。同时，他们的参与制定了多项关于党内监督、纪律审查和廉政建设的规章制度，为党的纪律检查工作提供了坚实的制度保障。他们始终将反腐倡廉作为自己的重要使命，坚持原则，敢于斗争，对腐败行为零容忍。在他们的努力下，中纪委查处了一批严重违反党纪国法的案件，清除了党内的腐败分子，维护了党的纯洁性和先进性。他的们工作为党的廉政建设树立了标杆，也为后来的反腐败斗争积累了宝贵经验。

三十二
　　延吉位于吉林省东部，是延边朝鲜族自治州首府，是全州政治、经济、文化、交通和国际交往的中心。东与图们市长安镇相邻，西接安图县，南与龙井市接壤，北与敦化市、汪清县毗邻。延吉北侧有山清水秀碧的镜泊湖，吊水楼瀑布、大孤山等八大景观；南面是气势雄伟、景色宜人的长白山，巍巍耸立的白云峰、波光粼粼的天池、咆哮奔泻的长白瀑布；东面是中朝俄三国交界的防川岛，不仅可领略“昼看三国景,夜闻异国情”的边寨风貌，一路还可以浏览那起伏的长白山脉，浩翰的原始森林和奔腾和图们江水。1945年末，国民党军占据山海关、锦州后，沿北宁路继续东进和北犯，我党政军组织机构撤出沿途各大城市。1946年1月12日，中共中央东北局作出《关于辽北省与吉林省合并的决定》，将原辽北省、吉林省中长路以东各市、县和安东省通化地区各市县合并，行政机构仍沿用吉林省政府。8月，吉林省政府迁至延吉的一栋三层办公楼（位于现在的延吉市进学街的德铭宾馆，此处也是原延边军分区旧址）
　　由于延吉是省委所在地，距离图们只有50公里左右，所以饶斌几乎每个月都要来这里开会或汇报工作。
在延吉，饶斌见到了中共松江省人民政府副主席李延禄（中共七大代表，建国后任黑龙江省副省长等职）同志，李是土生土长的延吉人，他曾创建了东北抗日联军第4军并担任军长。
　“李副主席久仰大名，您可是远近闻名的抗日英雄。”饶斌热情地走上前和他握手。
　“我们好几次都是擦肩而过，今天真是荣幸。”李说。
　　接着他们聊起了各自所在地方建政剿匪、反奸清算、恢复经济、口岸管理、生产支前等许多事情，饶斌感觉收获颇丰。
　　在延吉饶斌还见到了在辽宁省委工作的老战友时任延边地委书记兼延边军分区政委的孔原同志，饶斌刚来东北时担任辽宁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孔原是沈阳市委书记，两人在工作中不仅时有接触，还二次在同一工作岗位工作过，彼此十分熟悉。
　“夫人张矛可好？”孔书记问。
　“她很好，就是一直想过来看望许大姐（孔原夫人）”饶说。
　“许明也惦记着她，在沈阳工作时期，许明、张矛、惠大姐（惠枫林，中共八大代表，建国后任长春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兼人事局局长等职）她们三人关系最好。”孔说。
　“这里有张照片，刚从延安捎过来，我加印了几张。许明让我转交给你和张矛，留做纪念。”说完孔书记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非常珍贵的照片，照片上有邓小平夫妇与孔原夫妇四人，拍摄于1939年延安毛泽东窑洞前。原来孔原结婚那天正好也是邓小平和卓琳结婚的日子。当时由于胶卷十分缺乏，两对夫妇只好站在一起，共同拍了一张结婚合影。
　　饶斌拿到这张照片非常高兴，说：“您们真是幸运，我和张矛从结婚到现在还没有一张两人的合影。”
　“等解放了，别说合影，照单人照片也没问题。”孔书记打趣说道。
　 “听说邓小平和卓琳的婚事是邓发撮合的？”饶问。
　“是的，那是在1939年秋，邓发回到延安后，担任中央党校校长，他做了一次红娘，撮合成邓小平、卓琳的婚事。1939年8月，刘伯承、邓小平一起从太行山赴延安参加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到延安后，邓小平与邓发住在一个窑洞里。一有空闲，邓发就拉着邓小平到处转，刘伯承戏说他们活像两个夜游神。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邓发的热心帮助下，邓小平终于找到了卓琳这个意中人。”孔说。
　“听说你们的婚礼十分热闹，你还喝多了。”饶说。
　“那天出席婚礼的佳宾都是我党重量级的人物，一开始还风平浪静，谁知他们突然童心大发，捉弄起我们两个新郎来，拼命灌我们酒。我很快就被灌醉了，丢下新婚的妻子，独自跑洞房里酣然沉睡。”
　“真是终身难忘啊！新婚之夜就让新娘独守空房。”
　“后来我听说，小平同志当晚是逢酒必喝，却自始至终毫无醉意、谈笑风生。”
　“有邓发在，这点酒对小平同志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你知道吗？毛泽民同志与朱旦华也是邓发同志撮合成的，他们1939年结婚，1941朱旦华给他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毛泽民中年得子喜不自胜，亲自为儿子取名毛远新。”
　　两人在一起聊了很久才分手。
　　孔原是饶斌在沈阳工作期间关系比较密切的几个同事之一，饶斌对他的人品、才干都极其佩服。
　　孔原1925年入党，早年从事调查、情报等秘密工作，不少人笑称他为“特务头子”。饶斌从抚顺地委书记调离时就是由孔原接替，后他又担任饶斌曾经任职的吉林市委书记。孔原在半个多世纪的革命生涯中，不畏艰险，不怕牺牲，出生入死，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社会主义革命建设事业尤其新中国海关事业（曾担任新中国第一任海关总署署长），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三十三
　　饶斌去图们开会期间，妻子张矛也到位于通化的东北军政大学参加短期培训，迎接她的是原通化省委书记、现任东北军政大学副政委的吴溉之（建国后任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第二、三、四届全国政协常委等职）同志，吴副政委把自己的妻子刘钊介绍给张矛，告诉她有什么事情尽管找刘钊。张矛此时正担任图们市委宣传部部长，工作特别繁忙，能来这里学习非常不容易，所以她特别珍惜这次培训的机会。除了培训班安排的理论课，她还向班里的同学请教建军、建政、建党、剿匪、锄奸、反特、清算、伸冤等方面的理论知识或工作经验。课余时间，刘钊还陪她去附近农村了解当地减租减息、妇女工作和分配土地等民运情况。“吴副政委真是厉害，把通化治理的这么好！无论是贯彻中央和东北局的指示，还是发动群众开展对敌斗争，建立巩固的根据地。成效都非常显著。”张矛发自内心地称赞道。“你没看见他多么辛苦，他这个书记当的，我们有时一个月都见不上一面。”刘钊说。“现在他调到军政大学，应该不那么忙了吧？”张矛问。“唉！现在他忙的就……”刘钊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张矛赶忙安慰她。建国后，吴溉之因与刘钊感情不合而离婚。
　　十多年以后，一个大名鼎鼎的女人进入他的生活，这个人就是聂元梓。1965年，聂元梓认识了吴溉之，两人都经历过一段不幸福的婚姻，在老战友的极力撮合之下，两人喜结连理。原本他们的生活还是不错的，但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康生坚决让聂元梓和吴溉之离婚。聂元梓深思熟虑之后，最终决定和吴溉之离婚，他们的这段婚姻也走到了尽头，只是吴溉之的子女始终不承认父亲的这段婚姻。1966年5月25日，受康生妻子曹轶欧授意，聂元梓在北京大学食堂贴出了“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的大字报”而名声大噪，它直接导致北大党委和北京市委成为运动中最先被冲垮的党组织，由此开始了“踢开党委闹革命”的先例，“文化大革命”运动急剧升级。离婚后的吴溉之病情日益严重，对他的迫害也不断升级。1968年7月2日，吴溉之在北京含冤逝世。1983年聂元梓作为“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成员”，被判刑十七年。

三十四
　　张矛和刘钊接触过程中，见她看伪满著名女作家吴瑛的一本小说《欲》，小说讲述了一个伤心欲绝的寡妇再婚的故事，吴瑛揭露并批判这样一个事实：女性无法主宰自己的身体，男性却可以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玩弄女性，她的新丈夫认为女人就该无条件地服从男人，“女人不供男人喜欢还有什么用？”而邻居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行为，也使得这对夫妻的关系更加恶化。正如吴瑛的大部分小说一样，这篇小说不仅没有美化伪满洲国社会，反而批判了由道德观念冲突引发的社会不稳定和女性地位的低下。
　“这个吴瑛我见过，她的小说也读过几篇，我还是喜欢看端木蕻良小说，我刚看过他的代表作《科尔沁旗草原》。”张矛给刘钊推荐了端木的小说。
这部小说描写了一位“知识青年”同时又是“富二代”的主人公：丁宁，他就读于南方的一所大学，休假回到了东北的农村——科尔沁旗草原，小说由此以激越雄浑和华美冷艳的两种笔调讲述了一个沉郁凄美的故事。三年的大学生活，赋予他现代的科学文化知识，再加上城市优越的环境：社会、思想、文化、经济等，让一个农家子弟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成为了时代的“新人”。“新人”回到了原始蛮力的农村，他是雄心勃勃的，充满改造者的壮志，然而很快他便陷入了不能自拔的矛盾中。新的认识高度，让他看到草原上的家乡虽然蕴藏深厚的生命力，但是解开这个结的阻力，恰恰是自己的家族传统且根深蒂固的观念……
　“有时间我一定看看，你现在还看谁的小说？”刘问。
　“这次出来学习时间特别紧根本没有时间看其它的书。”张矛说。
　“是够紧张的，听说你们不仅每天晚上要上课，星期天还要去野外拉练。”
　“这比在山西好多了，那时候我们在敌后搞游击战，从没有固定的住所和地点，经常是夜间行军打仗，干部、战士都非常疲惫，有时走着走着就困得不行就摔倒了。很多时候我都是拽着驮物资的战马尾巴走过来的。至于理论学习，跟我以前在抗大的时候差不多。不知道抗大原来的学员是不是都过来了？”
　“过来是过来了，不过我听说很多人没有回学校，总校到达山城镇后,奉命把大部分学员分配到部队和地方工作。这些学员,有的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多数参加过抗日战争,都具有丰富的军事工作和政治工作经验,他们到部队或地方工作后,对于开创和建设东北革命根据地发挥了骨干作用,都作出了重要贡献。”
　“这里虽不比延安，也算是我的母校了。”
　“听说在延安，主席也给你们讲过课？”
　“毛主席、周恩来、朱德、王稼祥、博古、张闻天、陈云、李富春等领导都来我们抗大讲过课。我只听过一次主席的课，他讲的是《战略学》，只是他的湖南话我听的很吃力。”
　“那你在延安见过主席夫人江青吗？”
　“何止见过，我是1937年5月到延安抗日军政大学二期学习，那时我才16岁。江青是7月中旬到的延安，她大概是22岁，刚来时在马列学院学习，开始被安排在延安的第三招待所暂住，后又被分配到我们住的窑洞，前后我们一起住了一个多月。我记得她是当年10月恢复的党籍，改名江青。后来她成为中央党校12班学员，又到延安鲁迅文艺学院任教。”
　“那她是如何跟主席认识的？”
　“江青曾经告诉我：洛川会议结束的当天傍晚，肖劲光、朱仲芷夫妇和她在一起交谈，正巧遇到叶子龙出来散步，肖劲光和叶子龙都是湖南老乡，早在江西苏区就很熟悉。肖劲光为叶子龙介绍说：’她叫李云鹤，艺名蓝苹，是从上海来的进步青年，可是个电影明星哩，今天到的，准备去延安参加革命工作。’她很大方很主动地与叶子龙握手问候。转天，中央和军委领导同志分别乘车回延安，主席第一次见到她，她穿一件浅蓝色旗袍，很显眼地坐在车厢里。朴素大方的装束，窈窕的身材，俊美的容貌，灵动的眼神，这应该是主席见到她的第一印象。而江青看到毛泽东颀长的身材，儒雅的风度，幽默的谈吐，对于向往革命改变人生的她来说，当时是极具有心灵震撼力的。”
　　“他们当时没有交谈吗？”
　　“应该没有，因为没有人介绍。后来她告诉我正是在此路途颠簸中，她为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叫江青，希望此后人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于此前的是是非非，’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转年到了1938年中旬，她被调到军委办公室担任档案秘书，我们就很少见面了。”
　　“我好像听说她是朱仲芷、朱仲丽姐妹的父亲朱剑凡介绍她认识主席的。”
　　“刚到延安，她住在西北旅社(又称第三招待所），因为时间比较清闲，就喜欢到处走走。朱剑凡是湖南长沙人，曾经资助进步青年创办文化书社，与毛主席有深厚交谊。来延安之前，朱家做好了湖南腊肉，让女儿捎给主席。朱仲芷到延安第二天，在给主席送腊肉途中正好遇到江青，于是两人一同前往主席住处。那天她们 倒是见到了毛主席，可是毛主席正好谈完话，在院子里踱步想问题，她们只和主席打了个招呼就回来了。”
　　“你后来见到江青没有问她吗？”
　　“ 后来住一起的室友倒是询问她和主席恋爱的事情，她总是转移话题，避实就虚。”
　　“嗯，她应该保守与主席生活的个人隐私，无论是传统观念还是革命纪律都不允许她公开她和主席爱情与婚姻的具体细节。”
　　“不过为了表示自己的矜持和尊严，她倒是透露过第一次是毛泽东主动找的她。到延安不久，毛泽东曾亲自找她出来，送给她一张自己将在马列学院作报告的入场券。让她感觉震惊又敬畏，始而谢绝，继而很快克服了自己的羞怯，接受了这张入场券，并且提前到会场又仔细聆听主席的演讲。”
　　”这里真实的成分应该比较多，看来毛主席首先认可作为一个女演员的江青，然后寻求可以合拍的共同革命的思想基础。”
　　对于江青与主席正式认识这件事，除了江青自己亲口说的主席送入场券这件事情，她听说过好几个版本：一是江青在到延安的第二天，随曾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的徐明清及其丈夫王观澜一起见的毛主席。二是毛主席在延安看江青演《打渔杀家》，特别注意江青，江青也感觉到了主席异样的眼神，于是找到康生，要求他给引见。三是王明从莫斯科到延安的欢迎晚会上，江青出演《被糟蹋了的人》，受到主席的关注。四是在一次文艺演出时，江青主演京剧《打渔杀家》，节目结束时，毛主席等到后台慰问演员，江青主动上前和主席握手，并亲切交谈。五是江青每逢主席在延安中央党校做报告都积极参加，每次还坐在第一排，很认真地记着笔记，一丝不苟的样子引起主席的注意，随后她给主席写信，提出问题请求主席指教。六是一次演出结束主席到后台跟演员握手，见天气寒冷主席脱下自己的大衣问谁穿的衣服少，谁也不敢接主席的衣服，只有江青主动上来接过了衣服，转天借口还衣服，便单独去了主席办公的窑洞。
　　只是张矛也不知道这些传闻哪一个是真的，所以没有跟刘钊讲。江青与毛泽东恋爱的具体经过，也许会成为永远的个人隐私与历史秘密。
　　

三十五
结束了在延吉的会议，准备返回图们的当天，饶斌在省委大楼门口遇见到了路过这里的东北民主联军一纵司令员李天佑（建国后被授予上将军衔，担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等职）。
李天佑是一名军事天才，更是林彪的老部下。早在平型关战役时期，李天佑就在林彪的115师343旅686团任团长，后又升任343旅的代旅长。1939年，李天佑曾经远赴苏联的军事学院学习，而恰巧当时林彪也在苏联养病，这段时间李天佑跟林彪朝夕相处，关系极为密切。1944年，李天佑回国，参加了1945年的中共七大，后随林彪一起辗转到了东北，一直在林彪的手下担任重要职位，立下了赫赫之功。
　“饶司令员，你跟华东局饶书记（饶漱石，建国前任中共中央华东局书记兼新四军政委，建国后，任华东军政委员会主席兼中共中央华东局书记、新中国第一任上海市市委书记，中央任中央组织部部长等职）有亲戚关系吗？”李问。
　“很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在我们革命队伍姓饶的同志大家就认识我们两个人。我们不是老乡，饶书记是江西人，我祖籍是江苏南京。”饶说。
　“哦，原来如此。饶书记对革命贡献很大，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有血缘关系呢！”李说。
　“我在上海读书时就听说过他，他当时担任由陈独秀、周恩来等人组成的上海工人武装起义特别行动委员会委员，后来成为上海工人运动的领袖人物。”饶说。
两人正聊着李天佑看见辽宁军区司令员陈奇涵（建国后被授予上将军衔，担任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等职）从大楼出来，赶紧招呼他过来。
　　“陈司令员，您来的正好，我知道您是江西人，听说饶漱石书记和您是老乡？”李问。
　“是的，我们很早就认识，那时他正代理代理中共满洲省委书记，刘少奇是省委宣传部长，曾经是饶书记的部下。刘少奇被捕入狱期间，饶曾负责组织营救活动，并取得成功，接着他又成功组织了奉天纺织工人大罢工。”陈说。
　“我听说饶书记也曾被捕入狱过？”饶斌问。
　“那是在1930年4月，饶书记因所谓满洲破坏案，与赵尚志等30人一同被逮捕入狱，原本执行枪决，后经党组织派人做张学良的工作，才改为监禁。在狱中，饶漱石经受了各种酷刑，但他坚贞不屈，坚持斗争。在关押期间他染上了瘟疫，险些丧命。直到九一八事变以后，饶漱石和赵尚志等人才被我党组织营救出狱。”陈说。
　“听说皖南事变发生时，他被国民党又抓过一次？”李问。
　“当时新四军被国民党部队包围，军长叶挺去谈判，饶漱石见叶挺一去不返，知道凶多吉少，就组织人员分头突围。后被国民党士兵抓住后，饶机警地用身上的银元贿赂抓他的士兵，得以逃脱，历尽艰险来到上海。”陈说。
　“我刚到图们时，我们东北民主联军和国民党已经开始交火，形势非常紧张，后来听说在饶书记的调停下双方同意暂时停火，让我们都缓了一口气。”饶说。
　“是的，当时他以中共代表的身份，在伍修权等人的陪同下，和美国代表白鲁德、国民党代表赵家骧等飞往沈阳，参与国共东北停战协调。饶书记舌战美蒋代表，坚决捍卫我党我军利益，终于签订了短暂的15天停火协议，为林彪指挥东北民主联军战略转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陈说。
　“饶书记真是位难得的帅才啊！”李说。
　“不仅如此，饶书记个人生活十分俭朴，他在平时与普通干部、战士一样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并且只有两套衣服供换洗，从不许增加。他吃的是与普通干部一样的伙食，从不许增加一点特殊的伙食。”陈说。
　　三人在一起又聊了一些其它事情便分手告别。
　　尽管饶漱石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为中国革命的胜利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是建国后他和高岗因为分裂党被开除党籍，还撤销了他党内外的一切职务。

三十六

　　回到图们没几天，南满军区副司令员兼副政治委员萧华（后任东北野战军特种兵司令员，建国后被授予上将军衔，担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政委，六届政协副主席等职）同志来图们视察。
　　饶斌热情地握住萧华的手说：“肖司令员，你们主动放弃安东城，诱敌孤军深入，在新开岭打击败杜聿明号称千里驹的敌二十五师，打的漂亮啊！”
　“国民党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我们已经彻底打破了他们南攻北守，先南后北的战略企图，改变了东北战场的态势。”萧说。
　“当初中央决定从山东抽调4个师12个团共计二万至三万人，分散经海道绕道朝鲜进入东北南满地区，在南满建立根据地，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无比英明。”饶说。
　“中央派我过来统一指挥，你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刚一进入东北就面临各种复杂环境，当时国民党特务分子就已潜入南满各地，勾结日寇残余，与伪满军警宪特沆瀣一气，以封官许愿等卑劣手段，收编了大量敌伪武装，编成所谓的光复军、挺进军、救国军等，对我根据地构成了极大威胁。”萧说。
　“是的，剿匪工作一直是我们在东北解放战争的重要内容，还有就是日伪残余势力，他们的活动也很猖狂。”饶说。
　“对付国民党的进攻，主要靠关内来的老部队。现在要抓紧发动群众，消灭日伪残余，准备战场，组织拳头，完成到运动战的转变。”萧说。
　“我们图们卫戍司令部目前正在配合当地政府通过反奸清算斗争，一方面肃清了敌伪残余，打击了城市与农村的封建势力，瓦解了国民党在东北各地区的社会基础；另一方面，派人到地方、基层协助那里的减租减息、土地改革工作，让广大群众在经济上得到胜利果实，改善他们生活，提高广大农民的地位。”饶说。
　“你们工作很辛苦，要进行剿匪、除奸、反特工作，还要管理好图们口岸，同时还要配合地方开展的各方面工作，真是不容易啊！”萧说。
　“江华（曾任辽东省委副书记）同志和白坚同志（曾任中共辽东省委常委）可好？”饶问。
　“我也很少见到他们，咱们辽东省委领导班子这些人已经四分五裂，战斗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了。”萧说。
　“是啊！我上次去延吉开会倒是见到了张逢时（曾任辽东省委民运部部长，新中国汽车工业奠基人之一，建国后曾经长期在饶斌手下工作），他现在出任辽南军区第五军分区政委。”饶说。
　“他可是你手下得力干将，我记得他是河北深泽人，深泽这个地方出人才啊！”萧说。
　“还有武光（时任中共察哈尔省委组织部部长，建国后任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委书记处书记、中国社会科学副院长，2015年在北京逝世，享年104岁）同志也是深泽人，在我们省委工作期间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我记得他和辽东省委安东省分委员会副书记吕其恩（建国后任哈尔滨市市长、市委书记等职）的关系非常好。”饶说。
　“吕付书记后来率领辽南四地委和专署机关在宽北、牛毛坞、八河川一带山区坚持游击斗争，随后大部分人员又撤到了朝鲜境内，都是从图们过去的。”萧说。
　“我们东北民主联军经图们过去朝鲜修整的部队很多，朝鲜方面对我们帮助太大了。”饶说。
　“东北战役刚开始，我就邀请金日成同志到安东，向他通报了敌我形势，阐述了我方必胜的六点原因，提出了打破当前危机的四点战略战术建议。我向他提出，在必要的时候把部队的伤病员、军属和后勤部门向朝鲜境内转移，并且有一些机关和部队需要借道朝鲜转移到北满。金日成同志当即表示同意，并非常忠恳地告诉我说无论我们在战斗中有什么困难，朝鲜都是我们最可靠的后方。吕付书记他们辽南二地委1946年10月撤出安东，转移到孤山县红旗区坚持敌后斗争。在艰难地开展了两个月的游击战后，后来便转移到朝鲜新义州进行休整。”萧说。
　　萧华曾经是饶斌的老领导，彼此很熟，1945年底饶斌调到辽东省任组织部副部长，萧华是省委书记。
　　萧华的资历很老，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饶斌参加革命来到王震的八路军一二零师359旅，萧华当时已经是八路军一一五师政治部的副主任，还参加了名震中外的平型关战斗。后来萧华任八路军东进抗日挺进纵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当时他才21岁。国共合作期间，受国民党委派的乐陵县长牟宜之（近代诗人，曾任八路军115师山东军区独立1旅政委等职，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1966年被下放黑龙江，1975年在济南去逝）1938年第一次见到萧华，没想到他如此年轻，说他还是个“娃娃”。从此，萧华“娃娃司令”的名字便在冀鲁边不胫而走。

三十七
　　转天萧华参加了图们卫戍司令部领导班子会议，他对饶斌等几位领导在图们口岸所做的工作予以充分肯定，并代表南满军区对图们卫戍司令部全体指战员表示感谢。
　　散会后，他们应邀前往图们市委和市委书记白栋材、市长孙明光会面。
　　两人东拉西扯聊了一路，后来又聊到萧华指挥的本溪保卫战。
　“本溪是个好地方，它是我们东北的主要工业基地，以盛产煤铁而著称，是沈阳东南的门户，更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也是我们辽东省会当初选在本溪的原因所在。”萧说。
　“我刚到本溪便在周边观察了一下地形，如果从平原区域进入本溪，歪头山、响山、阿家岭迎面横亘，挡住了平原的延伸，本溪市正好建在山谷之中，有太子河横穿市区，平顶山雄踞其间，向东延伸进入群山连绵的长白山余脉，不仅地势十分险要、易守难攻，而且是一个风水宝地。”饶说。
　“如果沈阳之敌不掌握本溪这一战略要地，沈阳将受到直接威胁，杜聿明当时便认识到这一点。因此，他们在大举进攻四平打开北进通路的同时，便集结重兵，向我本溪发起进攻，以解沈阳东南门户的后顾之忧。”萧说。
　“所以国共两军统帅部把数万正规军投到沈阳与本溪之间，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进攻本溪与保卫本溪空前的大厮杀。”饶说。
　“战斗打响以前，我派人去侦查，发现沈阳郊外驻满了全部美式装备的军队，军官穿的都是罗斯福尼料军装、半腰靴、大盖帽，士兵是清一色钢盔、新式武器，几乎处处是兵营。国民党军精锐新一军、新六军、五十二军、二0七师正全部集结待命。”萧说。
　“他们动手是早晚的事，我刚到本溪工作时，熊式辉（曾任国民党凇沪警备司令、国民党陆军二级上将、长期担任蒋介石的军政高参）也被调到东北出任东北行营主任，统领东北军政。那时他就想在东北露一手，解决沈阳东南之忧，拿下本溪。”饶说。
　“虽然熊是杜聿明的上司，但杜根本不把他不放在眼里，所以这次他撇开熊的指挥，亲自率领国民党以52军打头阵，集中了三个师的兵力，向本溪发动了猛烈进攻。”萧说。
　“可惜我已经调离本溪，没能参加这场战斗，这场仗你们打出了我们东北民主联军的军武。”饶说。
　“当时，国民党天上飞机，地上大炮开路，分南北西三路直指本溪。这支部队是杜聿明的王牌，随杜参加过缅甸远征，战功卓著，全部美械，老兵多，战斗力强悍。”萧说。
　“杜聿明这个陕西米脂杜家湾出来的黄埔一期生，从连、营、团、旅、师、军、兵团顺利升迁到军队高层的老蒋得意门生，他虽有血战昆仑关，中缅远征军等光荣战绩，也不是我们的对手。”饶说。
　“当时敌人二战本溪皆败，损失惨重。我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特发来贺电，本溪、安东人民组成慰问团，敲锣打鼓，杀猪宰羊劳军，人人喜笑颜开，民心士气空前高涨。”萧说。
　　后来我东北民主联军主动放弃本溪，杜聿明的部队在东北民主联军铁拳锤击下，屡遭惨败。他日夜谋划，一筹莫展，以至忧郁成疾，到上海治病，后在淮海战役被俘。随杜聿明一起到本溪前线指挥的国民党高级将领郑洞国（黄埔军校一期毕业，1938年就任军长，国民革命军陆军中将，率部参加了保定会战、台儿庄大捷、武汉会战、昆仑关大捷、鄂西会战、第二次长沙会战等战役，屡创敌顽，战功卓著），后在长春起义，脱离国民党阵营，建国后担任新中国政协常委、民革中央副主席等职。

三十八

　　到了图们市委，图们市委正召开领导干部会议，萧华和饶斌被邀请参加，由于市委书记白栋材临时接到省委通知去延吉汇报工作，会议由市长孙明光主持。孙市长首先通报了图们市委近期工作部署，接着饶斌简单介绍了图们口岸的管理情况，最后萧华就东北的形势做了发言，他说：“同志们，这二年我们为打破国民党军南攻北守，先南后北的进攻计划，东北民主联军首先取得了新开岭战役的胜利，在辽宁宽甸西北地区全歼国民党军一个师。又集中南北满主力三下江南，四保临江，歼灭国民党军大批有生力量, 迫使其由进攻转为防御，东北解放区也得到了巩固和扩大。东北目前的形势一片大好，我们东北民主联军已经转入战略性反攻，我们在长春至沈阳段和沈阳至吉林段铁路两侧地区发动了夏季攻势，歼灭国民党军8万余人。然后我们以12个独立师(旅)编成第七、第八、第九、第十纵队，并成立了南满、冀察热辽两个军区。同时又集中了九个纵队的兵力发动秋季攻势，歼灭国民党军6.9万余人, 攻克了十五座城市，进一步掌握了东北战场的主动权。”

　　萧华的讲话给了与会者极大的鼓舞，大家报以热烈鼓掌。

　　中午吃饭时，萧华问孙市长：“很久没有见到白书记了，我听说他老家是袁家沟的？”

　 “是的，白书记是陕西省清涧县袁家沟人，他们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明成化年间白家先后出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湖广巡抚等高官。”孙说。

　 “袁家沟村我去过，座落于清涧县城东55公里处，地处无定河与黄河夹角地带，东距黄河10公里与山西省石楼县相望。四周环山，属典型的黄土高原。袁家沟白氏一族，就选择了这片土地，繁衍生息了数百年。”萧说。

　 “袁家沟名气的确不小，主席1936年带领红军抗日先锋军途经清涧双庙河村袁家沟村，当晚即下了一场大雪。袁家沟村非常隐蔽，主席在这里运筹帷幄16天，一方面指导对国民党东北军、西北军的统战工作，一方面指挥红军东征。有一天，主席登上高家坬原侦察东征黄河渡口地形，看到连绵的黄土高原被大雪覆盖，银装素裹，触景生情，当晚在白育才家的土窑洞里写下著名的《沁园春·雪》。”孙说。

　 “主席诗中的数风流人物应该也包括白姓家族，如果不知道这个背景一定会误解他诗中风流人物的含义，这里主席是有感而发！”饶说。

　 “他们是清涧第一望族，人口较多，昔日多居袁家沟一带，现在已遍及全县，且支脉纷繁。白家最出名的是湖广巡抚白行顺等，后来参加革命的除了了白栋材书记，还有陕北省苏维埃政府的贸易局局长是白树标和他两个弟弟白树慨、白如冰，他们曾分别担任我们绥清军区办事处经委主任和陕甘宁边区政府财政厅厅长。”孙说。

　 “要我说再过几十年他们家族最出名的应该是白栋材书记，等我们胜革命利了，白书记等一大批为革命事业奋斗的人才算是主席说的风流人物了。”萧说。

　 “是的，袁家沟真是一个风水宝地，为中国革命输出了不少人才。”饶说。

　 “袁家沟是风水宝地一说在当地一直盛传，传说 “白都堂葬于此子孙必贵”的预言已经不止一次应验了。而主席说还看今朝，难道袁家沟还要诞生更多更优秀的风流人物？”孙说。

　 “我们共产党可不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萧说。

　　几个人聊的很热闹，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建国后从袁家沟居然走出了四位省委书记：山东省委第一书记白如冰、江西省委第一书记白栋材、福建省委书记白治民、云南省委书记白恩培。而白治民又是白恩培父亲白炳信的胞兄，白恩培为白治民的嫡亲侄子。其中白恩培2016年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判处死刑，缓期2年执行。明朝以来，袁家沟白氏家族历经宦海浮沉，但白恩培的倒下，还是给这个家族乃至这座山村带来了“震撼”：建国以来，袁家沟走出的百位县团级以上官员无一落马的“传奇”被打破。白行顺之后，袁家沟白氏就“为官宦之家，颇具声名”。近现代以来，由于长征后中央红军在陕北地区扎根，革命基础深厚的袁家沟走出了许多的党政军高层干部，其中佼佼者又以白恩培家族为甚。时至今日，袁家沟白氏依然活跃在中国政坛，如深圳市人大常委会主任白天（白栋材之子）。白栋材于2014年去逝，享年99岁。逝世后，习近平、李克强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纷纷发去唁电并献了花圈。袁家沟村因为钟灵毓秀、人才辈出，也被人们誉为“省委书记”村。

　　袁家沟有着这样的一首民谣：

　　龙凤山下藏龙虎，面对公案福千秋。

　　山山环抱水环绕，代代富贵不断头。

　　二泉汇溪流当沟，土鱼抢鳖万年留。

　　风水生成聚宝盆，世世代代出名流。

三十九

初春的东北，仿佛还在冬日的余韵中徘徊。大地依旧被一层薄薄的残雪覆盖，像是大地母亲不愿褪去的银色披肩。然而，阳光已变得柔和而温暖，金色的光芒洒在雪面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泽，仿佛是大自然为这片土地精心镶嵌的钻石。随着气温的逐渐升高，冰封的河流开始苏醒。冰层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清脆的“嘎吱”声，那是春天的序曲，是大自然的交响乐。冰面下，潺潺的流水声逐渐变得清晰，像是无数个小精灵在欢快地歌唱，宣告着冬天的离去和春天的到来。

　　萧华离开图们回南满军区，以后几年他和饶斌见面机会就比较少了。

　　半年后，萧华改任为东北军区第一前线指挥所政委，率部队参加了指挥解放长春的战斗。在围困长春战役中，他和肖劲光认真执行中央军委和东北局“久困长围”的方针，并及时提出“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的口号，经过大量的艰苦的工作，终于争取了国民党六十军和新七军先后起义和投诚，和平解放了长春。 长春解放后的第三天，肖华和肖劲光又奉命率部日夜兼程南下，参加沈阳外围作战。年底，肖华调任东北野战军特种兵司令员，肩负起创建新兵种的艰巨任务。此后，肖华率东北野战军特种兵部队，参加了辽沈战役和平津战役。这都是后话了。

　　萧华刚走，中共辽东三地委专署专员李涛（曾任晋察冀边区冀晋地委城工部部长，建国后任中共辽宁省委书记、全国政协第七届常委等职）到图们出差顺便来看饶斌。

李涛身姿挺拔如松，肩宽背阔，浑身散发着一股凛然的英气。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东北汉子特有的粗犷与坚毅。浓密的剑眉斜插入鬓，仿佛两把利剑。那双深邃的眼睛，犹如寒星般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这片土地深深的眷恋与守护之情。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似乎时刻都在提醒自己肩负的重任。他身着那身略显陈旧却干净整洁的军装，腰间佩戴着一把手枪，彰显着他的勇武与果敢。岁月虽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风霜的痕迹，但那年轻的面庞上，更多的是一种不屈的斗志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堡垒，守护着这片白山黑水间的每一寸土地。

　　饶斌和李涛是老朋友，在山西工作时两人就经常见面，后来饶斌担任抚顺地委书记兼市委书记，李涛是市长。

　　在抚顺工作时，两人经常为了一件事争夺的面红耳赤，私下又情同手足，关系非常亲密。李涛是东北局工作在抚顺的元老，他1936年6月走上革命道路，1937年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牺盟总会组织部部长，晋察冀边区第五行政专署专员，晋察冀边区冀晋地委城工部部长、敌工部部长等。1945年9月后历任抚顺市委书记、市长、抚顺保安司令，中共辽东三地委常委，第三专员公署专员，安东省委委员、省政府秘书长。1945年日本投降后，中共中央东北局派李涛接收抚顺，当年10月在他的主持下组建了中共抚顺临时市委和抚顺市民主政府。

　　 “饶司令员真的好想您啊！”李说。

　　“我听说一个叫李涛的找我，还以为是李涛部长呢！”饶打趣说到。

　　“您说的是军委作战部那个李涛部长吧！”李说。

　　当时有二个叫李涛的，在东北工作的李涛和在延安工作的李涛。延安的李涛（时任军委作战部代理部长，建国后被授予上将军衔，后任总参谋部第三部部长等职）饶斌以前认识。

“是啊！我昨天刚看他写的《国军战斗序列》，所以马上想到他了。”饶说。

　　李涛在《国军战斗序列》全面收录了国民党政府国防部与各行营、绥署、战区、警备总部情况和15个集团军、91个军、251个师、特种部队、步骑部队、地方武装的番号、驻地、实力、隶属关系、主官姓名等，核定国民党军总兵力约为407万人。具有十分重要的情报价值。

　　“看来您是贵人多忘事，抚顺被国民党占了，我这个老朋友也被您忘干净了。”李说。

　　“岂敢，岂敢。抚顺快被我们夺回来了，你这个老朋友也回来了。”饶说。

　　“真是振奋人心啊！我们东北民主联军夏季攻势打的漂亮，听说用5个师的兵力向国民党新6军、93军、13军发动进攻，共毙伤国民党军千余人，俘虏4200余人。”李说。

　　“抚顺的清原和新宾已经被我们占领，等把整个抚顺都攻下来，我们还回去一起共事。”饶说。

　　“在抚顺工作的日日夜夜太令人难忘了！”李说。

1945年，抚顺经历了重要的历史转折。当年8月15日日本投降后，抚顺的政治局势变得复杂。苏联红军进驻抚顺，接管了主要矿山、车站、电台和发电厂等重要设施，但由于人员不足，部分设施仍由日本人管理。与此同时，日伪残余势力和国民党特务组织了“治安维持会”等机构，试图为国民党接收抚顺创造条件。为了将抚顺接收至人民手中，中共中央东北局多次派人前往抚顺，但未能成功。最终，彭真和伍修权指派李涛前往抚顺执行接收任务。李涛到达后，与苏军城防司令瑟诺斯基中校进行谈判，但因苏军提出由伪满副市长周铸鑫担任市长而陷入僵局。在东北局的支持下，李涛最终被任命为抚顺市市长兼保安司令，正式接管抚顺。接管过程中，李涛与抚顺市委书记吴亮平组建了人民武装队伍，整编了伪满矿警队，并在苏军的支持下清理了敌伪资财，接管了大量武器弹药。此外，抚顺还开展了反奸清算运动，清算日伪时期汉奸、特务的罪行，打击反动势力。1945年10月31日，东北野战军独立十师发起进攻，全歼抚顺守敌，正式解放抚顺。

不久，东北局任命饶斌担任抚顺地委书记，他与李涛亲密合作，他们带领工作团在抚顺城乡深入开展反奸清算运动，打击日伪残余势力，同时开展减租减息运动，减轻农民负担。面对国民党军队的进攻，部署干部深入农村，建立后方基地，筹建仓库、医院、被服厂等设施，为长期斗争做好准备。他们领导抚顺地委接收了大量敌伪资产，总值约合当时货币100亿元。这些资产不仅为部队提供了军需，也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满足了部分人民生活需求。随着国民党军队的进攻，他们带领抚顺市党政军机关撤出市区，转移到新宾县境内，继续开展革命斗争，受到东北局嘉奖。

四十

　　张矛在通化东北军政大学的短期培训即将结束，和张矛住一个宿舍的黑龙江省拜泉县委委员、城区区委书记侯群英（建国后任中共云南省委常委等职）有些恋恋不舍，这些日子大家都忙于上课、学习、下乡，很少交流，现在总算完成了繁重的学习任务，两人相约一起到通化城区逛逛。

　　路上张矛问她：“你是山西交城的，我丈夫饶斌在你们交城担任过地委书记，你们应该认识吧？”

　 “不认识，我当时在榆太游击队当宣传委员，常听交城县委宣传部华国锋部长提起饶书记。”侯说。

　 “饶斌在交城工作时特别欣赏华国锋同志，说他为人老实、工作踏实、作风正派，后来还提拔他当交城县委书记。”张说。

　 “在山西交城我就知道老华是饶斌的老部下，饶书记是个好领导，远近闻名。我和老华都是交城人，他带领我们深入煤矿工人和农民、妇女、儿童中发动群众，激发群众抗日热情。还带领精干的武工队到游击区、敌占区打击敌人，建立抗日政权。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他领导我们坚持敌后抗战，为发展壮大当地抗日武装力量和开展抗日工作作了很多工作。”

　 “嗯，饶斌常提起华国锋同志，说他为山西抗日战争胜利和人民政权建立与巩固作出了突出贡献。”

　 “我们在他领导下参加了很多战斗，他坚决贯彻党中央关于土地问题的指示精神，领导交城、阳曲等地的土地改革，调动广大农民积极性，使群众踊跃参军支前，为前线的胜利了提供坚实的后勤保障。”

侯群英与张矛同岁，两人后来交往甚密，一直持续几十年之久。

　　侯群英还是华国锋的红娘之一，1948年华国锋离开阳曲，随晋中一地委机关迁至盂县，下塌于北关村傅兰芳家。当时，北方广大根据地和解放区的土地改革工作基本结束，全国的解放战争已进入全面反攻阶段，各解放区人民正在积极准备迎接全国解放的到来。此时，后来成为华国锋夫人的韩芝俊在当地演出《王贵和李香香》、《兄妹开荒》等文艺节目，侯群英跟韩芝俊及她的三舅盂县县委书记田泽仁（解放后曾任山西省纺织厅厅长等职）都很熟，经她撮合，田书记介绍，华国锋认识了韩芝俊。两人很快确定了关系，并与当年11月底举行了婚礼，结为伉俪，婚后两人共育有四个子女。

　　华国锋同志于2008年去逝，根据他的遗愿：“让我回卦山吧。那里树多,清净。小时候在那儿，打游击也在那儿……”，他的儿子苏彬、苏华以及秘书曹万贵来到交城卦山，为华国锋选择了墓址。他们当时制定了选择墓地的“四不原则”，即“不占用耕地、不与民争地、不破坏环境、不损坏古迹”。卦山南麓的荒山石坡，最终被选作华国锋墓地。两年多后，即将完工的陵墓遭遇了巨大争议。当时多家媒体报道称，陵墓“占地10公顷，相当于14个标准的足球场”、“总投资额大约1亿元人民币”。交城县政府随即做出辟谣，整个工程总面积为4260多平方米、总投资约为1200多万元。2011年11月2日，华国锋的骨灰正式回到交城。人们都记得，在骨灰安放仪式举行时，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很多人淋着雨，迎接这位令交城人民引以为傲的老乡回归。

四十一

　　张矛在离开通化前一天与她的好朋友林轩不期而遇，林轩是严佑民（中共铁路公安保卫工作的创始人，建国后历任公安部副部长、安徽省委书记）的夫人，严佑民曾经在饶斌手下担任抚顺市公安局局长、吉林市委委员兼社会部部长，林轩与张矛当时同在市委宣传部工作，彼此无话不说。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曲波同志，也在我们军政大学学习。”林轩把她旁边的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介绍给张矛。

曲波，拥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线条坚毅而富有力量感，眼神深邃而明亮，闪烁着一股非凡的精气神和不屈不挠的坚定意志。眉毛浓密而整齐，如同他笔下的文字，有力而富有条理。

　 “你好，我应该叫你弟弟吧！”张矛走上去跟曲波握手。

　 “曲指导员比你小二岁，他是剿匪英雄，前年他率领一支英勇善战的小分队，深入东北牡丹江一带深山密林与土匪周旋，进行了艰苦的战斗，一举剿灭了当地最大的一股土匪。”林说。

　　这个曲波正是后来名噪一时小说《林海雪原》的作者。曲波只念过五年半私塾，却与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平时特别爱读书，这为他以后在文学道路上的发展奠定了基础。1955年他开始文学创作，只用了二年时间便完成了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林海雪原》。《林海雪原》以绚丽多彩的笔墨，出色地描绘了解放军侦察员艰苦卓绝的战斗生活，塑造了人民战土的英雄群象，酣畅淋漓地表现了战士们突破险中险，历经难中难，发挥智上智，战胜魔中魔的英勇气概。后来根据小说改编的电影《林海雪原》和京剧《智取威虎山》在全国影响很大。

　　曲波与严佑民是好朋友，严佑民在抚顺当公安局局长时还把曲波介绍给时任抚顺地委书记的饶斌认识。

　　曲波在《林海雪原》中所描写的我剿匪部队参谋长少剑波率侦察英雄杨子荣小分队深入虎穴，一举端掉“座山雕”一伙顽匪的那场战斗，正是由严佑民同志亲自指挥的。书中提到少剑波要向严部长汇报工作，其严部长的原型即为严佑民同志。后来严佑民又担任了东北铁路局公安局局长，1949年12月，毛主席、周总理乘火车去苏联访问，他负责毛主席访苏东北铁路沿线的安全警卫工作。

　　转天张矛准备离开通化，临走很多人过来送行，在军政大学开会的东北局研究室副主任沈越（曾任吉林市市长，建国后任辽宁省委书记等职）和时任辽东军区司令部秘书长牟宜之也一起赶过来。

　 “昨天刚认识一位青年才俊，今天又见到二位大才子，真是荣幸之至。”见到沈、牟二人，张矛有些喜出望外。

　 “才子不干当，饶司令员才是我们东北局名副其实的大才子！”沈说。

　 “嗯，饶斌常跟我提到你，你们在吉林市委工作时配合的非常默契，他对你写的文章尤其印象深刻。”张说。

　　沈越曾就读于北京师范大学和武汉大学，在《七月》、《大公报》等文艺副刊上发表了许多作品。解放后他又出版了25万字的《鞍钢巨变》、14万字的《东北经济战略问题研究》12万字的《江城春晓》和《松园诗集》等著作。

　 “小张，看见饶司令员给我带个好！”牟宜之说。牟曾经在八路军 115师工作，那时候他便和在120师工作的饶斌相识。

　 “牟秘书长，饶斌对您一直很仰慕，他跟我说连周副主席见到您都称您为宜之兄。”张说。

　 “和周副主席在一起工作的时光真令我难忘啊！他惊世的才华、过人的精力和高尚的品质是我学习的榜样。”牟说。

　 “饶斌特别喜欢您写的诗，经常拿出来朗诵。”张说

　 “少年颇负倜傥名，略触谈锋举座惊……”沈越脱口背诵了牟的一首七律诗。

四十二

　　在朝鲜南阳养病的图们卫戍司令部副司令员王效明，期间被医院送到平壤苏军总医院做身体全面检查。

　　这个医院非常漂亮，有着蓝艳艳的钢骨水泥外墙，银白色的屋顶，明亮得能照见人的水磨石地板，流光溢彩的玻璃窗子。楼的东边是一个美丽的小花园，一条小河通过那里，欢畅地流向大同江…

　　东北民主联军副司令员周保中和他的夫人王一知正好在朝鲜访问，他听说王效明来平壤，便携夫人一起来看他。

　　周副司令十分关切地询问王的病情，知道他基本痊愈非常高兴。

周副司令告诉他这家医院医疗水平很高，东北局很多领导都是在这里治疗好的。去年罗荣桓（时任中共中央东北局副书记，中国人民解放军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缔造者之一，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工作奠基人，中华人民共和国元帅）被诊断为肾癌，医生建议动手术。中央送罗荣桓住进了平壤这家医院。期间，金日成同志携夫人金正淑到医院看望罗荣桓，并赠送一台收音机，以便让身在朝鲜的罗荣桓能够随时了解正在进行的东北解放战争的情况。

　 “你们图们卫戍司令部在图们口岸的工作非常重要，朝鲜早在我们中国东北解放战争初期就提出过一个抗蒋援华的口号。中共中央东北局也明确提出：借道朝鲜北部，开辟水陆运输通道，解决物资转运、人员往来及物资交流，将朝鲜作为中国共产党在东北解放战争中隐蔽的后方。”周说。

　 “我们在饶司令员的领导下，做了大量的工作，饶司令员工作非常辛苦，天天起早贪黑战斗在一线，才有了今天大好局面。”王说。

　 “是的，图们我去的最多，你们干的不错。告诉你一个消息，东北局研究决定以吉南军分区七十三团为基础扩编成独立十一师，由你任师长，宋景华任政委，李德山任副师长，康干生任参谋长，王海清政治部主任。”周说。

　　王效明对自己马上就要奔赴新的工作岗位异常兴奋，他在图们卫戍司令部工作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一直仼劳任怨发挥了较大作用。后来王效明率领东北人民解放军独立十一师参加围攻长春之战，在肖劲光和萧华的指挥下解放了长春。由于战功卓越，他很快被提升为吉南军分区司令员兼二十四旅旅长，后兼任长春市卫戍司令部司令员，同时还担任步兵164师师长，为东北解放战争的胜利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四十三

　　图门江在冬季常常被厚厚的冰雪覆盖，河面结成了一层坚固的冰层，呈现出深邃的白色，与周围的雪山相互映衬，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蓝天和白雪。四周的山峰也被冰雪覆盖，仿佛是守护图门江的卫士，增添了一份神秘与庄严。站在图门江江边，寒风凛冽，但眼前的美景却让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饶斌应图们市委书记白栋材的邀请参加了在图们市委召开的传达中共中央关于土地改革精神的会议。

　　会上，白书记说：“图们的农民都分到了土地，他们无不由衷地感激共产党、民主政府和东北民主联军。这期间涌现出大批积极分子，其中不少具备共产党员条件的被我们吸收入了党。随着新党员大量增加，建立基层党组织的条件已经成熟。我们在抓紧建立和健全基层党组织的同时，还积极健全村屯政权和县保安团、区中队等武装组织，为剿灭土匪、迎接敌人大规模进攻作了最根本的准备。”

　 “中央对土地改革的指导思想十分明确，以土地改革为中心，同时完成当前各项紧急任务。我们结合图们地区的实际，作出了八条土改政策规定，保证和推动土改运动健康进行。”市长孙明光说。

　 “我们卫戍司令部一直积极配合图们地方的土改，从基层陆续抽调了大批干部参加土改干部训练班，为地方培养了一批领导土改斗争的工作骨干。”饶斌说。

　 “这次市委干校的学员也全部编人市委土改工作团，与各地干部相结合，深入农村发动和组织农民投入土改运动。”白书记说。

会议持续了二个多小时，散会后白书记安排饶斌在图们市委食堂和市政府领导一起用餐，在餐厅他遇到了自己在辽宁省委工作时的老领导张学思（时任东北大学校长，曾任辽宁省政府主席、辽宁军区司令员）同志。

　　张学思是大军阀张作霖的儿子，1928年入奉天同泽中学读书，1931年初到北平入私立汇文中学学习。九一八事变后，参加抗日救亡活动，1933年3月参加反帝大同盟，同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33年9月经长兄张学良介绍入南京中央军校第十期预备班学习。1936年12月西安事变爆发后，被国民党当局逮捕，不久获释。解放后被任命为海军副参谋长，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文革”中，林彪一伙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张学思逮捕关押，1970年5月29日含恨去逝。

　　吃着饭，有人问张学思，您哥哥张学良可好？

　　张学思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学良的消息了。

　　接着他讲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七七事变后，抗战的烽火燃遍全国。张学思受党组织的派遣，前往上海约请赵四小姐去奉化溪口探望被拘禁的大哥张学良。张学思一行来到雪窦山，当晚下榻在关押张学良的“别墅”中。当时在附近的雪窦寺里，住着30多个军统特务和一个连的武装宪兵。由于特务的跟踪防范，兄弟二人根本就没有单独接触的机会。一天、两天、三天，都在玩乐中消磨掉了。第四天，也就是张学思临走的前一天，天空雷雨大作。早饭后，张学良对四弟说：“今天不能出去逛了，走，到书房看看画报去。”这时，赵四小姐留下来，张罗着和特务们玩牌。张学良把四弟领到书房一角，借着三个书架和一个报架，正好挡住了门窗外的视线。张学思顿时明白了，原来大哥已选好谈话的场所了。张学良示意张学思别吱声，他指了指墙壁（暗示装有窃听器），然后拿出纸和铅笔，兄弟俩进行着无声的“谈话”。张学思以最快的速度在纸上写着：抗战的形势……共产党的主张……东北军的情况……人民的愿望……张学良看完后，用橡皮擦去铅笔字，又在纸上写起来……而这一面竟成了兄弟二人的最后一面。

　 “听说您在延安主席还接见了您？”有人问。

　　张学思又回忆起那一天的场景：那是延安少有的一个好天气，刚刚进入马列学院二班学习的张学思，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毛泽东的住处。毛泽东身穿灰色的旧棉衣，胳膊肘和膝盖处都打了补丁。张学思感到很惊讶，若不是亲眼看见，他怎么也想象不到毛泽东生活竟如此简朴！毛泽东亲切地拉他坐下，操着浓重的湘潭口音问道：“你就是张学良的弟弟吧？”张学思回答：“是的，我是张学良的弟弟张学思，现在改名叫张昉。”当毛泽东问到：“你感觉怎么样啊？能过得惯这里的生活吗？有没有钱花？”张学思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说：“主席，你可别把我当成小孩子！”“哈哈哈！”毛泽东爽朗地大笑起来，亲切地对张学思说：“你是个少爷公子出身，过去的生活条件那样好，初到延安，我担心你生活受不了呦！”张学思爽快地回答：“主席，我能受得了。好多同志都是这样过的，过得很愉快。他们能行，我也能行！”张学思将自己的心里话跟毛泽东讲：“延安虽然艰苦些，但我觉得这里的生活比什么地方都好。在家里，衣食住行是都很优越，但那个家庭，只有享乐的自由，没有革命的自由。我像被关在笼子里一样，再好的东西吃着也不香。我要革命，要抗日！延安是最好的大学。”主席听他说完，特别高兴，夸奖他是革命队伍培养出来的好青年。

四十四

　　冬季的图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仿佛披上了一层洁白的圣衣。市郊的日光山高耸入云，山顶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宛如一座巨大的冰雕，庄严而神圣。山脊的线条在雪的映衬下更加清晰，起伏的山峦如同一条条银色的巨龙，蜿蜒盘旋，展现出大自然的雄浑与壮美。

从图们市委回来，饶斌接到周保中副司令的电话，周在电话中告诉饶斌：宋庆龄的中国福利基金会为东北解放区和东北民主联军募集的药品及其他物资这几天要经过朝鲜运过来，务必做好接运工作。

　　饶斌马上安排布置，等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见桌子上放着一本书，一看封面是宋庆龄写的《孙中山与中国的民主》。

　 “嘿！巧了，我今天开会就是布置接运宋庆龄的基金会捐赠物品一事。”饶说。

　 “这本书是我在军政大学学习期间沈越送的，写的不错，水平很高。看了书里的介绍我对她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她出生在上海一个牧师兼实业家的家庭。她的父亲作为孙中山的朋友和同志，是她的第一个启蒙老师。宋庆龄7岁时入上海中西女塾读书，1907年，15岁时偕妹妹宋美龄赴美国留学，难怪有如此高的才学。”张说。

　 “不光如此，宋庆龄创立的基金会与董必武同志为首的中国解放区救济总会密切合作，为解放区、为人民解放军募集了大量药品和物资。马上就有一批物资要运过来，支援我们东北的解放战争。孙先生能够娶到她也是天大的缘分啊！听说他们的婚事在当年还是颇费周折的。”饶说。

　 “这本书里有介绍：1915年22岁的宋庆龄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嫁给了大自己27岁的孙中山。尽管这段婚姻饱受外界争议，可是婚后的俩个人却恩爱有加。尤其是宋庆龄，对孙中山即有爱也有崇拜，她细心地照料孙中山的饮食起居，甚至每次外出吃饭，宋庆龄都会给孙中山试菜，以防菜里有毒。”

　 “真够细心啊！看来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温柔、理性、贤惠的女人。”

　 “他们结婚四年后，宋庆龄还清晰记得，他们婚礼上，丈夫送个她的礼物——一支德国毛瑟手枪。”

　 “去年我们结婚纪念日，我也送你一把手枪。”

　 “你送的手枪应该陈伯钧当年送你的那把。不过是一把空枪，没有一发子弹。孙先生送给宋庆龄的枪配了20颗子弹。还说19颗是给敌人准备的，最后一颗，是危急时留给她自己的。”

　 “对于孙中山来讲，宋庆龄不仅是他的生活伴侣，更是他革命事业忠实的战友、助手、继承者。只可惜他们这段传为佳话的婚姻，只维持了仅仅十年，就因为孙中山的去世而画上了句号。”

　 “孙先生去世前，虽然说将所有的遗产都给了宋庆龄，但其实那时的孙先生很贫穷，连他的住宅都是华侨捐助的，他留给她最有价值的东西也许是那把毛瑟手枪。1922年，陈炯明叛变革命，炮轰总统府，叛军进逼，形势危急。宋庆龄对孙先生说：‘中国可以没有我，不可以没有你’，坚持先送孙中山先生撤离险境，她拿着那把手枪留下来吸引和牵制叛军，表现出要为先生献身革命的坚强意志和卓越胆识。”张矛说完，从衣柜里找到饶斌送给天的手枪仔细擦起来。

　 “我想宋庆龄不会在意孙中山给她的物质回馈，孙中山留给她最大的遗产应该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这句箴言。”

　 “很可惜孙先生此生我是无缘相见了，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到孙夫人。”

　 “他们夫妇我倒是都见过，1924年10月，孙中山镇压了广州商团发动的武装叛乱。同月，奉系军阀的张作霖和直系将领冯玉祥联合推翻曹锟为总统的直系军阀政权。冯玉祥、段祺瑞、张作霖先后电邀孙中山北上共商国事。孙中山接受邀请，并提出废除不平等条约、召开国民会议作为解决时局的办法。11月，离广州北上，先抵上海，再绕道日本到了天津。应天津南开中学校长张伯苓邀请来学校礼堂发表了演讲。当时我随父亲第一次到天津，父亲正准备将全家迁往天津，我们正好在南开中学附近小住，看见门口的海报，那天我早早就过去了。”

　 “那时的孙夫人是不是很漂亮。”

　 “我当时站在礼堂门口，里面人太多，挤不进去，只能看到台上人的大概轮廓，远远望过去便感觉她气质非凡。有了这一次经历，也让我发誓一定要进入南开中学上学。”

　 “孙先生都讲什么了？”

　 “当时特别激动，现场也不是很安静，也就没有仔细听，估计多数人过来都只是想见见孙先生。可能是身体健康原因，他只讲了一小会儿就离场了。后来听说他转天去了北京。”

　　建国后，曾经担任孙中山秘书的吴玉章（新中国教育的开拓者，曾任中共四川省委书记、鲁迅艺术学院院长、延安大学校长等职，建国后担任全国政协常委、全国人大常委等职）到长春一汽参观，当他听说厂长饶斌也见过孙中山，便送饶斌一张他与孙中山合影的照片留做纪念。后来宋庆龄主持创办了《中国建设》英文版本杂志，把中国人民的真实情况传达给世界人民。在北京举办的这本杂志的发行仪式上，张矛有幸第一次见到了宋庆龄这个令她无比崇敬的女人。如今的《中国建设》（现名为《今日中国》）已经从英文一种版本增加到7种文字版本，发行到世界150多个国家和地区。

四十五

　　长白山森林在冬季变成了一个梦幻般的雪世界。茂密的针叶林和阔叶林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树枝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挂，仿佛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阳光透过树梢，洒在雪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如梦如幻。漫步在林间小道上，脚下是松软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宁静与祥和。

王效明副司令员从朝鲜回来，饶斌携夫人以及卫戍司令部几个领导一起给他送行。

　　“感谢王副司令员，不，应该称王师长，感谢王师长为我们图们卫戍司令部所做的贡献，我们一起敬他一杯。”饶斌说完，大家纷纷端起酒杯与王效明碰杯。

　　“我非常留恋在图们工作的日日夜夜，也感谢大家在这里予以我的帮助和支持，尤其特别感谢饶司令员。这杯酒我敬大家。”王效明眼睛有些湿润，说完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餐桌上除了平时常吃的土豆、萝卜、辣白菜，厨师又端上一盘打糕。

　 “嗯，味道不错。在图们每逢年节、老人寿诞、小孩生日、结婚等，打糕可是餐桌上必不可少的食品。”饶斌说。

　 “是好吃，就是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张矛说。

　 “它是将蒸熟的糯米放到槽子里用木槌捶打制，故名打糕。打糕一般有两种：一种是用糯米制作的白打糕，一种是用黄米制作而成的黄打糕。食用时切成块，蘸上豆面，白糖或蜂蜜等，吃起来特别筋道。”司令部负责后期的黄部长说。

　　紧接着厨师上了晚上的主菜：狗肉。

　　大家一见狗肉都有些兴奋，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互相敬酒。

　 “感谢大家，大家平时都很辛苦，难得吃到这么香的狗肉，你们可知道朝鲜人为什么爱吃狗肉吗？”饶问道。

　 “朝鲜族爱吃狗肉，因为他们认为吃狗肉可以清热解毒，还认为狗肉在夏天吃最好，因为天热出汗消耗体力，吃狗肉能补充营养。用狗肉来烹制菜肴，是朝鲜族烹饪中的一大特色。”蒋参谋长说。

　 “朝鲜族用狗肉为原料可以做出许多高雅美味的菜肴，如沙锅狗肉、狗肉火锅，以及各种汤菜。其中最负盛名的还要算是狗肉火锅了。图们狗肉火锅的烹制，独具特色，带有浓厚的民族风味。”黄部长说。

　　晚餐的主食有米饭和朝鲜冷面，张矛是第一次吃冷面，感觉格外新鲜。

　 “跟我们平时吃的面条不一样，里面应该还加了其它东西吧？”她问道。

　 “冷面主要原料有荞麦粉、小麦面和淀粉，也有用玉米面、高梁米面和士豆淀粉的。加以牛肉汤或鸡肉汤，然后在面条上放一些胡椒、辣椒、牛肉片、鸡蛋、苹果片、香油等调料。”黄部长说。

　 “这么复杂，不过营养很丰富，味道也独特。”张说。

　 “王效明同志最爱吃的是狗肉，其次是冷面。来我敬你一杯，王师长。”蒋参谋长站起身跟王碰杯。

　 “王师长，当初我到吉林市委任职，你给我接风，请我吃的就是狗肉吧！”饶说。

　 “还是饶司令员了解我啊！当时我是吉林市临时负责人，您过来任书记，我给您当副手。后来到图们我还是您的副手，等我们11师的任务完成了，我再回来给您当副手，您还得请我吃狗肉。”王说。

　 “吃狗肉没问题。来图们以前你组建了桦南游击大队，消灭了土匪，立了大功。现在又让你领导新成立的独立11师。来我们一起再敬王师长一杯 ，预祝他为我们东北的解放再立新功。”饶斌说。

　　为王师长举办的送行晚宴，大家都喝的很尽兴，王师长喝的最多，直到醉的不省人事。饶斌也喝的有些多，在张矛的搀扶下一起回家休息。

　　王师长虽然爱吃狗肉，但在当时物资极其匮乏的年代能吃上一次狗肉机会是非常难得的。后来抗美援朝中，王效明参加了志愿军慰问团，慰问参战的志愿军到了朝鲜。金日成听说王效明到了朝鲜，派专人请王效明到首相府吃狗肉。王效明在请示了大使馆同意后赴宴。没想到回来遭到领导痛批，说他违反了组织纪律。王效明非常委屈，自己是得到使馆同意才去的。再说，自己和金日成将军是莫逆之交，如果不去影响更不好！可领导认为大家一块来朝鲜，凭什么就你一个人被朝鲜最高领导请客吃狗肉？王效明吃饭事件在军内传着传着变了样，说他吃狗肉的时候，拍着金日成的肩膀说：“老金，你现在可发达了！”不过王效明坚决否认。他说：“我哪能那么说？”这事后来成为一段公案。

四十六

　　冬季的图门，是一个充满诗意与梦幻的地方。雪山、冰瀑、温泉、森林……每一处景色都如同一幅精美的画卷，让人流连忘返。在这里，可以感受到大自然的壮美与宁静，感受到冰雪世界的独特魅力。

蒋参谋长向饶斌汇报了在图们口岸治理朝鲜文物走私一事的进展，由于组织了专门人员进行了重点检查，近期查获了不少来自朝鲜南浦的文物，抓获了几名文物走私犯。据走私犯交代，他们除了走私朝鲜南浦的文物，还走私中国的一些文物到苏联、日本等地，这些文物大多来自吉林辑安地区。

饶斌告诉蒋参谋长，等他把这些情况向上级汇报以后，会在适当时间安排他去一趟辑安，了解一下当地文物的情况。

　　他们正说着，警卫员进来通报说吉林省政府贸易局局长兼任吉林省银行经理刘裕孚到门口了，饶斌赶紧出门迎接。刘局长是出差路过图们顺便来看望饶斌。

　　 “刘局长，好久没见了。听说你们吉林省银行马上要从延吉县图们镇迁至延吉市了？”饶问。

　　“是的，东北局第二次财经会议还决定：将解放区内各省地方银行并入东北银行，实行垂直领导。”刘说。

　　“要说起来，我祖父饶炳文可是你的前辈，他曾经担任吉林官银号督办，也就是省银行总经理。”饶说。

　　“是吗？真是有缘啊！”刘说。

　　“光绪三十年，清政府成立了户部银行，发行国家银行钞票，祖父到吉林任官银号督办，这在当时这可是个肥差。光绪三十四年户部银行又改名大清银行，发行大清银行钞票。同时，允许各省设立专门机构发行纸币。此后，在我国各省普设官银钱号。它是清政府为兑换银钱，调节钱价，熔铸银锭和发行纸币而设立的金融机构。 ”饶说

　　“嗯，我知道我们吉林以前有个永衡官银钱号，资金为大洋一千万元，每年所获纯利约数百万元。到民国二十年九·一八事变以后就关闭了。”刘说。

　　 “祖父正是这个永衡官银钱号的督办，他到1916年被免职。那时候，我才三岁。”饶说。

　　 “没有你祖父前期创办，就没有现在的吉林银行。以前银行是个官办买卖，它从发行地方纸币开始，后又办理银行性质的业务，逐渐成为业务覆盖吉林全省地方银行。”刘说。

　 “我后来听父亲说：各官银号的自有资本大多在十至四十万两之间﹐个别在一百万两左右。其吸收的存款余额多在三十、四十万两到一百万两之间，各官银号的放款余额更是高达二至三百万两以上。为当时地方经济发挥了巨大作用。”饶说。

　 “我知道清朝一度由于滥发官钱票﹐很快引起通货膨胀﹐激起挤兑风潮。在咸丰末年﹐京省各地官银钱号被相继裁撤。”刘说。

　 “是啊！所以说银行可是维系国家经济的要害部门，责任重大。”饶说。

　 “我们在晋绥分局工作多年，想不到你还出生于官宦之家，难怪你才学渊博啊！听说你父母还没有接过来？”刘说。

　 “还没有。祖父娶有一妻一妾，妻子生了三个儿子，我父亲饶润生是老二。我已经打听到他们现在江苏徐州，生活比较艰苦，正打算派人过去给他们接过来。”饶说。

　 “那你得申请一笔经费，需要什么帮助的尽管说。”刘说。

一个月以后，饶斌向组织申请了100万（东北币）安家费，再找刘局长换成一两多黄金，委托商人马长春去徐州接父母。

　　转年，饶斌调到哈尔滨市当了市长，家人也如愿接到了身边。后来有人举报饶斌动用公款100两黄金接父母来哈尔滨，高岗派人调查，经过仔细核对，又专门询问过刘裕孚局长，证明没有任何问题。

四十七

　　蒋泽民参谋长由于在重庆谈判时期担任过毛主席的副官，特被通化东北军政大学邀请去给学生讲课。饶斌跟他说：“你去通化讲完课，正好去一趟辑安，了解一下那里文物的情况，然后向当地政府通报一下目前发现的文物走私现象，希望他们能够予以重视。”

　　蒋参谋长马上出发前往通化，到了通化东北军政大学，他受到学校师生的热情欢迎。他的讲课既生动又接地气，原本计划三天六节的课程应学生的要求又增加了三天。

　　蒋参谋长除了讲自己在主席身边的故事，还讲了他参加革命的经历。他说：“九一八事件爆发后，我不忍看到家乡被日寇侵略，毅然决然选择参加了抗日义勇军。后来部队被打散，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到了朱毛领导红军抗日的故事，因此下定决心要独自入关，去找朱毛，参加红军，然后北上抗日将日寇赶出东北。但是途径沈阳时，我遇到了两个当伪军老乡，他们见我身体强壮，胆子也大，便连蒙带骗的把我带进了他们的队伍。我一心想参加红军，北上抗日，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日伪军26旅的一个二等兵。这支伪军队伍的一次行动，让我见识了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真正的红军战士。1934年10月，伪军26旅在吉林执行所谓的剿匪行动时，抓获了一名中共地下党员，我终于见到了一位真正的共产党人，我才了解到一个共产党人的坚贞与无私。我私下偷偷向他请教，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领导红军的朱毛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位领袖的合称。”

　　蒋参谋长的故事，逗的课堂里的学生哈哈大笑。

　　完成在通化东北军政大学讲课，蒋参谋长准备去趟辑安。通化东北军政大学副政委吴溉之听说他去辑安，特安排大学行政科蔡如海科长陪同。

　　蔡科长是在辑安土生土长的，对当地情况非常熟悉。

　　路上，蒋参谋长问蔡科长：“听说辑安有着东北小江南之称，这辑安二字可有什么说法？”

　 “辑安，出自《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的‘存抚天下，辑安中国’。辑安就是安定、安宁的意思。辑安位于我们吉林东南部的长白山脚下，鸭绿江中游北岸的通沟平原，北有禹山 ,东有龙山，西有七星山，山山相环，水水相绕。”蔡说。

　 “辑安出人才，有不少战斗英雄都是你们辑安的，比如已经牺牲的冀鲁豫军区第六分区副司令员徐翼。”蒋说。

　 “嗯，我们辑安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辑安人民有着反抗外来侵略的光荣传统和英勇斗争的光辉历程。早在1903年辑安就掀起了反对沙俄侵略的斗争，1904年日俄战争爆发后，辑安又动员全社会的力量成立了民众自卫军抗击侵略。抗日战争期间这里是抗联一路军的重要根据地，经历了长达十多年的血雨腥风，诞生了众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蔡说。

　 “我知道1934年11月辑安就成立了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一军，还打了不少胜仗。”蒋说

　 “最有名的是二道崴子伏击战，歼灭了日本的骑兵教导团。还有长岗伏击战，让敌人正在建造的铁路工程遭到重创。”蔡说。

　　蔡科长的老家在辑安的阳岔村，距离辑安只有20多里。由于正好途径阳岔村，蔡科长便带蒋参谋长到这里歇一下脚。

　　阳岔村被群山环抱，一条铁路穿村而过。村庄坐北朝南，窝风向阳。走进村子，第一感觉是幽静、美丽。整个村子干净、利索，一条土路将村子划分为南北两个区域，每家的院子院里院外都收拾得利利索索。

　　“你们村还通铁路啊？”蒋问。

　　“1939年，日本鬼子为方便掠夺东北的资源，修建了通化到辑安的铁路，铁路途经我们村子，还在我们村设立了火车站，因车站建在向阳分岔之处，车站被命名为阳岔。通火车以后，这里交通方便了，经伪县公署批准，大荒沟保甲所迁移至阳岔村，这里便成为一级伪政权的统治中心。”

　　“交通便利也不一定是好事，一打起仗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是啊！阳岔自建村开始，先是匪患严重，因为山高林密，交通又便利，这里是土匪占山为王的绝佳地点，因此村里的老百姓也就成了土匪抢劫残杀的对象。到了伪满洲国时期，这里被日军统治，自然成为东北抗日联军打击小日本的战场。日本投降后，国民党企图武力占领东北，我们阳岔村在去年四保临江战役第一次战役就成为主战场，现在山里还到处都是炮楼和战壕。”

　　 “这里应该是1946年以前解放的吧？”

　　“1945年8月，日本投降。8月下旬，我党武装接收伪通化省公署，9月成立了通化民主政府，10月建立安东省通化地区专员督查公署，11月辑安成立了民主政府，辑安隶属安东省通化地区专员督查公署。”

　　“你们辑安县委书记是张建（建国后担任商丘地委书记等职）吧？”

　　“是的，张书记曾经担任太岳三分区政治部主任、三地委军事部长和中共平遥县委书记。还参加了陈赓司令指挥的上党战役。”

四十八

　　蔡科长陪同蒋参谋长来到辑安县，蒋是第一次来辑安。这个号称东北“小江南”的美丽边陲小城，秀丽的风光似一幅永恒的画卷。

此时正是油菜花的盛开的季节，一望无际的油菜花如同一场盛大的金色盛宴，将这片黑土地装点得如同江南水乡般温婉动人。远远望去，油菜花田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阳光洒在花瓣上，金光闪闪，仿佛每一朵花都在诉说着春天的故事。微风拂过，花海泛起层层金色的波浪，翻涌着，起伏着，如同金色的绸缎在风中舞动，又似一片金色的梦境，让人心生向往。

　　“真美啊！果然名不虚传！”蒋赞叹道。

　　“我们辑安属亚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气候宜人，四季分明，山奇水碧，风景秀丽。如果你有时间去一趟辑安五女峰森林，足可以让你领略到江南塞北名山大川的秀美景色。”蔡说。

　　他们说着说着就到了辑安县政府，见到了张健书记。

　　蒋参谋长说明来意，张书记对调查走私文物一事似乎不是很感兴趣，他说以前曾经抓过一些盗墓贼，后来因为战事紧张，根本忙不过来，也就没有在这方面花更多的精力和时间。

　　蒋参谋长说：“以前我们一直没有重视文物走私，这方面工作几乎就是一个空白。这次是朝鲜方面要求我们协助调查他们那边文物走私到中国一事，这才引起我们重视。在调查过程中我们发现辑安这边文物走私的情况也很严重，所以饶斌司令员派我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哦，是这样啊！我们一定责无旁贷、积极配合。”张书记说完叫来一位姓刘的女同志，让她陪蒋参谋长到附近有古墓的地方看看，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

　　“太感谢了。”蒋说。

　　路上小刘给蒋参谋长介绍说：“辑安曾作为古代高句丽的都城达425年之久，所以这里的陵墓特别多，大多还没有挖掘与保护。目前知道的有丸都山城、将军坟、太王陵、好太王碑、千秋墓等遗址。”

　 “这里盗墓情况严重吗？”蒋问。

　 “这个没有统计，不过从外表看，大多数陵墓保存玩好。由于辑安周围分布了一万多座高句丽时代的古墓，所以这里也是盗墓分子首选的地方。”

　 “这个高句丽以前很少听说过。”蒋说。

　 “高句丽政权始于公元前三十七年，止于公元六百六十八年，曾是中国东北地区影响较大的少数民族政权之一，在东北亚历史发展过程中发生过重要作用。”刘说。

　 “听说朝鲜人都认为高句丽是他们的祖先，是这样吗？”

　 “高句丽政权发轫于我国辽宁省桓仁县，公元3年迁都至辑安，427年再迁都至平壤。高句丽在5世纪至7世纪的时候曾是中国东北和朝鲜半岛上一个强大的王国，其人民主要是居住在中国东北和朝鲜半岛的扶馀人、靺鞨人及古朝鲜遗民。由于高句丽的特殊地理位置，而且国土横跨今日的中国及朝鲜、韩国，都声称高句丽是自己本国的原始民族。”

　 “哦，那么高句丽与高丽有什么区别呢？”

　 “历史上，曾出现过两个名为高丽的政权。一是立国于公元前37年，在我国西汉玄菟郡高句丽县境内出现的名为高句丽的地方政权，我国史书也称之为高丽。另一个立国于公元918年，在朝鲜半岛，也叫高丽。”

　　随后小刘陪同蒋参谋长参观了古墓群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将军坟、太王陵等,这些陵墓基本保持着原来的状况，从外表看不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也没看到被盗的痕迹。倒是一个不出名的陵墓墓道是打开的，专门有人把守，平时是不允许参观的。

　　小刘出示了证件，和蒋参谋长、蔡科长一起走进墓道。

　　这个古墓里面有不少壁画，其中一幅八卦图的壁画特别引入注意，小刘介绍说这幅八卦图有可能是我国最早的八卦图实图。

　　里面的确有一些壁画已经不见了，可以肯定是被盗了。

　 “触目惊心啊！你们知道华尔纳这个人吗？”蒋参谋长问。

　　见大家都摇头，蒋参谋长继续说：“他是美国探险家家，也是一个盗墓贼。曾两次率队来中国，专门为美国福格艺术博物馆猎取中国地下宝物或藏品，尤以盗窃古墓壁画出名。”

　　“看来我们这里也要加紧保护了。”小刘说。

　 “是的，否则用不了多少年，这里会有更多的盗墓者以笨拙方式开挖这些封土堆，把先辈遗留的东西提供给外国市场，甚至会有经过特别批准的科学家携带测量尺和照相机前来，充满敬意地打开这些古墓，堂而皇之地拿走这里的宝贝。”蒋说。

　 “我小时候经常听到附近发生盗墓的事情，这里的古墓堆七零八落，一望无际，有大有小，有远有近。对盗墓者来说，穿行其间，大肆盗窃，真是作孽啊！”蔡科长说。

　 “我一直奇怪，这些画在墙上的东西，他们是如何盗走的？”蒋问。

　 “很简单，盗墓贼把在胶水桶中浸泡过的布料覆盖到壁画墙上，等其干燥后直接揭取即可。”小刘说。

　　“这么容易啊！难怪如此猖獗。”蒋说。

　　了解完这里古墓的大致情况，蒋参谋长又跟张健书记研究了以后工作如何联系配合等事宜，便起身返回图们。

　　

四十九

　　图门的夏天，天空格外高远湛蓝，仿佛被洗过一般，没有一丝杂质。清晨，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大地上，给万物披上一层温暖的外衣。阳光明媚而不炙热，不像南方那般炽烈，它温柔地抚摸着每一寸土地，让人感到舒适惬意。午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光影也随之摇曳生姿，仿佛是大自然跳动的音符。

东北民主联军政治部主任周恒来图们视察，图们市委书记白栋材也特地过来陪同。

　　周主任和饶斌很早就认识，1929年他考入天津中山中学三年级免费插班生学习，那时饶斌还在南开中学读书，通过饶斌中学同学王兴让介绍，他们见过一面，后来饶斌考入满铁医科大学，两人便一直未能谋面，直到1937年饶斌参加革命到延安，他们才再次重逢。现在两人在东北民主联军不仅是同事，还是上下级关系。

　　寒暄一阵之后，饶斌汇报了图们卫戍军区近期的工作，周主任对图们卫戍司令部在口岸管理等方面所取得的成绩予以充分肯定，告诉他东北局几位领导对这一年多以来图们卫戍司令部的工作非常满意，近期可能要委以他重任。

　　周主任来图们主要的目的，是发展二线兵源，他介绍了太行军区发展兵源的经验：先即动员大批翻身农民、工人入伍，再抽调野战军老战士作军事主官，地方优秀干部做政治主官，跳过县大队、区小队、游击支队，直接编成各大军区独立团、独立师，实施军事、政治训练后，由野司点验考核合格后立即补充野战军。

　　周主任说：“目前二线兵团建设已经取得巨大成功，我们东北民主联军主力部队已有70万人，还有35万人的二线兵团可以补充，总兵力已经达到105万人。在组建二线兵团过程中，领导要经常到各地进行实地点验，检查兵员素质和练兵成绩，着重强调二线兵团最主要训练的是军事科目，政治干部不要讲太多假大空的东西，要为官兵们树立顽强的战斗意志。如果官兵们军事训练成绩没有达标，具体主管领导要负责。”

　　开完会，白书记请周主任到图们市看看。路上他问周主任：“有人说您跟周副主席是亲戚？”白问。

　 “没有这回事，1930年我到上海参加中共外围组织互济会训练班学习，才认识周副主席。后来到了陕北，我担任红一方面军总政治部秘书长兼敌工部部长，和周副主席接触机会逐渐多起来，他是我最敬重的人，我们要是亲戚那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周说。

　 “我和周副主席是校友，听说他是随他伯父搬到天津，当时住在河北区，后考入南开学校在那里学习了四年。由于他伯父收入微薄，经济上有困难，他利用假日和课余时间为学校刻蜡版，抄写教学讲义，以补贴膳食费，减轻家庭的负担。尽管生活艰辛，他的学习成绩特别好，国文和数学尤为突出。据校报《校风》记载，1916年南开学校组织了一次不分年级的全校国文考试，从11个选了200多人参加，周副主席写的《诚能动物论》，经评委及学校创办人严修评选获得第一名。周副主席还是南开学校《校风》周刊的主要负责人和撰稿人，写了很多有影响力的文章，选题涉及政治、经济、文化以及国内外大事。我在南开上学时，经常到图书馆查阅他写的文章，对我以后走上革命道路颇有帮助。”饶说。

“我在天津读书时，常去南开中学参加他们的活动。南开中学的教育理念强调‌‘ 允公允能，日新月异‌’，注重培养学生的爱国情怀和实践能力。周付主席深受这种教育理念的影响，他在南开中学期间，通过参与学校的‌‘ 公能讲坛‌’等活动，接触到了梁启超等知名学者的思想，进一步坚定了他的爱国信念，为他日后参加革命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周说。

“我们南开中学是中国北方话剧的发祥地，周恩来是南开新剧团的骨干成员之一。他参与排演了《娜拉》《国民公敌》等经典剧目，并在其中担任重要角色。这些戏剧活动不仅锻炼了他的表演能力，也培养了他的团队协作精神和对社会问题的关注。我后来也加入了学校的南开新剧团，排练了许多话剧。”饶说。

“南开中学的教育理念强调德、智、体、美四育并进，这种全面发展的教育模式对周恩来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在这里不仅学到了知识，更培养了爱国情怀、社会责任感和领导才能。”周说。

南开中学以其卓越的教育理念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培养了众多杰出人才，他们为国家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做出了重要贡献。不仅有周恩来、饶斌，还有 温家宝（1960届校友，曾任国务院总理）、邹家华（1944届校友，曾任国务院副总理）、吴大任（1926届校友，著名数学家）、叶笃正（1935届校友，大气物理专家，中国科学院院士）、刘东生（1937届校友，地质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周光召（1947届校友，理论物理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曾获“两弹一星”功勋奖章）、曹禺（1928届校友，著名剧作家，代表作《雷雨》）、张彭春（1908届校友，教育家、戏剧家）、王源（中国内地男歌手）、陈紫函（中国内地女演员）、梅贻琦（1904届校友，清华大学“终身校长”）、张伯苓（南开中学创办人之一，著名教育家）。

　　在图们市，周主任参观了市区医院、学校等地方，白书记向周主任汇报了图们市委近期工作情况，周主任传达了东北局领导的指示。

　　随后，饶斌陪同周主任前往朝鲜清津，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姜信泰正在那里恭候他们。

　　他们经过图们口岸到达朝鲜，我驻南阳办事处陈帮秀处长早已赶过来迎接他们。在前往清津的路上，陈处长介绍说：“清津是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咸镜北道的首府，为朝鲜第三大城市，同时也是朝鲜北部重要的工业城市。清津位于咸镜北道南部的轮城川河口，东临日本海镜城湾。东北部是罗先市、西部是富宁郡及茂山郡、南部是镜城郡、北部是会宁市清津是朝鲜最大的钢铁工业基地，钢铁产量占全国的1/4以上，有‘钢城’之称。这里的化工产品也很有名，还有造船、矿山机械、铁道、纺织、橡胶工业等。”

“清津对我东北战争的贡献可不小，光水产品就给我们运送了上百吨。”周说。

“他们的渔业比较发达，有渔港和贸易港。”陈说。

“清津以前好像也被在我国统治过？”饶斌问。

“古时候，清津是高句丽、渤海国的领土。后来被中国的金朝及元朝所统治，王氏高丽末期，被划入镜城郡。李氏朝鲜时期，属于富居县所管辖的小渔村。1904年，日俄战争爆发，清津被日军用作军资补给站。1908年，日本强迫朝鲜开设清津为通商港口，日本殖民时代发展成钢铁制造基地。”陈说。

到了清津，周主任与姜参谋长互致问候，然后双方研究了下一步工作合作事宜。

晚上吃过晚饭，姜参谋长特地安排他们到当地有名的温泉酒店洗澡、休息。

五十

　　

　　时任中共中央东北局副书记、东北野战军总政委 罗荣桓（曾任山东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建国后担任最高人民检察署检察长、十大元帅之一。）去朝鲜疗养途径图们，他特地到图们卫戍司令部视察，并询问了口岸管理情况，传达了东北局领导的指示。同时强调为增强指战员的战斗意志，提高部队战斗力，东北野战军各部队中正在推广第3纵队诉苦教育经验，希望图们卫戍司令部也赶紧行动起来，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罗荣桓一年前曾经途径图们到平壤治病，在平壤的医院发现这里的医疗设备不够充足，苏军医生建议他前往医疗条件更多的莫斯科治疗。1946年7月，毛主席得知此事之后，多次发电报到朝鲜催促他前往莫斯科治病，在毛主席的关心之下，罗荣桓带着两个孩子前往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医院做了手术，切除了生长在肾脏上的肿瘤。

　　饶斌知道罗总身体时好时坏，经常带病坚持工作，于是他决定抽调了卫戍司令部二名卫生员护送他们一行人到朝鲜，确保万无一失。

　　晚上饶斌与蒋参谋长看望过罗荣桓之后，一起回办公室研究工作。

　　“我在主席身边工作时， 主席曾经称赞罗总是‘党内圣人’、是‘能够一生共事的人’。”蒋参谋长说。

　　“罗总是我军政治工作的奠基人，他在主席心目之中一直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在血与火的考验之中，主席对他从来都不曾吝啬夸赞与支持。”饶斌说。

　　“主席曾对身边的冯文彬介绍罗总：‘这位同志是个人才啊，他是一位很好的领导干部，可惜我们发现得太晚了！’主席对他的赏识之情可以说是溢于言表。”蒋说。

　　“去年罗总去朝鲜、苏联治病，主席多次给金日成与斯大林发电报，希望他们能够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全力帮助罗总恢复身体健康。”饶说。

　　转天，饶斌亲自送罗荣桓一行经图们口岸过朝鲜，一回来他立即组织大家学习东北局相关文件，在广大指战员中开展诉苦教育，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到了1947年7月，饶斌第三个儿子出生，取名饶钢。从祖父饶炳文到父亲饶润生再到饶斌一共生了12个孩子，全部是男孩，其中饶炳文与饶斌都是五个儿子，饶润生是二个儿子。

　　同事都过来祝贺，饶斌说等孩子百岁时请大家过来喝酒。

　　转月，饶斌与蒋参谋长一起去东北局向东北局副书记高岗汇报工作。路上，两人心情大好，谈笑风生。

　 　“现在我东北民主联军正对国民党军队发动夏季攻势，已经歼灭敌人8万多，收复城市42座，解放人口近千万。解放区的面积扩大了16万平方公里，我们在东北的形势已经由被动变为主动。”饶说。

　　“我们图们口岸的工作为东北的解放一直发挥着较大作用，保证了人员、物质的及时输送。幸好给我们留了这么一条生命线，要是国民党把这条线掐断了，这个仗就很难打了。”蒋说。

　 　“东北局领导特别重视这条生命线的作用，不过高岗同志还没有来我们图们看看。”饶说。

　 “一定是工作太忙。他是陕甘边区的创始人之一，我曾听主席说陕甘边区是高岗同志他们一手搞起来的。”蒋说。

　 “陕甘边区开创过程中功劳最大是陕北红军领袖刘志丹和谢子长同志，高副书记同样为开辟这块根据地而筚路蓝缕、出生入死。在刘、谢二人牺牲后，他当仁不让地成为陕干边区的代表人物。”饶说。

　 “高副书记曾经与刘志丹、谢子长一起被称为陕甘边区的三驾马车，现在他与林总、罗总共同主持东北大局，也可称为东北局的三驾马车。即使在高副书记已离开陕北前往东北之时，他仍当选为参议会议长，这也足以说明他在当地深孚众望。”蒋说。

　 “在东北，他领导地方武装积极剿匪，推进土改工作，千方百计建设和稳固根据地，并完成了东北军区数十万兵力的后勤保障工作。一度形成林总在前方指挥打仗，高副书记在后方主持工作的局面。”饶说。

　 “这次向高副书记汇报工作，我还真有些紧张。”蒋说。

　 “这回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次大考，我相信东北局领导对我们这一年多的辛勤付出和取得的成绩是充分肯定的。”饶说。

　　两人马不停蹄赶到东北局，在东北局副书记高岗的办公室，他们向高岗详细汇报图们卫戍司令部成立以来各项工作的完成情况，高岗听后表示满意。他告诉饶斌，鉴于东北目前的形式，图们口岸已基本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东北局领导经过开会研究决定调饶斌到松江省哈尔滨市担任领导职位，图们口岸的工作暂由蒋泽民负责。

　　饶斌与蒋参谋长回图们后彼此交接了工作，然后与卫戍司令部所有指战员开了个会，在会上饶斌感谢大家在这一年多工作中对他的支持，希望大家以后在蒋参谋长的带领下为东北的解放继续努力工作，再立新功。

　　转天，饶斌与送行的同志一一告别，然后携家人奔赴哈尔滨，开始了一段崭新的生活。

　　哈尔滨地处松辽平原东部，松花江中游，是东北最繁华的大城市，也是解放区面积最大的城市，还是中共东北局、东北行政委员会、东北民主联军总部所在地。

　　哈尔滨一个有着光荣革命传统的城市，十月革命后，这里举行过三次中俄工人联合大罢工，“九一八”事变后，这里成为东北抗日指挥中心，刘少奇、杨靖宇都曾在这里领导过党的工作。

　　哈尔滨素来有着“东方小巴黎”、“东方莫斯科”之美名，市内建筑中西合璧、美轮美奂。一家人来到这里感觉格外新鲜，几个孩子尤为兴高采烈。

　　饶斌到哈尔滨以后，被分配住在道里区警察街80号市委机关宿舍，这是一栋三层公寓式建筑，每层二个单元，每个单元均为三室一厅，原房主是一位开金矿的企业家。饶斌一家住在二楼，对门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林可泽。

　　安排好家人，饶斌马上去东北局负责哈尔滨市委工作的李富春（时任东北局副书记、东北军区副政委、东北人民政府副主席，建国后担任国务院副总理兼国家计委主任、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央政治局常委等职）同志那里报到。

李富春身材清瘦，个子中等。他的脸庞瘦削，脑门宽阔，双目炯炯有神，目光深沉，透露出坚定和智慧。头发乌黑浓密，表情凝重，神态严肃中带着温和，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感觉。

　　李富春详细询问了饶斌生活及工作情况，告诉他：“哈尔滨是中国纬度较高、气温较低的大城市。四季分明，冬季漫长寒冷，而夏季则显得短暂凉爽。春、秋季气温升降变化快，平时一定要注意保暖，随时根据气候变化增减衣服。”

　　关于新的工作安排李富春问他到哈尔滨担任市委副书记是否可以？饶斌认为自己没有大城市工作的经验，安排个常委就可以了。

　　李富春经过开会研究决定任命饶斌担任市委常委兼组织部部长，不到二个月又任命他担任哈尔滨市副市长，分管经济工作，张闻天的夫人刘英接任他的市委组织部部长职务。

　　1948年10月饶斌被任命为哈尔滨市市长，后被提拔担任松江省政府副省长及哈尔滨市委书记，直到1951年9月卸任市长一职，在他的人生履历中便有了曾经担任新中国第一任哈尔滨市市长这一殊荣。

在东北局的领导下，李富春和饶斌共同参与了对原哈尔滨市委常委、总工会主席杨维（建国后担任包头钢铁公司总经理等职）“左”倾问题的纠正，明确了城市经济工作的政策，使得哈尔滨的城市建设与经济发展焕然一新。此外，在“东北特殊论”思潮泛滥时，李富春坚决反对这种错误观点，饶斌坚决支持他的观点并予以贯彻执行。

建国后，饶斌担任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厂长。在建设过程中，李富春作为国家计委主任，对一汽的建设给予了大力支持。1955年，饶斌前往苏联解决开工生产的材料和设备问题，李富春正好也在苏联进行经济谈判，为了一汽的建设他尽可能多的寻求苏联方面的帮助。1956年，一汽投产在即，急需的薄钢板等关键材料仍然无法解决。饶斌和陈祖涛（时任长春汽车工厂设计处处长兼总工程师，他不仅在一汽和二汽的建设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还为中国汽车工业的发展做出了诸多贡献。曾参与“红旗”轿车、军用越野车等重要项目的规划设计，推动了中国汽车工业从单一生产中型货车向以轿车为主的生产体系转变。2015年，他与李刚共同获得第一届中国汽车工业饶斌奖，以表彰其对中国汽车工业发展的特殊贡献。）又专门前往莫斯科，找到在那里出访的李富春，李富春帮助他们写了介绍信，又多方联系，最终在东德购买到了一批特殊刀具和异形砂，解决了生产难题。

饶斌到哈尔滨工作不久，他母亲和弟弟历尽艰辛来到哈尔滨，失散多年的家人终于得以团聚，遗憾的是饶斌父亲在出发前突患中风去世。

　　张矛的父亲张豫和打听到女婿饶斌在哈尔滨市当市长，便给女儿写信，要求到哈尔滨探望。后经有关方面批准，他来到了哈尔滨,见到了女儿张矛和从未谋面的女婿饶斌。当他看到女婿饶斌在工作中紧张、认真、兢兢业业的劲头，感想连篇，赞叹共产党干部的思想作风好，让他这样的旧官吏甘拜下风，并由此认识到国民党失败的原因。

后记

饶斌在1948年至1951年期间先后担任哈尔滨市副市长、市长。在这一时期，他为哈尔滨市的恢复与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尤其是在城市建设和经济恢复方面。1948年，哈尔滨成为新中国最早解放的大城市之一，饶斌作为新中国第一任市长，积极推动城市的经济恢复和社会稳定。他带领团队恢复和发展工业生产，改善城市基础设施，为哈尔滨的后续发展奠定了基础。建国后，饶斌历任中共松江省委副书记、松江省副省长、中共吉林省委常委兼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厂长、第一机械工业部副部长、国家经委副主任、第二汽车制造厂厂长、第一机械工业部部长、中国汽车工业公司董事长，享有“中国汽车工业之父”的殊荣。

上个世纪50年代初，饶斌在东北因政治斗争所陷，被降格使用，恰好当时中央要筹建第一汽车制造厂，饶斌自告奋勇去担任厂长。在中央讨论人选时，毛泽东想起在哈尔滨见过高大英武的饶斌，就问：“是那个当市长的白面书生吗，他够厉害吗？”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毛主席点点头，中央正式任命饶斌为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厂长。

1953年7月，饶斌把第一锨黑土抛向毛泽东亲自题词的一汽建设奠基石；后来他又接受了生产红旗轿车的任务；1964年，他又奉命到武当山下，在随后到来的文革狂潮中艰难地主持创建二汽。

饶斌是中共八大代表，中顾委委员，第四、五届全国人大代表。1987年他在上海参加一个汽车会议病倒在工作岗位，时任上海市长的江泽民多次到医院看望，他对医生说：“这是我的老首长，是汽车工业的创始人，要不惜一切代价医治他。”

1987年8月29日，饶斌在上海逝世，享年74岁。

（全文完）

　　注：饶斌，作者三姨夫。1937年参加革命，曾任解放军四野图们军区司令员，后分别担任新中国哈尔滨市第一任市长、长春汽车厂第一任书记兼厂长、一机部部长、国家经委副主任等职，培养了江泽民、李岚清、王兆国、邹家华等一批党和国家领导人，被誉为中国汽车工业之父。

　　作者：景峰，1965年出生陕西西安，祖籍山西运城，天津新港海关三级调研员。系天津作协、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著有长篇、中篇、短篇小说出版，另有散文、杂文、诗歌等散见于全国各种报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