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马卡龙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是已故著名作家张贤亮的代表作品。之所以想读这本书是缘于国庆期间出游宁夏镇北堡西北影视城。在那里，我知道了张贤亮。在那里我知道从祖辈起他家里都是读书人，在那样的年代爷爷，父亲都有国外留学的经历，这样的书香家庭怎能不影响年幼的张贤亮？在那里，我知道他家世显赫上初中时就从事文学创作。在那里，我知道19岁的张贤亮因为一首诗歌《大风歌》的发表而进入他人生中最灰暗的地带，开启了22年的劳改生涯。在那里，我知道二十二年后重获自由的张贤亮根据自己的经历创作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两部中篇小说《绿化树》和巜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我想更深入的了解张贤亮，想在他的作品中寻找他的影子，于是开始阅读这本《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在黄香久出现在他的生活之前，章永璘一直安安分分地在劳改大队过着白天种菜种稻，晚上听其他队友东拉西扯无聊之至的互吹式聊天的生活日常。他自知身卑位劣，骨子里固有的那种文人气节被他硬生生地压抑在心灵的深邃的最底层，处处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劳改队也有女队友，宽大的黑色囚服，短短的男人式的发型，让这些女人外表看起来和男队友没啥区别，只有器官的不同让她们自己知道自己还是女人。劳改队严苛的劳动纪律不允许男女队友有半点的交集，所以他们只能是各自望洋兴叹。劳改生活的枯燥，劳累能压抑人的欲望却丝豪不能泯灭人的本性。每一个性取向正确且器官正常的成年男子不想有一个女人陪伴终生是不可能的。所以劳改队员的夜间闲聊女人是必不可少的，连一个殉情上吊的少女也是他们饭后消遣的谈咨，以用来望梅止渴。高大英俊的章永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虽不参与甚至不屑队友的无聊之聊，他们的谈话多多少少也能入他的耳，男性的本能让那个在他屋中上吊的红衣少女在他的臆想中几次进入他的梦境相偎相依。这样的生活毫天新意的日复一日，只到那一天他与黄香久的尴尬式的偶然相遇。 章永磷与黄香久的第二次相见是在八年之后。“文革”特殊的时代，造就一场非常现实的求婚。没有花前月下，没有海誓山盟，没有一起慢慢变老的互承诺言。在一起的目的就男方言是想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打造几平方公尺自己的自由空间，洗净遭受迫害的浊气；就女方而言是想在历经两次婚姻的失败之后再找一个人搭伙过日子。直白的动机掩去了爱情的美好，这场互利性的婚姻在那个时代完全有可能走下去，只是不知道这场没有爱的婚姻能走多远。 章永璘和黄香久的新婚之夜并不和顺，只看那床被子，被面绣的意然是两台带着铧犁的拖拉机，倒里符合当时那个时代的调调，却也给洞房花烛带来沉重感。果不其然，没有爱，没有感情基础，以满足互需为动机的互利性婚姻，在章永璘数次努力数次失败和黄香久落莫失望的新婚之夜有了不和谐的奏章。本就夯基不牢，基本的生理需求也无法让双方满足的婚姻究竟还能维系多久？正如作者所说的：影子和肉体正个地分离了！ 第十四章的设置和写法让我感到新颖，让一直陪伴自己的大青马开口与自己对话一吐心中的闷愤。由于自己的心不在焉，让心爱的大青马身陷泥潭不能自拔，在浓郁的幕色中，主仆二人进行了一场划破心灵的剖析对话。大青马被骟，章永璘有器官却没有功能，二者确有同病相怜之处。被历史环境埋没才华的不甘，本以为获取新生的新婚带来的却是屈辱，不快，愤怒，以及以司马迁聊以自慰的无耐，一鼓脑儿地找一个倾听者大青马一吐为快。再以大青马之口劝慰自己学习沉默和冷眼旁观，在这个特定的时间与空间，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低调不张扬才能最好地保护自己。如果说这场臆想中的主仆倾谈让章永磷心里的堵塞得以缓冲的话，回家后妻子黄香久的不屑，烟灰缸中心术不怎么正的曹书记留下的几个烟头儿，又让他刚刚有点空间看到点光亮的心房堵的死死的，“离婚"这两个字眼开始岀现在两个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言谈中。这是必然的，尽管婚期仅仅两个月。毫无幸福的婚姻两个月胜似两年漫漫难捱，是一种要命的煎熬。正如作者所说：“灯虽然还亮着，但我眼前一片漆黑，还飞舞着无数金星。" 我支持当断立断，并不是所有人的幸福都会来敲门，得靠自己去争，去取。 第十八章的写法和第十四章相似，借助他人之口陈述在自己内心展开的激烈的思想斗争。一看到章永璘被所谓的曹书记深夜派去火车站拉磷肥就预感到这是一个圈套。果不其然，想把拖拉机半路坏掉的情况连夜返村报告给曹书记的章永璘却发现曹书记走进了只剩黄香久一人在家的家门，被重棒击倒的章永璘倒下了。不同的声音在他周遭想起，宋江说要揭竿而起，奥寒罗让他放弃，庄子告诉他不自喜，不愤怒，能有所为即应有所不为，马克思劝诫他用平等尊重的态度去对待别人……心中的怒火逐渐平息，杀妻后自杀的欲念慢慢冷却，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宋江等各个人物的次第上台实则是男主人公内心苦苦挣扎的一个历程，强迫自己从不同的角度去考虑，疏通。承受，爆发，爆发，承受，撕址着，交织着。疼痛，凌辱如利剑，一剑紧接一剑刺向一个三十九岁的饱受各种不公的男人的心房，血滴成行。好在他还算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知识的积淀，文化底蕴的深厚，让他虽历经磨难却最终长成，做出了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与环境中比较明智的选择，隐忍。明智但非常痛苦。难道日后的生活就是默默承受？我仰慕他自己拯救了自己，也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隐忍的生活如同千万条毒蛇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一个受伤男人的心灵。家里的每一个角角落落，每一件东西无论大小，他都能联想不该出现在这儿的曹书记，每天看到让他顿生厌恶的黄香久心里就冷的寒不能语，只有把自己封存在那一小片自己平整的那一小块儿院落里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黄香久良心发现后的自责，对章久璘的殷殷热情都让他感到恶心，他知道先哲们的教海无法真正抚平他受伤的心灵，意识中他可以原谅她，骨子深隧之处他根本忘不了她带给他的嫌弃，屈辱，原谅又何从谈起，只是介于怕招惹更多的是非，自己性子上的懦怯让他甘于用隐忍换得的暂时的平静。 没想到一场夏日的特大暴雨彰显了一次章永磷的个人英雄主义，书上说：“知识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科学技术就是生产力”。这是一个颠簸不破的真理。章永磷运用自己的学识带领大伙儿保渠护村，挽救了全村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在那一刻，他俨然就是一个高级指挥官，所有人都听从他的指挥安排，包括那个曹书记在内。在渠上的洞被他下水成功堵上后大家伙佩服的眼光让他重拾一个男人的自尊，自己再也感觉不到自己是一个废物，一匹骟马，他活过来了。黄香久不屑于他的冷酷，挖苦，讽刺仍旧热情四溢地紧贴他，报复的心理占据上风，被雨水浇得冰冷的章永璘终于翻身做了一次真正的男人，他的的确确不是废物，扬起眉，吐口气，堵得死死的心路通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他思谋不透，既想爱抚她又想折磨她，既心疼她又痛恨她。离开她的欲念，冲破这个千疮百孔的家的羁绊的欲念，一天天充斥着他的大脑，他需要一个更广阔的世界去维护一个男人失而得的尊严，家庭的，社会的，他都要拼命地去寻找，去维护。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 。在那个特珠的年代，各种各样的政治运动频频不断的，“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即将展开把章永璘逼入绝境。 什么运动都是拿文化教育开刀，章永璘有文化的最下等农工身份已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他得走，离开这个地方重新活过。 走，就必须和黄香久做一个了断。对这个女人，章永磷矛盾重重。他爱她却想离她越远越好，他恨她却又忘不掉她，那一次的偶遇已在她心中留下一个深深的烙印，她的背叛又让这个烙印加深加大，无时无刻不在刺痛他并不坚强的心。 分手，这是黄香久不能接受的。所以她软硬兼施做岀各种挣扎，拼命维护在她看来这场还可以延存的婚姻。她不明白她和章永磷本不是一路人，一个浪漫主义，一个务实主义，一个含蓄委婉有自己的灰色地带，一个直接了当非黑即白，只是各自的刚需让他们不得已搭伙过日子，连结合也谈不上。 离开，对两个人都是最好的结果，退一步海阔天空。分离的最后一夜反而是他们两个结婚以来配合最默契最顺畅的一夜。心里放空，纯净，也就没有什么滞碍了。相信这一夜，他们彼此都不会忘记，他们将在这个深刻的回忆中迎来各自的春天！ 世界就是由男人，女人组成的。只要性取向正确的男人是离不开女人的，文化素养极高又富浪漫主义的章永璘更是如此。杜会环境，政治环境，劳改生活的压抑，禁固了他的器官，却丝毫不能扰乱一个正常人对性的欲望，对爱的想往。他对上吊红衣少女的臆想，他和黄香久的爱恨交织，忍痛割断都是可以理解的。心中有爱的男人还能没有心灵相犀的女人陪伴终生吗？ 走出去的章永磷，社会生活，政治生活，爱情生活也许会更加坎坷曲折，我们还是愿他改天换地扬眉吐气重获新生吧，毕竟春天还是来了！ 本文文字：马卡龙图片：马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