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相杨幺起义》三十八（伏广晨著）

作家伏广晨

三十八：董家宅黑儿说是非

　　　　开封府孙本受笞刑

　　再说小厮黑儿被绑得难受，忽然又想道：“我真是一个痴呆的汉子！他小虬髯孙本目前做了许多犯法的事，俱都被我看在眼内。他当日曾经从狱中私自释放了朝廷重犯殷尚赤，后来又和那殷尚赤结拜了兄弟。今日这个寿字玛瑙杯便是他去年作寿的时候，殷尚赤派人给他送来的寿礼。那钻心虫殷尚赤如今远逃他乡，听说是上了蛾眉岭，做了江洋大盗，专门做打家劫舍的勾当。那本地官府奈何他不得，经常有告急文书送到东京汴梁开封府来。他们两个经常有书信往来。我只要到开封府去报官，他便是个该剐该杀的罪名。”

　　小厮黑儿正想得兴奋，忽然又转念一想，暗叫：“不妥，不妥，他小虬髯孙本正在开封府里当差，若是我到开封府衙门去告他，他的嘴大，我的嘴小，我如何能够争辩得过他。若是那开封府尹再和他来一个官官相护，我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小厮黑儿正在愁眉不展之际，头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急中生智，暗暗想道：“我今番只须前去面见那个名叫董敬泉的盐商，密报孙本做下的龌龊勾当。他手上有银钱，家里有势力，又和开封府尹交好，和那钻心虫殷尚赤又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如今若是到董宅去，如此这般一说，那董敬泉必定会火冒三丈，将孙本恨得咬牙切齿。只要他一出面，那孙本便要被定成一个该剐该杀的罪名，我今日满腹仇恨便可昭雪。正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若是此时不走，还要等待何时？”小厮黑儿想到此处，打定了主意，便用嘴去将带子拼命乱咬。

　　俗话说，天数早已造定，上天自有安排。半晌工夫，那小厮黑儿早已咬断了大带。他用力拉扯几下，一时之间，各处皆松。

　　小厮黑儿便脱出两只手来，一时之间感觉手脚酸疼麻软，动弹不得。黑儿只得蹲伏在地上，搓揉了好一会儿，才得以勉强活动。

　　黑儿于是便起身立在堂中，向着内屋恨恨地低声说道：“孙本呀孙本，爷爷我今日此去，保管叫你旦夕之间便有塌天大祸下来。”说罢，便走出堂中，打开大门，走了出来。正是：

　　若是人无害虎心，奈何虎起伤人意。

　　小厮黑儿走到街上来，早看见已经有人来回走动，便径直往那盐商董敬泉的宅子里走来。

　　黑儿到了董府门前，不料时间尚早，那董宅的大门还没有打开。黑儿恐怕有人认识他，连忙走入了偏僻小巷，在那里探头探脑地观望。

　　小厮黑儿守候了多时，天已大亮，远远看见董家大门打开了，于是便快步走到董宅门口。早已看见一个人从董府门里走了出来。黑儿连忙走上前去，定睛一看，却是当日来委托孙本谋害殷尚赤的帮闲，黑儿还曾经给他送过茶吃的，名唤陶春。

　　小厮黑儿认得明白，不胜欢喜，连忙上前打了个招呼，言道：“陶春哥哥，可还认得小弟吗？”

　　帮闲陶春忽然听见有人打招呼，连忙还礼，仔细看了多时，言道：“你不是孙节级家的，叫作黑儿的那个小厮吗？”

　　小厮黑儿言道：“还是你眼界高，小弟我正是黑儿。”

　　帮闲陶春问道：“一大清早的，你到此处有什么事儿吗？”

　　黑儿便撒谎说道：“小弟我今日领了我家官人的言语，有句要紧的话儿，要面见你家员外。只有当面讨了回音，才敢回去交差。只是不知你家员外可曾起来了吗？”

　　帮闲陶春言道：“我家员外是在银钱上盘算的人，怎么肯贪眠失晓？既然是孙节级的话，我便带着你进去。”于是亲自带着他到了那董敬泉的楼下。陶春叫黑儿在外面候着，他进去通报。

　　只见董敬泉正坐在一张大椅子上，挺着大肚子，许多丫鬟、使女尽皆簇拥着，一边给他捏背捶腰，按摩腿脚，一边嘻嘻哈哈地说笑。

　　帮闲陶春便去向董敬泉禀明情况。董敬泉听说有机密事情前来通报，连忙叫黑儿近前回话。黑儿于是便低着头走近前来，在董敬泉面前磕下头去。

　　董敬泉便假意叫声：“免了，免了，不用大礼。”黑儿磕完了头，起身站立在一边。

　　董敬泉看着黑儿，却是个白净面貌，高挑身材，细皮嫩肉，浓眉大眼的一个后生，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于是说道：“好个乖巧伶俐的孩子！你家节级叫你前来，有什么话问俺？”

　　小厮黑儿言道：“孙节级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小人我倒有一点孝心，恐怕员外日后被他人暗算，现在便有天大的一件事情，特意前来密报员外知道。只是此处耳目众多，十分不便，员外能否借一步说话。”

　　董敬泉会意，喝退了丫鬟、使女。小厮黑儿看见还有陶春在旁，便将两只眼睛左顾右盼，只是不肯说话。

　　董敬泉笑着说道：“这个是我的心腹之人，你尽管放心说出就是了。”

　　黑儿于是便将小虬髯孙本从开封府牢狱之中偷梁换柱放出殷尚赤，还带到家里结拜了弟兄，那殷尚赤如今逃去蛾眉岭做了江洋大盗等等情节，仔仔细细地说了出来。

　　董敬泉听了这些缘故，先是不胜惊骇，接着便十分恼怒，破口大骂道：“原来这个姓孙的狗杂碎好大的胆子！竟然私自放走了俺的仇人，又骗去了俺的银两。俺一个宏商巨贾，富甲一方，哪里不需要走动？这蛾眉岭却是南走广陵的交通要路，俺怎能防备得了许多，若是哪一天被他撞见，岂不是要有性命之忧。这却是老大的厉害！若不是你来通报，他还要将俺瞒在鼓中，不透半丝儿风气。你如今若是再回孙府，必定会被那个狗杂碎灭口，到时候没了对证，反而十分棘手。从今日起，只管住在此处。俺立即便亲自带你去对府尹说明，好歹处他个死刑，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董敬泉吃过了早饭，又准备了一份厚礼，便带了黑儿一同进入开封府中。董敬泉见了府尹，说明缘由，那府尹也大吃一惊。三人如此这般定好了计策，董敬泉便留下黑儿在衙门中伺候，独自辞别了府尹出来。

　　只说孙本和许蕙娘夫妻二人，到了天明，正要起身。不料却听见奶妈在房门外大惊小怪地叫道：“官人！娘子！快些起来！大事不好了。那该死的黑儿夜间咬断了丝带，打开了大门，如今早已不知去向了。”

　　许蕙娘听了，大吃一惊，连忙推小虬髯孙本起床。

　　孙本言道：“任凭这个奴才逃往别处，待我到了府里，对府尹说明缘由，发下海捕公文，少不得也要拿着，你慌些什么？”于是便不紧不慢地起了床。

　　许蕙娘出房检点家中物品，并不缺少一件。于是便亲手料理了饮食，叫丈夫先吃了，好到开封府衙门中去点卯。

　　不一会儿，孙本吃完早饭，便出门而去。孙本很快到了府衙，先到狱中查点完了罪犯，便打算禀明府尹，想请府尹出具一纸海捕文书去捉拿黑儿。孙本正在思考见了府尹如何回话，却早已听见堂上正在排衙，于是急急忙忙走出去了。

　　孙本到了大堂，看见那开封府尹早已据案而坐。孙本连忙上前，与众人一起照例参谒。府尹打发众人起来，衙役们左右伺候，其他众人各自去了。

　　孙本正要对府尹说明原委，却听见府尹厉声问道：“大胆孙本，你可知罪吗？”

　　小虬髯孙本忽然听见府尹问他，不知是什么缘由，便上前跪下，说道：“小人虽然只做个下等差役，却深知礼法，素来谨遵朝廷法度，并不曾悖礼为非。小人委实不晓得犯了什么罪。”

　　开封府尹冷冷地笑了一笑，言道：“你说你不曾悖礼为非，却敢蒙蔽本府，私卖国法。难道这不是悖礼？居然还敢巧言遮饰！你可曾记得昔日殷尚赤一案。如今火速招明，免得本府动刑。”

　　小虬髯孙本听了，暗暗吃惊，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分辩道：“殷尚赤一案，当日是他受刑不起，伤势过重，又生了重病，不治身亡。小人已经出具了病故状呈，承蒙大人加盖了金笔印信，随即被他的本家人领回去烧埋了。这件事久已销注明白，大人今日为何又问？”

　　开封府尹听了，雷霆大怒，喝道：“本府一时大意，被你的奸计蒙骗了。你居然在我的眼皮底下将朝廷罪犯偷梁换柱，李代桃僵了。你只以为瞒过了我，岂能不知人可瞒，天不可瞒。今日你的勾当已然败露了，你怎么还敢狡辩，希图抵赖！”于是喝道：“如今也不怕你铁嘴钢牙，巧舌如簧，来人，赶快给我重责！”

　　一众衙役俱都是与小虬髯孙本相交好的，听见府尹叫人，便只管慢腾腾地拖延着，好使他能够分辩。

　　小虬髯孙本听见府尹说话，似乎是有根有据的，心里吃惊不小，嘴上却不肯招承。于是又分辩道：“大人怎么能将这犯法的罪名冤屈诬陷小人？小人纵然身死也不敢认罪。况且大人有什么凭据？”

　　那开封府尹言道：“你这个刁钻顽劣的泼皮无赖？现如今那囚犯殷尚赤逃到蛾眉岭去做了盗贼，远近府县常有告急文书送到我东京汴梁来。你说我没有凭据，你便不肯招认。我便叫你有个凭据，今日就叫你死在眼前。”于是叫书吏唤出黑儿来，言道：“这不就是凭据吗？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

　　小虬髯孙本抬头看见来的竟然是小厮黑儿，方才晓得是他举报的，不胜恼怒。连忙又分辩道：“相公不要听信这个恶奴假言害主。他昨天夜里犯了罪，被我打了一顿，绑在树上，今日早上被他脱逃了。小人正要禀告大人发了海捕文书进行追捕，不料，他怀恨在心，反而前来诳骗大人，捏造无影无稽的事来陷害家主，真是罪该万死。万望大人明察秋毫，千万不可被他蒙蔽了。”于是便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倾诉出来。

　　小厮黑儿在旁边说道：“官人，这些事俱都已经坐实了，你一时之间怎么能够掩盖得过来？倒不如当堂招认了，免得白白吃了苦头。”

　　小虬髯孙本听了，一时毛发俱竖，恨不得将他一拳打死。只是碍于朝廷律法所禁，不敢胆大妄为，便连声大骂奴才。府尹勃然大怒，站起身来，喝骂衙役：“还不来人，赶快给我重责！”

　　众衙役看见那开封府尹发怒了，不敢违抗怠慢，只得将小虬髯孙本拖翻了，用那无情的竹篦一下一下地抽打起来，只打得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府尹大声喝叫道：“你今日倒是有招无招！”

　　小虬髯孙本死活不肯招供。府尹又叫用刑，那些衙役们实在没办法，于是便用上了夹棍极刑。

　　小虬髯孙本被夹棍夹着两条腿，百般痛苦，于是暗暗思想了一番：“我如今被恶仆告发，若不招认，岂不白白受苦。若是打坏了有用之身，日后岂不荒废了大好的前程。莫若暂时招供，再做计较。”于是只得连声叫道：“大人且慢用刑，小人有招！”

　　开封府尹听说有招，便叫人停止用刑。小虬髯孙本招认道：“当日那殷尚赤委实受了冤枉，被盐商董敬泉谋害，小人不该可怜他。小人私自放走罪犯殷尚赤也是事实。殷尚赤在蛾眉岭为盗的事情，小人确实不晓得。今日小人情愿招认他当日暴打董敬泉的罪名。”

　　开封府尹便冷笑起来，只要孙本招出自己是殷尚赤的同伙。孙本不肯招认，只说出董敬泉嘱托他在狱中害死殷尚赤的事来。那府尹大吃一惊，害怕生出事来，赶紧将小虬髯孙本喝住，令人将他下入牢狱。黑儿告发孙本有功，得以保全。府尹随后退堂。正是：

　　官清难逃猾吏手，衙门少有念佛人！

　　再说孙本被打入了狱中。一时之间，满堂的小吏和衙役俱都前来探望，满狱的禁卒俱都前来替他收拾伤处，又有人送酒肉进来，给他调理身体。小虬髯孙本一一称谢。

　　此时，已经有人去把孙本入狱的消息报到他家里去了。许蕙娘听闻这个消息，惊恐得魂胆俱消，肝肠寸裂，不胜又气又怒，哭号着咒骂那小厮黑儿忘恩负义，又埋怨那开封府尹听信人情。许蕙娘哭骂了多时，亲手料理了酒食，叫人送入牢狱中去。自此，许蕙娘每日都给孙本准备酒饭，叫人送进牢去。

　　再说这小厮黑儿当堂对质，亲眼看见府尹将孙本打得如同血泊一般，已经招了供，送进了牢狱，于是满心欢喜。回到董宅，那黑儿便对董敬泉仔仔细细叙述了一遍。

　　董敬泉听了，十分快畅，便将黑儿另眼抬举，叫他贴身服事自己。那黑儿对董敬泉感恩戴德，于是十分小心伺候。董敬泉又暗暗嘱托府尹，不时地将小虬髯孙本提出来审问，根究往来之人，因此孙本在狱中常受重刑。

　　不知不觉过了多时，忽然有一日，董敬泉询问黑儿的姓名。黑儿言道：“小人原本姓夏名霖，号不求，出身于广陵府。不幸父母早亡，十岁上被人哄骗拐带，辗转来到这东京汴梁，卖给了开封府节级孙本做仆人，如今已经是第八个年头了。”

　　董敬泉又问使女织锦的模样如何。黑儿言道：“这织锦今年一十六岁，人物虽然是中等平常，却也有些丰韵可取。”

　　董敬泉又问及黑儿调戏织锦的事情。那黑儿言道：“小人看见这织锦有些姿色，一时之间着了魔，却因为这许蕙娘治家有方，再也寻不到一个巧妙之处。只是到了中秋节那天夜里，那孙本和许蕙娘夫妇二人赏月饮酒。小人看见织锦到内屋去取寿字玛瑙杯，便抓住机会跟随进去，想乘空亲近亲近她的身子。不料，那织锦十分胆小，竟然吓得声张起来，因此弄出这般事来。小人偷香窃玉不成，反而受了连累，险些丧命。”

　　董敬泉听了，连忙问道：“这许蕙娘有多大年纪，便能治家有方？你可以将她的模样说给俺知道。”

　　黑儿听见董敬泉问得蹊跷，知道其中必有原因，于是便慢声慢语地详细叙述起来。只因这一叙述，竟然引出更大的祸事来了，正是：

　　献上谗言谋主母，策出巧计逐螟蛉。

　　不知黑儿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伏广晨，字子卿，笔名墨灵、飞帆，号九龙居士、伏龙先生、龙图阁主人，当代知名画家、作家、古典主义诗人、辞赋家、童话作家、雕塑家、篆刻家、学者、星探、电影编剧。清代宫廷画家伏琳曾孙，百岁老画仙晏济元弟子，道教全真龙门派二十八代弟子，嵩山少林寺俗家弟子，宫廷描金龙凤画法传承人，现代彩墨龙凤奠基者之一，新生代画龙第一人，当代五大画龙名家之一，国家一级美术师，现为中国美术协会会员、中国书画家协会会员、中国工艺美术协会会员、华人华侨艺术家协会会员、海峡两岸书画家协会会员、首都书画院会员、赤都书画院副院长、中央电视台水墨丹青书画院会员、嵩山少林书画院副院长。2014年在人民大会堂获金奖并被授予最具潜力书画家称号。2016年被评为最具潜力书画艺术家称号。2017年中国邮政和中国集邮网联合发行了翰墨丹青耀中华――当代名家伏广晨系列邮票。辞赋代表作有《龙赋》、《凤赋》、《榜书赋》 等。神魔小说代表作有《万仙图》、《封神传》、《玉狐媚》等。历史小说代表作有《五代十国英雄传》、《吴越英烈传》、《钟相杨幺起义》、《契丹王朝》等。武侠小说代表作有《血溅五台山》、《草原飞鹰》、《少林十八家拳法传奇》等。现代小说代表作有《荒村》、《孽缘》、《魔城》等。青春文学代表作有《隔壁班的女孩》、《花季》、《别让学习耽误了早恋》等。人物传记代表作有《我的曾祖伏琳》、《我的师父晏济元》、《我的师伯张大千》等。诗歌代表作有古体诗集《桃花诗》、《百龙诗》、《百花诗》、《咏史诗一百首》、《论画诗一百首》、《伏广晨题画诗精选》，现代诗集《夜半鲤鱼来上滩》，爱情诗集《相思扣》、《月儿姐》，儿童诗集《小蜗牛》等。散文集代表作有《阳光录》、《渝行散记》、《三生石》等。故事集代表作有《赤峰地区传说故事集》、《中国道教故事集》、《小朋友喜欢的365个科学家》、《小朋友喜欢的365个艺术家》、《献给直销界的365个故事》等。国画作品代表作有《百龙献宝图》、《百凤朝阳图》、《五十六神龙图》、《千古奇书山海经》（插图本）、《中国一百名山》、《世界一百名山》、《星空系列》、《世界未解之谜系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