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相杨幺起义》三十六（伏广晨著）

作家伏广晨

三十六：全义勇访友开封府

　　　　小虬髯赏月中秋节

　　再说锦鸡头乐汤的这些徒弟抢完了利物，方才前来搭救师父。却看见那锦鸡头乐汤横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目，口中白沫往外直滚。

　　众弟子连忙七手八脚地将那锦鸡头乐汤抬进芦篷来，将备下的灵药灌入口中，抢救了半晌，方才回过气来。

　　众徒弟正要寻找全义勇杨幺报仇，连忙观看擂台之上，那台上之人却早已不知去向。众人方才着急起来，知道全义勇杨幺去得不远，便一面留下几个徒弟服侍锦鸡头乐汤，一面叫其余的徒弟们各自执了器械，一齐追赶而来。

　　众弟子追赶了十余里远近。内中有个老成的徒弟站住说道：“我们俱都是师父的徒弟，武艺远远不如师父。咱们师父有这般一身力气，又有如此高强的本事，尚且被那个叫做杨幺的打下擂台去了，还差点性命不保。只说他的本事和力气，岂不是要比咱们师父更加强上几倍？如今他又得到了师父那条水磨藤缠的镔铁大棍？就算我们追赶上了，也没有什么好处。就算我们这些人绑在一起，也不够他打的，到时候被人家几棍打翻，反而叫人笑话。不如我们先回去救好了师父，才是正理。”

　　众人听见他说得颇有道理，顿时纷纷赞同。于是众人商量了一番，便又一哄而回。

　　再说全义勇杨幺将锦鸡头乐汤打下擂台，随后便一个飞鸟投林跳下，稳稳落在地上。杨幺不敢耽搁，连忙走出村中，找到了那两个押差。那两个押差果然站在原处一动也不敢动，看见杨幺回来，也不细问，只叫他赶紧快走。

　　全义勇杨幺一面走着，一面将这条水磨藤缠的镔铁大棍在手中不住地捻弄，心中十分得意，于是高高兴兴地一直走到日落时分。

　　全义勇杨幺看看天色已晚，方才寻了一个店家住下。三人各自吃了一番酒食，随后便安歇了。

　　由于连日赶路，又刚刚打了擂台，全义勇杨幺十分疲惫。他将镔铁大棍放在身旁，不一会儿然后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到了天明，三人起身，又一直走到下午，方才来到了东京汴梁城外。

　　全义勇杨幺因为有钻心虫殷尚赤的书信在身，急着要去拜见小虬髯孙本。三人不便在城外安歇，于是便一同进入汴梁城中。

　　只见这东京汴梁城果然是皇都帝阙，处处华府锦苑，家家歌舞升平，真乃是鱼龙变化之邦，富贵权变之所，十分繁荣昌盛，百般富丽堂皇。只因看见天色渐晚，不便前去拜见小虬髯孙本。全义勇杨幺便寻了个酒店，三人住下安歇。

　　到了次日，全义勇杨幺同两个押差三人各自换了衣服出门。杨幺于是便慢慢观看城中景致，确实非同凡响。但只见：

　　城池高大上摩云，巷陌相连接地阴。

　　府号开封夸豪富，州名汴梁耀古今。

　　南连吴楚东连鲁，北接燕赵西接秦。

　　砺山带河绕百里，地厚物丰惠万民。

　　向前家家热闹场，转过户户喧哗音。

　　三十六巷闻犬马，七十二台听瑶琴。

　　祥云霭霭五凤阁，瑞气纷纷正阳门。

　　天下之中天下客，四方之正四方宾。

　　可惊可怖宫禁地，可欣可羡御园林。

　　长朝殿瓦琉璃色，万寿宫墙白粉新。

　　文官玉带镶玛瑙，武将铠甲嵌金银。

　　出入两班分文武，居停前后别臣君。

　　赫赫皇都真不忝，人烟辐辏闹纷纷。

　　这东京汴梁城内美景如画，果真是看之不尽，果然是玩之有余。

　　全义勇杨幺同两个押差看玩了半日，杨幺忽然说道：“是我一时失检，既然给人家寄信，便应当问明了对方的住处。这小虬髯孙本与我素不相识，这京城又如此广阔，也不知他家住在哪条街哪条巷，只能找个人询问明白。”

　　两个押差笑着说道：“何必去问别人？他既然是开封府里的节级，如今只须到开封府去，一问便知。”

　　全义勇杨幺点点头，言道：“还是你们两个衙门出身的人有见识，果然说得颇有道理。”于是一齐边走边问，竟然找到开封府衙门来了。正赶上开封府大堂上审问事情，衙役们出来赶逐闲人，因此一时之间不便乱问。

　　全义勇杨幺站立了一会，看见面前走出一个老成的人来。杨幺连忙上前拱手问道：“请问老兄，贵衙门可有一个叫作小虬髯孙本的节级。在下想要会他一面，只因忘记了他家的住处，不便前去寻找，因此径直来到此地。不知这孙节级可在府衙之中？劳烦老兄指引一声。”

　　那人忽然听见有人前来打听小虬髯孙本，一时颜色俱变。连忙看了全义勇杨幺一眼，也不回言，只是低着头匆匆而走。

　　全义勇杨幺看见这人如此光景，便不再问他，于是让他走去。杨幺正要另问别人，却看见这人匆匆走入小巷，在那里点头摆手，暗暗召唤杨幺过去。

　　全义勇杨幺连忙走过来，这人又东西南北张望了半晌，方才说道：“你们几个是哪里人？干什么的？好大的胆子！幸喜其他人都没有留心，你方才的言语不曾被缉事的使臣听见。你们又恰好问的是我，倘若问着别人，这可怎么了得！”

　　全义勇杨幺听了，暗暗惊疑，连忙随机说道：“在下乃是湖广岳阳府人氏，因为犯了重罪，被官府解送到这东京汴梁充作配军，同两个押差从此处经过。只因知道孙节级行侠好义，肯周济他人危急，我们在此处遇到了困难，为此，希望他周济一二。若看老兄这般说话，莫非他近日做了什么不合法的勾当？万望老兄说明。”

　　这人言道：“合法不合法，我一时也不便细说，他现今被人告发，说他私通江洋大盗，正在开封府大堂审问，十分严重。你再也不可询问他人，赶忙离去吧，越远越好。”

　　全义勇杨幺正要再问，这人却已经匆忙走远了。杨幺于是对两个押差说道：“我正要多问几句，谁知他正赶上有事，匆匆忙忙离去了，可恨我方才又不曾问得小虬髯孙本的住处。这里既然不方便，我只索性到别处再问，好将这封金子交给他家里人使唤。让他家里人用这封银钱打通上下关系，岂不正好。”说罢转身要走。

　　两个押差连忙将杨幺拦住，悄悄说道：“这个却去不得。你方才没听见那人说他私通江洋大盗，被人告发了，官府正在追根究底？你今日这封书信，委实不便送去。倘若被人识破，岂不是自投罗网！前些日子你，在骆庄被人命案子牵连，受了冤屈，受了责罚。莫要又在这开封府成了盗贼同案犯，要是误了限期，如何是好。”

　　全义勇杨幺听了这话，沉吟了半晌，言道：“我前日受人之托，今日见人之危，必须要做个了当才是。”

　　两个押差连忙说道：“莫若等待日后寄来，也不差什么。”说罢便只是杨幺催促快走。杨幺又暗暗思想了一番，只得回到店中，取了包裹，出城而去。

　　原来，小虬髯孙本当日用死囚抵换，放走了钻心虫殷尚赤。这件事倒也隐瞒得水泄不漏，绝无人知，心中暗暗喜欢。

　　过了些时日，正赶上去年中秋佳节，东京城中俱都要欢庆赏月，家家各自备下酒席，男女老少俱都坐在月下饮酒欢乐。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小虬髯孙本在狱中打理了一番，到了下午，便回到家里来了。

　　小虬髯孙本家中妻子名唤许蕙娘，此时正同使女织锦在厨下收拾酒饭菜肴。小虬髯孙本来在堂中，喊叫终日跟随他的小厮黑儿打扫堂前。

　　小虬髯孙本进入内屋去取出一幅古画来，悬挂在堂前墙壁上面，在古画下方放了一张香几，香几上面供奉了一贴纸神，正是一尊月光菩萨。两边摆了一对古铜花樽，一个白白净净的磁器香鼎，便在香鼎内焚起上好的檀香。

　　接着，使女织锦同着乳妈先从里屋将素果品、素点心、素菜、素酒一盘盘托了出来。小虬髯孙本亲自在香几上摆满了供品。

　　不一会儿，许蕙娘领着幼子小哥儿走出堂来。织锦跟在后面，手臂下夹了一条红毡，将红毡端端正正地铺在堂前的石阶上。

　　小虬髯孙本先在堂前拜了四拜，然后许蕙娘领着小哥儿也各自拜了四拜。拜完了，早已看见堂前月色照上石阶，那个小厮黑儿已经将桌子摆设在中间，夫妻俩于是对面坐下，将小哥儿横放在旁边坐了。使女织锦同乳妈捧出果品、酒肴，摆列得齐齐整整。

　　那使女织锦同小厮黑儿各自执了一把酒壶，一左一右地站着筛酒。小虬髯孙本与妻子许蕙娘一边饮酒，一边赏月，十分快乐。

　　饮了半晌，小虬髯孙本忽然停住了酒杯，对着月儿，不觉连声叹息。

　　那许蕙娘见了，不胜惊讶，问道：“官人为何无故烦恼？你没看见三星在天，明月入怀。咱家虽然不是富贵门第，却也能够衣食丰足，不用求告他人。身份虽然不算荣华显赫，却也不用看人家眼色，也还算受人敬仰。今天夜里，夫妻幼子尽皆欢聚于灯前月下，酌此美酒，享此佳肴，比起平凡人家，委实强出千万。官人还有什么不满足，须想知足常乐，何必如此烦恼？乞请官人敞开心怀，莫要虚度了这良辰美景。”

　　小虬髯孙本似听不听，只是不再言语。

　　那许蕙娘见了，心下着急，于是又问道：“官人有什么心事不可告人？你我夫妻之间，可以推心置腹，官人又何必隐忍，将我当作外人看待？”

　　小虬髯孙本听了，便又长叹一声，只得说道：“我岂敢将娘子当作外人看待！我小虬髯孙本也没有别的心事，只因为对景生情，偶然触动了雄心壮志。于是思想早年学成武艺，在沙场中舍生忘死，立得尺寸之功，指望显扬名声，峥嵘头角。不料想命中坎坷，遭到上司妒忌，险些导致丧身殒命。后来得以脱罪，在这开封府中做了个节级，只能算作是个下等人役。又没想到今生有缘得与娘子婚配，小哥儿如今已经五周岁了。若是只考虑这些，可谓荣辱无关，平安有幸了。但我正当此壮年，手有千钧之力，胸存豪侠之气，却不能振翅高飞，大展宏图，每里日在牢狱之中查点罪犯囚徒。虽然经常施与人小恩小惠，却都是小的品德，只不过让人家称赞心地善良而已，怎么能够使我吐气扬眉？所以有此叹息！”

　　那许蕙娘天生聪明，于是劝解小虬髯孙本，说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生就如同花草树木一般，没有不遵循季节而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若非赶上适宜的季节，岂能勉强让它挺拔茂盛，吐露芬芳。人生遭遇困顿挫折，和花草树木是一样的。人若是胸无大志，必然导致沉埋沟壑之中而已。今日官人有此雄心壮志，岂能甘心做蛰伏之龙，笼中之虎，因为我母子而老死家庭，荒废终生呢！不如暂且等待时运到来之时，自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原来这许蕙娘是东京城中一个许秀才的女儿。这个许秀才本来是个教书先生，颇有学问。这许蕙娘承蒙父亲教诲，自小便知书达礼。这许秀才当年曾经与族人争论，只因家境贫寒，没有能力上下打点，便被族人使银子，行贿赂，屈陷在这开封府牢狱之中。

　　这小虬髯孙本看在眼里，经常前来探望他，又替他上下打点，四处求人，于是得以释放回家。许秀才感念小虬髯孙本的情义，央求媒人将女儿许蕙娘嫁给了小虬髯孙本。

　　这许蕙娘今年二十一岁，只比小虬髯孙本小两岁，已经嫁给孙本五个年头了。夫妻两个十分恩爱，如今幼子小哥儿也有五岁了。

　　小虬髯孙本听见妻子说话很有道理，心中不觉一时快畅。于是说道：“娘子说话，果是中听。”随后便叫小厮黑儿，言道：“赶快取热酒来，我夫妻二人今夜要畅饮一回。”

　　那个小厮黑儿听了，连忙取了热酒过来，一连筛了几杯。小虬髯孙本一连吃了数杯，便将这只酒杯拿在手中看了几眼。

　　那许蕙娘一见他吃出兴致来了，不胜欢喜，只因看见他两只眼睛看着杯子，于是领会其意。回头对织锦说道：“你去到房中，从橱柜内取出那只寿字玛瑙杯来，与官人吃酒。方才能够匹配他的酒量。”

　　小虬髯孙本听了这话，不胜欢喜，言道：“我正在嫌这个杯子小，吃得人心中烦闷，不料想，娘子早已明白我的意思，真可谓夫妇同心！”织锦于是便进入内屋去取酒杯。

　　这小厮黑儿在旁边看见他二人说说笑笑，正在忘情之际，便推说去取热酒，随即转身走入内屋去了。那小厮黑儿却不进入内屋去惊动她，只是闪身站立在黑暗路口，探头探脑地向内屋里张望。

　　原来这个小厮黑儿只有十八岁，自小便在家里服侍小虬髯孙本，是看着使女织锦长大的。两个人小时候两小无猜，各不留心。如今，这使女织锦如今已经长到十六岁了，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在背后便同小厮黑儿有一些言头带笑，语尾含情的举动。

　　这小厮黑儿也对使女织锦早有情意，便乘空去撩拨她。使女织锦看见黑儿对她动手动脚，便含嗔带怒地变了脸色，假装要声张。那小厮黑儿害怕被人发现，心下惊慌，便匆匆忙忙地逃走了。

　　等到小厮黑儿忘了前情，她偏又去丢情弄俏，勾勾引引。直勾引得小厮黑儿一片身心神魂颠倒，常常在梦中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勾当，醒来之后，身下湿了一大片，只恨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真的做上一手儿。

　　这天夜里，小虬髯孙本和许蕙娘对面坐下，吃酒赏月。小厮黑儿和使女织锦分别站立在主子身后。两个人四只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恨不得霎时之间便并叠在一处，只想要做那天上月圆、人间成对的好事。

　　两个人正互相看得十分动情，忽然听见主母叫使女织锦进入内屋去取酒杯。小厮黑儿于是便跟着织锦走进来，闪身站立在一旁暗影里。

　　只因小厮黑儿跟着使女织锦出来，便又节外生枝，竟然惹出天大的事情来了。　　正是：

　　须知近日本无冤，盖因前世原有仇。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伏广晨，字子卿，笔名墨灵、飞帆，号九龙居士、伏龙先生、龙图阁主人，当代知名画家、作家、古典主义诗人、辞赋家、童话作家、雕塑家、篆刻家、学者、星探、电影编剧。清代宫廷画家伏琳曾孙，百岁老画仙晏济元弟子，道教全真龙门派二十八代弟子，嵩山少林寺俗家弟子，宫廷描金龙凤画法传承人，现代彩墨龙凤奠基者之一，新生代画龙第一人，当代五大画龙名家之一，国家一级美术师，现为中国美术协会会员、中国书画家协会会员、中国工艺美术协会会员、华人华侨艺术家协会会员、海峡两岸书画家协会会员、首都书画院会员、赤都书画院副院长、中央电视台水墨丹青书画院会员、嵩山少林书画院副院长。2014年在人民大会堂获金奖并被授予最具潜力书画家称号。2016年被评为最具潜力书画艺术家称号。2017年中国邮政和中国集邮网联合发行了翰墨丹青耀中华――当代名家伏广晨系列邮票。辞赋代表作有《龙赋》、《凤赋》、《榜书赋》 等。神魔小说代表作有《万仙图》、《封神传》、《玉狐媚》等。历史小说代表作有《五代十国英雄传》、《吴越英烈传》、《钟相杨幺起义》、《契丹王朝》等。武侠小说代表作有《血溅五台山》、《草原飞鹰》、《少林十八家拳法传奇》等。现代小说代表作有《荒村》、《孽缘》、《魔城》等。青春文学代表作有《隔壁班的女孩》、《花季》、《别让学习耽误了早恋》等。人物传记代表作有《我的曾祖伏琳》、《我的师父晏济元》、《我的师伯张大千》等。诗歌代表作有古体诗集《桃花诗》、《百龙诗》、《百花诗》、《咏史诗一百首》、《论画诗一百首》、《伏广晨题画诗精选》，现代诗集《夜半鲤鱼来上滩》，爱情诗集《相思扣》、《月儿姐》，儿童诗集《小蜗牛》等。散文集代表作有《阳光录》、《渝行散记》、《三生石》等。故事集代表作有《赤峰地区传说故事集》、《中国道教故事集》、《小朋友喜欢的365个科学家》、《小朋友喜欢的365个艺术家》、《献给直销界的365个故事》等。国画作品代表作有《百龙献宝图》、《百凤朝阳图》、《五十六神龙图》、《千古奇书山海经》（插图本）、《中国一百名山》、《世界一百名山》、《星空系列》、《世界未解之谜系列》等。